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有些甚至肚子争气,生下了长子或者独孙, 虽然是庶的, 但也是被家里捧在手心里疼的。陛下,这些人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即便现在没有站在世子那里, 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为世子办事。”
这也是上辈子萧慕白能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
况且,他利用起女人办事来,也是得心应手, 端看她便知道了。
卫沉珉自然是知道这些人是叛徒, 但却也不知是有这个原因, 还因为是他上次因宠失政, 这些人良禽择木而栖, 却不想私下里竟是如此原因。
他都能着了从中道,那么纸条上的人,当然也不能幸免。
他收起纸条道:“你好好养伤。这次你重创柳轻烟和萧祁,使得萧慕白分别与柳家和萧家旁系生出嫌隙,这事孤记在心里了。”
沈绵淼巧然一笑:“陛下言重,只要事成之后,陛下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
卫沉珉:“自是不会。”
*
卫沉珉离开了,离开前将她抱到床上,还嘱咐她要好好休息。
她是要好好修养一番,她不想再参与他和萧慕白之争中,况且她还有些怀疑她这次到底算不算是应了国师所说的生死劫。
若是不是,她可更加要好好待在东院,养病为宜。
隔天,萧慕白就带来了解药,他说是半夜审讯萧祁,从他嘴巴里挖出来的。
沈绵淼自然是笑纳,眉眼一弯:“多谢世子垂怜,若不是世子,恐怕妾身还在被病痛折磨,惶惶不可终日。”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说过要救你,就一定会救你。”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卷纸,上面有字,但是他并未展开,他道:“淼淼,为夫要和你说件重要的事。”
沈绵淼垂眸,放在被子里的五指捏紧,脸上表情不变:“你说。”
萧慕白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又慢悠悠地道:“淼淼,这两年,你不时拿着嫁妆补贴王府,这为夫是知道的。”
沈绵淼神行微动:“世子说的是哪里的话,夫妻一体,这一切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可是现在...”他再次重重叹了口气,“出了舅舅和父王的事,为夫到处打点周旋,王府入不敷出,此诚危急存亡之际,淼淼你...”
他有些欲言又止。
沈绵淼却是心领神会地问:“世子的意思是,我将我的嫁妆全部拿出来?”
他道:“为夫知道,这实在是太难为你了。”
从她回府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必然会有这一天,与她料想地差不多。
起兵造反是需要银子的,打造兵器需要银子,养兵养马也需要银子,而她沈家富可敌国的家产,就是最好的后盾。
她了然地摇头道:“妾身不是吝啬铺子的经营管理权,只是上次萧大伯和萧三叔的手法太过让妾身不齿,王府有难,妾身理应尽自己的一份力。”
萧慕白闻言,桃花眼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沈绵淼又道:“只是这所有的铺子,我全都交还给了桑桑,桑桑他也长大了,如今又成为国师的徒弟,妾身以为他可以独当一面,不久前就交还了回去。”
萧慕白温和的眉目陡然愣住:“淼淼,你的意思是说,全部交还给了桑桑?”
沈绵淼咬了咬下唇,点头:“是。”
萧慕白捏着卷纸的手陡然收紧,似要把它从中折断,手臂上的青筋爆出,他在努力克制心中的怒火。
但很快,他就恢复过来,站起身道:“淼淼,你好好养病,我还有事要忙,等过两天再来看你。”
沈绵淼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遥遥应了声:“是。”
*
十天后。
颐年苑突然被禁卫军重重围住,腰跨长剑,左手立着火把,昏黄的灯火连成一片,像是一条正在游走的火龙。
为首的正是卫沉珉,他一言不发地踢开平阳王的房门,带着几个侍卫进去。
平阳王正端坐着,脸色倒是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般,站起身恭敬行礼:“本王拜见陛下。”
卫沉珉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侍卫退下,独自走到他跟前,将手里的牌子往地上一甩,发出的两声响。
他沉着脸问:“你可认得此物?”
平阳王从地上的令牌看了两眼,随后了然地答道:“认得。”
“哦?”卫沉珉冷笑,“这是从那些私兵身上搜到的,孤今日遇到刺客的身上也有此令牌,那些私兵虽然死了,但是刺客的嘴巴却被撬开,他说他的主子是你,你可还有话要说?”
平阳王刚要开口,却重重咳嗽两声,他太了解自己的身子了,已然到了强弩之末,他双腿一屈,缓缓跪下道:“陛下,本王认罪。”
“本王?”卫沉珉嗤笑,“你算哪门子的王爷?”
平阳王闻言,蓦然抬起头,紧紧盯着他看了三秒后,才淡淡开口:“若不是先帝,我也不想当这个王爷。”
卫沉珉质问:“你还知道先帝?”
