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准他的发怒在她眼里就是无理取闹,让他深感挫败。
“有空吗?我妈送了我几套拼图,正好给嘉嘉。”
“好,我让唐婉过去拿。”
“我给你送过去吧。”他笑笑,把电话挂了。
想起迟嘉嘉喜欢吃红豆餐包,他将车停靠在街角一家面包店门口,下车来。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面包店,甚至不是大街上耳熟能详的连锁品牌。一层楼,低矮、陈旧,被压在贴满广告纸的居民楼下。
可这样一家面包店门口却停了一辆不合时宜的豪车。
银色车身,如流水线一般,车头金色飞翔女神的立体车标极为醒目。
孟元廷也是爱车的,一眼就看出这车不下于九位数,还是曾经参加过车展的款,已经停产多年。
进门后,他按照习惯在入口的玻璃柜里挑了两只红豆餐包,想起迟溪爱吃全麦的,在心里暗笑她这人的中老年喜好,又给她挑了一包无糖全麦切片,走到柜台处去付钱。
“一杯美式。”耳边忽然听到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冷淡中带一点喑哑,像极了低音炮。
用现在小女生的话来说,那就是“苏到耳朵怀孕”。
孟元廷好奇地抬头,首先看到雪白的衬衣,扣子系到最上面第二颗,领口微敞,挺随意,烟灰色的西装很自然地搭在一侧臂弯里。
往下就看到对方搁在柜台上的手,指尖捻着张卡,手指很修长。
他的目光又落到对方脸上,不觉多停留了会儿,心里想的是:真有男的长这样啊?
拍电影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打消了,下意识联想到停在门口那辆劳斯莱斯。
这么一想,才觉得合理些。
有这样气度的男人,不可能是花架子。
而且,他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对方这时也察觉到他的目光,付了钱后,侧身平淡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与这张姣好的面孔不同,这双眼睛太过锐利,有那么一瞬,他感觉像是被强大的猎手给牢牢锁定,心头狂跳。
孟元廷皱眉,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这会儿他也想起这人是谁了,主动递出手,笑道:“蒋老板,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蒋聿成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袋子,瞥了一眼他递来的手,神情古怪。
孟元廷尚且没有读懂这一眼中的审度含义,对方已经抬手,很矜持地握了一下他的指尖:“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男主在和女主分开的六年里和男二接触过,生意上的。
不过,他不知道男二和女主是假结婚and男二不知道男女主的关系。
主打的就是一个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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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竟然把这一切复刻在他人身上
孟元廷付完钱离开时,路过拐角,发现蒋聿成正靠在座椅里吃一份全麦面包,手边搁着一杯美式。
透明的玻璃杯里装满黑色的液体,看着就苦,上面还漂浮着两片柠檬。
孟元廷怔了一下,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印象里,迟溪好像也喜欢全麦面包和柠檬不加糖黑咖的搭配。
更神奇的是,两人的进食习惯居然也一样,都是先把面包外面那一层硬皮撕下来慢慢吃掉再开始吃里面的面包芯。
注意到他的目光,蒋聿成抬眼看着他:“孟先生要坐吗?”
虽然语气客气,孟元廷觉得对方并没有真心邀请他的打算。对于蒋聿成,他多少是不太服气的。他父亲孟宗权曾笑着跟他说过,说如果他在港还有对手的话,那必定是蒋聿成。
这话从纵横港岛三十多年的父亲嘴里说出来,实在让孟元廷感到不可思议。
蒋聿成也不过年长他一岁罢了。
可在孟宗权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差距可见一斑。
心里这么想,孟元廷面上无懈可击,笑着对他摇摇头:“我赶着回家看我妻子和女儿。”
“那就不送了。”蒋聿成波澜不惊地说。
……
孟元廷到来时,迟溪正陪着迟嘉嘉在客厅里玩沙画。
客厅本就很大,迟嘉嘉还嫌不够大,把茶几都搬掉了,大理石地面上全是沙土肆虐的痕迹。
孟元廷叹了口气,提了提裤脚在小女孩面前蹲下,跟她面对面:“嘉嘉,你怎么跟个皮猴子似的?”
嘉嘉抹了把脸上的泥,到底是不太习惯跟他嬉笑,只能打哈哈:“孟叔叔,你怎么有空过来呀?”
