手机里，刚被他骂完的姜沉发来消息。
[姜:放放，你最后干嘛亮牌子，手抖？]
陈放眉头一皱，不想承认。
[c:你哪只眼看见我亮了。]
[姜:……]
[姜:我截了图。]
-
时简的摄影爱好是从高中起就有了的。
父母没有反对，但只允许她在课业闲余时出门取景拍照。
高考结束的那个月，正值夏日酷暑，刚拿到驾照的堂姐兴奋地邀时简去隔壁省的水库兜风。
两人一路小心谨慎，但堂姐毕竟是新手上路，开了小半天才勉强到城郊。
最后决定在临近的小村庄里逛逛。
村子叫木姜，风景秀丽但是人烟稀少，剩下零散的几户人家。
堂姐对摄影没兴趣，逛了几分钟就回车里刷起了电视剧，叮嘱时简注意安全别跑太远。
户外的气温太高又没有防暑用品，时简兴致缺缺并没有走太远，只在村口随便拍了几张照片。
正准备走时，远处一座荒废的学校吸引了她的注意。
山野间的草木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唯独那学校四周，一片死寂，了无生机。
时简生了好奇心，想着堂姐就在不远处，便大着胆子走进无人的荒凉小径。
一路畅通无阻，尽头，是一扇生了锈的破旧铁门。
铁门连着的墙壁，蜘网密布蚊蝇乱飞，没有一丝人气，只剩下荒芜。
“嘶……”
一阵冷风吹过，时简拉紧衣服，向后退了几步。
“有点像恐怖片。”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正犹豫着要不要拍张照片时，耳边听到微弱的抽气声。
“有人在吗……”
时简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几步，隔着铁门向里看。
下一秒，她倏地停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时简看到，离铁门不到五米的水泥地上蜷缩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那人上身只有一件残破不堪的深蓝色衬衣，两只袖子各剩下一半。
露出的手臂上面是一道道醒目的血痕。
受了很重的伤。
大脑重新恢复运作，时简丢掉相机，用力抓住铁门晃动起来，尝试着叫人。
“你……你是不是需要帮忙！快醒醒！”
约摸过了半分钟，对方终于有了反应，他仰起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时简眼前一亮，晃得更加用力:“你有意识是吗！我能救你！”
“走……”
“不要站在那……”
“时简，起床了时简，起来吃中午饭啊姐妹。”
“再不起来他们要把菜抢光了。”
梦境结束。
时简恢复清醒。
她动了动僵直的双腿，掀开被子下床。
“千星，我洗漱完就下去，你们先吃。”隔着门板，时简低声回了一句。
正午的日光透过纱帘照进房间，时简闭眼缓了缓神，耳边响起楼下的打闹吵嚷声。
四年之间，这样的梦她做过无数次。
“他肯定好好地离开了。”时简按住心口，像往常一样，试着安慰自己。
……
时简换好衣服出去，一楼饭厅已经坐满了人。
“咱金牌摄影来了！”
时简踩上最后一层楼梯，还没露脸，le就眼尖地发现了她。
“这这这！小时姐坐这，这个位置能控制转盘。”le端起碗，十分热心地让出自己的位置。
“不用啦，我还不饿。”时简看看他在右边慢条斯理吃饭的陈放，勾起唇摆了下手，“你们先吃吧，我去厨房接水。”
“呃……”le咽下没嚼完的菜，望着她的背影，小声问，“真吵架了啊哥？”
陈放放下筷子:“？”
Ve轻咳了几声，压低声音:“昨天打完那局游戏，你们俩突然都不见了，难道不是因为你骂了人家？”
话一出口，原本抢得热火朝天的饭桌瞬间安静了。
stay也跟着放下碗:“吵了吗？没有吧，我不就在旁边？”
le:“没吵？”
Stay摸摸后脑勺:“陈放昨天心情挺好的吧，时简只要一说话，我看他嘴都要咧到后槽牙了。”
才迈出厨房门的时简:“……”
好巧不巧的，刚好听见了最后一句。
当事人都在场，大家互相看了彼此几眼，火速收起碗筷撤离。
“我们撤了，你慢慢吃吧。”
大门一关，只留陈放一个人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吃饭。
气氛当即变得尴尬起来。
时简看看陈放，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搭话。
但如果一句话不说就直接上楼去，又好像不太礼貌。
毕竟她入职的这几天，陈放已经帮了她好几次忙。
