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啊,是大自然最喜欢的孩子。
灵植被你采摘,灵兽受你驯养,先天灵物被你驱使。
你是天道的孩子,她会一直、一直保佑你。
所以,身为凡人的她有了修仙世家都没有的天赋;
韩庐日思夜想的灵根,却被他看不起的糟糠未婚妻所拥有;
并不是她运气有多好,而是因为天道庇护。
第48章 圣树的使者
村民们看着那道纤细的白衣背影远去,从一开始的担忧,到后来的高兴,到最后的目瞪口呆。
“她她她……”一男人大着舌头,“她竟然走到了树下!!!”
“我没看错吧?”
“村子里从来没有人可以走到过树下!”
“别说村民了,我就没听说过有人有这先例!”
村长没听见其他人的激动议论,他浑浊的眼睛忽然发出光亮,口中喃喃自语,双手合十。
“是圣树挑选出的使者啊。将来,她对村子必然十分重要……”
老人扶着拐杖,虔诚地跪在地上,见他如此,其余村民也都呼啦啦跪伏在地,众人朝着巨大合欢树的方向齐声祈祷。
“圣树保佑——风调雨顺——”
“圣树保佑——家宅太平——”
*
树下,霍忍冬站在息壤边界挖土。
一开始,她是用一把铁锨刨坑,挖了没多久就积攒了小小一堆。
但很快她发现:铁锨以极快的速度腐烂了。
明明是新铁器,却飞快长满锈迹,再不能用。而她刚才挖出来的那堆息壤,竟在无声无息间消失了,好像融化似的,重回大地。
霍忍冬很快明白,息壤作为土系先天灵物,存在特殊,是不能用铁质物件挖取的。
于是,她又在附近捡了石块、木棍来尝试。一段时间下来,她发现遇到息壤后,石块会粉碎,木棍会腐朽,竟然没有一个堪用的。
“果然如同村长所说十分困难呢。”霍忍冬擦了擦汗,自嘲一笑。
她抬头看了一眼,折腾这么半天,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天边的晚霞通红璀璨。
而不远处,戚慈身上的火苗渐渐熄灭。男人垂着头跪着,好像完全失去了意识。
霍忍冬眉目一凛,她必须加快速度了。
现在再去尝试别的材质已经没有意义,霍忍冬狠下心,决定徒手挖土。
一双纤纤玉手陷入漆黑泥土里,不复洁净,霍忍冬用掌心不厌其烦地一捧捧搬运息壤,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什么宝贝。
好在幸运的是,息壤并不坚硬,她的手没有烂,挖出来的息壤也好好地堆在事先脱下来的衣服上,没有返回地里。
这方法果然有效!
霍忍冬大受鼓舞,更加卖力地用手挖取息壤,等到差不多攒了十斤她才收手。
来时历经坎坷,往回走时却没有受到圣树幻境的任何迷惑,顺顺利利。
只是在走过戚慈身边时,霍忍冬呼唤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
她忍不住靠近,然后伸手小心翼翼碰了下他的脸颊,触手滚烫像一团火,而一贯警惕的戚慈竟然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霍忍冬就知道他恐怕不好了。
当机立断,她将装着息壤的布包背在左边肩膀上,再将戚慈搭在自己身上,右手环着他的腰,以自己纤弱的身躯承载他全部重量。
一个一米八多的成年男子哪里是个女子可以背的动的,再者,当男人失去意识以后,身躯毫不设防,会比平时还要沉重好几倍。
所以一开始她没撑住,两个人双双摔在地上。
就这关头,霍忍冬还记得要保护好背上的息壤,用自己当肉垫,摔痛了也没有吭声。
反倒是不远处围观的村民,见此纷纷发出惊呼声,为她揪了一把冷汗。
“姑娘,先别管他了,一会再去救人吧!”
“小心啊姑娘!”
在他们的呼喊声里,霍忍冬拍拍衣裙站起身,深吸口气再次调动浑身灵力,一边背着息壤,一边背着戚慈,缓缓朝外圈挪动。
她的每一步都在地面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雪白小脸上沾着泥土和汗水,再没有平时如霜如雪的气质。
但村民们没有一个走的。
大家都默默看着,到最后竟然也没人说话,只是在心里替她数着步数。
还有十步,快了快了……
还有五步、三步、两步!
“大家快来帮忙啊!!!”
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等霍忍冬刚踏入红绳圈,几个大汉眼疾手快冲上去,一边一个,把已经陷入昏迷的戚慈轻松扶了起来。
没了最大的负重,霍忍冬终于有机会喘息。她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呼吸,滴滴答答的汗珠如黄豆往下掉,砸在土地上。
但尽管小姑娘已经如此狼狈,她抬起头来,脸上却挂着明媚的笑容。
“我成功了!”
