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母火气很大,裘盼跟顾少扬打离婚仗时她人在老家,没参与什么。后来裘盼净身出户,裘母猜到女儿在这场仗中吃了多少委屈。现在顾少扬送上门来了,她恨不得报复性地将他骂个透。
“你们之前不是很了不起的吗?把小冬阳骗走了藏起来,不给盼盼看,行啊,我让你尝尝不给看孩子的滋味!”裘母说着又冷笑,“哼,不过像你这种人,对孩子有没有爱,见不见又怎么的,谁知道!”
“没有,我真的很想念小冬阳……”顾少扬不敢冲撞,低着头认错做小伏状,一味道歉和恳求。
裘母冷眼看他,心里却想这家伙始终是小冬阳的父亲,他要见孩子,她若像顾母那样不给见,那是造孽。
“孩子和老人都睡觉了,”裘母如是说,“你别在这里唠唠叨叨地吵着她们休息。你要见小冬阳就跟盼盼约时间,绝对不是现在。”
顾少扬无奈,把礼物全数放到楼梯上,伸手掏钱包想取出那张补办下来的银行/卡给裘母,可想了想,决定直接给裘盼比较好。
他道歉再道别,低头走了。
裘姥从屋内开门出来问怎么回事,听到吵声了。
裘母没瞒着:“顾少扬来了。”
裘姥愣了愣,看到楼梯口一地的包装精美的礼物,说:“是他带来的吗?不管怎样,先收进屋吧。尤其是给小冬阳的,爸爸给她的东西如果我们不传递,她长大后知道了会怨恨我们的。”
裘母看了看那堆礼物,不情不愿地下楼把它们一样样搬回家去了。
等到裘盼下了班,裘母一五一十地把经过告诉了她,然后问:“你怎么想的?”
裘盼说:“不可能的。”
裘母心安了些:“你千万别心软,不然反反复复结了离离了复,你只会蹉跎了自己。”
“知道了。”
裘盼拆开顾少扬给买的玩具,全是名牌贵货。
她挑了一款给小冬阳,小冬阳被玩具鲜艳的颜色吸引了,接过之后捧着左右看。
不过帮裘母做好饭从厨房出来时,那新玩具不知几时被扔到了一边,小冬阳又只抱着她的毛绒熊玩了。
……
长仁信息科。
林友山把裘盼叫到办公室,给了她一份名单,说:“这几家公司你研究一下,给我个建议谁来合作最好。”
以前信息科只有软硬件两组,那两组的组员都是咸鱼,林友山一个人处理所有与开发新系统有关的前奏工作,虽打满鸡血不觉有累,但总觉得欠缺商量,做决定有点把握不透。
现在知道科室里有裘盼这么一号人物,潘驰在的时候就很重用她了,还开玩笑说要把她挖去风驰科技收为己用,林友山自自然然地把她视作分担担子的人。
尽管她是陈家岳的女朋友,未来有可能成为他的嫂子,人也递过请辞,裘盼的脸皮却挺薄,只要他装作无事发生,她似乎不会追究发难,依旧一板一眼地作业。
裘盼接过名单,一眼看到了盼扬信科,诧异了:“他们之前不是被否了吗?”
林友山耸耸肩:“价钱好,再考虑考虑。”
裘盼:“……”
清单上排名前几的公司比不过风驰科技,但也算是良配。
唯独盼扬,技术优势不足就主打价廉,这顾少扬知情吗?他就算批了,于嫣那关也过不了啊。
何必呢,以低价去谈项目,她作为一个前员工都替他们感到不值和多余。
离开林友山的办公室,有同事朝她欢呼:“裘盼,又收花了!”
送花员熟门熟路地把一束粉绿色的洋桔梗端到她面前。
裘盼面无表情地接过,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同事们倒是热热闹闹地讨论:“陈医生果然不是情场老手,除了送花都不知道别的方法来逗女朋友了。”
裘盼:“……”
同事们不知道,这些花其实是顾少扬送的。
那天跟陈家岳碰面后,顾少扬就像上了链子一样一天送来一束洋桔梗,一天换一种颜色。
起初头天收到洋桔梗时,以为是陈家岳送的,看到留言卡上的落款:顾少扬。
裘盼:“……”
秒懂男人们“突然萎了”的挫败感。
陈家岳之前送的花她都捧回家养在那个白色玻璃花瓶里,顾少扬送的这些,她让林友山的助理找来一个花瓶,养着放在信息科某一角落当作娱乐大家了。
各花有各花美,裘盼说不上是只喜欢洋桔梗,陈家岳送的白玫瑰她也很钟情。
关键不是看花种花色花样,而是看谁送。
低头拿出手机,点开短信。
微信删了没加回来,陈家岳就给她发短信。
前天他告诉她要外出参加医学交流,一走数日,她回了一个“嗯”字。
他没再回复,也没说哪一天行程会结束。
裘盼犹豫了半天,给他发去短信:什么时候回来?
