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后,我把前夫骨灰扬了——涯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30 17:15:02

  她的身体被巨力挤压,逐渐头晕目眩,每走一步都会咳嗽一声。
  又走过一千阶,霍忍冬扶着路边石块休息,弯腰一阵猛咳,等拿开手,发现掌心一滩殷红血迹。
  更瘆人的是,原本嫩白柔滑的双手,竟然不知不觉间长满了皱纹,失去弹力的苍老皮肤贴在骨头上,犹如鸡爪。
  看着这样的手,霍忍冬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慌乱地掏出镜子一照,下一秒,手中镜面摔在地上,“咣当”一声跌下了山,落入云雾之中。
  镜中,不光是手,她整个人都在急速老去。
  如花娇靥松弛疲软、失去颜色,墨黑长发夹杂着白色。
  准确来说,是在上山后,她的身体状况急转而下,现在她大约是一名五十岁的老人。
  霍忍冬呼吸急促,一手握拳紧紧抵住胸口,另一只手掐着路边的树干,指甲深深嵌在树皮中。
  如果这就是问心途的可怕之处,那确实,这么多年没多少人可以走到终点是有原因的。
  因为,修士比普通人更怕死。
  如果不能从【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这般一级级晋升,等寿数到头,任凭坐拥再多法宝灵石,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老死。
  既有了长生的希望,又因天赋中道崩殂,此煎熬没人可以接受。
  大多数挑战的修士,在发现自己变老的时候,都会迅速回头下山。
  问心途就是要让上山者以最快的速度经历从老到死的一生。
  “原来是这样啊……”
  霍忍冬抚了抚自己枯瘦如鸡皮的手,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还好,她现在的模样戚慈看不到。
  换做旁人可能会害怕,但霍忍冬在梦闻道里经历过五次生死,对死,她早就没有任何畏惧。
  山下的牌楼下,不少散修和外门修士正聚在入口处围观议论。
  天衍宗的问心途十分有名,每次有人挑战上山,总会惹得许多人看热闹。借助千里目之类的法术,他们能轻松看清山道上的情况。
  见霍忍冬停顿一会,又继续往上走。一名文士打扮的男修频频点头:“女子比男子更爱俏,发现自己面目全非,还能坚持往前的,世间少有。”
  旁人也道:“此女心性极佳,若是能拜师入内门,未来必前途无量。”
  也有人呈保守观点:“问心途千变万化,我看她体力已到极限,真能爬到山顶?”
  几个闲散人士在那里打赌,说这个奇女子到底能不能到达登云梯的尽头。很多人都不可能,没想到一直默不吭声的戚慈忽然动了。
  “她能。”
  戚慈两手抱胸,抬头望着上方一动不动,他一头白发摄人心魄,再加上背后的长剑杀意阵阵,气势逼人。
  听到他毫不犹豫的话,庄冠两手绞紧,脸色越来越难看。
  *
  问心途上,霍忍冬的身体变得风烛残年。
  五十岁、六十岁……每爬一步,她的骨骼都在疯狂悲鸣。
  在这样高强度的压迫之下,霍忍冬全身都在颤抖,她已经连腿都抬不起来了,只是靠意志力憋着一口气机械地往上爬。
  问心途考验的是人的实力和毅力,更考验人的心志。
  修仙一途与天争命,充满了艰难险阻,长生之路遥遥无期,若非心志坚定者,遇到危险和困难很容易走上歧途。
  其实除了迅速衰老,问心途还有许多额外的阻挠。譬如说,路旁有人招呼休息,让你喝口茶歇一歇;或者说看到一条岔路捷径能够快速通往山顶等等。
  这里的阶梯也并非真正的九万九千阶,若挑战者不被外物干扰,这阶梯自然也要少得多。
  没人告诉霍忍冬在问心途上会遇到什么,她只是牢牢谨记戚慈的话:可以往后看,但不能往后走。
  “啊!”
  石阶上有块凸起,她一不小心绊倒在地,而这一倒下,她拼命挣扎,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霍忍冬站不起来了,她喘息着看着身后万丈深渊,咬牙用手攀着阶梯往上爬。手掌的皮肤被石阶磨破,她就撕开衣服袖子的布料绑住。
  头发被汗湿了,衣衫沾满灰土和血迹。
  终于,在云雾缭绕之间,她透过那些氤氲的烟霞,看到了石阶的尽头——那里有一座漆金点朱的雕栏画栋,两侧站着威武的石狮子。
  雕栏大门后是几座悬浮于空中的仙山。
  亭台楼阁建于仙山上,景致千变万化,另有一道巨大瀑布从最高处的云层中落下,犹如银河洒落漫天星辉,却在山巅陡然收住磅礴气势,变得温婉而多情,成为绕山而下的一条银色丝带。
  这是凡间绝对没有的壮丽山色。
  “到了,到了……”
  霍忍冬嘴唇颤抖,她往上伸出手,包扎好的伤口裂开,血从白布里渗出来,在粗糙的石阶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细细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等她终于爬上最后一级石阶,面前豁然开朗。先前萦绕身侧的烟雾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汉白玉建造的宽阔平台,台面平滑如镜,可倒映人像。
  霍忍冬一身狼狈地在白玉台边坐着。
  许多穿门派服的弟子好像是终于发现了她,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
  “你们看那个女人……”
  “那人不会是从问心途上来的吧?”
