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依挤到两人前面,掏出爷爷给她的部落信物,“婵婵可以拿这个和草原任何一个部落换羊!”
井象脱掉鞋,从鞋垫下面抠出皇子令牌,“拿这个可以进出城。”
全丞摘下脖子上的黑石珠,“全摩多部落可以带路。 ”
三人彼此对视,谁也不让。
小圆圆的小爪爪还有些软,缩在肚子下。它圆滚滚地窝在婉娉的手心里,可可爱爱。
第53章
三人唯恐婉娉和其他人交换, 争抢着摆放到婉娉面前,眼冒金光地看看小圆圆,再看看婉娉。
项良也眼馋, 但现在的他一无所有, 他此时此地的所有身家就是这长长的车队。
血的教训还在眼前, 没有人贸然接近小圆圆。
小雪雪装乖了许久, 看着三人挤来挤去不分高下,等的有一点点不耐烦了, 飞过去叼走全部信物, 再踹一脚小圆圆。
小圆圆滚到了惊叫三人的手心里。
叽——
三天了还没有学会咕咕叫, 小雪雪鄙视地瞟一眼小圆圆。它两天半就学会咕咕叫了。
项良:“你这么可以踹小圆圆呢?小圆圆还那么小, 你不怕婵婵训你了吗?”
小雪雪斜眼瞥他, 只给他一个小眼角。雪雕崽崽摔摔撞撞才能长出最硬实的骨头。
兮娘给小满满治伤时发现了这一点, 骨折后重新愈合的翅膀更坚硬有力。小满满能成为雪雕首领夜与它每天和大白白打架有直接关系。小皇女和大白白打架是真打, 小满满和大白白打架更是仇敌似的。
“大白白的毛毛还没有长出来, 不想打架了,你去找湘湘。”
大白白依偎着婵婵, 婵婵睡的香甜,手里还抓着吃了一半的小甜饼。茵茵给大白白一个放心的眼神,爬出车厢,代大白白和小满满说话。
小满满飞去找湘湘时,小皇女正和金奴对打, 即便是不懂武功的匠人们也能看出金奴更强。来自猛禽的敏锐让小满满绕开金奴, 落到湘湘的头上。
“婵婵快醒了。”金奴收回长鞭, 回去坐到车板上等婵婵慢慢醒。
只有手中的长鞭在动, 金奴的脚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他手心都没有出汗,小皇女的头发都被汗浸湿了。
如今穆大林也看不出金奴的武学境界了。
墨巨和茵茵爷爷不紧不慢地喝一口红紫茶水, 墨巨笑道:“这天下怕是没几人是他的对手了。”
茵茵爷爷:“狗有想要保护的主人,更忠诚,更凶恶。人也一样。”
爻道长手指沾茶水。
——婵婵是他的道心。
恶狗需要链子,金奴不需要。道心不破,他便不会走火入魔。
茵茵跟在小满满的身后,看见爻道长写在小茶几上的字,想了想,认真道:“婵婵是很多人的道心。”
爻道长大笑着点头。
他确实写了一句人人知晓的废话,婵婵何尝不是他的道心。
茵茵问爷爷:“茶水好喝吗? ”
“好喝,用什么煮的? ”
茵茵:“爷爷最好不要知道。”
“我什么没见过,但说无妨。”
“雪雕的红果粑粑。”
喝了许久红紫茶水的茵茵爷爷:……
真是他的好孙女。
茵茵解释:“红果是特别好的吃食,雪雕吸收它们需要的东西,排出我们需要的东西。喝了走路不累,堪比人参。”
稀里糊涂地喝了红紫茶水的人都默默地看着她。
眼神太多,茵茵有了一点压力,找补:“没有直接拿水冲,用了好多道工序,干净的,婵婵都喝。”
婵婵也喝?那确实是好东西。
所有眼神都挪开了,红紫茶水也被悄默默地抢光了。
茵茵背着小手,伪装淡定地回到车厢,擦擦额上的汗,轻轻地倒一杯红紫茶水,跪坐到婵婵旁边。
她坏,她仗势骗人了。
婵婵睡醒睁眼,仰躺在小白兔枕头上,歪歪头,疑惑地看向快要哭出来的茵茵。
茵茵:“我说谎了,我说你喝过这个茶。”
婵婵伸个懒腰,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没有死人就有茵茵抠搜食物的功劳,茵茵听娘说雪雕的红果粑粑可入药补气虚时,她看着茵茵的眼睛突然变亮。
不需要茵茵开口求,婵婵捧住小茶杯,一口喝完,再啄一口茵茵的脸蛋,“茵茵没有说谎,婵婵也喝。”
呜——
茵茵泪津津地面壁跪坐,自己罚自己。
呜——她好喜欢婵婵,她好开心,呜——
站在车厢上的小满满低头顶开车帘,倒看着茵茵又哭又笑。
“咕?”
婵婵推开叼她小揪揪的尖喙,掀开小茶壶,“我喝了你的红果粑粑。”
“咕!”
