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几位当事人，身为旁观者的叶娴阳都替他们觉得心累。
一下午时间，第一场邂逅戏来来回回拍了十几遍，好不容易齐导满意了，换成其他演员的戏份，两位主演已经累得被助理搀扶到了一旁休息。
接下来的演员没有人能够幸免，几乎每个人都被齐导骂了几句，拍戏过程非常不顺利。
叶娴阳悄悄拉过一旁的工作人员，低声问道：“总导演经常这么骂人吗？”
工作人员说：“习惯就好，齐导只是拍戏方面比较严苛，私下还是很和蔼的。”
叶娴阳努嘴，就她几次和齐导相处下来，觉得“和蔼”这个词根本不能用到他身上。
“那如果有人还口会怎么样？”
工作人员瞪大眼睛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叶娴阳了然：“好吧，我明白了。”
“那我晚上就当乌鸦放屁。”
工作人员：“……”
叶娴阳发现他脸色发青，有所察觉地往齐导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那老头子正冷幽幽地看着他们。
叶娴阳露出一个职业性假笑。
第三场戏是男主演和男配角的对手戏，和男主对戏的配角就是和叶娴阳有过合作，此前在饭桌上跟她有过争执的冯永望。
叶娴阳在网上了解过两人的恩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和冯永望合作的那部戏，角色最初定的不是叶娴阳，临开机之前，却把原来的女演员换了，换成了叶娴阳，而冯永望与女演员是男女朋友关系。
但是吧，叶娴阳后来问过宋翊，这个角色根本不是原身抢过来的，而是那位女演员漫天要价，自己把机会作没了，所以最后才换了叶娴阳。毕竟那部戏就是唐亦投资的，根本不需要给叶娴阳发多少片酬。
冯永望到底是一位出道五六年的老演员，拍一场简单的对手戏，居然频频出现严重失误，整个人明显不在状态。
齐导对他已经从最初的破口大骂变成沉默无言，叶娴阳感觉他再出错，齐导就要原地爆发了。
果不其然，冯永望再一次在简单的台词上面出错时，齐导直接把手里的对讲机朝他砸了过去。
“妈个b的，这是谁签进来的演员？啊！演了五六年戏，连一句简单的台词说不出来？我他妈就是把几百万砸在一头猪上面，它也演得比你好！你能行就行，不能行就拉倒，自己私人情绪不要带到工作中来不知道吗？什么傻逼玩意儿，白白浪费老子一个小时时间，消耗的这些设备你来养啊？”
齐导着实气得不轻，指着冯永望的鼻子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叶娴阳乐呵一声，问旁边的女演员：“冯永望怎么了？什么私人情绪？”
女演员诧异道：“你没吃瓜啊？”
叶娴阳神色迷茫，“什么？”
“他和那谁谁分手了！”
“他女朋友？”
“对啊，分的可难看了。因为对方是新人嘛，从他身上拿不到什么资源，转头就跟了一个有钱有势的金主。”
活该啊，这纯纯活该啊。
“算了，你们别拍了，下一场。明天还这样，自己收拾包袱趁早滚蛋！”
冯永望低头哈腰连连点头，不敢和齐导呛声，错开导演一瞬间，他抬头怨毒地朝叶娴阳看了过来。
叶娴阳：“？”
不是，你有病吧？你被女朋友甩了关我什么事？
然而没等叶娴阳做出反应，齐导突然发话：
“叶娴阳，去准备五分钟，下一场拍你的戏。”
第34章 呜呜呜你怎么打我呀
叶娴阳早已换好服装, 经过简单补妆后，坐在一旁背台词。
她记忆力不错，台词并不难记, 来回倒几遍就基本记住了, 只是第一场戏就涉及到吊威亚的动作戏, 叶娴阳心中没几分把握。
想起齐导对于表演的精益求精, 叶娴阳花了两分钟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如果一会儿被骂得太惨，全当对方是在放屁。
“叶娴阳。”宋翊走到她身边，打断了思绪。
“怎么了？”叶娴阳狐疑道。
宋翊说：“定妆照和海报曝光之后, 网上舆论风向不太好, 《看世界》第一期评论区被大面积刷差评，直接影响到了第二期节目播出。所以，我和谢婉商量了一下，打算拍一点花絮曝出去, 挽回一下舆论。”
叶娴阳点头道：“我没问题，你征求一下导演的意见吧。”
“嗯。”
说罢, 宋翊转身走向齐导，后者正在查看之前拍摄的片段，眉头拧得死紧。
宋翊上前提了两句, 齐导不耐烦摆了下手, 意思是随便他们, 于是宋翊回头朝叶娴阳做了个“OK”手势, 让她一会儿表现好一点。
第二期节目仍在晚上八点播出, 花絮最好能在八点之前引起广泛关注。
“准备好了吗？”齐导蹙眉看向叶娴阳。
“准备好了。”叶娴阳郑重点头, 一会儿被骂不还口也准备好了。
