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大包小包来到负一层的大商场,按照陆聿北的要求,买了麒麟瓜,榴莲,荔枝,还有其他水果。
花老板的钱,程意绵时刻给他汇报开销:
「陆总,这家商场卖的麒麟瓜超甜,梦中情瓜呀」
Eli:「梦中情瓜什么意思」
程意绵:「梦中情人的替换表达,就是说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完美西瓜,也表达它的质量非常赞」
Eli:「哦」
程意绵拍了三个榴莲的照片给他:
「我直接让售货员去壳吧,带着果肉登岛比较方便」
Eli:「嗯」
结完账,程意绵又把账单拍照发微信,告诉他此次消费了多少。
陆聿北隔了十五分钟,回复:「知道了」
领导不耐烦,不表示她可以偷懒省去汇报工作,主动点没错,人要厚着脸皮才能有饭吃。
回家收拾完行李,程意绵躺在浴缸泡澡。
感谢白天过得充实,沾床的几分钟她浑身力气被抽走,眼皮子再也支撑不住,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闹钟四点准时响起,李蕊初揉着眼拉开房门到卫生间洗漱,收拾完出来看到次卧的门缝底下没有光亮,猜到程意绵睡过了,拍拍门叫醒她。
程意绵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她自己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把闹钟关掉的,幸好有姐妹在,不然这个冒失的性子要吃大亏。
关弛很贴心,把车开进小区,停在单元门栋前边等着。
瞅见她们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赶紧上前帮忙,一并装进后备箱。
“听蕊蕊说你在拓邦集团上班,起这么早参加团建,陆聿北怎么不安排司机接你?”
程意绵:“司机放假了。”
“等我见了陆聿北,我帮你说道说道,公事公办让老同学起这么早自己打车,多危险。”
“其实,我们交情也不好。”
李蕊初可以作证:“是的,他们每次碰面都要吵几句。”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程意绵坐后边补觉,她出门比较着急,手机忘记关掉静音模式,自然没发现未接电话。
陆聿北打电话无人接听,微信也不回,以为她睡过头或者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开车刚出兰尚庭道闸,迎面一辆熟悉的车牌号,让他一脚把刹车踩到底。
关弛也发现了他。
靠边停车率先下去,跟朋友嘘寒问暖几句,像个大哥哥一样数落他:
“工作是工作,朋友是朋友,区别对待也不能太冷血。”
陆聿北:“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怪我没提醒你,基本绅士素养,要有礼貌有担当,最重要的一点,女士优先。更何况那是你学妹,我瞧着你不是挺喜欢她呢。”
陆聿北总算明白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冷言反驳: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
“你不喜欢吗?”关弛往后车门看了看,饶有兴致道:“那我可就追了。”
“随便。”
程意绵对镜整理妆容,从包里拿出散粉定妆,背上包推开车门,正巧看到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站着,一副对峙闹翻的架势,便拍拍后备箱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关弛,帮我打开后备箱。”
“好,”关弛掩着嘴偷笑,似是对陆聿北的炫耀,“等我出差回来再提上日程。”
陆聿北脸上平静无波,朋友的话对他造不成一点影响。
两辆车往不同的方向开。
程意绵跟朋友摆手道别,转身去副驾驶位置,结果拉不开车门。
陆聿北敲响玻璃窗,说:“你开车。”
“啊?”
她拿到驾照的第二天开着自家车上路,不怯场,稳得像老司机。但是换辆豪车给她开,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刮一点蹭一点赔不起,她也就不敢了。
“陆总。”
“怕什么,我买了保险,你当赛车开也没问题。”
程意绵不知道怎么拒绝,关于这个保险,更不敢问是车还是人。
撞进陆聿北疲惫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她身为小职员,哪敢让上司服务自己的道理。
行吧行吧,开就开,反正我也买保险了。
“不过在出发前,我能不能买份早餐?”
程意绵坐上车,扣好安全带,小心谨慎地给他提要求。
陆聿北指指放在后座的保温饭盒,“给你十分钟解决。”
程意绵笑着感谢他:“谢谢陆总。”
可是,八宝粥那么烫给十分钟时间喝,这人怎么那么喜欢十分钟,我就不信十分钟内你自己吃完舌头不会烫泡。
真是的!
“专心吃饭,不要小声嘀咕。”
程意绵吓得勺子差点掉饭缸里,她尴尬一笑,看向闭目养神的陆聿北。
“陆总,我在喝汤,没有嘀咕。”
而且她吃饭很安静,从不吧唧嘴。
“是皮质靠背的摩擦声吵到我了。”
“……”
这人怕不是蝙蝠,连轻微的摩擦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真恐怖如斯。
吃饱喝足,合上保温饭盒,程意绵开启手机导航,点确定前请示他:
“陆总,我开导航不会吵到你吧?要不我戴耳机?”
