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在阳台上热热闹闹地吃东西聊天。
迪克呆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眼神随声音的节奏颤抖。
他手里的披萨差点砸到桌上,“我们不管他们吗,就让他们在里面……斗殴?”
“首先,”我镇定道,“我们管了没用。”
中年人的尊严之战不容人插手。
“其次,我们不管也没用。”
总结,我们毫无用处。
我平静而祥和,仿佛被拆的地方不是我家,“账单你们是现付还是寄去庄园?”
提姆同情地拍了拍我的手臂,“寄过去吧,会有人帮你讨回公道的。”
我扶住他的手。
更大的疑问是这位不速之客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蝙蝠侠真的提前藏在客卧的衣柜里躲了一个多小时,听老爹噗噗打鼾吗?
厉害,不愧是哥谭的黑暗传说。
客卧里的动静慢慢变小,安静下来。两位中年选手总算跨越了“动手解决问题”的障碍,相互交流情报。
青鸟拆了一瓶无酒精饮料,很有良心地为难一下,“你不进去看看他们吗?我怕你爸爸会有心理负担。”
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的。
他的心理负担们正在阳台坐着呢。最大的那位就坐在我旁边,一边吃东西一边在底下勾我的脚。
我真怕他出来看到这一幕,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
芙: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
芙:早就想治治他了
迟来的叛逆期.jpg
第44章
13.
长久以来的工作中,提姆和伊芙诞生了奇怪的默契。
实际上提姆知道自己的行为距离追求只差一次正式的表白。
非常奇怪,在与朋友的交流互动中,提姆有时会担任主动出击的角色。
但在他的感情生活中,他总是在思考,拖延,错失机会,成为一个被动的目标。
他以为他和伊芙的感情状态会和之前一样,循环渐进,自然而然进入新的旅程。
他们会在某一天决定戳破薄薄的窗户纸,走进生活的下一个状态。
这件事又一次代表提姆对伊芙的心理状态没有充分的理解。不管他怎么做,伊芙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提姆由此发现,沉默与静止有时是一种逼迫。他身边的很多人习惯用这种方法逃避在感情中做选择,现在,他自己反而被同样的办法对付了。
犯罪者不仅不思悔过,反而躲在迟钝的外皮下笑眯眯地观察他。
提姆几乎能听到她恶劣的反问,“没关系,我不急,你肯定也能等很久吧?”
在提姆主动开口前,伊芙是绝不会让他们的关系走进下一步的。
如果恋爱是一个爬塔游戏,在拿到钥匙前,不管玩家怎么绕路,都踏不上通往下一层的台阶。
伊芙对这有其他看法。
他们在办公室闲聊时,提姆有意无意提起这件事,并说,“不是有一种说法,只有暧昧期的男女是最幸福的吗?游戏中,登塔的过程是最有趣的。”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伊芙,想听听她的看法。
伊芙在水吧吧台边坐着休息,“我不这么认为。”她悠悠地说。
“要是把恋爱的过程比做游戏,在暧昧期是策略战争类游戏,玩家会享受到开拓新地图与征服敌军的快乐。”
“在正式进入恋爱过程后,游戏的种类就变成了模拟经营类。”
她用勺子搅着咖啡杯里的冰块,单手托腮,“你玩过星露谷和牧场物语吗,这要看你能不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有很多人是没有耐心玩到最后的。”
她似笑非笑,“只买了文明6的卡带,当然玩不了星露谷啦。”
提姆若有所思,“那我要怎么才能买到文明6的卡带呢。”
伊芙扬起眉毛,她灰色的眼睛在此时明亮如星,流露出狡黠与一丝丝挑衅,“这就要你自己去找,毕竟我不玩文明6。”
她最近下班回家肯定偷偷打了不少游戏,说不定游戏机都长在了手上。
提姆这么怀疑着,看着伊芙端着咖啡杯,步履轻松地走向自己的小隔间。
与温和友善的外表相反,他的秘书体内有着无伤大雅的恶劣因子,乐得看他苦恼。
说不定晚上回想起白天的事,她还要起来给自己炸锅爆米花当看戏的零嘴。
她越是逗他,他越摩拳擦掌。
14.