发完就后悔了,担心自己看上去很猴急,手忙脚乱地想撤回,又后知后觉这是短信不是微信,没有撤回功能。
“…………”
一万个大无语。
同事们嬉笑说陈家岳不是情场老手,不懂太多逗女朋友的手法。
裘盼反而认为他懂得不少。
嘴上说着要送洋桔梗,却没半点动静。
来短信报告一下行踪,之后又消失无影。
这算不算是“钓”?钓得她心里痒痒,快到嘴边的鱼饵要吃上了又吃不上的,难受。
第一次在他家时,她嘴上说要走,他坏心眼地揭穿她:“你其实不想走……”
问他有没有用她送的剃须刀,他又可恶地看破且说破:“其实你知道……”
越想越觉得这男人有点狡猾。
也不知是优点还是缺点了。
不过又也许是纯粹太过忙碌所以才无瑕关顾她呢……
唉。
裘盼的心思左一顿右一顿,兜兜转转给自己分析找说辞又翻理据,到最后仍然无果,只得深深叹了口气。
第87章
年末天冷, 裘母裘姥不太愿意出门,怕一不小心着凉。
小冬阳没那概念,不管晴天阴天热天冷天都嚷着要出门溜圈。
住的附近有个小活动场, 孩子在那里能荡半天的秋千。天不怕地不怕的, 荡得有多高就多高,裘母怕她摔下来, 扶着稳着,小冬阳不乐意,扒拉着姥姥的手, 不让姥姥碰。
疯玩过后满身大汗,裘母拿汗巾给她擦,也想给她垫个干爽的在后背。小冬阳不配合, 躲着藏着。裘母追着擦, 她还以为姥姥跟她玩捉迷藏,躲得更欢藏得更勤了。
裘母把自己累出汗了, 心想孩子比去年冬天长大了一岁而已, 怎么就难带这么多了?
好不容易把娃捉住, 严肃地批了两句:“不许闹了,回家。”
抱着不情不愿委屈巴巴的小冬阳气喘呼呼地回到家,给她收拾收拾安排午觉, 裘母自己也躺下来眯了会。
迷迷沉沉的时候, 有人一声声地喊她:“秀兰,秀兰啊,秀兰……”
裘母瞪开眼, 看清楚了是母亲, 不耐烦了:“干什么,我又没死喊什么喊!”
裘姥跟她焦急说:“小冬阳很烫啊, 浑身发烫的。”
裘母愣了愣,马上起来下地去看孩子。
小冬阳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躺在小床上,小脸红彤彤,摸一下,烫乎乎的,惨。
……
顾少扬领着梁工一行几人来了长仁信息科跟林友山洽谈合作的方案,裘盼也在席上。
两小时会议结束后,林友山礼貌地跟顾少扬握握手,吩咐裘盼送客。
走到信息科外面,顾少扬让梁工他们先走,他要留下来有话跟裘盼说。
裘盼也有话跟他说:“这个项目你们接不了,不要浪费梁工他们的时间了。”
顾少扬要这要那,也就一句话的事,真正干活筹备的都是技术部的社畜。
顾少扬看着她:“至少我努力过。”
裘盼又道:“你别再送花来了,我不喜欢。”
“不喜欢洋桔梗了?那你喜欢什么?”
“什么都不喜欢。”
顾少扬不再多问,心里盘算着。他从钱包取出银行/卡递过去:“密码是你生日,别再弄丢了。”
那是一张黑色的储蓄卡,裘盼伸手接过。
顾少扬很高兴,试着说:“我想见小冬阳。”
裘盼说:“我安排一下。”
顾少扬又道:“你们住的地方不怎么样,要不换个住处?”
裘母那天没让他进门,他扫了一眼,里面又小又破,打扫得再干净也加不了多少分。
而且那几幢楼没小区没电梯没物管,不方便也不安全,不适宜她们老老小小四个女人住。
他说:“我去年初给小冬阳下了订金买了套学区房,明年二月就收楼了,到时我装修装修,你们搬过去住?我过户到你名下……”
裘盼听着,清楚记得去年初在月子中心她跟顾少扬提离婚之前,顾少扬聊的话题就是给小冬阳买学区房。
她心里没什么想法,随意抬头看了看哪里,视线偶合地撞见了陈家岳。
他穿着便服,内里西装,外披黑色的长款大衣,身姿挺拔刚直,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了,鼻尖有一点点冷风吹染的红。
裘盼不自觉地朝他笑:“回来了?”
陈家岳原本表情模糊,此时也冲她笑了:“回来了。”
裘盼朝他走了两步,把他上下打量,人挺好的,心安地问:“什么时候回的?要去上班还是怎样?”
陈家岳说:“刚到。今天没班,来看看你,等你下班一起回家。”
裘盼听得心里软软热热,说话声不由自主地轻细了:“才两点多,你要不先回家休息?”
陈家岳看了眼她身后的顾少扬。顾少扬微微仰脸,对他不屑,戴着口罩,看眼神估计在偷笑。
陈家岳说:“好。”
他转身走。
裘盼这会电话响了,接了听,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冷静地安慰着电话那一边。
陈家岳不走了,回过身看她。
顾少扬也走了过去,没敢靠得太近,等裘盼一挂线就抢先问:“怎么了?”