小满满震惊极了,看看茵茵,再看看婵婵,头上的白毛毛炸成蒲公英。
茵茵扭头,睫毛上挂着泪珠,嘴角又挂着忍不住上扬的小炫耀,“我煮的,婵婵为我喝的。”
“咕。”
小满满不理解,但支持,从车窗缩回脑袋,再克服种种技术难题,终于把屁股塞入车窗里了。
婵婵快速起身,爬到车厢另一端,还把自己的小枕头和小被子也拉过来。
茵茵怼上了小满满的尾巴毛。
小满满局部用力,给茵茵多多的红果粑粑。
“啊啊啊啊!!!小满满!!!”
金奴嘴角翘了翘,丢出一颗石子。
石子打在藏在草丛之人的刀柄上,握在手里刀飞落在地,他哆嗦着捡起地上的刀,飞快离开。
进入北海的这一条路,他已经警告了许多躲躲藏藏的人。
小雪雪带着三人的信物飞回来了。它观察了,小圆圆只乖乖地窝在他们的手心里就能让他们惊喜尖叫,小圆圆再吃一口他们喂的食物,他们就乐成了傻子。不用飞,不用受累,吃吃睡睡发发呆就可以,小圆圆完全可以同时打三份工。
茵茵给予了小雪雪高度评价,还大手笔地奖了它半个红果,“他们喜欢喂小圆圆吃东西?那太好了!一锤子买卖变成了长久买卖。你下一次带上小红果卖给他们。”
茵茵和小雪雪同时看向了即将破壳的小雪雕。
“若是这门生意能成,我们就有源源不断的北海铜钱的。”
“咕~”
“我们就有钱给婵婵买羊奶喝了,婵婵太小只了,要多喝奶才能长壮实。”
“咕!”
刚给茵茵和婵婵讲完白氏起家史的白岁,心情诡谲。他有点欣慰茵茵认真听了他说的话,过了脑子,还灵活使用了。他又有点惊吓,茵茵这才几岁!
爷爷和族老看他的眼神都是后继有人的自豪,他们若是来了这里,恐怕会变成孙子是笨蛋的嫌弃,就如湘湘看她哥哥的眼神。他可以肯定,湘湘哥哥比他城府深,也比他会赚钱。
白岁再次向湘湘确认,“你哥真的说自己在这里是笨蛋?”
“他不笨吗?”
白岁:“你哥哥若是笨蛋的话,没有你哥哥聪明的我算什么?一颗头脑空空的蛋?”
小皇女放下大木头,坐下来,怕拍旁边,白岁坐过来。
小皇女:“我哥哥笨的不是脑子,是一些根深蒂固的落后思想。”这个词是她刚从婵婵每天读一页的书上看到的,用来形容她哥再合适不过了。
白岁从小看的书都是怎么赚钱,走的是小道。涉及到思想这样高度的书,他也曾接触过,艰涩难懂。他和家里长辈一样,看不到一页束之高阁。
“不太懂。”坦白自己的无知是白岁在这里的生存策略。
他摘下面具融入到这里后他发现了这里的匠人在自己的领域有多厉害。他们在汴都时彼此不相识,自己想要做的东西皆因为自己在其他领域的生疏而中止,当他们相聚说出彼此的专长时,他们的设想都能一一实现了。
他只在旁边听了听他们举重若轻的谈话,他就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了。什么都不要问,问了也听不懂,做个单单纯纯的钱袋子没什么不好。
也就是赶路期间不方便动手做大件,他们都憋着劲呢,等到北疆他们会立刻动手。他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金银是基本保证不算在准备里,他的所有准备是表情和心理的准备。为了排练出波澜不惊的大人物气度,他对着柳娘的铜镜练习了很长时间的表情管理。
笨也要笨的不显山不漏水。
小皇女习惯了旁人听不懂她的话,只要婵婵和项良能听懂她的话,其他人是否听懂不是很重要,她没解释,换一句话:“你以前笨,现在不笨。 ”
这句话,白岁瞬间懂了,他也是这么想了。他偶尔想起自己以前的险恶用心和无脑话语就自惭形秽。他半夜睡不着时就会好好地想一想以前的他和现在的他有什么不同。最大的不同是他喜欢婵婵了。
爷爷说出门要小心,吃多了盐尝不出咸,不要被人给灌了迷魂汤。他要先想明白他为什么喜欢婵婵?
是其他人都喜欢婵婵,他随波逐流地喜欢婵婵吗?
不是。
是婵婵能够与万物言语,他因敬畏而去喜欢婵婵吗?
不是。
他想了很久,直到金奴给婵婵编了一个小花环,婵婵戴了好些天,戴到小花环的花儿干枯。他隐隐的懂了。
旁人的付出,无论贵贱,婵婵都捧手心里爱护着。旁人的喜欢,无论多少,婵婵都一一温暖着。
若是用爷爷所说的投资,婵婵是回报率最大的。用了这般冷漠无情的判断方法,婵婵都值得他的喜欢,他焉能不喜欢婵婵。
因为喜欢婵婵,他心甘情愿地被婵婵影响,又任由自己无知无觉地用婵婵的眼睛看世界。
婵婵的眼睛看得到悲惨中挣扎的手,看得到每一个微弱生命里的璀璨,他便也看见了。
婵婵的眼睛没有居高的俯视,没有卑贱的仰视,平视着包容着,他看到了天高地阔。
小皇女:“你也有哥哥吧。”
白岁声音沙哑:“你怎么知道的?”
