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多大点成绩?啊?尾巴就翘上天了,是吧?临川拿全国奖的多去了,我就没见过一个像你这样的……”
宁安然盯着鞋尖腹诽,你要不去高二问问,高二理科学年第一陆昱辰日常不交政史地作业,何凡还常用他来“激励”他们:“你们要是能像高二的陆昱辰那样次次考第一,别说作业,你们想干嘛就干嘛。”
王维安当时故意问过:“早恋也行?”
“怎么不行?”何凡在这方面开明和前卫得很,“青葱校园的恋情多美啊,好的早恋还能促进共同进步。我们班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就是从高一一路谈进了景禾大学,现在人家孩子都2岁了,这不一点都没影响学习吗?哪像我们,只顾着学习,毛猴子一样,现在想想,真的太遗憾了。”
思绪慢慢散开,宁安然正在神游,突然听到嘭地一声,吓得她身体轻轻颤了下,慌忙抬眸,就这样对上了蔡兆兴怒火中烧的脸。
“宁安然,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宁安然抿了下唇,正在组织语言,就听身后传来一记懒洋洋的少年音。
“老师,你喊那么大声,想听不见都难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宁安然不回头都能猜到来人是谁。
果然,下一秒,就见蔡兆兴挑眉望着她身后问,“周司远?你不好好上早读,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们班主任让我来找宁安然。”少年优哉游哉地往前,来到办公桌边,身子稍稍一错,半挡在了宁安然前面,垂眸瞧着蔡兆兴,说:“我去九班,他们说宁安然在您这儿。”
蔡兆兴不疑有他,说:“你等一下,我这里和宁安然还有点事没说完。”
周司远懒懒地哦了声,人却站着未动。
少年生得高瘦,杵在蔡兆兴面前,尤其他还坐着,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蔡兆兴清了下嗓子:“你去旁边等一下。”
这话≈你走开点。
怎奈,周司远好像没听懂,仍旧是单手揣兜,好似一座山般,一动不动地立在宁安然身前。
蔡兆兴没教过周司远,但对这类天才般的学生总是自带五分偏爱,尤其上阶段他刚捧回了全国物竞赛一等奖,更让老菜头另眼相待。见他这般,老蔡并没发火,而是耐着性子说,“你去高老师那边坐一下。”
高一年级教师办公室分两层,文科集中在楼下,理科在楼上。高老师是一、二班的物理老师,这会儿没来,座位空着。
原以为听到这里,周司远就算再迟钝,也该听话去挪到一旁。竟不想,他只是缓缓掀起眼皮,语气认真地问:“您还要讲很久?”
身后,宁安然差点没被他这话逗得笑出来。
而更绝的是,没等蔡兆兴开口,周司远已无比诚恳地说:“我这边还挺快的。要不,让她先和我走,晚点再来找您?”
言落,他还不忘回头,望着宁安然,问:“宁同学,你看行吗?”
他神色端得挺认真,可参看他所言所行,就透着一股散漫和桀骜。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学生特权吗?
宁安然不禁想到了高二那位懒得做政史地作业的学长,然后,脑子里蹦出一个问题:面前的少年是不是也不做作业?
她忽然有些迫切地知道答案,于是,她决定大着胆子跟周司远走。
“可以。”她说。
周司远满意她的配合,轻笑了下,说:“那走吧。”
两人一问一答,有商有量,竟将蔡兆兴彻底晾在了一旁。
关于这位天才的随性不羁,老菜头平时多有耳闻。其中,听得最多的便是一班物理老师那句“我迟早要被周司远那个臭小子气死。”
都是做老师的,蔡兆兴就算听不懂这声“臭小子”包含的喜爱和宠溺,也能从高老师每每谈及这位得意门生时眼神中流露的欣赏和赞美知道他有多爱这个“气死他的臭小子”。
只不过,今天切身见识到周司远的不按常理出牌,老蔡竟品读出了高老师那话可能确实有几分真实。比如,他此刻就被整得不知该怎么接。
结果是等他回过味来,发现周司远和宁安然都快走到门口了。他本想把人喊回来,可不知怎的,看着阳光下的两个背影,他忽然觉得有点没劲。
在临川这样一个学生时常把老师的智力、思想、见识,甚至学识都摁在地板上摩擦的地方,他讲究的那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理念仿佛是最大的笑话。
最后,他只在后面喊了一句:“把卷子拿回去做了”,以提示他们尊师重道。
门口的两人齐齐停下脚步,周司远偏头看了眼宁安然,示意她去拿。
宁安然会意,折身回去,拿了卷子快速离开。
出了办公室,他们谁都没讲话,却并排着,默契十足地往楼下走。直至下到一半楼梯时,宁安然才开了口:“谢谢。”
周司远侧眸看她,说:“得谢老张。”
“嗯?”宁安然讶然。
不会吧?真是张广让他来找自己的?她以为他刚才是随口编了个谎话呢。
周司远把她的吃惊看在眼里,却不答,而是问:“你早上差点迟到了?”