  “真的假的!”
  霍忍冬无所谓旁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她耷拉着肩膀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一步。
  这时,身边传来一阵轻风,有人御剑落地。
  霍忍冬下意识抬眼,就对上戚慈热切的视线。
  “还好吗?”
  她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抬手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低下头本能地别过身去。
  “别看我,别看!”
  没挣扎几下,她的腰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住了。戚慈不顾她一身灰土,直接展臂将她像孩子抱在怀里,一边轻拍后背,一边哄着。
  “忍冬、冬儿,别怕。问心途的变化在到终点后都会消失,那些都不是真的。”
  “你做的很好。”
  霍忍冬缓了缓,恢复了一些理智。她擦擦眼泪回过头,见戚慈对她鼓励地点头,低头观察,双手的皮肤也还是白皙光滑的。
  这时,有名面容清秀的男弟子上前,拱手作揖。
  “在下魏诫,于天衍宗下寻芳踪当差。”
  “姑娘既通过了问心途考验,就可以名正言顺拜入天衍宗内门,不过具体拜师事宜还得等检测过天赋灵根之后安排。”
  说完,他朝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阿六,你先去禀报李管事。”
  “是,魏师兄。”
  小弟子脚步溜得飞快,几步就跑到了地方,扯着嗓子嚷嚷开。
  “李管事李管事!问心途终点爬上来一个人!宗门是不是会收她做弟子呀?”
  寻芳踪是天衍宗下一处小峰头,负责门派大选、分发供奉、安排洞府等等事宜。
  实力在宗门不怎么样,但因沾染许多俗务,峰下弟子还是腰杆笔直的,因此出现庄冠那样的态度也不奇怪。
  管事李玉虚合上竹简,挑了挑眉:“问心途?可知是什么人?”
  小弟子倒豆子一样说:“是一年轻女子,看样子应该是散客剑修,脏兮兮的看不清脸,身边还陪着个白发男修。”
  “说来也奇怪,我只见那女子一人爬问心途,倒没看见那白发剑修是如何上来的……”
  李玉虚原本正悠闲品茶,闻言一口茶水喷出来,顾不得擦,起身扬长而去。
  白发童颜、剑修、还带着名女子。
  这特征只让他想到一个人……
  不会是真的吧?李玉虚脚步发软,那个煞神不会真打算回宗门吧?
  「五云隔断尘凡路,说着人间总不知。——刘伯温《仙人词》」
第54章 恭迎师叔祖归来
  霍忍冬听到这些,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终于撑不住疲惫,头一歪睡着了。
  戚慈给她喂了灵丹,又将人横抱起来,软软护在怀里。
  汉白玉平台下已经越来越热闹了,大多数人都在表示敬佩,也有小部分人好奇他们两人的身份。
  其中一人形色可疑,藏在人群后方,不停用袖子擦拭额上虚汗。
  庄冠平日在散修面前仗着自己是外门管事的师弟,手里有几分收徒的权利,没少难为别人。
  本以为这次也是个自不量力的货色,没想到还真走通了问心途。
  庄冠咬着指甲,他在山下就把这女子得罪了,她一旦拜入内门,有个金丹师父,未来还不来找茬?
  正好人群里也有几个相熟的管事在闲聊。
  “宗门已有十年无人通过问心途,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个拜师的路子。”
  “也不知这两人是何身份,如果背景干净,为何不参加门派大选?非要走这一遭。”
  庄冠眼珠一转,凑上前搭腔:“各位师兄,他们二人在山下牌楼处就颐指气使、目中无人,师弟我最会察言观色,要我说啊,她通过问心途不知真假,没准私底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足以引人遐想。
  庄冠:“别是什么犯了错的逃犯,借以天衍宗掩饰行踪的,宗门可背不起这个锅。”
  “我瞧她年纪轻轻尚未婚配,就和一男子搂搂抱抱,实在不知礼数,性情放/荡,几位师兄还得细细探查才是……”
  他一言一语尽出口诋毁,所言尽是指责霍忍冬的不是,将她说成个十足的坏人。
  果不其然,几名管事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对她有了芥蒂,商量着在入门前要好好查一查底细,决不能轻易拜师内门。
  庄冠正暗自得意计划成功,忽然迎面飞来一个什么东西,张牙舞爪朝着他面庞就是一顿狠挠。
  “唉哟唉哟!谁家的灵兽不看好了!”
  “痛死我了啊啊啊啊!”
