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乔璋蓦然回首。
面前,站着个身姿婀娜,妖娆娇艳的妇人。
有点眼熟!
“你是……”
“奴奴贱名娇娘,乃是王家大郎君,至州公子的通房!”妇人——娇娘怯怯凝着乔璋,晶莹眸里泛出点点水光。
“娇娘,你是姐夫的……”乔璋眼珠一转,想起眼前人是谁?乔渊曾经想要抢她赔给王家,替自己讨情。
“你,你不是刚生完孩子吗?”
“不在正院养着,跑出来干什么?”
他狐疑打量,阴阳怪气。
归属正院的,别说是谁?就是狗,他看着都不顺眼。
“奴奴是来求二公子的!”娇娘风摆荷叶般,梨花带雨,盈盈下拜,泣声道:“奴奴求二公子,大发慈悲,救奴奴和孩儿的性命……”
“你和孩儿?姐夫那个孩子吗?”乔璋脸色微变,不解道:“你在正院,不是挺好的吗?我听说,你的孩子都被母亲抱去养了!”
“你也在正院有一席之地!”
“区区贱籍出身,有这般待遇……哼,你喊什么救命?”
“谁要你的命了?”
他状似讽刺,实则暗自试探着。
娇娘垂眸,浓密羽睫坠着泪珠,“二少爷,奴奴,奴奴……呜呜呜,就是因为孩儿被夫人抱走了,奴奴才会害怕啊!”
“奴奴是至州少爷的通房,孩子是王家的庶长子,夫人是少奶奶的亲娘,您仔细想想,她怎么可能善待奴奴的孩子啊?”
“她把孩子抱到正院,就是要治死他!”
“可怜奴奴的孩子,刚刚出生,未满百日,就要日日受折磨,奴奴听着他的哭声,心都要碎了,更何况,更何况……”
她顿声。
乔璋猛然起身,眼睛发亮,“更何况什么?”
“他们也要奴奴的命!”娇娘悲泣,“昨日,奴奴无意听见夫人和四小姐商量,待奴奴的孩儿死后,她们也要把奴奴勒死,做出奴奴承受不了丧子之痛,自尽追随的假象!”
“二少爷,奴奴太害怕了。”
“奴奴不想死,又逃脱不了,只能向二少爷求助!”
“你想让我怎么做?”乔璋若有所思,像打量物品似的,打量着娇娘。
他并不怀疑娇娘的话。
一则:他不觉得,区区一个贱奴敢欺骗他。
一则:在他心中,正院之人,尤其是司马惠,就是恶毒狠辣,杀通房、杀孩子……
她们肯定能做出来。
“奴奴想让二少爷,偷偷跟至州少爷见个面,求他和王大人,想想办法,把奴奴和孩子接回王家!”娇娘垂眸,口中楚楚可怜,心里暗道:
果然,乔二少的脾气,跟主子说的一模一样,自高自大,狂妄无知。
真棒!!
这样的人最好骗了。
给他个‘南墙’,都不用推,他自己就会撞上去的。
娇娘弯了弯眉。
“你让我帮你找姐夫……这没用吧!”乔璋沉吟着,“自从你来了,姐夫也几次三番地来过,想把你要回过,那结果,你自己没看见!”
“乔瑛粗鲁刁蛮,把姐夫打成那样,王伯伯碍于济县的事儿,也不去管。”
“我帮你找了有什么用?”
“有用的,二少,肯定有用,现在跟以前的情况不一样了啊!”娇娘忙道:“以往,我虽有孕,却不知男女,自然不值得王老爷垂怜,然而眼下!”
“我生了儿子!”
“那是王老爷的第一个孙辈,是至州少爷的庶长子,老爷和少爷知道这个消息,知道奴奴母子俩的处境后,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接我们回府!”
她顿声,看着乔璋权衡利弊的神情。
“二少爷,奴奴也不求您做什么,仅是……请您约见至州少爷,把奴奴母子的情况告诉他!”
“奴奴听说,最近您跟王家有些小误会不是吗?”
“您要是帮了奴奴,至州少爷和老爷,都会感激您的,奴奴也会竭尽全力地帮您调和~”
“二少爷,求您了!”
她泣声叩首。
乔璋神情松动,明显听过去了。
他就是庶子。
他娘就是宠妾!
他太明白,女人孩子对一个男人的影响了,王至州要是能帮他,在王亚骄和王亚春说话……
什么算计?
什么双收?
肯定没事了啊。
一个守寡赔钱货,怎么能敌得上亲孙子呢!
“你都这样成心成意,求到我面前了,我天性良善,看不了孩子受苦,就勉强替你传个信吧!”
