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茵茵穿着最喜爱的粉色公主裙,手里抱了只漂亮洋娃娃,微翘着唇角想去看传说中的小鲤儿。
但是贺家宅院的路真的很长,她半道就被谢忱时给拦了下来。
那个身形清隽而挺拔的少年,低垂着一双墨玉眼,平静冷漠的目光注视了她足足三十秒。
在季茵茵纤细的颈绷起冷汗时,才开口警告她离小鲤儿远点。
这几个字。
就跟提前宣判了她的无期徒刑,季茵茵忽然感觉鼻酸,泪水也跟着从眼眶滚落了下来。
……
……
年幼时期的贺南枝是被深藏在闺阁之中的明珠,是旁人梦寐以求都想去沾上的一抹神圣光芒。
而如今季茵茵自觉也能跟贺南枝分庭抗礼,从记忆中慢慢抽离出来后,她踩着高跟鞋朝前慢慢走了两步,在抬头对上贺南枝那双美人眼时,声音咬的极轻,却很清晰:“你这双眼,从小就顾着长在谢忱岸身上了,哪里能看得到别的东西呢,不过老天爷真公平……让我们都避免不了家族联姻的命运,我要的,都得到了,你呢?”
“到头来谢忱岸会愿意娶你,不过和贺斯梵一样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而已,真是可笑。”
话落间。
季茵茵姿态高傲地朝着前方走,有意落下这些话膈应死贺南枝。
一秒还是两秒过去。
她突然感觉到光裸的手臂被什么猛地砸到,然后一只莹白色的高跟鞋连带声响滚落在了走廊盆栽旁边。
季茵茵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死死盯着拿鞋砸人的贺南枝。
“你教养呢?”
这就是人人夸赞的贺家名媛教养???
名媛就是这么在大庭广众下,拌嘴不过别人,就开始武力攻击的?
在仿若止息的气氛下。
反观贺南枝纤细的腰肢弯下,细白的手又将另一只高跟鞋脱下,直直朝她膝盖扔了过去:“跟你谈什么教养?”
季茵茵手里还捏着镶钻名牌包,正想反击回去。
眼角余光,先敏锐地看到刚出现在五米开外的一群西装笔挺男人身影。
她忽然变了脸,委屈的泪水蓄满了眼眶:“贺斯……”
梵这个字都没机会喊出口。
为首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就漠视了自己妹妹小打小闹欺负未婚妻这一幕,携着秘书转身离开。
而留下的另一位,正是贺南枝召唤的时候已经抵达晚宴门口的谢忱岸。
在他一身矜贵墨色西装缓步走过来时。
贺南枝也是怔住几秒的,漂亮的眼眸不再愤怒情绪,蓦地闪过惊喜之色。
而她也没忘记季茵茵这个恶心人的存在,要变脸谁不会?
她光着脚,裙摆沿着雪白脚踝柔滑的垂在地上,就这么站着,朝谢忱岸伸出小手:“地上好凉,快抱我……”
毕竟前一秒季茵茵被高跟鞋砸红着膝盖,还被自己未婚夫给无视。
而贺南枝就这么公然的秀恩爱,并且谢忱岸偏偏还配合,真的主动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低淡的嗓音,在她耳边落下:“有没有受伤?”
除了被人语言恶毒的攻击了一番幼小脆弱的心灵,贺南枝心想她暂时还是挺健康的。
于是将瓷白的脸蛋往男人胸膛前贴去,抿着唇儿不准备开口说话。
在谢忱岸抱她离开走前。
贺南枝又忽而想起什么,抬起脑袋遥遥朝嫉妒到眼睛都红了的季茵茵望了过去,唇角弯起一笑,就是这么温柔挑衅,仿佛在说“不好意思我未婚夫就是这么宠我,你现在觉得谁更可笑一点呢?”
第25章 东方召唤术
劳斯莱斯豪车内。
贺南枝早就收起了浑身炸毛的骄纵模样, 手指煞有其事地整理了一番她那薄如蝉翼的裙摆,很是端庄优雅坐在副驾驶上,对谢忱岸丝毫不吝啬露出微笑。
毕竟他刚才给自己挣回了一口气, 给个笑脸是应该的。
“谢忱岸, 我摸着良心发誓你今晚比贺斯梵帅一百倍!”
面对她无脑吹捧的彩虹屁, 谢忱岸瞳色略深映着寂静的夜色, 淡淡扫了下她光着的小脚。
贺南枝就像只没藏住尾巴的小狐狸,雪白的脚尖下意识蜷缩起来,而这时,眼前的俊美男人薄唇扯动出一句:“以后私底下少跟季茵茵接触。”
“啊?”
她眨了眨无辜又漂亮的眼眸, 不太理解什么意思。
但是话说回来, 谢忱岸好像从始至终就没给过人前惯会装温婉的季茵茵什么好脸色。
想到这,贺南枝悄悄地靠近,盯着他那张美人骨相的面容:“你怎么对她那么大意见?”