宁安然脚步一滞,看着继续下楼梯的他,心里的疑问像吹泡泡一样,一个个冒出来:他怎么知道?是猜到了?还是他在留意她?
周司远却像真的有读心术,回头看她一眼,说:“我在阳台上看见你跑进来。”
心里的泡泡瞬时变成了甜腻腻棉花糖,软绵鼓胀地塞满了她的胸口。
宁安然有些无措地对上他的目光,听见他又问:“你没吃早饭吧?”
“嗯?”他的话题一个接一个的跳跃,让宁安然根本接不住,搞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更不敢去猜他的意思,只能站在原地,听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而已经走到楼梯下的周司远终于停下了脚步,然后,彻底转身与她对视:“宁安然,吃早饭吗?”
“啊?”
“去吃早饭吧。”他说。
身后是琅琅书声,宁安然睁大眼, “现在?”
“嗯。”他漆黑的眸子里有笑,“张老师让我带你去吃早饭。”
作者有话说:
甜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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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以后我教你
听清这句话的下一秒,宁安然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这种鬼都不信的胡扯,亏他说得出来,更亏得她半分钟前差点相信真是张广让他来找自己。
她笑时脸颊上有两个小梨涡,镜片后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翘睫忽闪忽闪,皮肤白得发光,让人很难移开眼。
宁安然笑完,一抬眸,撞进了周司远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一时静默。
宁安然心一跳,移开视线,低眸问:“去哪儿吃?”
这个时间点,食堂和校门早关了。他不会大胆到带着她堂而皇之地穿过无人的操场,再去找门卫开校门吧?不过……她偷瞥了眼台阶下单手揣兜的少年。这人都敢打着张广的名号去忽悠老菜头了,再加一条私自出校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自己,等会儿他要是真带她出校,她是去,还是不去呢?
似是看出她犹豫,周司远直接扔出一个定心丸,“就在楼下。”
楼下?宁安然跟在他后面,正思考这一路下去不是教室就是厕所,哪来吃饭的地方?
前面的周司远就悠悠道:“放心,带你去厕所。”
宁安然微讶,怎么,这人不止有读心术,后背还长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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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很好奇他会带她去哪里,但她还是一路跟着,不时左右看看,直到他停下来。
在他面前,是一道紧闭的大铁门。
宁安然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二楼楼梯口的那道门。这门素来是关着的,并深陷在墙体里,门身又是白色,以至于平日大家上上下下都不会留意到,更不会去管门后有什么。
这就是他们吃饭的地方?
下一瞬,周司远用行动揭晓了答案。只见他摸出一把钥匙,轻车熟路地开了锁。
咔哒,门应声而开。
玫瑰色的阳光从门外扑进来,洒满整个楼梯间,也照亮少年英俊帅气的脸。
灿然的阳光下,周司远回过头来,挑着眉对尚在台阶上的宁安然笑:“进来吧,看看我在临川的产业。”
他一个学生在临川还能有产业?
宁安然好奇地走下来,脚过门槛时,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致让她惊住。
那是一块比篮球场还要大的露台,左右两边是和她差不多高的砖红色护栏,墙根下是成片的太阳花,黄的、红的、紫的……五颜六色,争奇斗艳。而在她身后,和门同边的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叶和小白花。
晨风拂过,花叶轻动,送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是夏天的味道。
在这幢楼里待了快一年,她竟不知道这道普普通通的门后藏着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这是……你的产业?”宁安然难以置信。
“楼嘛……”周司远刻意顿了下,带着少年轻飘飘的语气,“当然不是,那些才是。”
他边说边画了一圈那些茂盛的花草,还来了句:“我的流动资产。”
宁安然暗暗翻了个白眼,废话,她当然知道这楼不是他的,她惊讶的是他居然能把这里搞得花团锦簇。
“这下面是锅炉和设备房吧?”她问,“你怎么会有钥匙。”
“老张给的。”
“哦。”
看来何凡没忽悠他们,次次考第一果然是想干嘛就干嘛。
不过……她环视一圈,这里景色虽美,但除了花花草草和砖瓦石块,实在不像能吃早饭的地方。
似是猜到她的想法,周司远说:“马上就到了。”
尾音刚落,空荡的露台上突然吱呀一声,一道欠欠的男音随之而来,“你今天挺能吃啊,又是面包又是蛋糕,连牛奶都要了两……”
声音戛然而止。
而被吓了一大跳的宁安然也辨清了声音的来源――露台对面的小楼窗户。
窗边,站在一个胖胖的青年,此刻已一改刚才的拖音,兴奋地说,“哟,不得了,你居然带人上来,还是个妹子!!!”
