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答应时忽地想起陈家岳,他说他继父的出轨对象是风驰的股东之一。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裘盼犹豫了。
她斟酌着说:“我想休息个来月再考虑上班,也许明年开春。到时你们还需要人的话,我给你们投简历。”
潘驰干脆:“不用投简历,到时你直接联系我就行了。”
又过了几天,盼扬信科的梁工打来电话。
裘盼以为他见到她的求职简历,来给她介绍工作,结果梁工告诉她:“盼盼,少扬住院了。”
第76章
顾少扬住院了。
比他早几天, 宋元清也住院了。
年初正月在工地将唐明狠揍了一顿,警告过他远离曾芷菲。那家伙八成是聋的传人,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 还招惹曾芷菲彻底搬到外面住。
整整半年了, 曾芷菲没有回过和宋元清的家睡过一天。
她的路虎车时刻被宋元清定位,她置在外面的“外室”地址在哪, 一目了然。
早在夏天的时候宋元清就想过去“踢场”,可各种各样的原因,工作, 应酬,忙,给她留时间, 等她主动回家等等等等, 拖到秋天的今天了,他才去找上门。
秋天就秋天, 电视剧不是常常说“秋后问斩”么。
秋后去问斩唐明更合时宜。
……
唐明才开门, 没来得及看清来者是谁, 人就被宋元清一手拨开。
宋元清西装革履,黑亮的皮鞋踩在地上,像领导又像监狱长, 用鄙夷的眼神巡视“外室”里的一切。
看了一圈, 心里挺惊讶。
小客厅摆着蓝色的布艺吊脚沙发,天花顶挂着低奢繁复的彩色玻璃吊灯,拱形顶的橱柜拱形顶的壁镜, 无一不是曾芷菲喜爱的风格。
三年前他和曾芷菲联名购入现在居住的这套别墅, 设计师问要什么类型的装修风格,宋元清让曾芷菲做主, 她闲闲地说:“当然是跟我们身家搭配的风格。”
效果出来之后,第一眼感觉可以,第二眼就觉得俗了。现在一对比,那别墅的装修更显得丑出天际,庸俗无比。
“你来干什么?”唐明回过神,跟过去防备着人。
“我来找我老婆。”宋元清用最狠厉的眼神瞪他,“老婆”俩字发音又准又响。
唐明低下眼,没有与他直视,忍声说:“她还没回来。”
“‘还没’?”宋元清好笑了,抬眼又把这“外室”看了圈,“回你这个狗窝真是委屈她了。你是不是男人?这里一砖一瓦上上下下有一分钱是你出的吗?你出得起吗?吃女人的用女人的,你这叫软饭男。”
唐明随便他怎么说,只道:“反正她不在,请你离开。”
俩人明明身高身材差不多,偏偏唐明歪着脑袋低着头,看上去矮了一截。
宋元清瞧不起他:“心虚?连正眼都不敢看我?还是怕再被我揍?放心,你再心虚,哪怕把头埋到泥里,我依然会揍你。”
唐明说:“你要揍就揍,揍完请你走。”
“嘿哟~!”宋元清笑了出声,“第一次见识这么着急想挨揍的,果然是贱人。”
唐明:“……”
宋元清又嫌弃地看了圈这里,目光落到拱形顶的橱柜上,里面摆放了一只波尔多杯。
这玻璃红酒杯是他和曾芷菲去法国旅行时在波尔多的市集淘到的,据说是古董,也不知真假,曾芷菲喜欢就花高价买下了。她在家时常常拿它喝红酒,什么时候她把这杯带到这里了?
不对,这种红酒杯遍地都是,她应该只是随手又买了一只放在这边临时用而已。
宋元清走过去打开橱柜,拿出这只波尔多杯举起来看。
家里那只的杯座他记得有磕碰了一点,这只有没有?
唐明紧张了:“你别碰坏了,菲菲最喜欢它。”
宋元清眼色阴鸷看过去:“碰坏?碰坏又怎了?”
他随手将杯摔至地上,玻璃波尔多碎成渣渣。
唐明眼睁睁看着他摔了一地的玻璃渣,怒了,冲人低喝:“你要发疯揍我就行,少碰我们家的一砖一瓦!”
宋元清也怒:“你们家你们家,你配吗!”
唐明:“不管配不配,它都是!”
宋元清耻笑:“蠢货,愣头青,你从哪条村出来见世面的?菲菲能看得上你?她玩你而已,你应该心知肚明。”
唐明咬着牙不说话,脸色一阵阵苍白。
他这表情,看得宋元清舒爽了不少,他自在地说:“菲菲不仅玩你,还拿你气我。说到底你就是一个工具起两个作用,”宋元清摊摊手:“一无非是鸭。二,充当我们俩夫妻的感情磨合器。”
唐明握紧拳头,忽地一笑,说:“我就算只是一个工具,菲菲也天天回来这里陪我吃饭,每天晚上陪我一起睡,每天早上陪我一起醒。我这工具当得挺值的。”
宋元清黑沉了脸。
唐明又说:“你呢?昨天在哪个女人家里过夜?前天又在哪个女人家睡?”
