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元是一个很儒雅的人,比起做生意, 常年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名教书老师, 属于守成有余, 开拓不足的脾气, 相比较之下, 靳煜要比父亲的手腕更加杀伐果断些。正是因为认识到这些, 近几天, 靳元已经很少去公司了, 偶尔出来也多是一个类似吉祥物的身份,比如现在。
“早知道你今天来,我就不过来了,该让你靳煜哥来,他头两天还念叨你呢。”从盛宝坐下开始,靳元一直在跟她说话,倒是让刚才那些没忍住碎嘴的人一个个稍显尴尬地侧头轻咳两声,没办法,想插话,但没人敢插话。
于是,婚礼正式开始以前,两个明城顶级豪门的掌权人自顾自地聊起了家常,反倒衬托得同样坐在靳元手边的赵品泽地位很是微妙。
你看,人家孤立他!不带他一起玩!
自从盛宝坐下后,周遭的说话声都低了不少,不经意打量的目光却是多了不少。
尤其一些人看她陌生,仗着离盛宝坐的也不近,难免跟身旁的人询问一二。
“那位是谁?盛世的盛董呢?”一个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的年轻男人侧身向身边的某位明城二代好奇地问道。
“盛董?你说的是盛铭逸吗?”咽下嘴里的红酒,这位二代只敢看了盛宝那边一眼,就缩回了脖子,似乎那边是什么生猛的凶兽一般,紧接着转着身子看了一圈,在距离主桌不远的一张桌子旁看见了盛铭逸,然后伸手一指――
“喏,那不在那里呢。”
“不是,重点是,坐在那里的是谁啊?”年轻男人是进来很出名的一款app的创始人,发家很快,不认识盛宝很正常。
“嘘!你那么大声干什么!”二代连忙拉下男人的衣服,手里的红酒杯晃了一下,好悬没把酒晃出来。
“怎么了?”男人显然也是没料到对方的反应居然如此大。
“那是盛铭逸他姐,盛家的老大,前明城一姐!”二代是个跳脱的性子,说这话还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大拇指,看得年轻男人一愣一愣的。
“为什么是前?”
“废话,人家早就不跟我们这辈儿混了,早十几年前就是能和我爸平起平坐的人物了,甚至更高,再管人家叫一姐那不是越级碰瓷吗?”二代其实自身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和盛家的人并不是在一个圈子玩的,但不影响传说就是传说,她在每一个圈子里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那现在你们叫啥?”年轻男人好奇地问道。
“现在不叫什么了,因为她离开明城很久了。”二代压低声音,“很多人不记得了,慢慢地也就不太提了。”
“离开?”年轻男人还想继续再问,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转头望去,眼神一下子定住了。
如果说几分前的盛宝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般,夺目而耀眼,那么如今站在那里的男人,则更像是一副丹青画,明明清淡温和,却又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先是盛宝,再来一个,一浓一淡两下冲击,搅得在场许多人心底的波动久久不能平复。
“咦?景珏也来了?你们两口子没有一起来吗?”靳元微笑着和景珏示意点头,见他向这边走来,偏头和盛宝笑道。
盛宝头都不想扭,没见过谁家离了婚了,还隔三岔五能见面。虽然她暂时没打算找下家呢,但前任见多了,多影响桃花啊。
另一边,景珏才一进来,赵品泽已经起身迎接了,连带着还有顾父一起,如此一来,纵使在场很多人对景珏的身份并不熟悉,也能猜出这人的不简单。
景家的大本营在国外,平素行事又低调的很,一时之间,关注他外貌气质的人更多一些,尤其在场不少家中有单身适龄孩子的,心下都有几分意动,只是还是要问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然后,在许多人的瞩目下,两个引起轰动的人坐在了一起。
盛宝:“……”没想到旁边没摆铭牌的空座是“熟人”的。思及两人现在好歹也是离婚关系,盛宝特真诚地挪动了一下椅子,往靳元的方向靠了靠。
被老婆(前)明目张胆划清界限的景珏,面不改色地隔着盛宝和靳元寒暄。
“靳叔叔,好久不见。”
“是啊,自打盛宝去m国,咱们也就去年元旦,见过一次吧。”靳元乐呵呵地看着两个晚辈,不由感叹一句:“你们俩的儿子也不小了吧?上次我去m国都没见到。”
“盛之在国内呢,改天我带他上门拜访。”景珏淡淡一笑。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旁边不少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诧异地扭头看过来,目光在一脸与我无关的盛宝和礼貌客气的景珏之间游移。
什么玩意儿?这俩人两口子?!
还有一些知道两人关系的,则心照不宣地笑笑,你看,人家还是两口子一起吧。
正在此时,赵品泽端着一杯酒,走过来,径直略过了盛宝,笑容中掺杂着几分歉意地看向景珏,“景先生,早些时间,小女无状,差点伤到景小少爷。你看,她年纪小不懂事,这次盛家侄女也给了她不小的教训。这样!借着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我自罚一杯,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儿就让它过去了行吗?”