孟元廷将手边的袋子提起来,夸张地拖长调子说:“给嘉嘉小宝贝带礼物来了呀。”
然后献宝似的将拼图一一拿出。
迟嘉嘉有点尴尬地回头跟迟溪对了个无奈眼神。
迟溪在沙发里换了换叠腿的姿势,用眼神警告她不能没礼貌。
她抬手拨了下蓝牙耳机,继续听那边的主管汇报。
关于迟嘉嘉要转到圣约翰中学上小学的事情,迟溪到底还是不想放弃,想了想,回头问起蒋毅。
“我帮你问问我爸吧,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蒋毅笑着说。
“那就麻烦你了。”
……
宴会结束,人也都散了,月湖公馆归于沉静。
刘美贤的脸色却很难看,看也不看蒋毅一眼,扔下牌就去了楼上。
蒋子沣7点才回来,而每次吃晚饭,刘美贤都要等他,所以这天吃晚饭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刘美贤忽然“啪”地一下将筷子扔在桌上,狠狠剜了蒋子沣一眼:“你还吃得下去?!”
蒋子沣不明就里:“你犯什么病?吃错药了?”
刘美贤怒道:“你问你儿子!给他介绍那么多名媛千金不好,偏偏要去追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啊?!”
又瞪向蒋毅,“她女儿要上小学关你屁事?用得着你屁颠颠忙前忙后地张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舔?你好歹也是N大的高材生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蒋子沣看向蒋毅,挺吃惊的:“你妈说的是真的啊?”
蒋毅脸烧,又有些烦躁:“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说这个干什么?人家还不一定能瞧得上我呢,你这么给人家脸色看,我多尴尬啊。”
“你听听你听听,他是要气死我啊――”
“小毅又怎么惹你生气了,大嫂?”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听到这道声音,刘美贤顿时卡壳,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止是刘美贤,蒋子沣和蒋毅也下意识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有些拘束地坐正了些。
“四叔。”
“四弟。”
蒋聿成弯腰将筷子捡起来,信手搁到了桌面上,屈身时,略微侧头问刘美贤:“怎么了大嫂,你不舒服吗?”
刘美贤干笑:“……没,没有,我吃多了,有点撑。”
餐厅里的气氛,莫名就降到了冰点,好像一瞬间将冷气打到了最低。
一家人都没料到他会过来,餐桌上不得已又添了一副碗筷。
只是,气氛再没之前那种自然生气。
连架也不吵了。
蒋毅心里却憋着气,想着蒋聿成走了后肯定又要挨批,忍不住道:“四叔给评评理,我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怎么了?碍着妈的眼了?偏要我去跟那些骄纵任性的大小姐相亲!”
刘美贤没想到他还敢回嘴,怒道:“她离过婚,还带一个孩子!你说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啊?!这种女人,别想进我们家的门!我坚决不同意!”
“妈你怎么这样?迟溪很好,特别好!”
蒋聿成原本淡淡笑着,并不以为意,听到这儿,手里的筷子停顿了一下。
见他们母子俩还要吵,蒋子沣心惊肉跳,对蒋聿成赔笑道:“你别在意,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们母子俩就是闲的没事干。”
“无妨。”蒋聿成笑容温淡,问蒋毅,“是美高集团的那个迟溪吗?”
蒋毅楞了一下,印象里,这个四叔性情寡冷,不怒自威,鲜少用这么和颜悦色的口吻跟他说话。
“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S企那个case,是她在主持。”
两人应该见过,只是不知道谈成了没,他不敢问蒋聿成,也不好意思问迟溪,不然岂不是更显得他在公司无足轻重?
蒋聿成点了下头,没后话了。
蒋毅却想着借他的势压一下刘美贤,脑中一闪话就出来了:“迟溪长得漂亮,也就比我大一岁,但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管理者了。妈说人家配不上我,怎么不想想我是不是配得上人家。”
刘美贤扶住胸口,感觉要被这个儿子气死了。
……
翌日蒋毅给她发了消息。
有个项目投资人撤资了,迟溪心情不太好,原本不太想搭理他,可随意一翻,发现他说的是关于迟嘉嘉如何到圣约翰中学念书的事情,她忙强打起精神,客气地问他是否有办法。
上次她已经去拜访过他母亲刘美贤,不过,刘女士显然对她印象不佳。
别说帮忙了,不撵她就不错了。
[见面聊。]蒋毅卖了个关子。
迟溪只好应允。
他约她在港东一家击剑馆见面。
这是一家大型的击剑馆,场地在室内,是一座类似鸟巢的半弧形建筑,位于西岭山上,需要乘坐馆内专属的缆车上去。
迟溪就把车停靠在了山下,跟他一道上了山。
“你还没跟我说呢,你有什么办法让嘉嘉转到圣约翰中学去念书?我前段日子去问过,人家说不收人了。”迟溪笑着说。
蒋毅有点失落,幽怨地看着她:“陪我玩一局我再告诉你。”
迟溪莞尔:“不能先说?”