  庄冠勉力挣扎,等终于把那毛茸茸的玩意拂开,他抬手摸了一下脑袋,只摸到一手的血,顿时腿一软险些没站住。
  “……”
  议论声戛然而止,周围人震惊地看过来,瞧见庄冠一头一脸的爪痕,显然是被毁容了。
  人们顺着反方向看过去,见那只阔耳狐凌空飞踏,最后敏捷地落在一人肩头,优哉游哉舔着爪尖上的血迹。
  而那罪魁祸首的男人,身着玄色广袖常服,周身除了一把飞剑并无配饰,白色长发高束,垂下的发缕落在肩旁。
  阳光自他身后而来,被踩在皂靴之下,将男人周身都裹上一圈晃眼的光晕。
  众人眼睛霎时间被晃了一下,不知是被那阳光,还是被这个单看一眼就知招惹不起的白发男修。
  戚慈摸了摸阿狸的脑袋,启声便是凶的不行的质问:“天下第一大宗,负责弟子选拔如此大的事宜,竟然就用这种颠倒黑白、看人下菜的奸恶小人?”
  “也不怕旁人耻笑,说天衍宗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
  戚慈漂亮的嘴唇里吐出的话字字诛心,周围站着的弟子们有看不过去的,扬声辩驳:“你是谁,胡说八道什么,说我们仗势欺人可有证据!”
  戚慈凤眼一眯,指着满头满脸血的庄冠:“旁人凭实力一步一个脚印踏上问心途,有目共睹,此人空口白牙污蔑,当为小人。不然,你可敢将刚才说的话再复述一遍?”
  庄冠当然是不敢的,他见所有人都扭头看着自己,早就怕了,哆哆嗦嗦地:“你你你大胆!你一个外门修士,竟然大庭广众下殴打天衍宗弟子,简直目无王法,几位管事师兄要为小弟做主啊!人家都欺辱到我们门口来了!”
  一个大男人,就那么坐在地上哭诉。
  配上他满头满脸的爪痕血迹,确实有那么点凄惨。
  戚慈呲牙冷冷一笑,恶劣道:“若不是顾念你是天衍宗弟子,我早把你踹下山了。”
  人群里窸窸窣窣,有人义愤填膺,也有人息事宁人。
  “虽然他口无遮拦,但你如此行径着实是太过分了!”
  “算了算了,都各退一步。”
  “不行,务必要他道歉,我天衍宗的脸面还不至于被外人打得啪啪响。”
  喧闹声中,庄冠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眼尖地望着门派大门的方向。等了片刻,见来处宝光隐隐,有一队人马驾着飞行法宝浩浩荡荡赶来。
  为首的是个穿藏青色衣衫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还有三名差不多年纪的,均是表情严肃、眉头紧锁,一看就是听闻了宗门口发生的事情。
  庄冠喜上眉梢,心道靠山来了:“管事师叔你们可来了,有散修来我宗门闹事,把我的脸……”
  还没到大门口,李玉虚就慌慌张张跳下飞行法宝,他一甩宽大袍袖,低头深深弯腰一拜,口气恭敬道:“晚辈李玉虚,参见师叔祖——!”
  庄冠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嗓子眼里。
  李玉虚不是自己来的,他身后还跟着寻芳踪的其他三位管事,十几名弟子,几乎是全员出动。
  此时诸人全都整理衣冠,敛容肃穆下拜作揖,口中高呼:
  “恭迎师叔祖归山——”
  远远瞧去,就是一帮花白胡子的老头朝一俊美青年卑躬屈膝,画面不可谓不诡异。
  围观的弟子此前只听闻掌门尊者有位小师弟,辈分极高,但从未见过。这会见寻芳踪诸位管事如此行事,脸都吓白了。
  刚才嚷嚷着让他道歉的那名弟子,把头低的和鹌鹑一样,生怕被人注意到。
  戚慈瞥了眼对面人:“免礼。”
  李玉虚心里打鼓,但脸上还是笑吟吟的:“晚辈先前听小弟子说起特征,就猜测是师叔祖和霍姑娘,没想到是真的。”
  “您这番归山,是长居还是短住?若有寻芳踪能帮得上忙的,晚辈必鞠躬尽瘁。”
  戚慈眼眸低垂:“长居。”
  他抬了抬怀里尚睡着的霍忍冬:“此番,是带她来拜师入门的,方才她已自己走上问心途,诸人有目共睹,按理是可直接入内门修行。”
  一听‘长居’二字,李玉虚心里就是一颤。
  他又小心翼翼看了看戚慈抱在怀里的女子,他尚且记着此女在秋水镇时,用一根树枝戳死了韩家的子嗣……
  “好好好,霍姑娘能通过问心途考验,必是心性绝佳。晚辈马上安排拜师事宜,还请师叔祖稍事休息。”
  “嗯。”戚慈点点头,抱着霍忍冬飞身离去。
  李玉虚缓缓吁了一口气,和身旁三位管事对视一眼,吩咐道:“魏诫,你马上去安排灵根测试,并送信给诸峰,就说慈惠真君归来。”
  身旁一名穿门派弟子服的男子抱拳称是:“师父,这届门派大选还没结束,现在只为她一人就开启焚烟殿,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李玉虚没说话,倒是另一位管事开口:“问心途情况特殊,破次例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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