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她跟孔泽同车回来,一路上三人没起龃龉,哪怕她跟孔泽说话,也没见裴竞序不愉快。
许听晚从小跟他呆在一块儿,或多或少地了解裴竞序的性格。他的竹马就是个闷罐子,很少有什么事能牵动他的情绪。
“那是你们还没在一起。”关婧自诩在情感经历上高出许听晚一筹,她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十分笃定地说道:“在一起之后,你或许就能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许听晚直觉她后边不是什么正经话,立即举起手边的杯子,拔高声音,断了她后边的话:“那先恭喜你和季嘉实了。”
桌上的其他人听到这句话,纷纷举起酒杯,附和着敬他们团队中的第一对情侣。
“哎。有人爱情学业两手抓,而我只能两手抓着健身房的器械做推拉。”说着,他有意无意地摸了把自己手臂的肌肉。
没等他吸引大家的目光,坐他旁边的男生就推了把他的肩膀:“得了吧,就你那两两肉,也好意思说自己做推拉。”
“你这话兄弟可不爱听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那两位男生在那里掰扯。
掰扯了很久,包间里的氛围彻底被点燃,大家这才把话题落回旌庄县的调研活动上去。
许听晚和孔泽轮流分享着自己在旌庄县的收获与成果,说到后来,孔泽还顺带提了一嘴遇到露阴癖和偷窥狂的事。
“我靠。你怎么不跟我说?”关婧吓了一跳,一想到许听晚差点出意外,眼眶就不自觉地红起来:“怎么样?人没事吧?”
她的反应确实有点大,但是许听晚知道对方在关心她,她安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关婧缓了一会儿,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幸好有孔泽。不然你一个人也太危险了。”
“我也没派上什么用处。”孔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他实在没帮上什么,也不好意思揽功:“帮忙的另有其人。”
具体是谁,这毕竟是许听晚的隐私,他没有把别人的隐私到处说的习惯。
大家也一致认为他口中的‘另有其人’是指旌庄县的其他村民。
但是经此一事,大家普遍认为许听晚和孔泽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毕竟在危险处境中的双方极其容易产生感情。
许听晚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段关系解释清楚。
这是对三方的负责。
正当她开口解释的时候,手机突然发出一声响动。
她低头一看,是裴竞序发来消息。
Re:【外面冷。出来记得戴围巾。】
语境很奇怪。
但是许听晚没有深究。
她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对方很快发来了一个揉揉脑袋的gif。
“也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她嘀咕了一声,很难将这张可爱的表情包和裴竞序的脸联系在一块儿。
但在看到这张表情包的时候,她居然真能感觉到有人在揉自己的发顶。
眼尾的笑意加深,以至于明眼人都看出来她现在心情不错。
有人看她埋头发消息,问了句:“谁啊?”
她‘啊’了一声,抬眼,大大方方地承认:“是男朋友。”
场子一下子就炸了。
别说是团队里的其他人,就连跟她走得近的关婧都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两人用眼神对话了一个来回,关婧才确定她口中的男朋友就是裴竞序。
要不是这里人多,她差点就跳起来,发出三句‘我的天哪’的惊叹。
此时,她只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喜,默默地在桌底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许听晚悄无声息地摁下她的手,开始应付大家的追问。
“脱单的人请客,是这么个道理吧。”
没等当事人回答,孔泽率先泼了那人的冷水:“你们不会想吃的。”
/
饭局结束在晚上十点。
十点不算晚,但对于有门禁的大学生来说,像是个催命符一般的存在。
好在今天是周六,没有门禁一说,大家相对来说比较自由,就连出包间的步子都是不紧不慢的。
季嘉实自觉地去前台付钱。
他刚报出包间号,收营员便告诉他:“您好,这桌已经结过了。”
“啊?没搞错吧。”他侧身,向最里面拐角处的包间一点:“是那一间。”
营业员再三确认:“是的,没有错。”
季嘉实纳闷了。
恰巧大家一起从包间出来,他回过头问身后的那群人:“你们谁把钱付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说,“没有啊。”
收营员扫了他们一眼,没看到结账的人,于是说,“不是他们付的。是从外面来的一位先生付的。”
季嘉实拨开透明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压根没有收营员形容的那位先生。
“不会是结错了吧。”季嘉实念了一句:“请问这边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收营员摇头。
想来也是,这是餐馆,又不是需要登记的娱乐场所,怎么会留下个人信息呢。
季嘉实又细问了一下男人的容貌。
在一句又一句细致的描述下,低头回裴竞序消息的许听晚突然愣了一下。
“您说他戴了一幅银边眼镜是吗?”