陆聿北闷闷地音调从胸腔传出来,回答她:“不会,开吧。”
踩住刹车,选了合适的档位上路。
豪车手感极佳,上路稳又拉风,短暂体验一下驾驶乐趣,这种感觉美滋滋。
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出发虽然早,但耐不住假期高速不收费,大家为了出门旅游放松心情,还没开出市区就堵得不行。
可能是这辆车太过昂贵,怕蹭了撞了赔不起,无人敢靠近,所以变哪条道都有人让路。
堵车不可怕,路上遇到车祸就缓慢行驶,唯一令人头疼的是上厕所的问题。
早上那碗汤分量太多,她不想浪费粮食,喝得一滴不剩,这会儿感觉来了真的很尴尬。
更让她欲哭无泪的是,距最近的服务区还有50公里。
程意绵莽着胆子将车速提高,27分钟的车程提前3分钟到达,驶向服务区的车道时,她伸手推醒睡得正香的陆聿北,语速急促:
“到服务区了,我去解决三急。”
陆聿北捏捏眉心,拉开前方储物盒,拿出眼镜戴上。
降下车窗,钻进来的噪音掩饰她的焦躁情绪,维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状态,笑着说:
“你下车透气也行,我马上回来。”
停稳车,程意绵拉着后排包带,装作一副很惬意的样子下车,然而车门刚关上,她脚底像踩了风火轮,直奔厕所方向。
幸好幸好,没有在陆聿北面前出洋相。
上完厕所洗洗手,用黏湿的手掌抚平头顶翘起来的头发,她哼着歌缓慢走着。
停车场除了私家车还有大货车,假期人满为患,放眼望去首先注意到靠在车门边的陆聿北。
他额前的乌黑发丝垂落,衬衫衣领被微风吹得凌乱,如果嘴上再叼根烟,就跟斯文败类没什么两样了。
印象当中,陆聿北除了喝点威士忌,没有其他不良嗜好,身上的味道清爽好闻,牙齿也白白的,是个很自律又有点洁癖的人。
其实这样的人蛮好呢,有气质又长得帅,很容易俘获女孩子的欢心。
怪不得在大学的时候,追他的人那么多。
胡思乱想的程意绵回神,感觉脖子上有小虫子在爬,甚至越来越靠上,她用右手轻轻拍掉,也就在那一瞬间,手指像被当场截掉,痛感袭遍全身。
“好痛!”
用力甩掉手上的异物,也不知道被什么咬了口,她除了杵着手放声喊痛外,挪不动半步。
陆聿北闻声赶来,见她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注意到她无法动弹的手指,并且上边沾着异物,立刻拉过她的手掐住无名指两边的肉,直到血液不流通才保持力道,仿佛在用这个办法阻断渗入血管的危险。
他声音慌不成调,被挂在睫毛上的泪扰得心神不宁。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短短几秒钟,程意绵已经痛得开不了口,说话只能用气音表达,“好像被虫子咬了。”
陆聿北扶了下眼镜,看到明晃晃的伤口,整个人紧张起来,“这是蜜蜂身上的尾刺。”
“蜜蜂?”程意绵从小到大没被蜜蜂蜇过,也不知道痛感会这么令人难以忍受,“这么痛,是马蜂吧。”
“你盼自己点儿好行么。”陆聿北重重吐了口气,用力捏紧,保持镇定,“我先拔出来,你忍着点。”
“不行不行,你快把我手指头捏掉了。”
“忍着!”
陆聿北不喜欢留长指甲,再加上他拔刺的动作微颤,所以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倒是嗡嗡的哭声吵得他快耳鸣了。
“程意绵,你也太娇气了。”
“被咬的人不是你,你当然不知道有多痛了,”看着他拔刺跟看着护士打针毫无二致,程意绵扯着嗓子哭,“这只马蜂坏死了,咬哪里不好咬无名指,如果毒素渗进去,我要去医院截肢吗?”
“如果截肢了,我以后结婚怎么戴戒指,没有哪个女人把婚戒戴左手上吧,完了完了,看来我这辈子注定要母胎单身到死。”
陆聿北听到她的话动作变得迟钝,并以一种异样的眼神凝视她。
耽误拔刺最佳时间,程意绵伸手朝他胳膊打了一巴掌,催促:
“别愣着,快帮我拔出来。”
“好。”
“陆聿北,我这样算不算工伤,应该有赔偿的吧?”
陆聿北想了想,点头:“算。”
“会按损失赔吗?比如我只是普通的伤赔多少,截肢赔多少,以后结不了婚会赔一辈子吗?”
陆聿北的眼神变得复杂,沉默半晌开口,声音似是温柔般的低哄:
“缺什么我赔你什么,好不好?”