宋元清暗惊:“菲菲跟你说这些?”
唐明冷笑,不答只说:“你说我是软饭男,你其实也硬不到哪里去。你要是硬气的,怎么不直接找菲菲理论?来我这里撒野找自信,怎了,你也心知肚明菲菲不会搭理你?我都怀疑你是专挑这个菲菲不在的时间来找上门的。做人老公做成你这样,你也挺悲哀。”
宋元清气得额间的青筋毕露,他亦冷笑:“悲哀?再怎么样我是她名正言顺的老公,你呢?说得这么骄傲,要不你叫她跟我离婚试试,你看她愿意不愿意,会不会骂你神经病。”
唐明:“离什么婚,她就是不离婚才能恶心死你。”
“你他妈给我闭嘴!”
“你他妈给我滚!”
宋元清走上前举拳揍人。唐明心里有怒有怨,不退让了,抬手反击。
两个男人体型差不多,年龄却差了快十岁。宋元清一身正装束手束脚,唐明发起狠来跟野狼一样。俩人嚎叫撕打,把曾芷菲布置的家打乱打烂。
后来外面来了警车和救护车,救护车将宋元清送去了长仁医院,警车把唐明载走了。
……
长仁医院住院部的创伤外科。
“咳咳咳……咳咳咳……”顾少扬捂着嘴咳了半天,努力顺过气了,才问:“你伤得重还是他伤得重?”
和着凌乱起皱的西装躺在病床上的宋元清脸如死灰,说:“平手。”
顾少扬偷笑。
以宋元清的性格,打赢了只会大张旗鼓地炫耀,怎么可能用“平手”来给对方蹭光。
他想说话,咳意又上来了,“咳咳咳……咳咳咳……”
等顺完气,再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菲姐才是关键,你跟她好好聊聊吧,找小三算账有什么意义。”
“你这是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
“咳……”
“何况菲菲根本不理我。”
“咳……”
“我总得找个发泄点,不然憋死。”
“咳……”
“不过我把那贱人送进警察局了,菲菲肯定会来找我你信不信。”
“咳……”
宋元清忽然长叹:“如果菲菲没跟盼盼闹掰那就好了,至少我还能找盼盼帮个忙。”
斜眼看顾少扬:“都怪你,凭一己之力搞砸了三个女人的友谊。”
顾少扬转过身朝着窗外:“咳咳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咳完了,也不说话,低头默默拿纸巾擦嘴,脸色沉沉。
宋元清看着他,知道他心里难受,每逢提到裘盼他就这样。算了,不锥他的心肝了。
宋元清换话题:“兄弟,你一直咳咳咳咳到我心烦,到底咳够了没有?不行就吃药吧求你了。”
顾少扬闷闷地说:“最近不知是感冒还是发烧,咳了有十天半月了,又有点发热,汗也出得多,吃药也不管用。”
宋元清:“找医生看啊,门诊就在隔壁,求你了别再在我跟前咳了,我已经够烦的了。”
“行行行我走咳咳咳……”顾少扬捂着嘴边咳边走。
虽然咳得眼泪都出了,但应该没多大事,十天半月不好,一月俩月怎么的都能好了吧。
公司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了,他一松懈,于嫣就插手,他非常抗拒和反感。
上车系好安全带,挂好档准备启动,咳意又来了,拿手捂嘴咳了半天,完了,要握方向盘时顿了顿。
捂嘴咳的手,掌心有血。
顾少扬:“……”
他淡定熄火,给长仁医院认识的领导去了个电话,把情况说了一下。
领导让他去门诊呼吸科找谁谁医生。
顾少扬照做。领导提前给联络好了,呼吸科的主任接诊了顾少扬,简单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开单让他去拍胸片。
顾少扬不多问也不多想,拿着检验单去放射科规规矩矩排队等拍片。
拍完片,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都是横竖撇捺的中文字,顾少扬却文盲似的看不懂,看懂了也不信,拿着结果找医生问。
呼吸科主任说:“跟我猜测的一样,你得了肺结核,俗称肺痨。”
顾少扬:“啊?”
然后不可思议:“咩年代啊,居然还有这病?”
以前看老电影老电视剧,但凡穷一点的角色最爱患肺痨,一边咳血一边苦口婆心地念对白,凄凄惨惨戚戚。
踏入21世纪后,哪里何曾听过还有这病的?
呼吸科主任笑了:“现在得这病的人是很少了,但我们国家依然是肺结核大国,结核菌并没有被消灭。”
顾少扬无语死了,想了想又担忧问:“那我会不会死?”