围观的村民傻了,他们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她,不由想:这么瘦小的女娃娃,瞧着也不过十八岁,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村长走过来,颤声:“姑娘,你的手……”
霍忍冬低头看了看,见一双手又黑又红,忍不住藏在身后:“没事,洗洗就好了,倒是这个息壤,要快些铺到床上去,不能沾到地面。”
村长点点头,“来来来,你们几个都来搭把手!”
“我隔壁屋正好有间新盖的木屋,我去收拾一下腾出来!”
“爹,我去帮忙拿床褥子来——”
村民们的态度转变飞快,他们积极帮她干活,还洒扫出了干净的木屋安置戚慈。
众人拾柴火焰高,当息壤均匀铺在木板床上,戚慈再躺上去以后。
“刺啦”一声,肉眼可见的缕缕黑气从戚慈身上冒出来,周围的村民全都忍不住后退一大步。
只有霍忍冬紧紧靠在床前,她低头看去,敏锐地发现戚慈原本紧皱的眉头竟然有一些松懈,铁青的脸色也好看些了。
息壤真的也有净化障毒的效果!
她忍不住连连朝村长道谢。
老人摆手,真诚道:“姑娘,是我们要谢谢你啊。”
从圣树下成功回来后,霍忍冬在村子里的待遇得到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村民们从一开始的观望态度,到现在不管是八岁还是八十岁的人都想和她说两句话,哪怕是远远看一眼也好。
一名憨厚妇女在窗外探头,顺手将个篮子摆在木桌上:“霍姑娘,俺家刚蒸好的艾草糕,你快尝尝!”
霍忍冬揉了揉困顿的眼睛,微笑:“谢谢大娘。”
妇女黝黑的脸发红,腼腆道:“客气啥,看见你就像看俺自己闺女,还有啥缺的尽管说。”
“没什么缺的,劳烦大娘费心了。”
等妇女离开,霍忍冬打开篮子一看,见里头浓绿色的艾草糕一团团、圆墩墩的摆在盘子里,还冒着热气,瞧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她取出一只捧在掌心,感受艾草糕的温热熨帖,只感觉周身的疲惫酸软都舒畅了。
一边吃东西,霍忍冬眼睛又忍不住往床上的戚慈身上瞟。
男子阖眼躺在木床上,身下是铺的薄薄一层息壤。
日光透过小窗和层层树叶,在他的白色中衣上落下点点碎金,风一吹动,花枝轻轻摇晃,地上的斑驳光影也跟着轻颤。
她很少这么肆无忌惮地观察戚慈,只是在人睡着时,平时他的张扬桀骜,或者伪装出的淡然豁达都全部不见。
不是天衍宗的金丹大圆满小师叔,不是背负戚家全员血债的后人。
就只是一个俊俏的年轻男人。
“睫毛怎么这么长。”
霍忍冬趴在床边小声喃喃,“鼻子也好挺拔……”
视线划过他弧度优美的薄唇,还有线条锋利的喉结,霍忍冬脸一热,忙急匆匆别开视线。
戚慈身下是一个最基础的安神阵,可让阵中人陷入沉睡。平时这种低级阵法对他是绝对没用的,但也许是被灼烧太多日,现在竟然出奇地管事,他已经昏昏沉沉睡了七日。
霍忍冬挖出来的息壤,不出三天就会彻底失去效用,黑色泥土变得发灰,这时她就会把它们运回去,重新埋到圣树脚下。
息壤有生命,修养一段时间就又会恢复生机。
但与之相对的,霍忍冬的工作量越来越多。她需要不断挖土,不断更换新的息壤为戚慈解毒。
一天下午,霍忍冬已经在树下挖了一个时辰,她背着沉甸甸的息壤走回红绳圈内,站定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些头晕。
扶着绳子缓了好一会,霍忍冬沉默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原本纤纤玉指,此刻几个指甲断裂,手指、手背全是磨破的伤痕,伤口渗出的血和泥土掺和在一起,红红黑黑,十分渗人。
霍忍冬面无表情用袖子摸了摸,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其实不知道,息壤拥有类似时间洪流的力量,可以加速周围事物的老化。它可给予圣树养分,也可剥夺其他事物的生命,这也就是息壤上绝无植物和杂质的原因。
只不过修士身负灵力,不断修补身躯,抵消了息壤的时间力量罢了。
而像霍忍冬这样几乎没有休息,不断挖取息壤,会受伤也是正常。
她将新挖出来的息壤轻轻铺在依然沉睡的戚慈周围,自己来不及洗手洗脸换衣服,竟然就这么靠着墙面睡着了。
女子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歪头斜靠着墙角,几缕头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为她添了一分惊心动魄的美。
而在她不远处的木床上,戚慈缓缓睁开了眼。
第49章 你快脱衣服
外头阳光正好,透过小窗投射进来。
这间木屋应该是新腾出来的,平日里无人居住,除了一张简陋的木床和一套桌椅外别无他物。
但屋里收拾得很干净,怕他不舒服,息壤下还垫着床褥,桌上摆着一个用过的草篓和小药锄。