程意绵脑袋嗡嗡响,吸吸鼻子,自言自语道:“都怪我穿了条黄色裙子,马蜂肯定把我当成美艳的花朵了。”
话音落下,那根刺也被拔出来。
前后不过一分钟,伤口已经变红。陆聿北眉头紧蹙,往躺在地上的罪魁祸首看去。
程意绵扶着额头,精神不济,“我有点头晕。”
陆聿北赶紧扶她到车里,让她在副驾驶位上坐好,而后关车门。
过了会儿,他打开驾驶位车门,语气轻松:“我刚才拍照识别,那是只蜜蜂,毒素弱,伤口大概要疼上半个月。”
“是蜜蜂啊,还好,我的小命保住了。”
陆聿北打开车上所有放东西的储物箱,找能消毒的用品,结果车里没有,两人的行李箱里边也没有,正当他犯愁时,突然想起洗手液含70%左右的乙醇,可以当消毒使用。
距登岛的城市还有半个小时车程,只能先这么办了。
在手心挤了五滴,喊她一声:
“把手伸过来。”
“干嘛?”
“伤口消毒。”
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包裹,指尖触碰到掌心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些烫,又像是捏了团柔若无骨的棉花,心也跟着痒痒的。
微风吹进来,晨曦绕着指尖,随旁边树叶的摇动映下斑驳光影。
酒精消毒几遍唤回清醒意识,就这么过了很久,程意绵的声音打破静谧:
“陆聿北。”
“嗯?”
“你这样跟我爸似的。”
她说的没错啊,小时候爸爸给她洗手就是这样,里里外外不放过任何角落,像擦拭什么古董玉器。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就比如现在的陆聿北。
“程意绵,你母胎单身不是没有原因。”
程意绵的眼睛放亮,追着他问:“什么原因,快告诉我。”
“别人是绝缘体,”陆聿北收回动作,又抽了张湿巾清理手上的污迹,口不留情接着说:“你就是块木头。”
“什么?”
陆聿北启动车辆,叮嘱她:“手疼了自己挤点,多洗几遍,到地方先找家医院检查肉里有没有余刺。”
“好,”程意绵搓着鼓起来的手指头,麻疼的感觉很清晰。
目视前方开车的陆聿北用余光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厉声呵斥:
“别挠。”
“可是伤口痒。”
“痒了继续洗手。”
程意绵拎起怀里的洗手液,“快被我用完了。”
瞟了眼导航,陆聿北踩着油门加速,分心将手机递给她:
“你搜下附近医院的位置。”
“这种小伤去什么医院,诊所就可以,”程意绵选中最近一家,开启导航,把手机放到支架上,“就这里,出发吧。”
陆聿北还是执意带她去医院挂皮肤科,医生把肉里一根硬硬得看不见的小刺挑出来,拿冰袋给她冷敷伤口。
无名指虽肿成香肠,但没什么大碍,开了几贴消毒药水,他们结账离开。
原本提行李的任务在程意绵身上,这会儿陆聿北倒成了下属,甘愿为她鞍前马后。
因为这个小插曲,他们没赶上九点半那班轮渡,重新买了张一个小时后的班次。
放眼望去,海面上凸起的山峦正是幸福岛。
看上去极近的距离,实际却很遥远。
阳光破云而出,洒在笼罩雾色的美景上,浪花撞着脚下的礁石,没有规则的节奏却自成节奏,像一首钢琴曲,合着几只程意绵叫不出名字的鸟,缓缓划过海面,带起阵阵涟漪。
程意绵坐在休息区等待,扭头看他,不放心地问了遍:
“你确定自己不晕船吗?”
在微信群跟已经登岛的员工交流,陆聿北保持同一个答案,说:“不晕。”
“真的不晕?你可千万别为了面子逞强。”
“嗯。”
以防万一,程意绵吃了颗晕船药。
离开医院为了赶路没来得及给手指头上药,终于得空歇会儿,她拆开包装,取根棉签遵医嘱消毒。
刚准备下手,陆聿北接过工作,“我来吧。”
工作的男人有魅力,细心的男人更甚,她感动得差点哭了。
“其实跟着你工作还蛮好的。”
陆聿北用棉签轻轻蘸着伤口,挑眉问:“说来听听。”
“薪资待遇好,有五险一金有过节福利,团建又能去这么美的地方玩,员工餐厅的饭每天不重样,大厨手艺又好,更不像网上说的秘书要经常跟着领导出差加班,”程意绵手动比赞,“陆聿北,你身为集团一把手,超棒!”
陆聿北敷衍笑笑,听到她对自己的夸赞竟开心不起来:
“谁说我不出差加班。”
“嗯,有吗?”程意绵换种说法,“起码不是很频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