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在书桌前坐下,三两笔就勾勒出一个女孩子。
她披着长发,头上缠着渗血的纱布,但是双手握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大剑,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画画时,隔壁一直声响不断。
寒商回自己房间了,不过大开着房门,不停地进进出出,许知意听见,他一会儿去浴室了,一会儿又去厨房,没有安分的时候。
又过了一阵儿,她的房门忽然被人扭开,寒商敏捷地闪身进来,又无声无息地迅速把门关好。
搞得像在做什么地下工作一样。
许知意起身给手机充电,轻声说:“他们都在客厅,你现在进得来,小心没机会出去。”
“出去干什么?”寒商说,“我今天就打算赖在你房间里不走了。”
他还知道是“赖在”。
寒商也洗过澡,头发还半湿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琥珀香气。
他走过来,直接在许知意的转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下。
许知意攥着手机默了默,“你坐在这儿,我坐哪儿?”
寒商探身过来,搂住她的腰,手上一用力,把她拉到他腿上坐下。
他环住她,歪头问:“坐这里不行么?我不止是你的专属司机,还能当你的专属椅子。”
这把椅子和它的椅背,触感极佳,厚实有弹性,还很暖和。
许知意坐在他腿上,看了看桌上的数位板,“这椅子的高度不太对。”
寒商强词夺理:“我觉得明明就很对。”
他环着许知意的腰,抱着她,望着她的屏幕,忽然说:“许知意,你再过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对不对?”
许知意点了下头。
“毕业后,你打算去美国找裴长律,对么?我上次听见你跟你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说了。”
许知意:嗯?
他这是随便听见一耳朵什么了?
寒商神色黯然,“你现在还是这么打算的,是不是?”
许知意忽然明白他一个人留在车里的时候,到底蹙着眉在想什么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许知意纠结了片刻。
继续骗他,有点不忍心,但是成效实在太显著了。
他比以前主动得多,也直白得多,一改以往行事飘忽不定,让人猜不透的做派,变化翻天覆地。
暂且保持战术不变。
许知意瞬间做好决定,继续点头,“没错。”
寒商吻了吻她的脸颊,“到时候,我也打算去加州。”
许知意神情纹丝不动,心中却充满了:哈?
“无论你和裴长律住在哪,我都打算住在隔壁,当你们的邻居。”
他要当隔壁老王。
他厚颜无耻地继续说:“裴长律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许知意三观稀碎:奥斯卡秦都都,你可真是毫无底线啊。
第49章 不正经的灵感
许知意满心都是好奇, 装出担心的样子,锁紧眉头:“如果被裴长律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寒商抱着她,悠悠问:“如果被裴长律发现了, 你打算怎么办?”
许知意假装迟疑不决, 很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寒商在等着她的答案, 却没有等来。
他挑了下眉。
“如果他可以接受,我不介意。”
许知意要想了一下, 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许知意:“哈??”
他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许知意:“寒商,你是说三个人在一起吗, 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寒商默了默。
“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否则呢?”他眯起眼睛,“许知意, 你该不会真想这样吧?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
“我哪有。”许知意说。
寒商靠在椅背上, 淡淡道,“不过我了解裴长律,他是个精明实际的人, 只要给他的价码足够,他说不定还真会接受。”
许知意:“你这是在攻击裴长律的人品么?”
寒商偏头盯着她,“你这是在维护你的宝贝未婚夫么?”
“无论裴长律是不是我未婚夫,他都是我朋友, ”许知意解释, “就像你也是我朋友, 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他在背后说你的坏话。”
“朋友?”
寒商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端详她的脸, 贴了一下她的嘴唇。
“你把我这种叫做朋友?”
“让我想想,朋友之间还能做什么。”
寒商的眼睛盯住她不放,没什么表情,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却无声无息地挪了位置。
他说:“嗯。想出来了。”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有时断时续的抑制住的低喘,不过有外面客厅里热闹的说笑音遮掩,并不明显。
没过一会儿,身下的转椅突然“吱嘎”一声。
两个人的动作顿住。
再稍微一动,又是一声。
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呢,许知意和寒商一起凝固。
许知意无语:“寒商,为什么你买的所有家具都长着声带?”