主动拍照算，在大巴车上扶她算，在鹿江带夜宵应该也算。
她反倒是什么都没做过。
时简苦恼地揉了揉头发，突然瞥见摆在陈放面前的那盘菜。
这半天，他好像只吃那一盘。
“香菜牛肉……”她微微蹙起眉。
声音不大，但饭厅里就两个人在，怎么着都无法忽视。
陈放闻声抬头望向她:“香菜牛肉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继续吃，我先回去修图了。”时简摆摆手，扯出笑脸，一边抓住扶手倒退着上楼。
她一紧张就会看手机，上了几层就打开微信给徐清发信息。
[时简:全世界的香菜都应该被拔光对吧！]
到二楼转角，工作室的门突然打开，传出李千星的一声干嚎。
“啊！我画不出来啊！”
时简被她吓了一跳，脚下差点滑倒，急忙抱住楼梯扶手。
楼下，陈放看着她一脸紧张的局促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
折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回到房间，时简却半天都没等到徐清的回复。
“在忙吗……”
她划到置顶聊天，看见自己和徐清的对话框里还停留在昨天的晚安。
同一时间，RT工作群里跳出几条消息。
时简顺势打开。
下一秒，她瞳孔紧缩，差点摔了手机。
刚才，因为被李千星吓到，她把消息错发在了俱乐部的群里……
此刻，又因为那句关于香菜的吐槽，群里炸开了锅。
第一个回复的是杜仪。
[杜仪:其实挺多人不喜欢吃香菜的，基地今天做了香菜相关的菜式吗？]
[江慧:好像是吧，但我午饭不在基地吃。]
这两个人还算正常，后面的其他人就一句比一句离谱。
le接上杜仪的话。
[是啊，今天阿姨做香菜牛肉了，但一直摆在放哥面前。]
[Stay:摄影师不喜欢香菜？其实我也不太喜欢。]
[le:你爱喜欢不喜欢，阿姨又不管你，阿姨的宝是放哥。]
[le:没事的小时姐，这很正常，谁家还没个挑食的啊@时简]
[stay:不吃香菜也算挑食？]
而后就演变成了le和stay的单线Battle。
他们俩骂了十几条之后，有个黑头像出来叫停。
[C:闭嘴。]
“C……”
时简看着最后一条的黑头像，不知道这是谁。
于是点进他的头像。
谁知道网络反应延迟。
硬生生又变成了。
时简拍了拍C说你想死吗？
作者有话说：
放:好消息是老婆在wx里拍我了，坏消息是我的拍一拍真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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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逆羽
派出Vain和你一起
半分钟后，群聊里排起了长龙。
le拍了拍c说你想死吗？
张世拍了拍c说你想死吗？
卓密拍了拍c说你想死吗？
stay拍了拍c说你想死吗？
dong拍了拍c说你想死吗？
[陈放:滚]
“我要疯了。”时简关上手机，在床上挣扎了几下。
她怎么跟醉酒一样冒冒失失的，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叮……”手机再响。
时简以为他们仍是在群里在起哄，便没有去看。
盯着房顶发了会儿呆，她又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发错消息的事情。
打开手机看到的却是。
[陈放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还是刚才的黑头像，只不过他现在直接把昵称改成了名字。
时简扶着额，一边在俱乐部群里回复了一句。
[抱歉打扰到大家了，我最初的消息是要发给朋友的，失误点错了。]
但这个人要怎么办……
时简望着陈放一片漆黑的微信头像，犹豫了很久才回到他的好友申请。
按下同意的瞬间，陈放的消息从聊天框里弹出来。
[陈放：……那个拍一拍是le以前设置的。]
[陈放：还有刚才，我在群里骂的是他们。]
-
翌日。
时简把自己这两天的冒失行为归咎于最近的作息不规律，所以为了及时止损，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决定在小区里转转。
入职这的一周，她不是随队比赛，就是在交通工具上，一直没什么机会出门散步。