车内昏黄的光晕似染上了一层幽淡旖旎的玫瑰香味。
谢忱岸又看了她眼,冷白修长的指骨似漫不经心松解了黑色刺绣领带, 极简单的动作,却莫名的吸引住了贺南枝睫毛下的视线, 沿着那锋利的喉结往下了一寸。
下秒。
她惊回神似的,默念不能被男色所迷惑,重新回到了谢忱岸那张神情寡欲的脸上:“你干嘛, 不会跟季茵茵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吧, 怕我查岗, 就故意脱衣服?”
谢忱岸只是解了领带, 随意放进裤袋时, 不忘回答她:“我审美有这么低俗?”
也对。
他谢大公子的审美可不低俗呢, 毕竟就算是为了家族利益联姻, 也给自己挑了一个仙女未婚妻。
贺南枝正想点脑袋, 又忽然皱起眉头:“不许你这样羞辱我家梵梵。”
说到贺斯梵,难免就记起季茵茵说的那些话。
她漂亮至极的脸蛋露出几许茫然,指尖主动去扯了扯谢忱岸的西装衣角:“你觉得贺斯梵和我师姐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毕竟都是年少起就相熟的,贺斯梵来戏剧院看望了她多少次。
谢忱岸来的次数永远只会有多不少,自然也是认识林惊鹊。
有时候她和师姐冬天冰寒站在台上苦练唱腔,台下的观众就是这两个顶着清贵公子名号的男人,只不过谢忱岸跟贺斯梵合不来,私下永远都是互相阴阳怪气。
而贺南枝的那双眼,包括少女情窦初开的那颗心都挂在了谢忱岸身上。
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师姐和堂哥之间的暗潮涌动。
谢忱岸对任何人私事的兴趣都不重,也没有背地里说闲话的习惯。
不过看到贺南枝亮起星星眼,满怀期待盯着他不放,沉默少许时间,薄唇溢出淡淡的音节:“嗯。”
等了半天。
贺南枝不是一个嗯字就能满足的,柔软无骨的身子几乎朝他贴去,好在车内空间大,只有裙摆迤逦至了精致雪白的脚踝:“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贺斯梵也知道吗?”
“他知道。”
谢忱岸话少,沉静的目光透过玻璃窗的倒影,落在少女的漂亮蝴蝶骨上。
这条裙子设计的很巧妙,不会很暴露,却又恰到好处的展现着纤薄背部的曲线。
“知道还跟季家联姻……”贺南枝下意识语顿,几乎已经猜到贺斯梵以利益为先,选择跟季茵茵以未婚夫妻的名义捆绑的话,就是变相选择无视林惊鹊对自己暗恋了十年的隐晦情意。
莫名的,贺南枝摇摇晃晃地想坐回副驾,不太喜欢他们这些天生的继承人仿佛为了家族什么都可以牺牲。
谁知刚一动。
恍然地发现谢忱岸已经解开西装外套,裹住了她的后背。
“干嘛啊?”
“太暴露。”
男人神色冷清漠然的一句点评,让贺南枝立即阴阳怪气道:“你脸疼不疼?”
这条裙子明明是他送的,怎么就暴露了呢?
搞得跟封建余孽似的。
贺南枝再次不吝啬的将送给贺斯梵的话,也原封不动送给他:“谢忱岸,你去跟我哥拜把子吧,你们这种薄情寡欲的男人怎么会需要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呢,干脆一起埋进土里算了。”
谢忱岸看她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疾不徐地补了句:“我让蓝缨去英国伦敦给你拍了一套水母形状的海蓝宝石回来。”
贺南枝丝毫不屈辱的又把脸翻了回来,弯唇出浅笑:“唔,还是埋贺斯梵就好了吧。”
这时。
不知所踪,疑是在晚宴上走丢了的谭颂终于打电话找过来了。
他也以为贺南枝走丢了。
一开口就是问:“我看你堂哥都离场了,你在哪呢?”
贺南枝长话短说:“被谢忱岸接走了。”
谭颂:“啊,这位怎么来了?”
“当然是被我凭美貌摇来的。”贺南枝裹着男士西装的纤细曼妙的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而电话另一端那边的谭颂见她是安全的,又操心的嘱咐了两句,就很自觉地挂了电话。
打扰了什么。
都不能打扰他家十八线跟位高权重的未婚夫二人世界!!!
手机一没了声。
车内的气氛就跟着沉了下来似的。
贺南枝下意识去看外面繁华的夜景,红唇轻抿,侧颜安安静静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谢忱岸启动车子时,伴随着他低淡却悦耳动听的音色:“想去戏剧院看看?”
贺南枝上次回都是时隔半年之久的事了,说实话是有些触景生情的。
她突然这么多愁善感,无非是旁人提到了师姐,从而想到了年幼时苦学戏曲的不少回忆。
在路上,谢忱岸显然是很繁忙,还接了两通秘书的电话,交代了几件工作上的事情。
等好不容易沟通完,也绕了大半个泗城,抵达了旧城区的深巷前。
……
在举办时尚珠宝晚宴的同一家酒店楼顶套房处,温见词跟沈序白两人为了谈项目医疗上的合作,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两个小时,茶几上的烟蒂都快扔满玻璃烟灰缸。
沈序白先揉了揉眉骨:“谢忱岸暂时抽身说出去一会,他是被哪国的总统召见了?这叫一会???”