寒商也很无奈。
“你那天没地方住,我必须要赶在晚上之前,找人搞定这座老房子所有的事,要整理前后院,做清洁,通水电,澳洲这地方你也知道,买什么家具都要预定,经常要等个十天半个月,最快的也要一两天才能送到,所以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当天就能送货的,质量就只能凑合。”
他说:“我这两天就全部换成新的,去找大一点结实一点的床,再换把椅子。”
他瞄一眼许知意的书桌,“桌子也换了吧。”
不管他脑子里在开什么极品飞车,许知意赶紧说:“不要。”
无缘无故地换家具,简直是不打自招。
寒商没出声,抱着她眯眼思索,不知在琢磨什么歪主意。
没多久,许知意就知道了。
傍晚时,强森的同学们都走了,许知意不再跟寒商亲热,安下心来画这两天要交的画稿,寒商赖在她房间不肯走,懒洋洋地靠在她床头刷手机。
乐燃从医院回来了,上楼没多久,二楼就传来一声他的鬼吼鬼叫。
强森的声音:“乐燃,怎么了?看见鬼了?”
“那倒不是,”乐燃说,“我的床塌了。”
许知意下意识地望向寒商,寒商优哉游哉地放下手机,“我上去看看。”
其他人都在楼上,许知意跟寒商溜出房间,一起上楼。
强森和卢克已经凑在乐燃门口看热闹了。
未经许可,向其他人房间内张望要交十块钱,许知意绝对不想交钱,才到二楼走廊就先通知:“乐燃,我想来看看你的床。”
乐燃的声音:“敬请参观。”
随即反应过来,“强森,你俩没问过我就往我屋里瞎看,一人欠我十刀!”
为了再省十刀,许知意没进房间,在门口探头探脑。
只见乐燃那张单人床的一条床腿松开了,朝旁边危险地倒下去,上面的床板和床垫全都砸在地上,被子和枕头也滑下去了。
“床腿螺丝松了吧?”强森说,“重新紧上就行了。”
乐燃蹲下研究:“不是,你们看,木头都劈开了,好不了了。”
他纳闷,“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强森:“我想起来了,今天下午我健身的时候,是听见哐地一声响,还以为是邻居家砸东西呢,估计就是你的床倒了。”
许知意无语地望向寒商。
那声动静她也听见了。
巨响的几分钟前,寒商刚刚摸出她房间,说是要去洗手间。
那么短的时间,哐地一声就倒了,估计是用脚踹的。
不知道他是怎么摸进人家乐燃的房间,搞定了床,又悄悄摸出来的。
寒商一脸淡定自若,“这床的质量不太好啊。”
乐燃可怜巴巴,“哥,你不会让我赔钱吧?”
许知意心想:他还有脸让你赔?你让他赔还差不多。
“当然不会,”寒商大方地回答,“你今晚先用床垫凑合着,我明天就让人把新床送过来。”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
“干脆所有人的床都换了吧,换个质量好点的,这种太危险了,万一砸到脚呢……哦,还有椅子。这椅子的质量也不怎么样。”
卢克趁机提要求,“秦哥,我俩男的睡一张双人床太痛苦了,能顺便给我们换成两张床吗?”
寒商一脸愉快,“没问题。”
床的问题,轻松搞定。
第二天,好几张新床和床垫都送过来了,还有几把新的人体工学电脑椅和许知意最喜欢的大桌子。
乐燃一看桌子就高兴了,“哥,你太懂我们画画的人的需求了。”
原本的单人床架全部拆开,收进车库,每个人的房间现在都鸟枪换炮,一人配了一张双人床。
要不是强森和卢克合住的房间面积不够,估计寒商也能给他俩一人塞一张双人床进去。
不过也给他们买了加大的单人床。
卢克有点讶异:“要这么大一张床干什么?”
