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宁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她看向沈让,问:“哥哥,你能帮帮郡主吗?”
其实根本不必说,沈让也会帮的,毕竟宁寿是清河公主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过,此时他却作出一副沉吟状,果然姜毓宁很急,贴过来撒娇地晃他胳膊,很认真地求,“哥哥,你这么好,求求你,就帮帮郡主吧。”
“哥哥,哥哥!你会帮她的吧?”
沈让享受够了她的撒娇,这才泄露出点笑意,他抬手揉了揉姜毓宁的脑袋,“好了,哥哥答应你,这件事,我一定会去查。”
姜毓宁这才放心,抱着沈让的手臂,当即就要亲他一下。
却不想马车在这时忽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姜毓宁没有坐稳,踉跄了两下,险些直接跌出沈让的怀抱。
“宁宁!”
沈让一惊,急忙伸手将她扶住,揽过来护在怀里。
“发生了何事?”他蹙眉问外面的樊肃,回答他的却是一声突如其来的骏马嘶鸣。
拉车的两匹马中了邪一般,忽然四蹄张开,飞快跑进一条小巷,车夫在快速迎行进中被摔飞,一直跟在一旁的樊肃见状立刻斩断靳绳。
疯马没了束缚,没一会儿就跑的不见踪影,没了马的马车终于停下,只是车门都被撞得有些七扭八歪。
樊肃看着周围环境,连忙回到马车前,担心地问:“殿下,您没事吧。”
沈让把受了惊的姜毓宁搂在怀里,并抬手捂住她的耳朵,冷静道:“我没事。”
然而下一刻,不知从哪冒出十几个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樊肃眼睛一眯,飞快从腰间拔出长剑,高声道:“保护殿下和宁姑娘!”
第62章 自责
62.
刚才两匹疯马飞奔, 将马车代入了一条狭窄的巷口,车厢在巷子里转了个圈,正好卡在两边的墙上, 周围一圈持剑的黑衣人将整个巷子口堵死, 将马车团团围住。
车门破碎,沈让和姜毓宁坐在马车里, 也能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姜毓宁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剑尖,下意识地抓紧一旁的沈让。
沈让一手撑着车壁, 稳住身形,一手把姜毓宁揽入怀中,肃声道:“别怕, 有我在。”
“保护殿下和姑娘!”
马车外,樊肃抽剑大喊,没有耽搁就迎了上去, 四散的暗卫围拢而来, 将马车护在中央。
话音刚落, 从外墙边又翻过来几个黑衣人,大家全都撞到了一起。
刀剑相撞声瞬间斥满了整条巷子, 姜毓宁藏在沈让的怀里,甚至能听到兵器入/肉的噗呲声,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双手紧紧抓着沈让的袖口,脸色发白。
倏地,一柄长剑越过樊肃朝车门的方向劈来,门板瞬间被劈得粉碎, 木屑四溅,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姜毓宁不自觉缩了缩脚。
沈让拧了下眉,抬脚直接踹上来人,长剑跌落,沈让眼疾手快地捡起来,反手刺了过去。
剑光灼眼,姜毓宁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沈让挡在她的跟前,抬剑格挡着刺来的危险,只是马车狭窄,身手施展不开,沈让闪躲慢了一瞬,手臂就被砍了一刀。
剧痛传来,但是沈让顾及着身后的姜毓宁,咬牙将闷哼声咽了回去。
那一刀就像是砍在别人身上似的,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在接下来加快了动作,起剑落剑招招狠厉。
那刺客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不是沈让的对手,方向一转,朝着被沈让挡在身后的姜毓宁砍过去。
但是沈让早就预料到了他的下一步动作,身形一晃,右手直接侧着捅进他的喉咙。
同时,沈让没有拿剑的左手飞快抬起,捂住了姜毓宁的眼睛,喷涌的鲜血飞溅而出,鲜血尽数洒在了沈让的手背上,弄脏了他纤尘不染的衣袖。
而被他护在身后的姜毓宁,连衣摆都没有弄脏。
外间的打斗声也逐渐停止,沈让却没有松手,只撩开车帘看向车外,着黑衣的暗卫除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基本已经看不见人影。
樊肃倒提着剑过来,拱手回禀道:“殿下,刺客共有十二人,跑了两个,已经派人去追了。”
沈让点点头,说:“把外面收拾干净。”
樊肃看了一眼沈让滴血的右手手臂,想说什么,可是对上沈让警告的眼神,最终什么都没说,拱手退下去。
小巷子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十来个人,鲜血横流,一片狼藉,樊肃知道殿下是不愿宁姑娘看到这腌臜场景,吩咐人把尸体抬走,又去外面借来水桶,将横流的污血泼干洗净。
这是一个大工程,要耗费不少的时间。马车内,沈让抬起的手臂都有些发酸了,姜毓宁听到他变粗重的呼吸声,想要拉着他的胳膊,让他放下手,结果一抬手却摸到一片湿润。
她顿时一惊,“哥哥,你受伤了?”