蓝缨抬起手表看时间,选择沉默面对。
另一个姿态懒散坐在沙发处的温见词似乎已经习惯,又点了根烟打发时间,烟雾袅袅间,低哑嗓音也漫不经心的:“以前大学那会,这不常有的事?我们同宿舍那位金发蓝眼死得早的外国友人怎么形容着,这叫神秘的东方召唤术。”
这种召唤术至今只有贺南枝会使用,还非常灵验,没有口诀传授。
沈序白见多半是等不到谢忱岸,手臂伸在沙发背上,隔空朝蓝缨轻轻一点:“你家谢总,还没把贺南枝芳心搞定?”
蓝缨自从知道贺南枝竟然暗恋的对象是谢总那疯批弟弟后。
她明里暗里没少扮演月老角色,撮合这对极有可能发展成怨偶的未婚夫妻,却捉摸不透谢忱岸是怎么想的,不过两人的关系似乎没有订婚时那么恶劣了。
至少能好好相处……平安无事的睡一张床上过夜。
蓝缨游神了几秒,妩媚勾人的眼眸对视上沈序白好奇打量,身为秘书的首要职责就是即便再八卦,也不能随意在私下调侃自家老板私生活,自然是本能地岔开话题。
她站的地方,恰好看到温见词长指拿着薄薄的手机,正约一位叫夏郁翡的女明星去某个岛屿度假。
于是勾唇浅笑道:“温总喜事将近了?”
温见词分给她一个眼神,下颚轻抬:“怎么,蓝秘书想进我家门?”
在这位面前,还真是半点便宜都讨不到。
蓝缨继续优雅:“我八百年前早就对佛祖发过誓,此生跟我未来的丈夫都必须卖命给谢氏集团,温总要是诚心想娶,就不知道家中长辈舍不舍得换个继承人。”
……
此时此刻。
贺南枝看到熟悉的深巷子,白细的手指抵着车门许久,只要轻轻一推就能下去,却迟迟未动。
车内灯光是暗着的,唯有玻璃窗泄入几许浅淡月光进来。
慢慢地,贺南枝垂下了手:“当初师傅的遗言昆曲团不能散,结果我因为不能登台就离开了,让师姐一个人守着……”
除了那次戏剧院资金中断面临倒闭,她捧着自己的小金库回去以外。
贺南枝不知怎么去面对昔日的同门。
她窝回了副驾,用西装外套盖住脑袋,小声地说:“我想回公寓。”
话音落下后。
谢忱岸倒没说什么,不疾不徐地启动车子。
只不过装小鸵鸟的贺南枝有点良心不安,毕竟日理万机的谢大公子亲自当司机开了快两个小时的车过来,她还临时退缩了,越这样想,就越觉得车内过于安静了些。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指尖,摸索着旁边光滑如镜的显示屏,打算放首歌听。
无意间按了下,忽而传来了男歌手悲情又透着独特性感的音色:
I, put myself through Hell
是我,让自己历经地狱
Could you even tell?
所有的这些,你可会知道
……
稍微坐直的姿势,让西装绸滑的布料沿着贺南枝那张脸蛋下来,许是没想到随便点点,就点到了这个,悄悄地瞅了下驾驶座上面容俊美的男人。
又瞅了一眼……
蛊惑人心的歌声还在播放:
Remember when you slept at my place
还记得你睡在我家时
We were kissin'and touching (Kissin'and touching)
我们曾热吻爱抚
I thought you mind had changed
我误以为你改变了心意
But you woke up and said it was nothin'
但醒来之后,你却矢口否认
We're nothin'
我们的关系不算什么。
有些魂不守舍的,正听得入神。
谢忱岸却抬手关了,眸子像夜色里潮湿静默的湖泊,安安静静对视上她。
第26章 汗涔涔的手帕
回到公寓, 贺南枝当晚稀里糊涂做了个梦。
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期,乌锦般的黑发及腰,额前有刘海, 将生得极漂亮的脸蛋衬得更小, 穿着改短过的百褶裙校服, 刚被司机接到谢家老宅, 就横冲直撞的往谢忱岸房间里跑。
盛夏午后的阳光从玻璃投射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浅浅木质淡香,还有那扇触手可及的紧闭房门。
贺南枝进去时,入目看到的是谢忱岸棕红色沙发从坐了起来, 一尘不染的白衬衣纽扣解开, 露出线条漂亮的胸膛乃至腹肌,长腿笔直修长地敞着,单手懒洋洋地搁在两腿之间。
那双沉得像滴了墨的眼眸轻抬,就这么紧紧地锁着她。
贺南枝心跳直跳, 撞得头昏脑涨,当看到谢忱岸喉结处有一滴汗珠蓦地淌过胸膛, 下意识地开口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啊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