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这才反应过来,面有愠色:“你耍我?!”
苏若有些头疼叹了口气:这可真是频道不同啊。她索性转了话题:“紫君是个什么样的妖怪?”
少年却还在生气,偏过头不理她。苏若朝小晋道:“你用尾巴拍拍他,卖个萌,缓和下气氛。”
小晋:“可是,他会不会更生气,说,你主人耍我,你一小畜生也欺负我?”
苏若:“……你说得对,还是不要贸然尝试了。”
苏若便坐在一旁安静撸小晋,好在不过一会功夫,少年便消了气。见苏若还不走,少年又是咧嘴一笑:“紫君,那可是很厉害的大妖!传说他是开天辟地后的第一条蛇,长百丈,粗数十丈,眼似巨轮,呼气成瘴!”
苏若点头:“是条蛇。”她顿了顿:“长百丈,粗数十丈,如果传闻属实,还是条胖蛇啊。”
少年:“……”
她不过说笑一句,少年却恼了:“你那么好奇他,明早献祭不就能见到了?!让你第一个喂他啊,好不好!”他腾得站起,愤愤走了。
他看上去十分恼火,苏若便也没再跟上去自讨没趣。下午,刘天师不放心她,让侍女过来查看情况,苏若又努力搭讪,这才问出了些想要的信息。
弄清了情况,苏若回到屋中思考对策。局势对她很不利,她只能炼制三星的器,而蛇妖紫君,据说是只非常厉害的大妖。以第一世苏若对炼器的了解以及今日与大鼎的磨合来看,没有贵重材料,她炼出的三星级的防具武具根本没法抗衡紫君。苏若思前想后,决定将重心放在逃离。
因为不能拖累家人,她还不能在刘天师手上逃跑。按照侍女的说法,刘天师和士兵前往紫君的山洞,举行献祭仪式后离开,将他们丢在紫君那。几位参加过仪式的士兵又透漏,他们去过几次,都不曾见过紫君。那么刘天师带领士兵离开后,到紫君出现前,她有一段逃跑时机。
苏若主意已定,开始炼器。所幸原主家境尚可,今日又为出门悉心打扮过,身上首饰甚多,配上一些常见材料,苏若成功炼制了几个需要的器。但炼制防具时,她将所有材料最优组合,却还是差一个加固类材料。苏若在院中四下寻找,希望有所发现,可翻遍了这院子,却是一无所获。
苏若开始考虑,要不要让小晋夜晚偷溜出外帮她找材料了。正好是晚饭时间,四名少年一起来到客厅用餐,苏若召唤出大鼎,想看看这几人身上有没有能用的材料。她本来不抱甚希望,却不料竟然还真有所发现!那阴柔少年的胸前挂着块金属质地的吊牌,正是她所需要的。
一餐饭,苏若看了少年好几次。少年这回倒是很和善,待到众人离开,他主动询问苏若:“你看我干吗?”
苏若便摘下头上发簪:“我喜欢你胸前那块吊牌,可以用这个和你换吗?”
少年摸出吊牌:“这个啊。”他看了看自己手中其貌不扬的吊牌,又看了看苏若手中的精美发簪,做出了一副为难模样:“可是,这是我故去爹娘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不能和你换。”
苏若沉默看他,觉得他这为难模样……实在有点假。可人都那么说了,苏若也不好再纠缠,遂道:“原来是这样,那便算了。”
她将发簪插回头上,准备离开。少年却“哎哎”叫住了她:“等等,这吊牌,我愿意送给你,不用你拿发簪换。”
苏若站定,等待后续。少年面上有了些红,但苏若笃定那红不是因为羞涩,而是隐隐的激动。少年呼吸微乱:“你知道,赵王每次献祭紫君,用的都是童男两名,童女两名吧?”
苏若点头。少年手指着自己:“我们本来已经两对童男童女了,现在多了个你。你是纯阴体质,赵王肯定会让你先献祭,所以……”
苏若了然:“所以,那两个女孩,有一个就不用被献祭了。”
少年脸色一僵:“为什么一定要是女孩,为什么……不能是我?!”