裘盼看向陈家岳说:“小冬阳发烧了,40度,我妈她们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顾少扬顿说:“物理降温,赶紧给喂退烧药啊。”
陈家岳边想边说:“老人家也许吓坏了,蔡伟然今天上班,我去接她们过来医院看看。”
顾少扬:“我去接!”
陈家岳:“我车有儿童安全座椅。”
顾少扬:“……”
陈家岳问顾少扬:“要不你先去儿科给挂个号?”
裘盼转身回信息科跟林友山请了假,出来边小跑边对陈家岳说:“走吧。”
陈家岳大步跟上,换成他走在前面领着裘盼去停车场。
顾少扬:“……”
妈的!
接到裘盼的通知,裘母赶紧给小冬阳穿好了衣服,到楼下路边等着。
小冬阳也许病的也许困的,闭着眼睛沉沉地睡着,小脑袋歪歪地搭在裘母的肩膀上。
裘姥在旁边帮忙抱着妈妈包,不停张望路的两端,盼着车来。
裘母起初不让她跟去,她坚持:“多一个人多一双手,小活我能帮上忙,呆在家里我更担心。”
终于有车停过来了,认清驾驶位里坐着的是陈家岳,而不是陌生的专车司机,俩老惊讶的表情有些相似又有些不相似。
裘盼当作没看见,从副驾位匆匆下车后接过小冬阳,把睡着的孩子安顿好在安全座椅,上车了问俩老具体的情况,起因是什么,在家做过什么降温措施。
到了医院,裘盼抱着小冬阳往儿科门诊小跑,裘母裘姥在后面焦急地跟着。
冬天,都穿得不少,小冬阳抱起来更费劲。裘盼跑了几步就有点喘了。
陈家岳停好车大步赶上来,双手从裘盼怀里接过孩子:“我抱。”
然后走得比谁都快赶去了儿科。
顾少扬早在儿科门诊候着,等陈家岳抱着孩子身后跟着三个女人进来的时候,他心里极不舒坦,但也拿着挂号纸抓紧找护士给准备量体温。
一量,果真40度。
裘姥吓得不行:“怎办怎办?会烧坏脑子的……”
裘母又急又气:“胡说八道,在医院呢怕什么!”又连声自怨:“都怪我都怪我,不应该带她出去吹冷风。”
顾少扬头一回见女儿,见着的却是小脸红彤彤闭着眼睛发着高烧的女儿,急眼了:“你们住的都是什么地方,连个室内会所游乐场都没有吗?大冬天非要出去吃西北风,她不病谁病?快点搬快点搬!”
裘母拿眼瞪他,事后诸葛亮,招人烦。
顾少扬也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对,叹了口气不哼声了。
陈家岳和裘盼没说话,护士过来给孩子喂退烧药,他俩帮着给睡觉的小冬阳张开嘴。
蔡伟然先前接到了陈家岳的电话,抽时间从诊室出来找人,找到了,数了数这一圈的“家长”数量,见怪不怪。
他朝裘盼打了声招呼,又贼兮兮地笑问陈家岳:“什么时候你也要出动了?”
陈家岳说:“别废话,看看孩子。”
蔡伟然坐在旁边拿听诊器给小冬阳听了听前胸后背,告诉“家长”:“没什么大碍,应该是普通的着凉了。不焦急,按号排队没异议吧。”
陈家岳懂,没异议。
顾少扬却不太乐意了:“你人都来了,就顺便把要开的药开完了再走啊,好让我们早点回家休息。这里人多空气杂,对孩子不好。”
裘盼说:“你要是赶时间就走,不用在这里陪的。”
顾少扬:“……”他坐下来有点生闷气地说:“我不赶时间,就等着吧。”
蔡伟然猜测这叽叽歪歪的男人是裘盼的前夫,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陈家岳的肩膀,回去诊室了。
小冬阳仍闭着眼睛睡觉,窝在陈家岳的怀里睡得挺沉,裘盼跟他说:“孩子给我吧,你回家休息。”
陈家岳:“没事。反正也要等你下班。”
裘盼下意识地扫了眼裘母,裘母喜怒不明地瞪了瞪她,没说话。
顾少扬看不得自己的女儿一直被陈家岳抱着,要把孩子接过去。
陈家岳尚未反应,裘盼就说:“孩子生病了身体弱,你不怕把肺结核传给她吗?”
顾少扬:“……”
他郁闷地打量陈家岳抱着的小冬阳,快两岁的孩子对标之前的小婴儿,个头看着没大多少,却奇妙地感觉到确实大个了许多。小时候她睡觉,眼睛闭起来就是一条直线,眼睫毛都找不到影,如今眼睫毛长出来了。鼻子立挺了许多,小嘴巴长得像裘盼。原来比他拳头还要小一圈的小脑袋,现在好像比他的拳头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