平阳王嘴角讽刺勾起:“怎么能不记得?夺妻之恨,我时刻记在骨子里,没有一日忘怀。”
夺妻?卫沉珉眉眼瞬间凌厉:“休要胡言,分明是你贪慕权贵,才将孤的母妃送给父皇。”
平阳王抬头,看着他的眉眼,突然狂笑出声:“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你居然如此认为吗?”
“难道不是?”
平阳王语气骤然变厉:“如果不是狗皇帝以我和慕白的生命做威胁,你娘又怎么会进宫,又怎么会被狗皇帝玷污,从未生下你?”
卫沉珉眉间凝住,五指捏紧:“容政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平阳王失笑,“你居然信他?他就是棵墙头草,他说的话怎可为信?你以为我这个异姓王的位置怎么得来的?那是你娘委身于帝换来的!若不是有这个王位,恐怕我和慕白早就被狗皇帝杀掉,尸骨都不知道埋在何处!”
“你娘她会后悔的事,就是当年救了狗皇帝!”他越说越激动,“也怪我不好,那次宫宴,偏要将你娘带上,偏偏还就给狗皇帝瞧见了!”
“狗皇帝几次三番向你娘透露他的心思,你娘都给拒绝,后来他恼羞成怒,居然抓了我和慕白威胁你娘,就像现在这般,刀子架在我和慕白的脖子上...”
说着,他从袖子抽出短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视死如归。
卫沉珉脸上表情未变:“孤为何要信你?”
平阳王继续道:“你娘实在无法,便答应了狗皇帝。那天,她抱着慕白哭了半天,又对着我嘱托了好多。最终是哭着跑出去的!我那时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有一条贱命,也不敢追出去,抱着一直在哭的慕白,久久不能回神。”
随后,他眼眸上抬,落在卫沉珉的眉眼处,道:“你长得和你娘像,但性子却是完全不同,遗传了狗皇帝的冷酷无情。”
“不管怎样,你始终与慕白是同母兄弟,我没有什么好求你的,上一辈子的恩怨从我开始,就由我结束吧。”
说完,他闭上眼睛,手就要用力。
就在这时,萧慕白赶来,大呵一声:“爹!”
平阳王睁开眼睛,模糊不清的眼神看向萧慕白,道:“我要去找你娘了,她大约是怪我的,怪我没能护得了她。”
萧慕白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眼眶通红道:“爹,你不要冲动!”
平阳王又缓缓道:“淼淼是个好孩子,你要好生待她,不要让她走了你娘的老路,等我走后,大约也是不能和你娘埋在一处,就将我埋在老家,叶落归根是我最后的心愿。”
说着,也不得萧慕白有反应,他就手中一动,打量的血喷涌而出。
“不要!”萧慕白瞳孔一震,“爹!”
平阳王的身子直挺挺地落下,颈间的血喷洒一地,双目没有闭上,死不瞑目。
萧慕白哭着爬着上前,伸手抱起平阳王的身体,痛苦喊出声:“爹!你睁眼看看孩儿!看看孩儿!”
平阳王的手无力垂落,萧慕白颤抖地伸手替他阖目。
平阳王一死,也带走了令牌和私兵的事,以一己之力承担了所有的罪过,目的就是为了保住萧慕白和整个王府。
卫沉珉转身:“既然平阳王畏罪自杀,刺客的事孤便不再追究。世子,你好自为之。”
看着他的背影,萧慕白眼神逐渐阴沉:“臣---”
“领命!”
第63章 心上人 这天要变了。
平阳王自刎的事, 很快也传到沈绵淼的耳中。
她初闻十分惊讶,再一细想,大约是平阳王是想要以这种方式保住萧慕白,甚至是保住整个平阳王府。
平阳王府的葬礼办得简约, 因为她现在还“重病在床”, 所以一切事宜都是萧慕白在操办, 意外地,还有姜姨娘。
如今, 柳轻烟被禁足, 她又卧病在床,姜姨娘就被萧慕白委以重任, 撑起了这场葬礼。
沈绵淼还是披麻戴孝地出现了,但萧慕白没有让她守灵,他只一个人和萧铎守着,后半夜萧铎也困到不行, 就被抱了下去, 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她总觉得,自从平阳王走后,萧慕白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变得阴郁,让她有些琢磨不清,丧父之痛被他隐藏在皮肉下,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些潜藏的痛苦揭露于世。
她还是看到了萧祁, 只不过萧祁的半边脸被面具罩着, 脸上是同款阴郁, 路过她身边的时候, 眼底是化不开的冷光。
她也仅仅瞥了他一眼, 随后便收回目光,离开了灵堂。
没走几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眉儿,如今柳轻烟被禁足,世子妃整天缠绵病榻,连守灵都不成,那个姜姨娘算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比得上你和世子的情分?你的肚子可得争点气,早早怀上孩子才是。”
萧三叔的声音有些低,但还是被她给听见了。
平阳王的葬礼,萧大伯和萧三叔两家也是忙里忙外,兴许是看到萧慕白重用姜姨娘,心中隐有不愤,这才背地里劝起萧眉来。
沈绵淼也只听了一嘴,便离开了。
想来,萧祁的事,并没有让萧眉与萧家的关系产生裂痕,萧三叔还是挺重视萧眉的。
萧祁能够又回到萧慕白身边,大约萧三叔一家也出了不少力,什么都是一家人,兄弟没有隔夜仇之类的话没少说。
或许还有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不如衣服的柳轻烟不见天日,而萧祁已经能够进出自由了。
*
沈绵淼的身体其实早就已经好了,只不过她心头隐有不安,又怕好得太快,引得别人怀疑,所以才一直装病。
她这边刚躺下,胭红就走进来道:“世子妃,桑桑少爷过来了。”
她面上一喜:“快请进来。”
桑桑也是为了葬礼特地赶过来的,见她躺在床上,忙担忧地上前问:“姐,你没事吧?”