这话显然是同周司远说的。
被调侃的周司远转过身,横了他一眼,大步走到露台边,手往前一伸,不耐烦地说:“屁话真多,快点。”
胖子嘿嘿一笑,一面把手里的塑料袋拴在一根长杆上往前送,一面笑问:“这妹子面生,是你们高一的?”
两幢楼之间距离不远,半根长杆没过,东西就送到了露台这边。
周司远取下,扔给他一个眼神:少管闲事。
胖子见状,笑得更开心。接着,硬是把胖嘟嘟的身子从窗户里挤了出来,朝周司远身后的宁安然猛摇手,“同学,你好啊。”
宁安然牵了点嘴角,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哪个班的啊?”胖子笑眯眯地问。
“废话那么多呢?”周司远狠狠地瞪他一眼。
胖子倒也识趣,笑着说:“行了,哥懂,哥懂,哥马上消失,不打扰你们约会。”
才不是约会呢?
宁安然在心里嘀咕一句,耳朵却不争气地爬起了一点热度。
胖子则同司远挤眉弄眼:“这顿不用给钱,哥请你们。”
临末,不忘冲宁安然喊道:“同学,以后你来买东西找我啊,哥给你打折。”
听到这里,宁安然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难怪她刚才觉得很眼熟,这人不就是学校小卖部老板娘的儿子吗?
对了,小卖部就在设备房的边上,而它二楼对出来的位置正是这片露台。
看刚才胖子送东西时的娴熟,再结合他们说话时的语气,想来周司远经常通过这样的方式买东西。
确定胖子关窗离开,周司远才拎着那袋东西走回来,从里面取了一个蛋糕和一瓶牛奶给宁安然。
巧的是,竟是她最常吃的肉松蛋糕和草莓味优酸乳。
宁安然心跳再次快起来,和昨晚一样,不,比昨晚更过分地冒出一个十分离谱的念头――是巧合吗?还是他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两样?
许是见她拿着没动,周司远问:“不喜欢吗?那面包给你。”
说着,他把手里的面包递了过来。
宁安然忙摇头,“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有意为之。
她插上吸管,狠狠吸了一大口,像是要压住心头那点郁闷:哎,人家就凑巧买了个面包,你倒好,直接脑补成人家别有用心。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开,心跳渐渐趋于平静。
她又吸了一口,可没来得及咽下,就听见他说:“我看你好像都是买这两样,想想你应该喜欢。”
宁安然心口猛地一闪,险些被嘴里的酸奶呛个正着。她捏着牛奶盒,抬头望着面前挺拔的少年,很想大声问:“周司远,你到底知不知道说这样的话会让我误会?”
然而,对上他坦然的目光时,出口的问题变成了:“你经常来这里吗?”
“也不是经常来。”周司远已经三两口解决完那盒牛奶。
他把纸盒扔回袋子里,说:“偶尔学不动或者学得烦的时候会上来转转,醒醒脑。”
宁安然望着他,眼里写着:啊,你也有学不动和学烦的时候?
周司远看懂了,笑得颇为无奈:“我也是学生。”
一句话,点醒了宁安然。是呀,他再怎么强,再如何被神话,在知识的世界里,他,或者说他们每一个人,包括哪些被称之为天才的大师们终其一生都是学生。
周司远察觉到这话题有点深沉,便换了个轻松的口气,“不过,做你手上的卷子,应该没问题。”
宁安然先一怔,随即明白,这是在笑话她交白卷呢。
全国物理竞赛冠军了不起啊?她在心底哼一声,说:“我会做,只是没时间。”
“不会也没关系。”他伸手接过她喝完的空盒,扔进垃圾袋里,说:“我可以教你。”
又来了……
宁安然把头偏向一边,告诉自己不要遐想,可是,望着那片被风吹动的太阳花,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也和那些花一样。
好在,周司远后面没再说别的惹她浮想联翩的话。
吃完蛋糕,看时间差不多快下课了,宁安然提议先回去。
逃了整整一节早读,够恣意了。况且,她更怕再待下去,心脏会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