新江市区寸土寸金，市中心的别墅区低价更是昂贵，RT一住就是两栋。
时简走了几步停在队员们住的那幢前面，摇了摇头。
这里简直就是错误高发地，以后还是尽量少来为好。
清晨六点的别墅区，除了偶尔有几位锻炼身体的老人以外，几乎没什么人出来。
时简沿着城市跑道走了几圈，看见西北方向有个健身的小广场，有人正聚在那打太极。
正准备去看时，耳边忽然传来几声呜咽。
像是猫叫，又像是小狗。
时简摘掉一边的耳机，循着声音弯下腰在四周找。
跑道旁边是半人高的灌木，再就是几辆落满灰尘的汽车，看上去是许久没动过。
“是你吗？”时简蹲下身体，看见车底下缩着一只白色小狗。
看见陌生人类，小狗瑟缩成一团，又低低地叫了几声。
“你怎么自己躲在这里呢？”时简点点地面，想叫小狗出来。
“你是想跟我回去吗……”
时简蹲在地上，轻抚着小狗的脑袋，把最后一块香肠喂给它吃。
她买香肠原本只是为了让小狗从车底下出来，因为藏在下面实在太危险。
但眼前一个劲冲她摇尾巴的小狗似乎是把她认作了主人。
这期间时简尝试着向前走了将近二十米，但它一直跟在后面，不叫也不吵。
时简一停下，小狗就也跟着坐在原地摇尾巴。
“我应该不能带你回去，基地好像没人养狗，不知道是不是不允许。”时简撑起下巴，看着眼前的这团奶白，脑海中突然响起李千星的话。
“杜总超级宠陈放，比亲儿子还宠。”
“不行不行，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时简把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她和陈放还没熟络到那种程度。
……
“宿舍肯定不让养狗，要不你回趟家？你上次不是还说你妈妈想养猫嘛。”徐清躺在床上，隔着视频逗小狗。
“我们家已经有一只柴犬了。”时简叹了叹气，把对话框里的消息删了又删，还是没发出去。
[le:中午谁想吃火锅？统计一下人数，出去买菜。]
群聊跳出le叫全体的消息。
时简眼前一亮。
对啊！还有le呀！
-
另一边，le仰躺在床上连连叹息，望着门口的陈放狐疑道:“是你自己想吃火锅？”
陈放不吭声，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倚在门边低头翻看手机。
“这都十分钟了，人家没回就代表不想吃。”le耷拉着眼皮，恹恹地挥手，“回去睡觉吧哥，这才九点钟，你最近为什么起得越来越早。”
“不是啊。”stay从门外闪身进来，“时简说她要吃，人这会儿就在楼下呢。”
他说完，刚才还情绪不高的陈放突然抬起头。
le思考了不到一秒钟，当即从床上弹起来，而后又倒了回去:“哎吆，我可是太累了，昨天rank到凌晨四点呢。我起不来，你们去买菜吧。”
“不是你先问的吗？我看他们这会儿都没起，总不能让人摄影师一个人去买吧。”Stay翻了个白眼，转身打开衣柜。
“你干嘛？你不会是想去吧？”le看向还立在门口不动的陈放，骂骂咧咧地掀开被子下床，“睡个觉怎么就那么难呢。”
下一秒，二楼传来一声咬牙切齿:“打野不是最有眼力见的吗？你小子打比赛的时候老去上也就算了，现实中竟然也不想帮下啊。”
“好了放哥，你去吧。”le把Stay按在衣柜边上，朝陈放抬抬下巴，“我们都不想买菜，所以派出了你。”
……
“只有我们吗？”时简直愣愣地看着楼梯拐角的陈放，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嗯。”陈放右手提着黑色冲锋衣，指向自己身后，“他们全部没起来。”
“le不是……”
手机振动了一下，跳出le的消息。
[le:不好意思啊小时姐，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我让Vain跟你一起去吧，他挺能提重物的。]
时简看着这最后一句，又想想还在草丛里等她的小奶狗，第一次体会到生无可恋。
果然不能对别人有所图谋啊。
……
俱乐部在整个墅区的最西边，到外面的购物街要走很久。
出了门，陈放拎着基地阿姨给的购物袋走在前面，时简跟在他身后，两人离不到半米。
但谁也没有先开口。
这么走了一会儿，时简摸到自己口袋里的几根香肠，又犯起了难。
买菜做饭再到吃完午饭，至少要四个小时，她还能有什么理由把le叫出来啊。
而且就算能叫出来，过了那么长时间，小狗肯定已经不见了。
眼看着离跑道越来越远，一想到小狗摇尾巴，时简忍不住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