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折颜挑眉,伸手将小素锦一把托起放在山石之上,仰望着小东西,赔着笑道:
“好了,小素锦,,我已把你放得高过我了。就请素锦小上神,不吝指点,这事究竟有何解?东华帝君已为这天地失去良多,总不能再让他如此劳心动神吧?!”
“有那么夸张吗?”
素锦团子心情大好的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二位,那张小脸笑得春花灿烂,那玉铃般清越的声音象流过山谷的溪流,抚平听者心中的焦虑:
“纵是下界历练,也不会一家子一起下去吧!先让不干事儿的人去历练,再让手上有事的人一个一个下去,当第二个下界的下去时,第一个也该回来了。
就是公事积压,也不会太过夸张吧!用得着一惊一乍吗?”
小东西,你用得着这么嘲笑我们吗?那小脸儿都快灿烂得比得上天上的太阳!不过是一时没想到,用得着这样么?
东华帝君和折颜相顾无言,略觉,丢人!
第二十章
看着素锦团子蹦蹦跳跳的走远,边走还边同玄光镜另一边的小伙伴顽笑嬉闹,让东华帝君与折颜都直揉心口,团子的白眼,挨上了也不好受呀!
东华帝君转头看向折颜,似笑非笑的来了一句:
“折颜,以后,你有得受了!”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让我抱着昆仑石哭吗?”
折颜轻抖折扇,一派悠然闲淡,他也难呀,自家这团子一看就不是盏省油的灯,要吃到肚子里,真得准备好一口钢牙铁齿,否则一不小心就得崩掉大牙,变成“无齿”(无耻)之徒。
只是,这种事情,如何能宣之于口?只怕会笑死一堆人,不,是神仙吧!
看着折颜一副牙疼的倒霉样子,心中郁闷的东华帝君舒服多了,果然呀,还是有比较才会有幸福。呼~,心里疼快多了!似乎那太晨宫中的如山公文,也没那么头疼了。
东华帝君掉头走了,折颜又开始满山折腾的去找小素锦,这小东西还没吃完饭呢!带孩子,头疼!
折颜在这里追着素锦喂饭,东华帝君却已返回太晨宫,而天帝已领其三人相候宫中。四人在太晨宫中相谈许久后,央错俩口子便领着小夜华一起,一家三口下界历练而去。
这对夫妻不知,这次历练,他们可是永生难忘!
但凡神仙下界轮回,司命星君便会以玉简另录一册。而这玉简一向掌于司命星君手中,由司命星君书写命数。只是,这次却不同,司命星君写下的命数全数在其收起玉简后,被自行改动。
那远在昆仑墟的团子素锦笑得一脸欢笑,缓缓放下朱笔,眉眼弯弯笑得犹如春光明媚。
前尘素锦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呆在九天之上任人摆布的。但,没办法,她合族尽亡,无依无傍的孤女又能如何?唯一能动的心思便是算计了夜华,原本不过求一个可以平稳渡日的安身立命之地,谁知搅进个白浅后,什么都乱了套。
素锦讨厌白浅,也恨白浅,你当她真没发现“一介凡人”是白浅么?怎么可能!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的风姿,岂会出现在凡人身上?何况若真是凡人,又何能走出仙障惊动九天?
有些事,天帝糊涂是真糊涂,因为他根本不关心。她素锦可从来不糊涂,青丘狐族耽于惰爱,心中只有情爱私欲而无其它,这样的女子,登临九天为天后,只会令得九天之上日日笙歌,仙者沉湎私欲情爱。到时也不用魔界有变,天族自家就灭亡了——全都下界谈情说爱纠葛不休了。
何况白浅一出现就勾得太子夜华欲死遁而去,弃责任与道义全然不顾,那种疯狂,让素锦为亡故的家人族众叫屈、不值。所以,夜华与白浅,全是素锦的仇人。
若非是夜华事关天族未来,又是当日素锦能选到的,唯一最好的选择,在夜华诈死时,素锦早暗中下手让他假死变真死了。否则,连宋又如何会如此防她?不外是,当时一时没忍住,漏出了杀气而已!