强森的块头大,衷心地说:“挺好,睡得宽敞。”
他躺上去滚了滚,床在他那种块头的重压下都纹丝不动,一声不吭。
乐燃也对他的双人床很满意:“双人的好,我在国内家里的时候,从小到大都是睡双人床,想怎么翻腾就怎么翻腾,我喜欢。”
许知意的床仍然放在靠墙的地方,和寒商的新床隔墙相邻。
可是他那边的床,变得毫无存在的意义。
有人天天赖在这边房间不肯走。
不止不走,还进出都照例交钱,水族馆的投币箱里全是一摞摞的十刀二十刀,满到快溢出来,要不是许知意直接给了他她所有私人物品的碰触权和房间的张望权,还能更多。
许知意无奈:“你这样,每次进门出门都像在做贼。”
寒商答的很流畅:“不然我们住我房间,把你的电脑都搬过去,我那边的门比较隐蔽,你又不肯。”
许知意坚决不肯。
她一点都不想被别人看见她那一整套画画的设备都搬到他房间里。
与其自己做贼,不如让寒商做贼,反正他愿意。
寒商确实愿意。
做贼也愿意。
他心里非常明白,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本来就不属于他,全都是他偷来的。
裴长律很快就要来了,这种和许知意形影不离地黏在一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等裴长律来了,就得把人家的未婚妻还回去,自己只能像当初一样,向后退几步,看着他们两个郎才女貌,成双成对。
每当想到那种情景,寒商的心就一阵阵绞痛。
前些天,和许知意达成短暂交往的协议时,寒商还在想着,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有这短短的两个月而已,都没有关系,就算能有一天,也已经是上天额外的恩赐。
可是现在,他的想法完全变了。
每次抱着许知意,和她耳鬓厮磨的时候,寒商都在想:现在再让他放弃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像水库的闸门打开,洪流倾泻而下,被放纵的爱意与欲念裹挟着向前,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说打算追到美国,去做他们的邻居,并不是在开玩笑。
寒商坐在许知意的床上,靠着她浅米色的枕头,心中默默地盘算:如果从裴长律身上下手呢?
给他足够多的好处,让他主动退出。
许知意并不是那种能用利益收买的人,但是寒商很清楚,裴长律是。
只要出对价码。
可是许知意一定不喜欢他这么干。
如果她真的想跟裴长律在一起,他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当年是,现在也是。
不顾她的想法和感受,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身上,这和裴长律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跟着她,引诱她,要让她心甘情愿地选他。
他是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他都可以学,好在许知意也没有经验,无从比较,刚好给了他宝贵的练习的时间。
寒商怎么想都觉得,以他的脑子和学习能力,如果使尽浑身解数,就算对手是裴长律,他也未必真的会输。
所以追到美国,赖在她身边,的确是个办法。
“你在想什么?”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脑袋。
许知意半跪在床上,探身向前,揉毛了的小揪揪顶在头顶,在很近的地方好奇地看着他。
她把一只手搭在他胸前,“想得连我过来了都不知道。”
“在想公司的事,”寒商说,“有家竞争对手,实力很强,我在想着,怎么才能把他们的大客户抢过来。你画完了?”
许知意今天在画画稿,考完试,可以干活了,可惜寒商天天在,完全没机会更新无底线事务所的漫画。
她坚决不肯给寒商看漫画,寒商就也不强求。
“还没有,画累了,休息一会儿。”
许知意说着,搭在他胸前的那只手滑过胸肌,路过他的腰腹,慢慢往下落。
寒商在她碰到之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他脸上不动声色,眼底燎着火苗,“你这样休息,不会越休息越累么?”
“不会,”许知意不跟他较劲,闲着的另一只手也摸上去,“还会激发灵感。”
寒商这次没躲,仍旧攥着她的手腕,探身向前,薄唇轻轻吐字:
“你激发的都是什么不正经的灵感。”
他松开她,翻身下床,“等我,我去拿点东西。”
许知意明知故问:“拿什么?”
寒商往门口走,先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才扭开门把手,“你猜。”
有人不让他走,悄没声地跟过来,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低头顺溜地一钻,就钻进他怀里。
寒商无奈,跟她商量:“这边的用完了,等我,就一分钟。”
许知意不讲理:“不等。”
寒商俯低,碰碰她的嘴唇,“乖。”
只一碰,就被人顺势搂住了脖子。
许知意挂在他身上,亲得三心二意,腾出一只手,悄悄顺着他T恤的下摆钻进去。
那只手肆无忌惮,摸过他的腰,继续往上乱跑。
寒商本来就快撑不住,干脆反手箍住她的腰,深吻下去。
忽然“吱呀”一声。
沉迷于男欢女爱,热吻到昏头的两个人都吓得一抖,一起转过头。
门把手刚刚被寒商扭开后,没有重新关好,门自己被后院进来的风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