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九阶幻方【完结】
时间:2023-09-04 14:38:40

  流水哗啦啦的声音遮蔽掉钢琴曲声,许知意心中隐隐有种奇怪的念头。
  仿佛很久以前,她曾经想要做一件什么事。为了那件事,少睡了很多觉,吃过很多苦,但是也很快乐。
  那件事绝不是洗一个印着小火车的儿童水壶,也不是去实验室做什么帮手。
  可那件事是什么?
  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又仿佛,岁月中还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那个人不是裴长律,也不是现在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可他是谁呢?
  许知意疯狂地在脑海中搜索,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越想越着急,越想越焦躁,着急到想哭。
  “许知意?”有人在叫她。
  许知意猛地睁开眼睛。
  寒商。
  他正抱着她,低头看着她,在黑暗中,目光明亮。
  第二天早晨,寒商早早地起床洗澡,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
  他出来的时候,能看得出来,认真整理过头发,刮过胡子,一身清爽。
  帅是真的帅,寒商不仔细打扮也帅到天怒人怨,可许知意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吃早饭的时候,寒商问许知意:“我们要去机场接他么?”
  许知意:“不用吧?裴长律又不是小孩儿。再说他也说了,不用我去接机。”
  寒商道:“我估计也是。”
  许知意:?
  “他不会要你去接机,也不会直接过来的。”寒商淡淡地说,“他刚飞了二十多个小时,是最狼狈的时候,怎么会带着行李来你这边兵荒马乱地换衣服洗澡?”
  许知意却觉得有可能,毕竟裴长律和她那么熟,应该不会太在乎这个。
  寒商见她不信,挑眉,“要打赌么?”
  许知意没那个心思,拒绝:“不要。”
  寒商又说:“我刚才出去帮你买了样东西,说不定你可以用得上。”
  许知意不懂,“什么东西?”
  寒商离开房间,片刻就回来了,手里竟然拿着一小束花。
  花束不大,在花束届应该算是迷你,但是配花雅致错落,非常漂亮。
  寒商说:“他千里迢迢来澳洲,我觉得,你好像应该送束花表达诚意。”
  许知意纳闷:“他又不是女孩子,要什么花。”
  她把花接过来,随手往旁边的架子上一插,“这花送我好了。”
  寒商的眼睛亮闪闪的,嘴角似笑非笑。
  他悠悠道:“裴长律以前说过,追女孩子的时候,第一次送花,千万不要送造型太过夸张的,九十九朵玫瑰什么的,太俗了。花要小而精致,带着点随意,显得有品位,又让人印象深刻。所以我估计,他自己也喜欢这样的吧?”
  管他喜欢什么。
  许知意一心只在马上要到来的大麻烦上,满心绝望。
  下午的时候,裴长律发消息过来,说他已经平安落地了,正在出关。
  寒商所料不错,裴长律说,出关后不会直接到这边来,大概要到晚上才会过来看她。
  许知意又多熬了痛苦的一下午,心神不属地跟寒商一起吃了晚饭。
  乐燃也下来凑热闹。
  他坐在餐桌旁,问许知意:“你未婚夫要来了,你都不去机场接接他啊,他不会伤心吗?”
  许知意:“……”
  许知意万分纠结。
  到底应该等着裴长律过来后,趁寒商不在的时候,偷偷跟裴长律把话说清楚,把订婚这件事悄悄解决掉,还是现在干脆跟寒商坦白自首?