大概因为叶娴阳以前是资源咖, 剧组其他演员对她没什么好感, 再加上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被导演嘴了两句，看到叶娴阳走上前不由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连几位实力派演员都被骂得这么惨，叶娴阳还不得被骂得七窍生烟，立刻卷铺盖滚蛋啊。
齐导瞥了她一眼，“上去吧。”
叶娴阳走到镜头前，工作人员为她系上安全绳，做好保护措施。
众所周知，拍戏顺序大多和剧本情节没多大关系，有可能第一场拍的戏就是大结局戏份。但是齐导反其道而行之，他安排的每一场戏都和剧本情节一一对应，或许他觉得这样更有利于演员代入，所以即使有些演员戏份不多，依旧要从头到尾跟组拍摄。
叶娴阳第一场戏就是故事中亮相戏份。
“action！”
叶娴阳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身体一轻，双脚脱离地面，“等、等……哎呦！”
到底是第一次吊威亚，叶娴阳离开地面不到半米，身体就彻底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后栽了过去，片场顿时鸦雀无声。
叶娴阳身体斜躺在半空，尽管用力想让身体保持平衡，但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做到。
“卡！”
叶娴阳听到齐导暴跳如雷的声音，尴尬得不敢抬头看一眼。
“叶娴阳，你会不会拍戏？你知道剧组每一秒钟都在花钱吗？这些器材，这些设备，所有人的精力，你能行就行，不能行就趁早滚蛋！”
齐导堆积半天的怒气像机关枪似的。
叶娴阳身体被挂在半空不上不下，顶着所有人看好戏的目光，深呼吸，然后说：“我……”
“别给我找借口！在我的剧组不管你是哪家的艺人，错了就是错了！”
“像你这样的艺人我见多了，不管你以前怎么拿到资源，只要演技不过关我宁愿把你的戏份剪掉也不会拿出去侮辱观众的眼睛。”
叶娴阳咬牙，”齐导，你要是肝火旺盛，就喝点儿凉茶败败火气。”
齐导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看着她，围观群众也懵逼了，虽然网上铺天盖地的通稿说叶娴阳是莽夫，但他们还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叶娴阳到底有多莽夫。
宋翊站在旁边冷笑一声，却没有其他反应，显然已经对叶娴阳的莽撞见怪不怪了。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您老好歹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吧？一上来就骂骂咧咧，本来状态就不好，您再打击两句状态就更不好了。”
叶娴阳说完，被嘴了一下午的演员们纷纷表示赞同点头。
齐导黑着张脸瞪视叶娴阳，可后者脸皮不是一般厚，继续说：“先放我下来可以吗？我腰要断了。”
齐导抬了下手，叶娴阳被放回地面。
“齐导，咱们这辈年轻人和以前不一样，光是鞭笞不管用，还得用怀柔政策，打一巴掌给一颗糖，那人家998的老板还知道给员工画画大饼呢。”
叶娴阳的话痨和自来熟完全不是空穴来风。
齐导快把她盯出窟窿了，这人还优哉游哉地说教呢。
张颂站出来解释道：“导演，叶小姐不太熟悉吊威亚，给她一点时间吧。”
齐导吹胡子瞪眼，“大家的时间不是时间？早干嘛去了？”
叶娴阳说：“本来就没到我的戏份，不是您老人家让我准备的吗？”
“五分钟准备时间不够吗？”
叶娴阳抿唇，认真道：“您孙子是复习五分钟就能去参加中考天才吗。”
眼看齐导脸色越来越黑，张颂给她是使了个眼色，让她少说两句。
齐导虽然骂人在行，但是拌嘴就没几个人说得过叶娴阳。
“那你需要几分钟？”齐导木着脸问道。
叶娴阳伸出一只手，说道：“五分钟，让我掌握一下平衡就好了。”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
“行，给你五分钟时间，其他人继续休息。”
在叶娴阳练习过程中，齐导一直围观，不时说两句打击她的话，叶娴阳有空就呛声回去，出乎意料的是，齐导并没有因此大发雷霆。就算有时候被叶娴阳堵得说不出话，顶多也是瞪她两眼。
没两分钟，齐导就气得回了位置，不带搭理叶娴阳的。
工作人员不知道是不是傻，真就给他倒了杯凉茶过去，安抚道：“齐导您消消气儿，难怪外面都说叶娴阳耍大牌，也不是子虚乌有。”
齐导瞥了他一眼，“我不管她耍什么大牌，只要她有本事拍出好戏，爱怎么样就这么样。”
工作人员努嘴，说：“但是这样和您顶嘴，未免有点太不识抬举了。”
齐导冷哼道：“还是那句话，只要她有本事，她说什么都可以。”
“现在的年轻人唯唯诺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主见没有新意，闯不出什么大事业。”