“是的。”收营员十分肯定地回她:“长得还挺高。一米八六七的样子。”
听到这儿。
许听晚复又低头,手指上划,去翻和裴竞序的聊天记录。
直到她看到那条;【外面冷。出来记得戴围巾。】
‘出来’两个字,仿佛应证了她心里的猜想。
她打了三个字过去:【你结的?】
Re:【嗯。】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聚完了?】
本宫决不允许女士:【你不是说不来吗?】
Re:【我说了不聚餐,但没说不来接你。】
看到这条消息,许听晚控制不住心里的喜悦:【你是根本没走吧?】
Re:【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许听晚摁了锁屏键,把手机握在手里。她附耳跟关婧说了几句话,同大家打了声招呼,然后一路小跑地往街对面走。
哪怕此时外面寒风刺骨,街上照样是骑着小三轮的摊贩,摊贩面前照样围满了学生,摊贩手上戴着白色棉线老板手套,好像要把这冬天仍旧火炉子似的,然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又一个冒着热气的烤红薯。
一排排热气腾腾地炉子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
她站定,看着那张倒映在玻璃窗上难掩喜悦的脸,勉力控制着自己上扬的唇角。
抬手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地降下来,降到三分之二处,停止。
里面的人穿着黑色衬衣,袖口折至臂弯,西服和大衣都披在椅背后。
他单抻直搭在方向盘上,偏头抬眉,好整以暇地看向站在车外的许听晚。
许听晚没有立时上车,她微微俯身,语气中充满调侃:“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先生,这里不好打车,请问能捎我一段路吗?”
车门‘咔哒’一声解锁,裴竞序倾身拿起副驾驶上的平板,丢至后排:“我的荣幸。”
车内打着热气,许听晚钻进去的时候,还有点不太适应。
裴竞序接过她的外套,放置后排,看她冷得搓手,便将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
“聚得怎么样?”他问。
“你早说你在等我,我就不会这么晚出来。”
她知道开车有多累,他明明可以回家休息,却还是选择在这儿等她好几个小时。
并且看他拿平板的动作,想必他还在车上处理了一些公事。
许听晚有些心疼。
可裴竞序丝毫不计较这些:“我不说,就是想让你玩得尽兴。”
“可这也太晚了。”她看了一眼中控台的显示屏。
时间显示在22:15。
她收回手,去扯右侧的安全带。
尽管她很想跟裴竞序多呆一会儿,但是比起自己的私心,她还是希望裴竞序能好好休息。
裴竞序看着她扯安全带的动作,这动作难免有几分催促的意味。可他知道许听晚不是当真在赶他,而是在为自己的久等感到不好意思。
只是他并不需要这份抱歉,更不需要一些生疏的客套。
他伸手挡住了卡槽,另一手接过她的安全带:“我是你男朋友,你只是在行使你的合理权利。”
许听晚愣了一下,“还有这好事?”
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泾渭分明,分明不是这样的啊。
“早知在一起之后能为所欲为,我就早谈早享受了。”
“现在也不迟。”
安全带插入卡槽的声音干脆利落,他抬眼,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恰逢此时有车驶入街道,橙黄色的灯光,从挡风玻璃那儿照射进来,昏暗的车内亮堂起来,像手电筒的光从古币的方孔中打入,那一瞬间,许听晚突然有种被乍然泄入的天光晃了一下的错觉。
他好像从未说过一句我在等你。
他只是站在了一个期待被你看见的地方,一向如此且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裴竞序在这儿等了多久,几个月之后,她才从裴竞序口中探听到一些经年的回忆。
那是他在大洋彼岸第一次看到环地平弧的天象。
有人曾说,人的一生能最多可以见到两次环地平弧,但你如果有心,日常去观察天空,那么这个次数就会被提高十倍之多。
“所以,不是因为我足够幸运遇到了你,而是为了等待幸运的降临,曾无数次地仰望天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听晚才知道裴竞序喜欢了她五年的时间。
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单向的箭头似乎还在进行。
他说:“多晚都没关系,反正我总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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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你做啊
附近摊贩多, 路况差,裴竞序没有提速,车子就这么缓慢地行驶在人群簇拥的街道上。
路灯时明时暗地从他的身上扫过,大片橙黄色的光, 铺在他的黑色衬衫和西裤上, 往上, 又给冷峭深邃的眉眼上铺了一层暖色,这种丝毫不沾霜寒的温煦, 看着很想让人一头扎在怀里。
许听晚偷偷看他, 由于车速不快,他的神情也是懒散的, 就连那只指节分明的手都没什么动静,只是那么虚抵着方向盘。
她以为裴竞序不会发现自己在偷看她,眼神愈发明显了一些。
谁知在前方路口转弯的时候,他弯起唇角, 冷不防地开口:“我不说你,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他后掌打了个漂亮的半弧,车子驶出鼎沸的街道,在交叉路口转弯。
许听晚心虚, 本想收回视线,别过头的时候看到熟悉的街景,她问:“这是回学校的路?”