  这么纠结着,一直到了晚上。
  裴长律迟迟不来,让许知意什么都做不下去。
  寒商望着她,忽然说:“我记得,裴长律曾经说过,约女孩子,在两次见面之间,没有敲定下一次约会的时间的时候,要压制住想见她的急躁情绪,尽量向后拖,一定不要急着给她打电话,发消息,才能让她想着你,把她想见你的情绪吊起来。”
  寒商继续:“他说,但是一旦定好了约会的时间,一定要严格守时,最好稍微提前一点,不要太多,比如两三分钟,才能让她有好感,又不显得你太着急。”
  许知意默了默:这都是什么神经病的招数。
  不过许知意心情急躁,倒不是因为想见他,是因为心悬着,不知道头顶上那把断头台的大铡刀什么时候掉下来。
  等到八点多,裴长律发来消息,说是九点半会到。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路边,终于停下一辆出租车。
  许知意下意识地去看时间。
  九点二十七。早了三分钟。和寒商说的一模一样。
  有人从车上下来了,过来敲门。
  乐燃从晚饭后就躺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这时候嗖地坐起来,可是并不去开门。
  寒商偏头看向许知意,也没有去开门的意思。
  许知意只得自己走过去,把前门打开。
  作者有话说:
  裴长律:我以前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么多……
第53章 选我
  裴长律站在门外。
  许知意上次见他, 还是在枫市上班的时候,有一年过年回家,他照例来她家拜年。
  很久不见,裴长律的样子又有了点变化。
  他和寒商一样, 由少年蜕变成了男人, 肩变宽了, 人更高了,明明是一身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却因为事业顺利, 正是鲜衣怒马春风得意的时候,锋芒毕露。
  进了十二月, 就算入夜了,还是热,裴长律只穿着件浅到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蛋青色衬衣,灰色亚麻西装薄外套搭在臂弯里, 虽然一路舟车劳顿, 人却清爽干净。
  是那种走在路上,每个人都会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的好看的男人。
  “知意,不好意思拖到这么晚, 本来应该明天早晨再过来,可我实在忍不住,想先来看看你。”
  声音也照例清越动听。
  裴长律俯身过来,象征性地松松地抱了许知意一下, 随即松开。
  许知意敏锐地察觉到, 他用过香水。
  不多, 量控制得刚刚好。
  香水微带水果调, 以男香而论, 略微甜了一点,但是这味道和许知意自己常用的那款香水有点神似,只是更冷冽,更偏中性,所以闻着还不错。
  裴长律松开她,把背后的另一只手递到她面前。
  手里拿着一束花。
  花束很小,却很精致,风格随意雅致。
  和寒商买的那束风格如出一辙。
  花的配色色系清淡,偏暖,点缀一点点亮色,恐怖的是,也包着米色的包装纸,和她房间插在架子上的那束花宛如孪生兄弟。
  许知意看见花,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种预判,寒商是怎么做到的?
  随即明白,他们两个其实都在按她喜欢的颜色配花和衬纸。一个认识她二十几年,一个认识她十年,两个人都很懂她。
  可见寒商说什么,买束花让她送给裴长律,都是胡扯,他买那束花和说那句话的心思,一想就明白。
  他对她说过,裴长律是怎么送女孩子第一束花的,抢先点破裴长律的套路,让他招数的效果大打折扣。
  不过由此可见,裴长律这次过来,是真的把她当成攻略对象了。
  裴长律的表现确实不大一样,不像以往这些年两人相处时那么放松,状似随意,呈现的却是最完美的姿态。
  许知意心想:你难道觉得你这样,我就能忘了你穿宝宝面包裤的样子了吗?
  “送你的。”裴长律说。
  许知意接过花,随手递给身后的寒商,“谢谢,进来吧。”
  裴长律的目光也落在寒商脸上,停了一秒,微笑着,伸手拍了下他的肩,“好久不见了。”
  寒商颔首,“好久不见。”
  乐燃立刻从沙发那边站起来,热情无比地跟裴长律打了个招呼,眼珠滴溜溜地上下把裴长律打量了好几圈。
  乐燃同学,也是枚会随时引发穿帮的定时炸弹。
  今晚无论许知意找什么借口,都没法把他赶回楼上待着,他是铁了心要留下看她的“未婚夫”上门。
  许知意很担心他会劈头对裴长律来一句,“嗨,你就是许知意在美国的未婚夫吗?”
  还好乐燃并没有,他只说:“嗨!你就是那个……常绿吧?久仰大名哈。”
  裴长律一身轻松,没带行李。
  他跟乐燃招呼过,对许知意解释:“我还是先订了酒店房间,如果这边有空房的话,晚上或者明天再搬过来。”
  看得出来,他离开机场后先去了酒店,肯定洗过澡,换过衣服,好好休息过,并不是才下飞机那种风尘仆仆的样子。
  就像寒商预计的一样。
  “吃过晚饭了没有?”寒商问,完全是主人的口吻。
  不过他本来也是老宅的主人。
  裴长律顿了顿,才笑答:“已经吃过了。”
  他接着问寒商:“这么晚了,你是专程待在这边等我的,还是……你也住这边?”
  “我住这儿。”寒商答得很坦然。
  裴长律瞥他一眼,又看向许知意,“倒是没听你们两个提起过。我还以为寒商住在市中心的公寓。”
  寒商直视着他的眼睛,嘴角微挑,淡淡答:“没有,我早就搬过来了。”
  “哦,”裴长律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寒商答:“她搬过来的那天晚上。”
  裴长律停顿两秒,点了下头,笑了,“行。”
  他补充,“那时候知意没地方住,请你帮忙照顾一下,你照顾得真是不错。”
  寒商悠悠答:“客气了。”
  许知意知道,裴长律不是傻瓜,他已经觉察到不对,寒商也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
  他俩像两匹伏低脊背,准备抢地盘的野狼。
  许知意的心脏咚咚乱跳,火速对裴长律说:“你坐,我去倒茶。”
  乐燃立刻指指沙发,“过来坐,别客气啊,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不用倒茶,我不渴。”裴长律说,“知意,我要住的房间在哪?”