苏若总算明白,这家伙听到她是纯阴体质时,在想什么了。他在羡慕另外两名女孩,并且郁闷这纯阴体质为啥不是个男孩。他本来没什么心思,可想是下午发生了什么,让他又有了其他想法,于是他决定讨好苏若,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苏若措辞道:“我觉得,赵王可能不大愿意让三女一男献祭?”
少年的面色愈发红了,那双星子般的眸黑亮如宝石,苏若在其中看见了对生的渴望。少年讨好一笑:“赵王哪管这些事,不都是刘天师在操作。我看他对你很好,又让这白狐陪着你,下午又让侍女过来探望你,显然很重视你。左右你都逃不过一死,不如……不如你向刘天师求个情,让他把我替换下来?”
少年显然不擅长这种讨好的微笑,脸上肌肉都有些僵,可美人到底是美人,他便是假笑也是赏心悦目的。相比另外毫不挣扎的三人,苏若反倒觉得他真实。她叹道:“你现下多大了?”
少年一愣,不料苏若忽然会问这问题。他连忙回答:“我今年16了,”他想起苏若之前问他姓名,又补充道:“我叫尹如。”
苏若尽量温和道:“尹如,你16了,在这个院子里都是最大了吧?便是你能逃过这次献祭,下次献祭,你还是逃不过啊。”
尹如急急道:“下一次献祭都是一个月后了,到时或许又会有转机呢?你先帮了我这次……我定会感激你!”
苏若看着他。作为一个16岁的少年,尹如实在有些矮小瘦弱。这院中如一潭死水了无生趣,他在这死水之中又如一叶浮萍,弱小无助。可他还是竭尽所能,倔强求生。苏若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些残忍,却还是道:“尹如,我很想帮助你,但是刘天师绝对不会因为我放过你。他定会维持两男两女的献祭礼仪。”
尹如着急了,讨好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你至少试一试啊!”
苏若:“不是我不愿试,而是他不会同意。我不想让你抱无谓的希望。”她顿了顿:“但是,我可以承诺,会尽力护住你性命。”
尹如只觉希望破灭,焦躁而愤怒:“怎么护住?妖怪要吃我,你替我死吗?”
苏若道:“替你死实施起来有难度,但尽力救你,却是可以的。”
尹如的愤怒有片刻呆滞,却很快席卷重燃:“你当我傻?你纯阴体质,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你,还说什么救我!被献祭的人那么多,有谁活了下来?!”
他将手中的吊牌砸在苏若身上,掉头就跑,很快消失在暮色中。苏若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吊牌,轻叹口气:这般生气,却还是留下了吊牌。这小少年……还真是个谜啊。
第二日很快来临。一早便有人来给苏若和少年们装扮,晨光初升时,刘天师来到院中。尹如本来还时不时看苏若一眼,希望她能在刘天师面前求情,可他很快发现,童男童女只剩了四人。原来,昨晚已经有一名女孩被送了出去。尹如脸沉了下去,再不抱希望。
四人坐上马车,被押送出了城。马车在城外荒山中行驶,最后停在了一个巨大山洞前。洞口高数十丈宽数十丈,看来紫君粗数十丈不是空穴来风。洞内光线不佳,阴风阵阵,好似随时会有条大蛇冲出来,将他们一口吞食。
几名少年顿住脚步,不愿前行。可刘天师冷冷的声音响起:“进去。”
几人转头。刘天师神色冰冷,他的身后,是数十名手持刀剑面无表情的士兵。片刻静默后,男孩率先朝洞里行,女孩跟上,苏若第三,尹如最后。
男孩女孩应当是自小便知道自己的命运,可即便被赵王刘天师洗脑多年,真正面对死亡时,还是会恐惧。苏若听见女孩开始低泣,却依旧如提线木偶,认命前行。
作者有话说:
谢谢Hictooz 的营养液*5
第35章 取暖?请叫我女王谢谢。(四)
◎变成了一个身形高大长发披肩的……半人半蛇!◎
行了不过几十米, 洞中已是一片漆黑。士兵们点上火把,苏若借着火光四下打量。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人类骸骨,可出乎她的意料,这洞中虽然潮气重, 却是十分干净, 干净到没有淤泥,就好似有人打理。苏若有些奇怪:难道赵王一条龙服务, 不仅提供好吃的阴性体质人类, 还时不时派人来清理这山洞?
