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爱惜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
冬天都快过完了,有钱留着买春装多好?真要买好的冬装也完全可以等明年她赚了更多的钱再来添置。
到时候她选择的余地也更大了。
于是她干脆的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说:“明锐,你想不想吃巧克力?妈给你买巧克力好不好?”
平时不管是他们俩谁,都是抱明溪的次数比较多,明锐很少抱。
时小艾这一把儿子抱起来,小家伙整个身体都有点僵,下意识地朝着妹妹看了好几眼。
那模样明显是有点不习惯。
看到儿子这样,时小艾有点好笑,她干脆在他的小脸蛋上使劲儿亲了两口,问:“看什么看?明锐也是妈妈的小可爱,我也很喜欢我们家明锐呀!”
一句话说得小伙子脸又红了。
他用双手揽住了时小艾的脖子,将脸贴在她的脸蛋上轻轻地蹭了蹭,然后才小声的回答:“好。”
看着妈妈和哥哥的互动,明溪震惊极了,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一般。
程杨轻笑一声,抱起闺女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用手牢牢的按住孩子的腰部。
嘴里说道:“妈妈疼哥哥,爸爸疼我们明溪,爸爸最喜欢我们家小闺女了。”
一句话说得明溪咯咯的笑了起来。
坐在爸爸的脖子上,小女孩儿的视野瞬间开阔了很多,能够将整个商店全都收入眼底。
她用手指着前面,大声的说:“爸爸,往那儿走,去那儿买糖!”
程杨明知道媳妇这样的举动是要利用两个孩子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面对女儿的要求他也没法拒绝。
只能答应了一声,带着小闺女就往食品柜台去。
时小艾紧随其后,也要跟过去。
可就在这时,明锐的身体拧了拧,忽然望着前方说:“妈妈,我看见那个人了。”
“哪个人?”时小艾不解。
“就那个坏蛋,那天晚上在咱家门口一直哭的女的。”
时小艾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时小梅?
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朝着儿子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友谊商店虽然只有一层,但应该是为了显示一个城市的底蕴,装饰得很漂亮。
各个区域都用木质花格还有画着美人山水的屏风做以区分,除此之外,还交错摆着很多的花木。
这样既显得好看,同时也增加了私密性,不至于到处都一览无余。
正是这种原因,之前时小艾他们根本没有看到在女装区的时小梅。
透过绿植,时小艾往对面看去,然后就看到时小梅侧对着他们与一个男人一起在选衣服。
那男的年龄很大了,虽然看不见脸,可从已经微秃的头顶,还有一圈花白的头发就能看出怎么也得五六十岁。
看到他们没有跟上,程杨又带着闺女返了回来。
看他们朝女装柜台那边看,程杨也好奇的凑了过来,然后问道:“那不是时小梅吗?旁边那男的是谁,她爸?”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她爸。”时小艾回答。
虽然她没有见过时云鹏,可也清楚那人绝不是舍得跑到这儿给女儿买衣服的人。
更何况——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那人还伸手帮时小梅整了整新换上衣服的衣领。
动作虽然没有越矩,却带着说不出的亲密,绝对不可能是父女之间的动作。
程杨也看到了这一情景,他下意识的就冒了句粗活。
被时小艾瞪了一眼后,他抿了抿嘴,然后说:“这女的有毛病吧?”
时小梅有没有毛病时小艾不知道,但她知道这跟剧情绝对不符。
按照故事梗概,时小梅嫁的应该是他们化工厂的一个车间主任。
那个车间主任的妻子在运动中受迫害去世了,留下了一个女儿。
但按照书里的描述,那个人虽然曾经结过婚,但是本身的条件非常优秀,而且对女主更是痴心一片。
两个人结婚后相互扶持,相濡以沫,感情非常好。女主后来生意能够做大绝对离不了男主背后的支持,同样也离不开他的人脉。
总之在书里时小梅和那个人真可谓是一对神仙眷侣。
虽然第一回 见面时小艾就差不多已经确定时小梅来路不正,应该是重生了,但是并没有证据。
可现在,看到她放弃了车间主任而与这个都能当她爹的男人混在一起,时小艾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没有错。
这个人肯定对时小梅很有帮助。
大概之前的经历让她意识到程杨靠不住了,所以开始重新找外援。
不过,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只要这人不发神经又来找自家的麻烦,时小艾才懒得去关注她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好爸爸。”
“走了,咱们去买糖。”时小艾扯了把程杨。
看出妻子的意思,程杨又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和她一起驮着两个孩子去食品专柜。
在这里,时小艾奢侈的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还买了一盒金丝猴的巧克力。
除此之外,她还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买了一条漂亮的小手绢。还跟营业员要了两个小别针,一人一个给他们别在了衣服上。
两个小崽崽顿时开心极了,炫耀的将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买了新手绢的样子。
也不要爸妈抱了,雄赳赳地走出了一米八的架势。
第75章 捡漏与不速之客
从友谊商店出来,按照时小艾的意思剩下的时间正好可以带着两个孩子去附近的人民公园转转。
可这一次程杨却拒绝了她的提议。
程杨说:“公园我们以后再来,趁今天我骑车出来的,咱们去国营委托店看看。你不是老早就想去了吗?”