“还有什么事没做吗?”裴竞序以为她还要去什么地方转一下,他看了一眼路牌, 好脾气地说:“现在调头也来得及。”
“今天周六啊。”
“我知道。”他想了想, 反问她:“你有别的安排?”
许听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她以为这人脱离高校久了, 忘记周六不设门禁这件事, 她提醒他到:“可以不回学校。”
她没意识道这句话带有浓重的留白意味,就算她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难免引人遐想。
裴竞序短促地笑了一声,故意逗她:“那你想去哪儿?”
“当然是去你家看呜呜啊。你不是说它快把家给拆了吗?”
“只是看呜呜?”
许听晚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关婧的话兴许说得挺真的,在一起和没在一起那是两个样,她先前不是没在他家过过夜,但那时两人还没在一起,不会有什么越界过火的想法。
现在关系变了,从朋友变成了恋人,有些同样的话再度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变了个味儿。
她抿了抿嘴,企图为自己辩驳:“不是看呜呜那是看什么?你在想什么啊!”
“我能想什么?只是前几天阿姨还同我说,她学了几个新的菜式,问你什么时候过去,她做给你尝尝。”
“...”
不是她想的那样。
许听晚缄默了一瞬,弱着气场给自己找台阶下:“哦。那呜呜想我,阿姨想我,就你不想我?”
问这句的时候,裴竞序正好拨下转向灯的控制杆,车内是转向灯的‘哒哒’声,等他在前方路口调头,转向灯回弹后,他才言辞缱绻地说。
“我最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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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时间没见许呜呜,几乎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许呜呜就迈着打滑的小短腿从大厅里飞窜了出来。
裴竞序帮她拿了棉拖,又从她手中接过挎包,链条在掌心绕了几圈,然后随着臂弯处的大衣一并丢在了沙发上。
沙发附近有一个用棉絮填充的狗窝,裴竞序在客厅办公的时候,许呜呜就会趴在狗窝里陪他。
今晚,他发现沙发旁边的狗窝睡垫好像挪了位儿,他敛起袖子,走过去,拎起一看。
狗窝的前半部分还是好好的,后半部分已经被呜呜咬烂,飘了一地的棉絮。
说它聪明倒也聪明,知道屋里头一眼乱会挨骂,所以它就把狗窝换了个方向,再把一些棉絮忘沙发后边一藏,以为不会有人发现。
裴竞序最擅长揭露一些掩人耳目的小手段。
看到这幅场面,他拧着眉头,拎起了呜呜的后劲:“本事见长了啊?”
许听晚还不知道它做了什么事,一把把它护在怀里:“怎么了啊?”
它好像知道这个家的家庭地位,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往许听晚的怀里钻。
裴竞序被它那副狗仗人势的模样气着,掐着腰,语气严肃警告它:“躲也没用。”
“你跟它讲什么道理。”许听晚越过他的肩线,往他身后的狗窝那儿看了一眼,确实有些惨不忍睹,可她实在好久没见着她的小狗,哪里人心上来就骂它。
她帮腔道:“它还小,谁还没个叛逆期。是吧?呜呜。”
裴竞序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早在许呜呜第一次拆家的时候,他就咨询过专业人士。
对方给他的反馈是,呜呜拆家的情况不算严重,但也不能纵着。如果可以,必须让它看着自己的杰作严肃地指出它的错误,并且好好地教育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