小皇女:“白氏前些年的生意不像你父亲的作风,也不像你的。”
白岁低着头:“你说说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小皇女:“你父亲做生意,死气沉沉。你生无可恋似的,做生意像一头没缰绳的疯马,不是你撞死人,就是你被撞死。你哥哥有闯劲儿,我挺欣赏,旁人怕是接受不了。”
白岁:“婵婵会欣赏吗?”
小皇女:“当然会。”
白岁抬头,眼睛通红,“晚了,你们出现的太晚了,他已经死的。”
他哥哥也曾是爷爷的骄傲,五岁看懂账本,十二岁掌管白氏一百二十个店面,十五岁带白氏进入南沙,十六岁白氏商队横贯五国。十七岁……
十七岁进入书院,被敬仰的大贤骂一身铜臭不配入他学堂,信仰崩塌。十八岁,被同窗冷眼排挤。十九岁,被好友诬告。二十岁,郁郁而终。
“没有晚,你遇见了我们。”
白岁用衣摆粗鲁地擦掉脸上的泪,“我哭什么?在路上见到了那么多的生死,早该习惯了。”
小皇女:“想哭就哭,我哥那么大的人了,被刀柄砸到了脚还抱着脚哭。”
小皇女劝人都是拿自己的哥哥做反面教材,从没有例外。所有人都知道项良肠胃不好吃几口凉菜就会放屁,项良沉默寡言时百分之九十九口腔溃疡了,项良喜欢一个女孩子就会不受大脑控制地嘴贱,等等。现在又多了一个怕疼爱哭。
项良的反面教材总能达到被劝人破涕为笑的良好效果,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白岁笑了。
大地熙熙,海川攘攘。
他已寻到明亮的眼。
许多的景,待他看。
第54章
小圆圆蹲在格依的头上, 晒着暖融融的阳光,软软的小胎毛随风倒。
睡着了,小爪爪缩在毛毛里, 圆滚滚。
格依双手举在头上, 虚拢着小圆圆。
格依的嘴巴轻轻一动, 小圆圆就会掉下来。她无师自通了腹语, “我可以学百兽鞭吗?”
项良:“你没有学百兽鞭的天赋。”
百兽鞭是给小肥羊开发的,格依已经有小圆圆这个吞金无底洞了, 不在项良的名单上。
井象和全丞看向项良, 手上的羊毛都忘记搓了。
项良把姿态摆得高高的, “百兽宗有千年历史, 武国危难之际, 百兽宗遵循祖训, 入武林, 争夺武林盟主之位, 匡扶社稷,拯救苍生。”
人人不知武林, 人人又向往武林,男孩子尤甚。
井象和全丞眼神火热,热血燃起来了。
项良拒绝了格依,看向井象和全丞,“你们两个有天赋。”
井象和全丞激动的攥紧了拳头。
两人的情绪调动到位了, 项良又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你们不是武国人。”
井象和全丞抿嘴, 眼里的执着不减。
“百兽宗自开宗立派以来, 守护的都是武国百姓。武国权贵施压,百兽宗无影无踪。你们宁愿避世百年, 也不愿向权贵屈服。”
井象和全丞眼里的向往呼之欲出。
“你们也想学百兽鞭?”项良凝眉,为难的模样。
“想学!”满身的真挚诚恳。
“我想想。”掐算着时间,缓缓开口,“你们的信物若能让婵婵的队伍平平安安地进入北疆,这便是大功一件。你们以此向百兽宗求学,再多拿些费用,这事便成了六成。”
只不过编了几句话,绕了一个小小的弯子,他们的关注点就在信物上,而不是高昂的学费上了。百兽宗的光环没有一点折损。
井象的注意力转向剩下的四成,他做事要十成的把握。而看起来很富有实际贫穷的全丞在听到费用时,澎湃热血急速降温,问项良:“学百兽鞭需要多少钱?”
“有天赋的武国百姓学百兽鞭不需要钱。”有没有天赋,金奴说了算,“你们两个不是武国百姓,我也不是很清楚需要多少费用,想来不会太多。”
北海中心城至今仍是部落间交易的中心,他们的忧患一直是兵力,从未为金钱烦恼,女皇没有,井象也没有。
全摩多部落的男人都攒不住钱,稍微了有了点积蓄就想买好刀好马。全摩多部落的钱都掌握在女人的手里。
全丞身为男人,攒的钱都置办了身上的行头。他腰上的刀是他花重金雇佣铁匠为他量身打造的,他背后的弓箭是他借姐姐的钱找皇城兵器匠定做的适合他目前身型的超小号弓箭。他长得快,每一年他都需要换一套。年年穷。
项良看一眼他的刀和弓箭,小巧精致,能给婵婵防身。
项良晃晃脑袋,他想什么呢,就婵婵那点睡很久才能攒出来点的小力气,压根拉不开弓,婵婵能不能抱起这把铜身弓箭都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