山洞很深, 地势越走越低。里面错综复杂,不停遇到岔道, 刘天师已经来过许多次,却还要拿着地图确认路线。这么行了一刻钟,他们到了山洞底。洞底是一个宽敞的平台,除了他们走下来的这条道, 还有两个黑漆漆的洞口, 道路延伸往不知名的地方。
山洞壁上燃着火把,洞底正中画着一个巨大图案。苏若研究片刻, 以她上一世阵法师的经验判断, 这图案就是乱画的,根本没有实际作用。刘天师将四人赶去图案上, 开始又唱又跳。舞蹈很复杂,歌声很难听, 一曲毕, 什么事也没发生。刘天师却是松一口气, 朝着士兵道:“仪式完成, 我们回去。”
他们根本不担心四人逃走。在他们看来, 这洞穴地形如此复杂,只来过一次的人根本没可能走出去。被留下的四人互望。男孩女孩的脸色都是白的,尹如脸色也不好看,却在四下打量,似乎有所算计。
将死的恐惧如乌云罩顶,沉沉压在山洞里。山壁的火把照不亮黑暗,些许细微声音都会引发惊惧。沉重的气氛将空气愈压愈紧,可这沉闷中,却有个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我要出去了,我记得路。你们要不要一起?”
三人惊了一惊,朝苏若看去。苏若抱着白狐,平静回望。没人动。苏若对此已有了预期。这三人自小长在院中,定是与人隔阂深重,与其劝说,不如威胁。她冷了脸道:“不走?不走我走了,你们便留在这,等着被吃吧!”
她果真转身,朝着来路行去。身后很快有脚步声,尹如拿着火把追了上来。少年皱眉看她:“你真记住路了?我前面一大半路记得,后面有点混。”
苏若肯定道:“我记住了。”
身后又是脚步声,男孩女孩也追了上来。苏若这才加快了步伐:“我们快点,紫君不知什么时候会来。”
她走得飞快。倒不是因为她身体突然如有神助变好了,而是因为她知道这具身体素质太差,昨夜便琢磨了个炼器方子,把自己的鞋子练成了类似溜冰鞋的步行器。进洞后她便启动了器,发觉真心好使,稍稍一用力,便可以滑出一大步,又好控制又轻松。
有这神器,苏若走得简直是脚下生风。尹如和男孩女孩跟在后面,都要小跑才能追上她。遇到岔路时,苏若选择得毫无犹豫,这么走了一段,尹如兴奋的声音响起:“是这里!我记得这块石头!苏若你真没走错!”
他快步跑到了苏若前面:“这里开始我就记得了!”
苏若侧头看他,便见少年面色泛红,双眸明亮,里面尽是欢喜与生机。苏若微微一笑,便跟在他身后。却不料又行过一段路,尹如忽然没有预兆停步,掉头撒腿狂奔!
苏若一呆,朝前看去,便见到幽暗的道路深处,亮起了两盏巨大的红色灯笼。苏若脸色也是一变,急急朝还愣在原地的男孩女孩道:“快跑!紫君来了!”