沈让看了一眼手腕,安慰道:“别人的血,哥哥没事,别担心。”
听着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姜毓宁稍稍放下心,她扶着沈让的手臂,说:“哥哥你把手放下来吧。”
“我已经不怕了,你一直举着胳膊,手臂会累的。”
沈让却没听她的,说:“外面太脏了,你别看这些。”
他还记得两人初相识的时候,姜毓宁才不过六岁,和她的婢女一起被明雪园的管事欺负,他看不过去一箭射死了管事。
鲜血在姜毓宁眼前炸开,小姑娘吓得不住做噩梦,以至于这么多年胆子都小。
沈让知道外面有多乱,不愿让她再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不挪开手,姜毓宁也不能硬把他的手掰下去,终于等到外间收拾好,樊肃的声音传来,“殿下,已经清扫干净了。”
姜毓宁连忙道:“哥哥,快放下手把,我没事……”
话未说完,腰间一软,她被人打横抱起,然后就这么抱着走下了马车。
巷子的确已经清理干净,樊肃不知从哪牵来一匹马,沈让扶姜毓宁先上去,然后自己做到她的后面。
马车已经不能再做了,沈让说:“抓紧鞍桥,
哥哥带你骑马回去。”
至于这边,留了几个人处理马车后续,樊肃带着剩下的人护卫左右,拐出小巷,一路往东宫行去。
途径一条热闹的长街,飞奔而过的几匹马分外显眼,长街上,一家不起眼的酒肆二楼,沈议手持一把折扇立在窗前,看着沈让的打马而过的背影,沉默未语。
属下站在他的身后回禀,“殿下恕罪,都是属下等无用,派出去的几个人都死了。”
沈议握着折扇在手心里轻轻敲击了两下,蹙眉道:“死了?”
“那查到了什么没有?”
来回话的手下听了将头低得更深,回道:“什么都没查到,属下有罪。”
沈议却没有再说什么问罪的话,只转开话题,问:“老六那里,你去查过了吗?”
属下回道:“从昨日落水的事发生之后,六殿下就将自己关在府里闭门不出,有摆贴也全都回绝了,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
沈议蹙了下眉,“那清河公主府那边呢?”
属下道:“六殿下亲自给清河长公主写了信,具体内容是什么不清楚,但是属下派人去宁寿郡主那里探查过,应当是不敢攀亲的意思。”
“甚至连公主殿下派过去的太医都尽数退回了,只顾着藏在府里龟缩不出。”
“本王还当老五没了之后,他的心思野了,也想学着老三那样出头冒尖。”沈议冷笑一声,“馅饼砸在手上都不知道接,果然是跟在老五屁股后面这么多年,一样的废物。”
属下解释道:“听人说,成王当时是听说您落水,下水是为了救您。想必是是近来处境实在艰难,他原本是想在您这搭个人情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了郡主。”
“这下,反而落了刻意。公主殿下会怀疑他也是正常。”
“蠢货。”沈议深吸一口气,眼底怒气未消,“若不是老六出来横插一手,现在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尴尬的境地,宁寿,也是我的女人了。”
说着,他狠狠一掌拍在眼前的扶手上,眸色阴郁狠厉。
身后的属下感觉到他四散的怒气,全然不敢说话。
-
东宫。
沈让带着姜毓宁直接回了临雀殿,竹叶和竹苓早已收到消息,等在殿外,沈让把自己受伤的手臂往身后藏了藏,然后对姜毓宁说:“叫竹叶和竹苓他们伺候你沐浴,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姜毓宁看他这个架势,有些急切地问:“已经快到晚膳的时间了,哥哥不留下来一起用吗?”