  他不问老宅的主人寒商,只问许知意。
  “哦,在楼上,我带你上去看看。”
  能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许知意马上把裴长律带离战场。
  她带着裴长律上楼梯,“就在二楼。”
  问题是,寒商和乐燃也跟在后面上来了。
  走到空房间门口时,裴长律转头看了一下走廊。
  二楼走廊只有三个门,尽头的门大开着,里面是洗手间,另外两扇门显见的是两个紧挨着的房间。
  裴长律问许知意:“隔壁是你房间?”
  许知意还没说话,乐燃就在后面飞快地抢答:“不是她房间,是我房间。以后咱俩住楼上啊。”
  裴长律礼貌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他今晚的笑容保持得很不容易的样子。
  许知意火速探身帮他开门。
  房间里很干净,强森搬走前仔细收拾打扫过,一尘不染,只是床前地上堆着大包小包,都是枕头被子床罩等等。
  许知意解释:“我们刚买回来,还没来得及拆。”
  她说“我们”。
  裴长律仿佛没听见这两个字,走进房间里,四下看看,又扫了一眼地上堆着的东西。
  “一看就知道是你买的,每一样都是我喜欢的风格。知意,跟你我就不客气了。”
  寒商靠在门口,随口接道:“她挑的,我刷的卡。”
  裴长律脸上的笑容终于撑不住,消失了。
  许知意原本的打算,是先混两天再说,可是看现在的状况,根本连一晚上都胡混不下去。
  裴长律才进门没多久,他和寒商之间的火药味已经浓得吓人。
  寒商完全是一副其他雄性动物侵犯他的领地,炸了毛的姿态,裴长律更神奇,好像真有未婚妻被别人抢了似的。
  许知意倒是不怕裴长律知道她和寒商的事,她怕的是,他俩稍微多互呛几句,她对寒商撒的关于订婚的谎就会露馅。
  许知意调整呼吸,假装没事:“长律,你先看看房间,我下楼一下,马上回来。”
  裴长律点头,“好。”
  许知意转身前瞥向寒商。
  她下楼回到自己房间,没过多久,门就又开了。
  寒商非常机灵,跟着下来了。
  他进来,回身关好房门,先搂住许知意的腰,把她压在门板上,低头吻住。
  两个人靠在门上,无声无息地接吻,好像外面的一切人一切事,都不存在。
  许久,寒商才松开一点,轻声问:“怎么了?未婚夫来了,还要继续偷情?”
  许知意背靠着门板,做了好几秒钟的心理建设,才开口。
  “寒商,我有一件事要对你坦白。”
  她仰着头,有点局促不安,但是瞳仁清亮,直视着他,眼神中又有了寒商熟悉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又直又莽地往前冲的样子。
  是他喜欢的样子。
  寒商抿了一下唇,掩饰想要弯起来的嘴角。
  “什么事?”
  许知意一字一顿地说:“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裴长律订婚。”
  寒商平静地看着她。
  实话说了,他的反应却是没什么反应。
  这和许知意预料的不一样,许知意有点着急了。
  “真的。我是骗你的。我就是想着……就是想着……”
  寒商打断她的话,“许知意,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从口袋里摸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过塑的小纸片。
  塑料膜是信用卡的尺寸,但是纸片还没有指甲大,上面画着小小的一颗心。深深浅浅的金属色,在灯光下反着光。
  许知意忍不住“啊?”了一声。
  她有点结巴,“这个……怎么会在你这儿?”
  “我偷的。”寒商镇静地说,“从裴长律包挂的扣子里。”
  许知意怔了两秒,脑子飞转,前因后果全部贯通。
  “我就在奇怪,这颗心怎么会忽然没了,原来还是不小心留在裴长律那颗扣子里了?”
  许知意推测,“然后被你发现了,你还把它悄悄偷出来了?怪不得我跑到裴长律那边找,也没找到,裴长律也不知道。”
  “对,”寒商答,“我那时候以为你喜欢裴长律,很难过,所以带着这颗偷来的心,去了德国。”
  许知意望着他,几乎不能相信。
  这些天,寒商说过很多次,他有多喜欢她。
  他半真半假地在强森面前跟她表白,他说拿铁上的千层心全世界只给一个人做过,在她昏迷的时候,他是真的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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