乔璋装模作样的应声。
“谢谢二少爷,您的大恩大德,奴奴没齿难忘!”娇娘大喜过望,连连叩首,又状似无意地说道:“对了,今日,奴奴来找您,定然瞒不过夫人和二姑娘她们……”
“所以,二少爷,您千万小心,跟至州少爷见面时,不要让旁人知晓,否则,夫人肯定会早早治死奴奴和孩子的!”
“奴奴母子两条性命,都握在您手里了。”
“求您怜惜~”
第103章 小日子过得挺美啊
娇娘可怜兮兮的轻啜。
乔璋见状,大手一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多谢二少爷!”娇娘轻声,又叮嘱乔璋几句,这才转身,背对乔璋那刻,她唇边勾出抹讽刺的笑,抹了把眼泪,袅袅婷婷离开。
娇娘莲步款款,回到正院,跟石竹打了个招呼,她掀开帘子走进屋里。
窗下,乔瑛屈腿坐着,垂眸正看兵书,见她进下,抬手放到一边,盈盈一笑,“天寒地冻的,辛苦你跑一趟!”
“事情办得怎么样?”
“两字形容!”娇娘浅笑,“顺利!”
“在也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个还要顺利了,二少爷一点都没有怀疑我,我一哭一求,他当场就信了。”
“只是,我不晓得,他会不会在您布置好的地方,约见王至州,我虽然暗示过,但……”
“怕他听不懂。”
“没事,我的布置,可以随着他的行动变化!”乔瑛朗声,眉眼浮出凌厉,“他能去见王至州,就已经算成功了。”
“你记得随时跟进一下,看看他约的时间地点!”
“我们随时调整。”
“主子放心,我省得。”娇娘自信一笑。
乔瑛挑眉,沉吟瞧她,恢复自由身,看着是比以前精神不少。
嗯。
挺顺眼的。
看来,她娘说的有道理啊。
用人之道,博大精深,想要做个人人称颂的主公,她还有的学呢。
——
娇娘正经八百地领了任务,并且做成功了,真是特别兴奋,摩拳擦掌地往乔璋身上使劲儿。
明里暗里见了他好几回。
期间,乔瑛当然也没嫌着。
她跑到王府,用司马惠想外孙女做借口,把乔莹和王贤儿接回乔家。
姐妹俩密谋很久。
次日,乔莹腰带着裹着包药粉,施施然回婆家了。
时间渐渐流逝。
几天后。
一个万里无云,天青水碧的早晨。
乔璋驾着马车,偷偷溜出太守府,他约了王至州在‘春风一渡’相聚。
那是个私妓馆。
地处隐蔽,小楼幽静。
乔璋花了一千两银子的天价,包了‘春风一渡’整天时间,进得门来,花枝招展的老鸨子,挥着手捐媚笑上前,“大爷来了,快进来吧,奴等您许久了!”
“王少爷过来了吗?”
乔璋揽住老鸨的腰,捏着她的脸儿调笑。
“来了来了,正在包厢里,杨柳儿和碧春儿她们陪着呢!”老鸨子娇声,嗔怪地挥手绢。
绸丝拂过乔璋的脸庞,阵阵软香袭来,他眉开眼笑着揉着老鸨子的腰儿。
徐娘半老的鸨儿媚眼如丝,两人调笑着上了二楼。
进得包厢。
袅袅薰香,燃燃升腾,红罗软帐,春色如许。
王至州斜靠在榻里,半敞着衣服,露出软榻榻的胸膛和皮肚。
两个赤身披红纱的妓子,跪坐在他身前,纤指捻着果脯,递到他唇边。
王至州张开大嘴,直接咬住妓子的手指!
“王少爷,您太坏了,吓着奴奴了~”杨柳儿娇声。
碧春儿不甘示弱,“王少爷,奴奴胆子大,你来找奴奴吧,奴奴不怕!”
“春儿!”眼看有撬活的,杨柳儿恼声。
碧春儿仰头哼她。
两个妓子眼神做刀,明争暗斗。
王至州笑眯眯的看着,抬脚揉着碧春儿的胸。
屋外,乔璋嘿嘿一笑,“姐夫当真风姿不凡,令小妓儿们争风吃醋,让弟弟好生羡慕!”他说着,迈步进屋。
王至州闻言,闲闲抬头看他,“乔璋,你总算来了!”
“明明你约的我,居然来得这样晚,真是太失礼了,你要不是我小舅子,往日相处不错,我早就走了!”
他语带嫌弃。
“姐夫莫要生气,是小弟错了,小弟出门时,娇娘又来找小弟,纠缠一会儿,才得脱身。”
乔璋闻言,赶紧道歉。
王至州掀掀眼皮,仿佛不太在意地道:“哦,是吗?”
“不错不错!”乔璋连连点头,心里提着口气。
王至州……
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在乎娇娘和孩子。
那,那他该怎么办?
他还想要用那母子俩威胁他一番,交换些利益呢!