今世小穷奇化为夜华,这货与素锦交好,素锦又另有机缘,不好好一个个的招呼回去,怎生甘心?!
第二十一章
老实说,司命星君的命书极是难偷,可是,穷奇是什么?那是法力高深的上古凶兽,在九天之上的时候,小穷奇夜华就将司命星君的命书玉简拆下几页来,就这几页,就足够素锦为他们添上几笔精彩了。
素锦叼着笔杆,笑得眉眼弯弯,象只胖嘟嘟的小狐狸。司命原是将央错与乐胥夫妻送到下界投生富贵人家,却让她添了几笔,给改成了投生于先富贵后败落的人家,二人结为夫妻,甚为美满。
不过这个“美满”,是司命星定下的,素锦给改成了,先美满后怨偶的结局。
本来嘛,贫贱夫妻百事哀,纵是有再多风花雪月,也要被生活逼得低头,何况还只俩个不通庶务,曾高高在上的神仙。
纵原是下来历练,但终是没放下自己的架子,还当自家是神仙。纵无记忆,也是甚为清高目下无尘的。
素锦说来也没多做什么,她只是把这二人的气运给截流了,比起她前尘所受的那些,这点儿小磨难,又算什么?
小穷奇夜华到是投身富贵和善之家,自小父母疼爱,兄友弟恭,日子过得不要太好,而且因他有素锦在暗中操作,保有所有的记忆,时时与素锦以玄光镜通话,二人商量着折腾那对夫妻,把这一场历练给搅成了人生大戏。
烈日炎炎之下,央错在耕地,家中的几亩薄田若不努力耕作,只怕今秋又得借粮才能度日。而乐胥也是荆钗布裙拼命织布,她与央错结发已久,却无所出,若再不贤良,只怕……!世事无常,所求者,不过是平淡安宁罢了!
“这才到哪儿呀,”
素锦托着自家那胖胖的脸蛋儿,懒洋洋的与玄光镜中的小夜华道:
“我可是经受过比这更严苛的试练,这俩口子,现在不过受个穷,就天天愁眉苦脸,虽不至怨天怨地,却也不复九天之上的和睦。”
小夜华也同样托着胖嘟嘟的小脸儿,小脸上也是兴趣缺缺:
“那俩口子,不过是口是心非之辈,不过些许考验就如此,还真是无趣呀!特别那乐胥,若不是我乃借她之腹出生,我都出手帮你收拾她了。
小素素,你知道吗,我那天上的便宜老子,因那女人久无所出,想要娶个拾来的女人为妾。结果乐胥那女人,暗中一包绝育药,不仅绝了那拾来女人生子之望,也让我那便宜父君冷了心。
日后重返九天,只怕这位乐胥娘娘在我那父君心中的座置,也是大跌呀!”
素锦象只阳光下伸懒腰的小猫,舒展了一下身体,手指不自觉轻轻敲击在她所倚的青石之上,目光流转间,语笑盈盈:
“这算什么,日后有暇,再添几笔玩玩!”
小夜华忽地一怔,掩唇忍笑对素锦道:
“对了,这次司命星君出了这么大一个漏子,等这俩上去后,他的板子只怕是逃不了啦!小素素,你说,他会被打多少板子?”
“板子?哼,这次,纵不上诛仙台,他也会受雷刑。天帝,可是极为小心眼儿的呢!”
素锦笑得快意,如此,她总算又小小的讨回一笔债,那些昔日欠下她债的诸位们,可要,小心了!