戚慈的目光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旁边的女子身上。霍忍冬没醒,应该是累坏了,靠着墙壁睡得很熟。她衣袖、衣摆处都有泥土的痕迹,发髻有些凌乱,连脸颊上都有灰蹭到。
不太强烈的阳光,将霍忍冬映的容颜灵秀,也衬得那双手上的伤势格外渗人。
戚慈蹲下身,眉心微蹙、眸色深沉。
他缓缓伸手,想要去触碰那双布满伤痕的小手,又不敢用力,唯恐把她惊醒了。
这时屋外有村民经过,啧啧出声:“也是奇了,这位姑娘竟然日日去挖息壤,她好像根本不知道累的,我下地干活都没这么拼。”
“别说,光这份用心,我猜她和那位真君的关系就不简单,寻常夫妇都没有如此情分。”
“老兄,我敢说他俩绝不是夫妇,哪有妻子叫相公是叫公子的……”
村民们声音极低,也只是随口聊聊罢了。但戚慈五感敏锐,作为修士,他自然是什么都听见了。
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微微上前,展开双臂轻轻揽住霍忍冬的背脊,另一只手抄过她膝弯,轻轻松松将人横抱了起来。
霍忍冬躺在男子宽阔结实的胸膛里,显得更瘦弱娇小。但因为感受到热源,她下意识动了动,脑袋在他颈窝里磨蹭,往舒服的地方靠过去。
胸膛触碰到柔软,戚慈周身一僵,他感受到怀里人清浅温热的呼吸,毛茸茸的发顶在他脖颈处磨蹭,有些痒。
最要命的是那股女子自带的馨香,一个劲的往他鼻腔里钻。
他用下颌蹭了蹭霍忍冬的发顶,然后就感受到旁边传来一阵猛烈的视线。
蹲在角落里嘶哑咧嘴的四象阔耳狐几乎炸毛,小家伙好像在说:快把我主人放下来!
戚慈没有理会这只小狐狸,只是对着屋内唯一的木床弹指一挥,上面一层息壤就扑簌簌飞了起来,卷成一个土堆。
戚慈把霍忍冬放在干净的床褥上,又从储物袋里拿出被子给她盖上。
做完这一切,她竟然还沉沉睡着,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小脸还主动外被子里埋了埋。
小狐狸拖着一条残疾后腿爬上床,主动窝在床尾团成一个球给主人取暖。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太阳将人影投射在墙面上。两人的影子挨得越来越近。
戚慈弯下腰,两手撑在她枕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睡颜。
看了许久,他伸手以指腹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土痕迹,直到那张小脸重新恢复白皙干净。
*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霍忍冬在被窝里伸了伸腿,感觉酸痛的身体得到了极大缓解。
听见阿狸的叫声,她猛地惊醒,然后赫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绷带包成了个粽子。
外头天色已黑,有人趁着她睡着处理了伤势。
这时屋门从外面推开,戚慈走了进来。
霍忍冬忙跳下床:“公子你什么时候醒来的?障毒解的如何?身体还好吗?你怎么没有在息壤上躺着啊,村长说就算有息壤相助,你也得过一个月才能痊愈呢。”
戚慈双手抱胸,一头白发用飞虹束在脑后,他恢复了平日里的不羁模样,眸色含笑:“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霍忍冬一愣,她看了看旁边收起来的息壤土堆,又看了看他,抿着嘴唇不说话。
戚慈眸色一下子柔软下来,他上前半步,拉近二人的距离,几乎是在哄了。
“忍冬,你不必如此的。我没那么柔弱,烧几日死不了。倒是你现在手伤成这样,我很自责。”
霍忍冬别过头,避开他炽热的目光,低头呐呐:“公子于我有大恩,既然我力所能及,帮忙是应该的,公子不必自责。”
大恩?
戚慈没给她机会继续说下去,他大掌在她腰上一带,轻而易举让她跌向自己怀中。
霍忍冬一惊,下意识双手抵住他胸口,两人贴得极近。
戚慈压低声音:“你明知道,我们之间不必谈什么恩情。”
他低头深深看着她,双眸清澈,气正朗清,未带任何欲念,霍忍冬却倏地面颊绯红。
她急急忙忙推开他,后退半步:“我、我采了药。虽然息壤与圣树可解障毒,但伤口也要处理包扎的。”
戚慈之前被烈火焚身,痛苦难当,挣扎下旧伤裂开,鲜血都湿了衣襟,把好好一件白衣染得通红。
但伤口在左肩,上药自然是要脱衣服的。
霍忍冬走到摆放草篓的位置,假装去拾掇草药,实则悄悄深呼吸几口平复心情,同时压下脸颊的滚烫和羞涩。
她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公子脱下衣服吧,该上药了。”
戚慈两手抱胸,一双漆黑凤眸幽深,直直望着她:“我不脱。”
霍忍冬脸又一下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