“没事儿,好多了。”她咳嗽一声,“就是受了点风寒。”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被萧慕白死死压着,就没有传出去过。
桑桑松了口气:“那就好。但风寒也不是小事,姐姐还需好好保养身子。”
她应了声:“对了,慧妃的弟弟有没有为难你?”
桑桑摇头:“没有。他虽与我同吃同住,但从没有为难过我,我见他没有其他动作,便随他去,与他面上过得去便罢。”
沈绵淼:“嗯,与他相处的度,你要自己把握好。”
姐弟俩寒暄了会儿,突然桑桑有些羞赧地说:“姐,其实弟弟此次过来,一是为了老王爷的丧事,二是,有件事想要与你说。”
“什么?”沈绵淼有些好奇地问。
桑桑的头低了下去:“就是...我有了心上人...”
沈绵淼闻言,眉心一跳:“什么心上人?”
桑桑耳朵尖都红了:“她是长乐公主。她说,上次宫宴,是与姐姐见过面的。”
长乐?!果真是她!
沈绵淼脸色一变:“不可!”
桑桑猛地抬头,疑惑地看向她:“姐姐,怎么了?”
沈绵淼自觉反应过激,连忙解释道:“现在你们还太小,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即便你俩两情相悦,我也是不会同意你现在就娶她的。”
那长乐就是个会祸害桑桑的毒妇。
上辈子,长乐与皇后交好,在宫里又认出了她,所以故意接近桑桑,桑桑进入仕途后,便引诱桑桑犯错,最终害得桑桑含冤入狱,没有挺得过那个冬天。
她想尽一切方法,可以国法森严,皇后那边的人又在死死盯着她,导致她即便有心,也求得卫沉珉轻判,却也最终没能挽回桑桑的性命。
这辈子,难道又要故技重施吗?
可是,这辈子她没有进宫,桑桑又为何会被她们给盯上?还是说,她们盯上的是,桑桑是国师徒弟的身份。
但不管她们何种目的,她都不会看着桑桑重蹈覆辙。
她道:“桑桑,女儿家最是注重名节,公主也不外如是,所以你一定不能私下里见公主,从而辱没了公主的名节,你知道了吗?”
首先,就要是减少他们私下里的接触。
桑桑听了,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是。你放心吧,即便我再喜欢公主,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沈绵淼又道:“你现在还是太小,况且又是刚当上国师徒弟不久,还未有所建树,等过两年,你学业有成,能够独当一面,再谈与公主的亲事,你觉得可好?”
桑桑不住地点头:“姐,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长乐是公主,我现在什么也没有,拿什么娶她?我一定好好努力,等我功成那日,便是娶她那时。”
沈绵淼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太了解陷入感情的男人,是什么反话都听不进去的,所以她若是强行阻止他与长乐的接触,反而会适得其反,而且还会另他们姐弟两个心生嫌隙。
所以,她行了缓兵之计,不反对他们之间的交往,等日后她揭露长乐的真面目,桑桑自然就会明白她的苦心。
*
等桑桑走后,萧眉挎着食盒走了进来。
其实,扳倒柳轻烟之后,她便也没打算和萧眉深交下去,谁知道她会不会第二次背地里捅她刀子?
所以,她实行的准则便是,面上过得去便好。
“姐,你今日身体可好些了?”萧眉走到桌子前摆盘,“妹妹我给你准备了糕点,有马蹄糕,驴打滚,还有用芍药花制成的蜜糕,你可要尝尝?”
不得不承认的是,萧眉手艺一绝,她光听到糕点名字,就已经期待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道:“妹妹盛情,我哪有推拒的道理?”
拿着马蹄糕尝了口,她夸赞道:“妹妹的手艺一如既往。”
萧眉展颜一笑,坐在她对面道:“看姐姐脸色好了许多,想必再修养一个月,身体就能完全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