乔璋狠狠拧眉。
他没有发现,眼下的时辰,没到午时,他根本没有迟到,反倒是王至州早来了。
甚至,他可能已经等了很久。
这说明,他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从容,肯定是着急的。
王至州的确很急,收到乔璋那封印着小童脚印的书信,他没睡过一个好觉,以往,从乔瑛那里千方百计想要夺回娇娘,为的不过是面子,孩儿就是顺带,但眼下……
他伤肾了。
生育能力没了。
也就是说,他的子嗣,就剩下乔莹的王贤儿和娇娘刚生下的孩子。
那是个男孩儿。
是他的根!
王至州想把孩子要回来,都要想疯了,只是,他不敢把没生育能力的事告诉父母。
他不说!
父母不会把‘奸生子’当回事儿。
尤其,最近两家因为王如凡的事,闹的厉害,他几次三番,想请父亲去把娇娘讨回来,父亲都不肯开口。
王至州急的直上火。
满嘴大泡。
尿尿都发黄。
因此,乔璋一给他来信,他都顾不上分辨真假,急慌慌就来了,如果不是怕这个想‘坐拥双美’的疯子,狮子大开口。
王至州都想跪下求他,把孩子偷出来。
“娇娘都跟你说什么了?可是想要回到我身边,哈哈,我就说嘛,做我的女人,不比给乔瑛当奴婢强?”
“更何况,她还替我生了儿子。”王至州状似不在意的说着,眼里却流露渴望,“她要愿意回来,王家怎么都会有她个位置,绫罗绸缎,锦衣玉食,都少不了她的。”
“她是要回来吗?”
是吗?
快说是!
“姐夫,娇娘一个卑弱女子,当然是想回夫主身边的,不过,她和孩子的身契,都握在乔瑛手里!”
“你知道我那妹妹的脾气,娇娘想回,她不肯放啊!”乔璋叹气,故意说着。
王至州情不自禁的撑起身子,“乔瑛那个狗性子,我当然明白,不过,乔璋,你把我找过来,肯定是有办法的!”
“对不对?”
“那是自然!”乔璋仰脖笑着,“不过……”
王至州拧眉,“不过什么?”
“姐夫,王家的如凡姑娘……”
第104章 她很厉害了
春风一渡,二楼包厢里。
乔璋和王至州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回廊里,佛奴轻装淡抹,浅粉长裙,端着两壶瓶,款步向前。
她的脸庞有些僵硬。
“怎么了?离开这里几年,你就不适应了?”老鸨子风情万种的掀了掀,微卷的青丝,斜眼睨她。
声音有些讽刺。
昔年,佛奴待的那个青楼,就是‘春风一渡’,只是当时她和她的姐妹们被压榨的太狠,没有活路了,决定拼死一搏。
但也有些‘混血们’胆子小,不愿跟随,就留了下来。
佛奴逃亡后流落万安寨,‘春风一渡’里,遗留的姐妹们如何了,她们当然不晓得,直到归属乔瑛麾下,能正经过日子,她才辗转找回来。
‘春风一渡’现的老鸨子鲁屈儿,正是昔年遗留下来的‘混血’之一,就是她分外会长,九分大元人相貌,一分的异域风情,让她招揽不少裙下之客。
包括王至州。
“佛奴,你让我帮你,我二话没说就做了,冒了多大风险!!你给我摆脸子!”
鲁屈儿娇媚挥袖。
香风阵阵。
佛奴不适应的避开,“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都是一样的玩意,我能跟你摆什么脸子?”
“就是,就是……”
她窘迫地扯着袖子,神情僵硬,“我从出生到现在,也没穿过这么粉嫩的颜色。”
“当初刚做花娘时,也就是大红大绿,如今,如今这把年纪了,倒是着上粉,装上嫩了。”
“好不适应。”
她干巴巴的。
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
浓软温香,倚红偎翠的‘春风一渡’,怎么看,怎么跟她格格不入。
鲁屈儿垂头看看自己浅粉的肚兜,桃粉的长裙,胭脂粉的薄纱,嫩粉的绣鞋。
她发髫上,还别着朵粉色的花呢!
鲁屈儿,“佛奴,你会不会说话?你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你这把年纪是多大年纪?都没到三十呢?为什么不能穿粉的?”
“你比我还小两岁呢!”
“你骂我秃!”
她气得直跺脚。
“我没有,我没有,我就是,就是,那个,这个……”佛奴一怔,急急解释着,额间都开始冒汗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我,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她垂着头儿,瘦高的身条儿,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戳着。
“行了,跟你计较,我早八百年就气死了。”鲁屈儿娇媚的翻了个小白眼,一把抢过佛奴手里的酒,“就你这样笨嘴拙腮的,就算进包厢,怕是也劝不了酒,直接就得让人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