程杨不说时小艾都忘了这回事了,他一提立刻就勾起了她的兴趣,她当即就同意了。
两个孩子有了新手绢,还有了好吃的糖果,对于去哪儿玩这时都没有意见,自然是爸妈说了算。
于是一家人又一次都坐在了三轮车上,由程杨拉着朝国营委托店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没有多久时小梅就陪同他们化工厂新来的厂长一起从友谊商店出来了。
原本还面带笑容的她,在看到远去的那几个熟悉背影时,脸上的笑容几乎在瞬间就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煞白。
时小梅内心有多紧张和担忧时小艾他们并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会关心。
在跨入委托店之后,时小艾的内心全部被喜悦所占据,那种感觉就好像小老鼠掉进了米箱!
程杨带他们来的是云城西区的朝阳委托店。虽然这店名听着很心潮,但实际上这个店的年头可不短了,据说建国前就已经有了,后来公私合营后归为了国有。
这个和刘姨之前跟时小艾介绍的并不是一个,这里面收购、寄卖的东西比起刘姨介绍的东城委托店档次要高很多。
除了水壶、炉子等最普通的日用品外,时小艾竟然在进门口的位置看到了一架八成新的进口三角钢琴!
除了钢琴,她还看到了一个三人座的深紫红牛皮沙发,一个镶螺钿的漆雕首饰盒,全都是她没有想到会遇见的奢侈品。
看到她盯着钢琴看,委托店里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店员走过来很客气的问她是不是要挑选乐器?还很热情的跟她介绍,说仓库里还有扬琴,手风琴,另外还有小提琴与中提琴,如果需要可以去到库房里挑选。
时小艾并没有多少音乐细胞,上辈子虽然被她妈妈逼着也短暂的学过几天钢琴,但很快就被她以要学武术没时间而给放弃了。
她对乐器没研究,但并不妨碍时小艾能够看出这里藏着很多好东西。
“有没有什么过去的老物件?”她试探的问道。
“你想看哪方面的老物件,国内的还是国外的?我们这里有几块老式的手表,还有一个被寄卖的八音盒,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到这边看看。”那人热情的指了指最里面的一个柜台。
时小艾虽然对于手表和八音盒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不妨碍她好奇。
加上那人的态度又非常好,她自然就跟了过去。
那人走到了柜台里面拿出了一个铺着黑色金丝绒的浅底木盒,盒子里陈列着几块新旧程度不一的手表。
手表一拿出来时小艾第一反应就是——买不起,买不起。
毕竟虽然口袋里的钱不多,她的眼光还在。
别的不说,就说盒子最中间那块梅花男表,虽然不是最昂贵的款型,可在后世没有个几十万也休想拿到。
果然,那个营业员直接指着那块表对时小艾说:“同志你可以看看这一块儿,这一块是瑞士表,虽然年头稍微长了点但是保养的很好,很适合你爱人戴。”
他说着还朝程杨和孩子们的方向看了看。
时小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向穿着一身新衣显得长身玉立的程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们自从进门起这人的态度就这么好。
原来也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啊!
她不由得一阵好笑。
“今天不给他买东西,我想选一样我喜欢的。”
听她这么说,那人微愣,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用手指着旁边一块女表,说:“那同志你要不要看看这一块儿?”