工作人员耸了耸肩，没再接话。
“五分钟超两秒了，你知道一秒钟浪费多少钱吗？”齐导站起身冲叶娴阳吼道。
叶娴阳努嘴，“小气鬼。”
“什么？你再说一遍？到底行不行？不行别耽误大家时间，趁早换下一场。”
“别问，问就是没有人比我更行。”
“第一幕，其他人做好准备。”
“action！”
叶娴阳身体腾空，轻盈地落到二楼阳台上。
“卡，过，下一幕。”齐导丝毫不拖泥带水，“所有部门，各就各位！”
-
银发少女坐在阳台上，纤细双腿垂在半空，天真地前后晃荡。
“把东西交出来！”
两个手持武器的壮汉站在路边恶狠狠瞪着她。
“什么呀？”少女无辜眨了下眼睛。
“别装蒜了，你抢了我们工会的东西，立刻交出来，否则我们会在整个c区悬赏你。”
少女露出一个惶恐的表情，说道：“那你们会打我嘛？”
或是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根本没办法反抗他们，壮汉哂笑一声，说：“如果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少女苦恼道：“可是，我很喜欢诶，怎么办呢？”
壮汉冷笑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卡――”
“叶娴阳，表情再无辜一点，不用我教你吧？”
“知道了。”
这一段剧情，叶娴阳来回卡了三遍，对比其他人，她已经算是优等生了。
大概因为叶娴阳没有想象中那么差，齐导骂得没那么凶了，但仍然逮着机会就嘴她两句。
叶娴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用的信息就自己琢磨琢磨，片场气氛勉强还算和平。
“第三幕，动作戏，叶娴阳你有经验，尽量来真的。”
叶娴阳点了点头。
“action。”
-
银发少女受到攻击，从阳台掉了下来。
“可以不打架吗？一颗小石头而已，就不能大方一点送给我嘛。”少女无奈叹了声气。
壮汉收起特殊武器，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敬酒不吃吃罚酒！”
壮汉举刀朝少女刺去，千钧一发之际，少女原地一跃而起，纤细洁白的双腿灵活绞住壮汉手臂，脚踝抵在他脖颈上，用力一个旋转，壮汉应声倒地。
少女夺过他的匕首，翻身压在他背上，懒洋洋翘着一条腿，刀尖有意无滑过壮汉后颈，抬头冲不远处傻眼的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怎么――”
“――你也想试试吗。”
少女轻盈的语调突然沉了下来，压迫感十足。
霞光洒在少女身后，她身体微微后仰，清澈眸光像被铺上一层阴霾，和单纯甜美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如同寄居在天使躯壳里的恶魔。
少女刀尖沿着壮汉后背缓缓向下划，冰凉触感让身下之人情不自禁发出冷颤。
“会死哦。”
下一刻，少女眼中凌厉消失，取而代之是满脸的无辜与真诚。
“卡！你们俩发什么呆？”
事实上，不止和叶娴阳对戏的演员呆住了，包括齐导在内，片场所有人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其实，从叶娴阳动手开始，和她对戏的男演员就已经忘了说台词。
“抱歉抱歉，麻烦再来一遍。”
齐导白了他一眼，“先补一下妆。”
叶娴阳拍了拍男演员的肩膀，问道：“不疼吧？”
叶娴阳没提前打招呼，用了点巧劲直接把他带下去了。
男生摇头说：“小问题，你真的练过啊？”
“那是。”
化妆老师为他们补妆的空档，叶娴阳慢慢踱步到齐导面前，后者故意装作没看见。
叶娴阳干脆闷咳一声，又在他面前来回走了一圈。
齐导：“……”
“你……”
他刚开口，叶娴阳就一脸期待看了过来。
该夸我了吧？该夸我了吧？
这场戏叶娴阳没有任何问题。否则以齐导的脾气，他不骂两句指定是叶娴阳让他十分满意，他骂了那么多，夸两句不为过吧？
大概是叶娴阳表情太明显，齐导黑着脸，三番五次想说什么都被强行咽了回去。
最终，齐导横了她一眼，说道：“演好戏不是你们身为演员必备的条件吗？”
叶娴阳有奇特的理解，从他弯弯绕绕的话中，准确找到了自己想听的，并赞同点头：“我也觉得我演得不错。”
张颂“噗嗤”一声，附和道：“的确发挥得不错，继续加油。”
齐导虚虚给了叶娴阳一脚，“赶紧回去。”
叶娴阳后退躲开，朝他吐了下舌头，“夸我一句怎么了。”
结果换来的是齐导横眉冷眼。
张颂无奈一笑，跟齐导合作这么多次，他没听过对方夸什么人，唯一提过的青年才俊就是盛大企业的董事长――盛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