阻拦他前进的关卡有两处。
在得到芭芭拉的场外援助后,提姆顿时清醒。
第一是完全彻底的坦白。一直以来他认为的双方默认不是一条优秀的道具。
第二是恋爱关系的确定。狡猾的成年人在真正给提姆发下内心的通行证前,不会给一点点钻空子的机会。
好在,提姆每方面都表现得很好。
当他收到伊芙发来的转岗申请是,他先是一愣,随后是一股发酸发痒的泉水从他心底里冒出来,咕噜咕噜翻涌。
伊芙不可能用直系下属的身份和他恋爱,他们配合得一直很默契,只可能是堵在楼梯口的那扇厚重大门悄悄挪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眼睛安安静静地观察他,确定要不要把他放进来。
他觉得自己的那套动作像极了热血躁动的高中生,事实上他和高中生没差多少。
他冲了出去,抱起伊芙连转好几圈,把她的高跟鞋都甩飞出去。
伊芙是在笑的,向来冷冽沉稳的灰眼睛里流露出无奈、惊讶、喜悦,以及藏得很好的羞怯。
提姆想,等以后,他想抱着她转几圈就转几圈,哪怕他们两个像一只竹蜻蜓似地飞起来也没关系。
幼稚也没关系,他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稚气的一面了。他不需要在她面前当一个成熟的人。
他只要……是他就可以了。
15.
得知所有人包括伊芙都离开哥谭去新西兰度假时,提姆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在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啃。
头痛,想睡,看到打印字体两眼发黑。
偏偏芭芭拉给他发消息,“我们和伊芙碰上了。”
提姆当即从办公桌上弹坐起来,挺直脊背,“拜托,你们又去看我热闹?”
“这次真是无意的,”芭芭拉古怪道,“没想到两边会因为布鲁斯的会员卡撞上,恐怕接下来的其他场合也会撞上。”
过了一会儿,芭芭拉慢吞吞道,“我们邀请她过来坐会儿了,希望她不会被其他过于热情的家伙吓到。我会盯着他们的。”
“我很快就过去。”提姆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现在?”
“现在。”提姆坦诚道,“和布鲁斯坐一起,她肯定灵魂都出窍干自己的事去了。”
至于工作,工作,布鲁斯该为公司的发展操心了。
他不相信他只是单纯去度假的,一晚上指不定夜访多少家呢。
上飞机前,他收到了芭芭拉发来的一张照片。
滑雪场上裹得看不清人影的伊芙团在雪山咖啡厅的卡座里,和邻座的狗狗玩抛接游戏。
她是开心的。
16.
事到如今,提姆必须坦诚。
他罗列了九个不同场景下的表白计划。
这听起来很傻,他不可能列出所有可能的场景,他只是在这么做时,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会稍微安分一点。
事实证明,他之前列出的九个计划都不如他在新西兰温泉里的发现来的有效。
他刚下飞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多方打听推测后朝伊芙所在的温泉赶。
一群穿着浴袍的人里,卫衣长裤的他看上去像一个傻子。
伊芙惯例和他调笑了几句,邀请他一起去泡温泉。提姆莫名觉得自己的脸在烧,这本来应该没什么,他们在的温泉原本就是男女混浴。
可是他又觉得这是一件很私密的事,好像从头到脚已经泡进了温度稍高的温泉里,皮肤烫得发红。
他在害羞吗?
不不不,不是,他没有。
伊芙用某种奇异的眼光打量他几眼,突然,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发起了袭击。
一只手从他的卫衣里伸了进去。
很短,只有一瞬。
是不是直接摸到了他的腹部,不对不对,隔着……
毛衣?棉袄?哪里来的棉袄。
手掌贴在腰上——没有没有——
温热的、细嫩的。
他在想什么?停停停停停——!
“身材很好哦,肌肉摸起来很舒服。”伊芙细细评价,一副很是回味的样子。
提姆完全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他应该是落荒而逃,那个仓促的背影足够拍下来当一次哥谭小报纸的头条。
等他回过神来,他在自己酒店房间的卫生间里。
花洒开着。
还是很烫。
17.