可被他这么一打岔,时小艾对于手表再无一丁点兴趣。
她本来也没有想买手表。
她站起身说:“我看看别的。”
那人答应着将表重新放回了柜台里,并没有因此改变态度,依然不改热情地给她推荐着其他东西。
而在时小艾与营业员说话的时候,两个孩子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两个人也开始在店里寻摸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来。
妻子去挑选东西,程杨自然担负起了照看孩子的任务。
他只得紧紧盯着小崽儿,以防一眼看不见他们就惹出什么麻烦。
“爸,咱去看看那个吧,我想看那个!”明锐指着放在进门口位置那个柜台最底层的一个拼插玩具车激动地说。
男孩儿哪儿有不爱车的?更何况那还是一辆军用汽车的造型。
看到他这个样子,程杨自然不好拒绝。
他朝女儿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发现明溪蹲在一个箱子跟前正看得一脸入神。
他不由得伸长脖子想要看看那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爸,走啊,走啊!”明锐迫不及待地又拉了拉他。
“你跟他去吧,我去看着小溪。”就在这时时小艾走了过来。
于是程杨就被儿子给拉走了。
她朝女儿走了过去。
看到她,小溪一脸兴奋,伸手就去拉时小艾的衣角:“妈,妈,你看这些杯子多好看!比咱家的杯子还好看得多!”
听到女儿这么说,时小艾将头凑了过去。
在看到那些有着各种山水花鸟图案的瓷碗瓷盘时,时小艾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地一个一个拿起细细查看。
在确定这其中有货真价实的清晚期珍品后,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将这样的宝贝如此胡乱地丢在地上的一个破木头箱子里。
好像一钱不值的样子。
她将之前看的那个茶碗举到那个营业员的眼前,问:“这个多少钱?”
那个营业员看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无裂无磕的一毛五一个,有裂有豁口的五分钱一个。”
时小艾的心砰砰乱跳,可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遍:“一毛五一个?这一箱子都是这个价?”
她故作无所谓地胡乱指了指后面的箱子。
营业员笑了笑:“是,都这个价。这一箱虽然是老物件,可都是民窑出的,没什么精品,价格都一样。你要是喜欢可以挑一挑,没准儿还能挑出几件好看的。”
时小艾快速垂下眼眸,强压下眼底的兴奋。
她知道今天自己这是捡着漏了!
那个营业员说得没错,这一箱子的确都是清末民初普窑出的民用瓷。且大多数都是些家常用的盆盆碗碗,看上去陈旧而普通。
清末民初年间的东西因为距离现代时间近,留存量大,所以并不值钱。
即便是在后世,这年代品相好的普瓷能够卖个几百块上千元都已经算是价格高了。
可其中有一件不同。
趁营业员不注意,时小艾将瓷碗放了回去,然后故作无意般拿起了一个瓷盘。
她轻轻地用手将盘底的标识擦了擦,然后举到眼前细观,在确定那确实是雨岑二字无疑之后,她将盘子攥得更紧了。
时小艾很确定自己手中的这个瓷盘是珠山八友中刘雨岑先生的作品。
雨岑先生最擅长的就是这种陶瓷粉彩花鸟,他的作品一向以清丽秀美,栩栩如生为世人称道。
这个盘子以白色为底,上面一共画了五只黑褐色的野鸭,它们或展翅,或亲昵地依靠在一起,在竹林边的池塘里嬉戏。
看上去生动无比。
虽然这盘子因为保存不当看上去脏兮兮的,图案都要被浮土还有干在上面的脏污所遮盖,却也还是抵挡不住瓷器本身的魅力。
时小艾的父母年轻时为了生计疲于奔波,年龄大了之后反倒是想得很开,将生意交给儿子后把精力都放在了各自的爱好上。
她爸爱收藏,她妈爱书画,两个人在发展爱好的同时都没有忘记拉着闺女跟着自己一起耳濡目染。
所以时小艾年龄不大倒也可以称得上一句见多识广,眼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她上辈子曾经见过一套雨岑先生的四条屏瓷板画,那是父亲一位老友的珍藏,据说是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价格八百万还要再多一点。
这个盘子应该是先生早年作品,价格肯定与那套四条屏不能相比,但也绝对不应该放到这个由人随便摆弄的箱子里。
看出她对于这些瓷器的喜欢,那个营业员指了指外面的展柜,对她说:“同志你要是喜欢这些老物件可以去看看外面那些,那里面放着的东西品质很不错。”
时小艾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算了,我就看看这里面的吧。主要是这盘子颜色好看,小孩子喜欢,不然谁有闲钱买这些啊?”
听她这么说,那营业员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提。
外面展柜里的东西时小艾自然知道都是好货。别的不说,就最中间那个清雍正年间的斗彩蝠云小碗,现在的标价就一千二了。
一千二啊!
虽然她清楚用不了几年这价格就得翻番,再过上几十年,那价格更是跟坐了火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