景珏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仿佛没看到赵品泽一个人站在那里说了一堆话似的,只是目光专注地盯着手机,中间还趁着盛宝放下杯子的时间,把她的杯子挪到了自己这边。
“?”盛宝瞪大双眼看向景珏。
“太凉了。”景珏淡淡道。
“呵。”盛宝冷笑一声,“手别伸太长。”
“不长,刚刚好。”景珏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非常可观地评价道。
盛宝:“……”玛德,一点不想理这个人。
被晾在一旁的赵品泽,像是不尴尬似的,哈哈一笑,打趣道:“景先生真宠夫人啊,盛宝有福气!”
听到这话,景珏眼皮微掀,终于给了赵品泽一个正眼,“请赵先生叫她盛董或者盛小姐。”
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赵品泽一愣,还没开口,就被盛宝截住了,“都离婚了,您再叫我景夫人确实不合适。”
“即使没离婚,也请您不要以我的姓氏来代替我太太应得的称呼。”景珏在这方面异常地坚持,更让赵品泽下不来台。
但,景盛之不仅是盛宝的孩子,还是景珏的儿子,如今这样,已经算是给赵品泽很大的面子了。
盛宝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敲高脚杯的杯壁,清脆的声音在此时的赵品泽耳朵里却异常的刺耳。
“一个称呼而已,赵董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过――”盛宝故意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品泽,眼里的光让他背后忍不住汗毛竖立。
“您总喜欢叫我盛家侄女,叫我景夫人,我可以对您换个称呼啊。比如说,前赵董?”盛宝调皮地眨眨眼,话里的内容却让赵品泽脸色一变。
“你!”正当他驳斥盛宝时,之前在门口的顾父满脸喜色地大步流星走来,拍了拍赵品泽的后背,”亲家啊,快快,咱们得换个地方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火憋到嗓子眼里的赵品泽,此时愣是只能无能狂怒,被喜气洋洋的亲家给拉走。
碍眼的人走了,一直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靳元终于开口了,“你们明天就把孩子带来,顺便我得好好问问你们!”
一扫刚才看景珏的和蔼可亲,靳元和善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严厉。毕竟再欣赏这个晚辈,前提是他不能伤害自家孩子。
景珏同样端正了几分神色,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的,明日一定登门拜访靳叔叔和阿姨。”
盛宝也难得怂了一秒,在这一刻果断选择闭嘴,让景珏一个人去承担靳叔叔的怒气吧。
三人说话的功夫,包间的一面活动门缓缓拉开了,原本封闭的空间瞬间和外面的仪式场地畅联了起来,浪漫的音乐荡漾在每个人的耳畔。
舞台上的放映屏一直在滚动播放两个新人的结婚照。包间里人之前都没看,现下抱着欣赏的姿态去看,不少人都在议论两人不愧是郎才女貌。
赵家的老二,叫赵琦,和赵瑞斯文俊美的长相不同,他的长相基本就是五官端正,但并不出彩。
相比较之下,新娘的美貌就格外突出了,惹得不少在自助区的年轻少爷们私下里嘀咕,赵琦这下真是捡到了。
看时间差不多,司仪走上台,把话筒放到嘴边,一吸气,声情并茂的范儿地照本宣科着那些常见的话,新郎站在舞台的一侧,门外的新娘此时正挽着父亲的手,准备入场。
一场商业联姻,一切都在看似顺利地进行着,直到新郎新娘共同站在了司仪前,宴会厅的灯忽然灭了,人群静止了一秒后,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刚刚响起,灯又亮了,只是同样亮起还有投影屏上一段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画面。
“我去,这么劲爆,现场版吗?”
“这男的不是赵琦吗?”
“这谁搞的?在人家婚礼上放新郎的小毛片!太刺激了!”
“卧槽,快看新娘!”
场内一阵喧哗,赵品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即使他不去看,但耳边充斥的全是儿子在床底之间的污言秽语,而且还是在婚礼现场!这脸丢大发了!
顾父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一直在用眼神示意顾蕴要稳住,婚礼必须进行下去!