呼吸科主任:“人早晚都要死的。但这个病能治,不像以前那么致命了。只是结核药的副作用比较大,对患者影响比较多。”
“什么副作用?什么影响?”
“包括但不限于白细胞降低,尿酸飙升,转氨酶暴涨,恶心乏力犯困,视力听力受损,月经失调……”
“你说什么?”
“呃,最后一条是针对女性患者的。”
“……”
主任又道:“你目前是活动期,传染性很高,最好住院,要注意戴好口罩,别随地吐痰……”
顾少扬心想,他岂会是随地吐痰的人。
传染性很高……
惨,会不会传染了盼盼和小冬阳的?
第77章
顾少扬连忙问医生:“怎样知道有没有被我传染了?”
呼吸科主任:“你最近都跟谁接触过?让他们来拍个胸片。”
顾少扬思觉失调, 听不见,只管问自己想知道的:“小孩子不到2岁怎么办?”
“可以抽血检查。”
顾少扬应着声说好,一边掏手机给裘盼打电话, 电话拨出后听筒那边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顾少扬:“……”
忘了, 他早就被拉黑了。
只好调出通讯录把联系人扫了一遍,找没可找, 最后把梁工盯上了。
电话接通就问:“梁工你跟盼盼还有联系吗?”
梁工:“……”摸不清套路之前他坚定回答:“没有没有没有。”
顾少扬说:“你帮我找一下她。”
原因说明后,梁工大惊:“我去!那我也要去拍胸片查诊啊!我全家都要啊!”
顾少扬:“……”
梁工继续大惊:“跟你接触过的全都要啊,全盼扬的人都要啊!”
顾少扬:“要就要, 赶紧帮我跟盼盼说一声,我怕她跟孩子有事。”
梁工:“你俩都几年没接触了怕个鬼啊!你不如担心我们这些天天在你周边转的!”
“什么几年才19.5个月!”顾少扬发火:“我不管你马上给我通知她去拍片排除!”
梁工:“¥%%@*!!”
……
裘盼听梁工把话说完后,心里一沉。
上网把肺结核这病搜了一堆资料仔细看了又看才稍稍放心, 但又不完全放心。
也许去拍个胸片比较稳妥, 裘母裘姥和小冬阳年纪大的大小的小,抵抗力比常人低, 是不是也该带去拍个片?
一边犹豫一边抱怨顾少扬, 离婚这么久了还要整点事出来折腾她。
又忽然想, 万一她不幸被顾少扬传染上了,那她会不会传染给陈家岳?
裘盼:“……”
抓紧动作预约医生,又把事情跟裘母裘姥交代了一下, 想听听她们的意愿要不要也去拍片。
裘姥听了顿急:“肺痨?会死人的, 快去查!”
裘盼告诉她现在医药发达了许多,这病不会轻易致命的了。
裘姥旧时的印象太深刻了,忧心地碎碎念以前老家谁和谁和谁就是患上了这个病, 然后如何咳血如何惨最后如何死, 听得人心里毛毛的。
裘母骂顾少扬:“正一扫把星累街坊!好事没我们份,坏事尽惹我们。”
大家都想尽快图个安心, 第二天裘盼领着一家四口去医院。
一大早人在小区楼下等车,十月中,早上的风阴阴凉凉。
裘母扶着裘姥,裘盼抱着小冬阳,三个大人聊着车怎么还不来,有点冷呢。
小冬阳忽然朝哪高兴地喊:“爸爸爸爸爸爸!”
裘盼往小冬阳欢呼的方向看,连忙伸手捂住孩子的嘴。
裘母裘姥听得一愣一愣的,看过去,是个高大英俊的陌生男人,不禁尴尬。
男人朝她们走过去,唇边轻轻笑着看小冬阳,她妈妈抱着她背过身低着脑袋,孩子醒目,360度地左右扭头找他,跟他甜甜地笑。
“早上好。”他上前跟老人家们打招呼。
裘母裘姥讪讪地笑,不认识啊,不知说什么话好。
男人长得好看斯文有气质,裘姥多看了几眼,突然记起来了,惊讶地问他:“你是,你是那个医生?”
被她一提醒,裘母也记起他了,同样惊讶。
陈家岳说:“是我。”
“认识的认识的,”裘姥不生分了,笑呵呵说:“医生你在这附近散步啊?一大早做运动好习惯,我们学学。”
“不是,”陈家岳说:“我刚下班,附近没停车位了,车停得远。”拿下巴指指她们身后的小区:“我住这里。”
裘姥更惊讶:“我们也是,真巧!”
巧得没边没际了。
裘母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陈家岳说:“我住2幢三楼。”
裘姥:“嘿哟,我们住2幢七楼。盼盼啊,盼盼,盼盼你看看,这医生跟我们住同一幢楼的,太巧了。”
裘姥一声声呼唤着外孙女,裘盼无措至极,不敢看人,背对着陈家岳低头应付着说:“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