第二十二章
九天之上,九天之下,四海八荒什么人不能惹?当然是女人!素锦不仅是女人,还是个聪明又小心眼儿的女人。她千世万世的轮回,心境上去了,可这小心眼儿的毛病,却是改不掉了,连带的,把小穷奇夜华也带得歪到没边儿。
司命星君能以各种花招折腾她,她只需在玉简之上添减寥数语,便可将央错夫妻及司命星君给坑到吃土。且,她还不屑阴招,用的全是阳谋。
仙凡同途,从来子嗣上面都是极为小心在意,不论权势身份高低,都是一样的。
乐胥从九天到凡间,都是活在自家梦中,纵穷苦终日,也会弄一些费而不惠的东西。说得好,是装点生活,说不好,是枉费财物,败家。端只看家人怎么想。
而一个贫困得连饮水也得计算着来的人家,乐胥的所为,只会让夫婿及夫家之人不满。不过,穷困得连吵架力气也无时,这些东西只是深藏并未迸发。
一切的改变只是家境略好,收成渐丰之时。当一个男人手中有银,家中有田时。一个无法生育,只会摆弄风花雪月之事,徒耗家资的衰老女人,也就不再让夫婿多心生爱怜。
偏这女人还全无自知,一味以为自家当被厚待,还一味薄诽夫家的短视与无趣时。一个健康的,能生儿育女的如花女子,便轻易夺了男主人的心。
当另一个女人将代替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时,乐胥慌了!一包家境未败落时母亲交给她的药,便是这个女人全部的解决事情的办法。只是她不知,这包药,不仅让那个女人无法生育,也让她走到了绝地。
沉默的夫君,愤怒的家族,被唤来责骂的双亲,和一纸休书,就是她日后的全部。然后,碧波水寒,便是她最后的归地。
当乐胥在自家殿中醒来时,眼眸中流出一行血泪,迸发的法力由金色的堂皇化为血色的不祥,她,堕魔了!
“可笑,伪善之辈果是极为自私之人。这个女人,不过是一念情思不通达,便堕仙为魔,堂堂天帝之媳,居然就这点儿心性。可笑……”
可笑昔目之我,竟被这般人物玩弄股掌之上,还真是,蠢呀!
素锦轻勾唇角,纵还是个团子,此刻却有和让花含泪,月含羞的别样风仪,引得玄光镜另一边的小夜华直了眼,直白的道:
“小素素,你可真好看!比那人家说的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青丘的白浅上仙还美。那个白浅,一身轻浮,满脸的魅惑,哪里有一分仙子的清华之气?
到是象极下界那不入流的狐狸精,满是狐媚气,美则美矣,却实实的不入流,太让人难受了。若非天帝要借青丘的势,只怕九天之上的仙家,也无人愿奉承青丘狐儿们。
到是那白真,好歹是折颜上神养大的,虽蠢些,却也不与白浅那般浅浮。到也算得上个不务正业,却也算有担当之辈。”
“白浅?也算个美人吧!只是美人无脑无德,确也不算什么!”
素锦轻语浅笑,浑不将白浅放在心下,纵然心眼儿小,经过千生万世的轮回,她也不会再将个浅薄之辈放心上。只是,债,还是要收的。下一个,又该是谁??
第二十三章
番外之三生桃花落(一)
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白浅成了天后,可却是个,方才登位就被荒火毁了容颜的天后,四海八荒的,第一大笑话!
白浅也没料到,她已修成上神,却被登位为天后的十八道荒火给燎了容颜,左颊焦了一大块儿,而且,这焦了的疤,连天庭的神医也治不得,连她的亲子阿离,也怕了她的脸。
夜华尽量万般宽慰,却也无法阻止一个曾经的第一美人变丑后,心中衍生出的自卑与多疑,为了白浅,夜华撒手天庭的政务,带着白浅与阿离,来到人间。
东荒陈国的国君此时正在接见一位道者,道者英风傲骨眉目凌厉,却又姿容俊美,宛若庭外开放的那枝最美红梅。凌寒独绽,幽香暗传,傲骨峥嵘,如指天长剑般肃杀冷凛,却又风华绝代。
道者名唤“素锦”,乃是名降妖除魔的女冠子,受君王所请,来这王庭内院,除妖!