可谁知,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此时却一反常态一把拽下头纱,随手一扔,饶有兴致地抱着手臂,看着屏幕。
“顾蕴你在干什么?”赵琦也,恼,但他现在只能忍着,现在的关键是得先把仪式办完。看着被顾蕴扔到地上的头纱,他原想一把拉过顾蕴,谁曾想,对方胳膊一甩,一阵火辣辣的疼先从他的脸上生起。
顾蕴饶有兴致地又看了一眼录像,凑近赵琦耳边,姿态亲密得像是一对爱人,然而红唇一张,吐出的话却差点没把赵琦气了一个半死。
“啧!赵琦,你的活儿,看起来真差啊。”
第24章 盛宝:作者脑子目前缺少梗概能力
“你说什么?”赵琦恼羞成怒之下, 右手紧紧攥住顾蕴洁白的手腕,几乎要把那手腕勒红时,一股来自下三路的剧痛, 让他不得不松开顾蕴的手, 狼狈地弓着腰, 紧紧捂着自己的下部, 一张本算端方的脸,此刻狰狞的不成样子,可见刚才那一下子力道之足。
“看来最近恢复的不错。”景珏目露笑意地看向揉着手腕的盛宝,余光瞥了一下桌子上少了的筷枕, 右手微颤, 忍住替她上手揉的冲动,只能在言语上表达喜悦。
是的,打开活动门后,盛宝等人的位置是最佳的观礼台, 换句话说,他们距离新郎新娘的位置几乎和双方父母的位置一般远。见到顾蕴给人拽住, 动作迅速而敏捷,这两年练回来的体力在这一刻做出了最好的回应。
赵琪的异样自然吸引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关注。正当窃窃私语声想起时,屏幕上的画面又切换成了赵父家暴和赵如的视频, 一时之间喧哗声四起。
以前是在网上传播, 怎么着和如今的公开处刑还是不一样的。赵父前一刻对儿子恨铁不成钢, 下一秒就恨不得自己当场晕过去。赵如发白的小脸更是不用提。
但这还不够, 因为新娘不干了。
踩着高跟鞋, 从刚才扔掉的头纱上走过去, 顾蕴红着眼眶(装的), 小跑着往门外跑去。此时, 盛宝不经意地往盛铭衫的位置望去,果不其然只捕捉到了这小子狂奔而出的背影。
盛宝:呵,男人。
对于亲弟弟坎坷的情路,盛宝一点也不关心,转眸看向舞台的方向。
赵琦被刚才她那一下打得不轻,依旧是直不起腰,当然后面别的地方能不能直的起来也可能有待观察。
赵品泽脸色已经开始涨红,一手握住一旁长子的手,一边咬牙切齿道:“怎么还没给我停下来?”
相比较而言,坐在他一旁的赵瑞面色从容,一边慢条斯理地安抚着自己晚节不保的老父亲,睨一眼已经晕过去,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赵母,淡定地拿出手机拨电话出去,催促提前备好的医生快些过来。
“爸,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我来。”赵瑞的话看似商量,实则一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赵品泽张了张嘴,竟也找不到非留在这里的理由,只能任由大儿子找人扶起他,从舞台后侧悄悄离开。
这边他前脚离开,后脚之前怎么也关不上的视频画面忽然戛然而止了,再度切换进来的是新郎新娘浪漫的婚礼花絮,只是此刻,新郎捂着裆,新娘早跑了,新郎家乱成一锅粥,唯独还能站得住是顾家人和赵瑞了。
前者主要是不理亏,这波即使顾蕴跑了也情有可原,虽然顾父依旧对大女儿难得的不听话耿耿于怀;后者那属于无所谓。
因此,场上场下的对比,让那些看起来温馨的画面好似一个巨大的笑话。
到这种情况下,赵瑞不得不出场维护一下秩序,提前开了宴席。
这次婚宴的餐点可谓是砸了巨资,盛宝本来打算闹剧一结束她就走,可是屁股刚想动,上来的第一道菜,让她十分诚实地又坐下了。
一旁对她再熟悉不过的景珏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笑一声。
盛宝:“呵呵。”
另一边的休息室里,正在拆烧鸡吃的顾蕴,刚蹭了一脸油,门就被人从外面着急忙慌地推开了。
以为心上人此时正在伤心难过的盛铭衫:“……”
以为自己特意换了一个别人找不到的休息室的顾蕴:“……”啊!男人都好烦!自己静静吃点东西,都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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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顾两家的婚礼结束的仓促而讽刺,不过来的宾客倒是吃了一个酒足饭饱,顺带着感觉今年一年的八卦都有了。
盛宝是吃了一个顶饱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扭头一看,景珏那个假半仙儿估计吃了一个八分饱就停箸了,此时正拿着手机在处理公事。
懒得搭理前夫,盛宝擦了擦嘴,准备离席,下午还有工作呢。景珏这会儿也很识趣,知道自己凑上去只是惹人不快,愣是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席。
另一边,和盛宝几乎同一时间离开座位还有顾蕴的父亲,只是相比较而言,这位看起来和赵品泽的状态就截然不同了。
经过这么一闹赵家势必要给他一些好处,到时候再把顾蕴嫁过去,顾家能拿到的好处将会更多,比如和桥润的合作,这次顾氏势必能够跟着分一杯羹了。
谁能想到桥润一个搞金融的公司,几年前会在北城买下一块地,如今这块地因为周遭的规划变化,地价暴涨,连带着桥润手里的这块地儿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更有意思的是,今天下午,赵氏和桥润还有会,好在这次桥润点名要和赵瑞谈,不然赵品泽如今这副样子,怕是被人家宰了,还一脸懵的替人家数钱呢。
顾父想得不错,饭还没吃完,赵瑞就把他拉到一边谈话,委婉表达了希望下午顾伯父可以一同前往桥润的意思。
于是,宴席刚刚接近尾声,赵顾两家的人已经先撤了,毕竟这局面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