沈让单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柔声道:“哥哥还有事,你自己用吧,哥哥一会儿再来看你。”
姜毓宁见他如此,便也不在多说什么,她懂事的点点头,却又有些不放心地问:“哥哥刚才把我护在身后,可有受伤?”
沈让不愿让她担心,笑着说:“怎么会,不要担心了,哥哥没事。。”
说完,他对站在旁边的竹叶使了个眼色,竹叶竹苓立时会意,将姜毓宁扶回殿内更衣沐浴。
沈让转身回了嘉言殿。
嘉言殿内,张行早已经等在了偏殿,见沈让过来,立刻行礼。
沈让伤口不深,只是一路纵马回来流了不少血。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张行起身,然后单手解了外边染了血的外袍,坐到桌前,伸手过去让他诊脉。
张行道:“殿下伤势不重,但是失血过多,喝两贴药就无大碍了,臣先给您包扎。”
这个结果在沈让意料之内,他点点头,由着他给自己包扎,然后看向一旁的樊肃,问:“人追到了吗?”
樊肃道:“有一个半道重伤而亡,还有一个底下人正跟着,还没有结果传来,殿下恕罪。”
沈让不冷不淡地蹙了下眉,什么都没说。
虽然还没有查到什么结果,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沈议。
现如今这上京城心怀鬼胎的不少,可是敢大庭广众派人来刺杀他的,只怕是不多了。
更让他不解的是,他既然派人来刺杀他,为何不派几个武艺高强的死士,就算不能杀他,拼死之下或许也能去了他的半条命,到时候他无论有什么筹谋,不都能更方便一些。
还是说,他根本不是来要他的命的。
沈让仰靠在椅背上,闭眼沉思,没有受伤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太阳穴。
没多久,张行给他清理完伤口,用纱布包扎好,然后叮嘱道:“伤口未愈合之前,殿下这只手臂暂且不要碰到水。”
“我知道了。”沈让收回胳膊,还不忘姜毓宁,吩咐道,“再多开两贴安神的药,宁宁只怕今天吓到了。”
听到主子这般贴心,张行早已见怪不怪,应道:“是,殿下放心。”
张行下去了,沈让叫人烧了热水,到偏殿擦了身,换了干净的衣服。再回书房,去探查的暗卫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廊下等他。
“如何了?”沈让问。
暗卫回道:“回殿下,刺客是裕王的人。”
果然是他。沈让长睫微动,问:“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动向?”
“旁的倒是没有,只是昨日郡主落水之后,裕王派人往公主府里,给宁寿郡主送了不少补药。”
难道,昨日落水的事,果然是裕王的手笔,他想得到清河长公主府的支持,却因为成王的凭空出现,而被坏了好事。
但他派来刺客,是为了什么?难道只为了转移视线,还是想探查什么?
“派人继续盯着。”半晌,沈让出声吩咐。
“是。”
“还有,今日的那几个死了的护卫,也叫人再仔细搜查,绝不能错过一点。”
“是。”
-
姜毓宁才用过晚膳没多久,便见竹叶端着一碗浓黑的汤碗进来,顿时满屋子都是那苦味,姜毓宁忍不住蹙眉,问道:“这是什么?”
“是殿下命张大夫给您准备的安神汤,说怕您今日受惊,夜里会梦魇。”竹叶回道。
她什么都没看见,一直被哥哥捂着眼睛,怎么会梦魇?
姜毓宁不想喝,竹叶瞧出来,劝道:“姑娘快喝了吧,别叫殿下替您担心。”
搬出沈让来,姜毓宁只好乖乖听话,喝完药,她捻了一片桃脯清口,看着外面已经漆黑的天色,问:“哥哥还在忙吗?”
竹叶其实也不知道,只能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