男孩女孩也看到了那两只巨大红色眼睛,吓得呆住,被苏若这么一催才反应过来,转头就跑!尹如带走了火把,山洞很快漆黑,苏若咬牙,还是决定看一看这位紫君。她摸出一个小球往空中一扔!小球嘭的炸开,变幻成一个大探照灯,悬浮在苏若头顶。
灯束极强,将洞穴远处照亮。苏若终于看清了那蛇头,足足有轮船那么大。它被强光刺得偏了下头,再转回时,便冲着苏若吐出了蛇信。
这条巨蛇还真的有三四十米粗!苏若再不想着正面硬杠,也转头就跑!她的溜冰鞋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就追上了三人。紫君却也慢吞吞追了过来。它的动作是真慢,可抵不住个头巨大,随便扭个脑袋游动一下,便能前进数十米。三人很快喘气粗重,狂奔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苏若一不小心就会超过他们,可不到生死关头,她却没法对这几个小孩置之不理,遂又刻意放慢速度,希望危机时刻能帮上忙。
这么又逃了一段路,紫君离得更近了。探照灯下,大蛇头上的暗紫色的花纹都清晰可见。苏若抿着唇,自怀中摸出了一颗小石子,就准备砸下。这石子是她昨夜炼的器,砸下会发出巨大声响,并伴随火、烟以及刺鼻的硫磺气味,正好对付蛇妖。却不料就是此时,异变突生!男孩回头看见紫君就在身后,目露凶光,突然朝跑在自己身旁的女孩狠狠一推!
女孩毫无准备,被推得踉跄摔倒在地!男孩继续狂奔,竟是想利用女孩拖延时间,换取自己的生机。苏若动作一顿,想回去救人已是来不及,却不料紫君速度突然加快,竟然对地上的女孩视而不见,继续追着他们而来!
它很快追上了男孩,却是将他撞飞,巨大的身体生生压了过去!惨呼声响起,又戛然而止,便再无声音。巨蛇一瞬杀一人,却仿若不察,继续朝尹如苏若冲来!尹如见了,朝着苏若大吼:“它要吃你!”
这话说完,许是因为泄了一口气,尹如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他眼睁睁看着苏若冲去了他前面,而他身后,紫君已经追了上来!它张开巨嘴,朝着尹如低下头!
蛇牙反射出寒光,尹如心中一片绝望。可对生的渴望又于这绝境中爆发,尹如摸出怀中匕首,低吼着朝紫君刺去!
他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可伴着“铛”的一声清脆响声,他的手臂便是一麻!紫君的蛇皮坚硬好似金属,他的匕首竟是没法伤它丝毫。
紫君停住,在尹如身前竖起了身体,两轮红眼睛俯视着他。尹如砍下这一刀,已是将恐惧置之度外,发狂一般朝紫君一通猛砍!他双目通红,一边砍一边嘶吼:“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是阴性体质,我就要死!我偏不!偏不——!!”
那匕首“铛铛”击打在蛇腹,紫君依旧毫发无损。可它似是生气了,嘶嘶吐着蛇信,蛇头猛然朝尹如俯冲而来!重重将他撞飞!
尹如撞在山壁上,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他滚落在地,再站不起身。紫君的大脑袋却又凑了上来。尹如盯着它,双眸冰冷。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但他的心中并无畏惧,有的只是不甘,和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恨意。可下一瞬,一个身影挡在了他身前!苏若……竟是跑了回来!
尹如眨眨眼,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昨日的场景在脑中闪过,苏若神色安静平和:“我可以承诺,会尽力护住你的性命。”
尹如忽觉心中一阵热流淌过,激得眼睛都酸涩起来。他强撑着坐起:“你、咳,回来干吗!快跑!”
苏若没回头。尹如看见她抬手,一个物件自她袖中飞出,于空中爆发出刺目光亮!那光亮在紫君面前渐渐凝实,变成了……一座巨大栏杆,将山洞一分为二!
光芒散去,栏杆却没有消失,将紫君隔开在山洞的另一侧。尹如怔怔看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若却急急转身蹲下:“你没事吧?能动吗?”
尹如只是呆呆看她。苏若见他不答,连忙掺着他站起,跌跌撞撞朝前行。她将受伤的尹如扶到距离紫君十余米的地方,这才转身朝向紫君。
这栏杆便是苏若昨夜炼制的唯一防具,即便用了尹如的吊牌,也只是三星的器。苏若很担心这栏杆困不住紫君。可尹如受伤了,她又不便带着他逃离。她正在纠结,却不料栏杆那侧的紫君忽然张嘴,蛇信如箭猛然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