素锦,就是那被贬凡尘的素锦,百转千世,这凡尘磨砺不仅没让她低到尘埃里,反而如一柄反复锤打炼制的锋刃利剑,越发冰寒似雪威不可犯。
每世她都出身低贱,奋而自强,却又惨烈身死,但每一世的她都是如此宁折不弯,百死不悔。于她而言,死又何妨?但这一身傲骨,却是决不可摧。
白浅与夜华带了儿子下界时,正逢一只狐儿,被素锦执剑从宫中逐出。那狐儿边逃边尖叫:
“你这道者好不晓事,我与君王乃是天定姻缘,你坏人姻缘,却是哪般?何况,我青丘一族……”
“不过无耻狐类,安敢妄论姻缘?”
素锦手中剑华吞吐,纵剔去仙骨,她仅凭己力所修之道术也是不可小觑。青丘狐么?哼,纵身为凡修,仅凭三尺青锋她也可将这青丘狐媚诛于剑下。
剑华炫目如秋水横江,淡凉而清冷,一剑破空而来,纵这狐儿乃出青丘也受不得,三尾被斩其二,三百年修为十去七八,伏在地上只剩发抖的份儿。
“素锦,历经这多少轮回,你还是如此凶蛮无理,毫无长进!”
一道白光划过,面垂轻纱的白浅拦在狐儿面前,姿态到有那么几分仙气,却又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素锦虽是凡人之身了,但却一身风华峥嵘更胜从前,傲然而立,如铁骨梅花,似不化冰雪,那般风姿,纵是她犹是四海八荒第一美人,也压不不得,又如何不气短?
素锦可记得白浅与夜华?当然记得!她每历一次轮回,便在黄泉之地种下一株白色的曼殊沙华,以全都记忆将其染红,再在下次来时摘走以前的那株,再重新种下。
而摘走的曼殊沙华在黄泉蕴灵已久,吃下后可以抵消“孟婆汤”的效力,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后,忘川水,孟婆汤,已对她全无功用。素锦也因此能再造根骨,重生仙力,这,全是她一次又一次吞下曼殊沙华,忍受万蚁噬身啃咬骨血筋脉的苦痛,换来的。
素锦斜睨着白浅,眼中全是冷历与不屑,不过是只魅惑他人的情狐罢了,连法力也非自家修得,上神?信不信,她这凡修只要想,都能一剑劈了这狐儿!后果么,不过是,丢条命而已!
夜华一见素锦,眸光不自觉轻缩。他还是后悔了,几万年的陪伴,并不是假的。虽然,身处当时,他确对素锦生了恨,但,在娶了白浅之后,看过素锦命书之后,他还是,后悔了!
第二十四章
番外之三生桃花落(二)
夜华从不知道,司命星君会为讨好青丘,竟会如此对素锦,生生世世的卑微与惨死,连一世的平凡安宁亦无,公道?这样对素锦真的公道么?好歹,那是十万素锦族唯一的遗孤,这般相待,又岂能称公?!
素锦面对夜华时,就似看一个寻常之人一般,她的一双眸子恍若星辰璀璨,耀耀生辉,带着银河星辰的冷寒,轻勾朱唇,语声似飞珠溅玉般悦耳动听:
“青丘之狐,妄挟天命,欲以狐身以侍君王,狐媚之气破败龙气,会损及陈国之国运。敢问二位,阻我,是欲助恶么?”
“天地姻缘,男欢女爱,只要有情,又何论人狐?你持剑于此,不过嫉妒他人之有,怨恨己之无罢了!”
白浅语似肃穆,然眸中的恨妒之色却压之不下,素锦那比秋月苍雪更加脱尘逸美的脸,让白浅恨得不觉想探手将那玉肤雪颜给挠成烂肉,那张脸,纵是她颜容依旧,也是压不住的,如何不恨?
夜华抬目轻扫,白浅眼中的意味便已知晓,不觉迈步上前,一把握紧白浅的手,眉心轻皱,语带无奈:
“浅浅,凡人之事,我们不可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