迟溪是那种很古典的长相,知性秀美,看着非常亲切。她平日的妆容都很淡,可当你望着这张脸时,又能想象出她画着浓妆、明艳照人的模样,可塑性很强。
蒋毅跟她对视了两眼,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语气又有点儿低落:“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就想着嘉嘉的事情,连陪我玩一局都不愿意。”
其实他也看出来了,迟溪性格很冷淡,目的性极强,远不像外表那么温柔平和。
没什么同等价值的人,她估计是不愿意深交的。
他要不拿迟嘉嘉的事儿诓她出来,她估计不大愿意搭理他吧。
穿上防护服和面罩后,迟溪转了转手腕,低头去扣袖口:“我很久没玩这个了,手下留情啊,蒋公子。”
蒋毅笑道:“放心,我是资深玩家,我有分寸,一定不会伤到你的。”
迟溪似笑非笑地提了下唇角,没说什么。
“小心了。”几乎是灯亮起的那一刻,她手中利剑如离弦箭矢,迅疾就刺中了他肩上的有效部位,一击必中。
蒋毅大惊失色,慌乱地挥剑去挡,脚步错乱地往后退。
可越是慌乱就越容易出错,踉跄着步子都踩错了,到后面基本没路可退。迟溪步步紧逼,步伐快而稳健,仅仅两分钟就挑飞了他手里的花剑。
蒋毅不慎跌倒在地。
“你没事儿吧?”迟溪忙收了剑,摘掉面罩伸手去扶他。
蒋毅抬头望着她,自己满头大汗的,她呼吸都没乱一下,想起自己刚才的“豪言壮志”,真是大大的丢脸。
他脸涨得通红,犹豫会儿才握住她的手,借着她手里的力道爬了起来。
“你还说你不会呢。”他胡乱拿毛巾擦着头发,有些不忿地说。
“不好意思,你说你是资深玩家,我以为……”她不由失笑。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故意的,都没使出三分劲儿,实在是没想到他这么菜。
蒋毅的脸更红了,有些恼羞成怒地扭开头。
迟溪眼底的笑意加深,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二楼的观赏台上,有道颀长的的影子凭栏伫立很久了。
蒋聿成穿了身休闲西装,没戴眼镜,眉眼在昏暗的阴影里更显深邃。
他修长的手搭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叩了叩。
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她在击剑上有天然的天赋,第一次来击剑馆时,他给她示范了很久,又安抚她说,没关系的,就玩玩,他不会出手太重的。
可两人第一次交手,她就挑飞了他手里的剑。面对他尴尬又不敢置信的神情,她歉意地俯身将手递给跌坐在地上的他,说:“不好意思,你说你玩这个很久了,我就没收手,没想到你这么菜。”
他苦笑,觉得丢脸又不可思议:“你真第一次玩?你诓我的吧?”
迟溪:“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干嘛?”
他没起来,盘膝坐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淡漠又别扭。
她笑着伸手去推他肩膀:“喂,你不是这么小气吧?不就是赢你一局吗?来,再来,我让你赢回来。”
她哄人确实是很有一套。
但实际上也就是“哄”而已,表情是温柔的,语气是舒缓的,只是,眼睛里其实是没有笑意的,只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敷衍而已。
你不生气了,她不会高兴,你还是生着气,她也不在意。
可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她对他的、是他们共同的独一无二的回忆。
如今,她竟然把这一切复刻在他人身上。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的玻璃天窗外照进,明晃晃的一束聚光,蒋聿成犹感刺目。
“薛茗,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半晌,他淡淡开口,无甚表情地敲了敲铁质的栏杆。
薛茗惊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何出此言:“先生风华正茂。”
蒋聿成轻哂,不置可否。
……
“我陪你玩也玩过了,你该告诉我怎么帮嘉嘉转校了吧?”迟溪仰头喝了口水,笑问他。
蒋毅心里空落落的:“你这么不喜欢跟我呆一起啊?”
迟溪笑而不语。
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蒋毅。他年轻、单纯,毫无心机和防备,相处起来很舒服。哪怕时常问一些看似愚蠢的问题,也并不让人反感。
见她只是笑却不开口,蒋毅心里更是忐忑,憋了会儿,到底是沉不住气:“你知道我爸为什么能当上圣约翰学院的副校长吗?”
迟溪:“愿闻其详。”
蒋毅:“都是靠我四叔。”
迟溪原本笑着,听到这里笑容微微收拢:“……你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