他也是得到了好处的。
至少他发现了,伊芙很能为美色所诱。
见鬼,每天在公司里看见她那副心如止水、原地升天的样子,他还以为美色武器对她没有半点效果呢。
温泉是一个好地方,提姆在温泉池里逮住一个色.中.饿.鬼。
这次他带足了筹码。
他只穿了一条泳裤。
千算万算,干什么都没有出卖自己的美色好用。
他心中冷笑,面上又被温泉的热度蒸得发烫。伊芙不掩饰她的目光,她甚至坐近一点,眼神从他的胸口溜下去,滑到腹部。
很微妙的感觉,提姆觉得自己被奇异地轻薄了。
赛梅尔秘书那双冷静的灰眼睛盯着他胸口的眼神简直在发绿,提姆能从她眼睛里看到各种数据和评价飘过。
她伸出了恶魔之手。
提姆想都没想,立马把那只手拦截下来,牵到自己手里。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和伊芙随便扯了几句。
他旁边那位的眼神越来越亮,目光里的侵略性越来越强,如果她是兽类,瞳孔的变化肯定如同月圆月缺般明显。
提姆心里飞掠过一个念头。
他选了一个光线和背景都足够好的地方,站起来。
水珠滚过锁骨、胸口、小腹,伊芙的目光跟着滚过他的锁骨、胸口、小腹,像一把刀,要把他剖开。
他在防水袋里摸出买手柄的小票。
这套说辞他准备了很久,但眼下大脑一片空白。
“游戏手柄我买好了,周末我可以自己带着手柄去你家打游戏。”
丢人,德雷克,丢人。
“我不想只当你的工作伙伴……不止是一个追求者。”
他在说什么,他是这么想的,没错吧?
有没有语法错误?
一只手掐了掐他的脸,她又露出那副只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恶劣的模样。
“我就是很过分,你要拿我怎么样呢?”
他的身体很烫,脸和四肢都很烫,大脑也烫。
他在蒸发,带走热量,或者在凝华。
他愣愣地想。
那扇门向自己打开了。
他心心念念的下一关,下一个世界,敞开摆在自己面前。
他把人在水里整个提起来,搂住挂在自己身上。
“……你已经是我的了,我不会放你走了。”他听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说话。
伊芙肯定听清了。
因为她朝自己弯下腰来,“哇,真霸道。”
温泉是热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会烫死在温泉里。
后来收到芙讨论工作的短信
提(瘫):
怎会如此……
靠美色得来的宠爱终究无法长久……
(倒也不是)
第45章
274.
我们试图偷听。
这是一项挑战,阳台上的人太多了,如果一个一个在客卧门口叠脑袋,趴在最上面的那个人脑袋要抵着天花板。
我们决定派出一位代表,带上窃听器行动,为的就是其他所有人都能听到大人谈判的场地中发生了什么。
迪克前去执行这一重任,许许多多个脑袋挤在阳台上,每个人都打开了通讯频道,我戴上了蓝牙耳机。
安静的通讯频道理逐渐有了声音。
细微的“啪嗒”声,迪克把窃听器黏在门框边,小心翼翼地跑回来。耳机里此时还是只有细碎的碰撞声,仿佛一个人把手里的东西不停拿起放下。
“完了。”这是老爹的声音,“拼不起来了。”听上去有一丝崩溃。
我顿时想起来,在老爹住的客卧里有什么。
我在客卧的斗柜上摆了一套自己拼好的乐高城市。
那套乐高我拼了十个小时,为了不让老爹失手犯下大错,我反复提醒他摔碎了这套乐高就等着吃枪子吧,我愿意给他挑枪的权利。
显然,他已犯下大错。
“都是你,打个屁打?”老爹暴躁地捶地板,“我要是被我女儿毙了,你也别想独活!”
我感觉周围的眼睛纷纷朝我看过来,不同耳朵上挂着一只蓝牙耳机的人们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爸用词……”迪克斟酌了一下,“挺夸张的啊?”
“这是我们父女感情好的证明。”我笑眯眯道。
芭芭拉在一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提姆窃笑一声,被我拽住手掐了掐掌心。
听声音,老爹正在再次尝试拼好我的乐高。
在他从姨妈家里把我接走前,他不是一个手巧的男人。
虽然他上次在家里和提姆碰面时表现得还算贤惠,但在我小时候,他第一次亲自下厨的那天晚上我们住的酒店。
当天发生过什么,实在是惨痛的回忆。
老爹通过一次次勤奋的练习和知识的汲取,成为了那天提姆看到的洗碗不会把碗摔地上的爹。
我敢断言仅凭他自己的力量,短时间内他是拼不好这份乐高的。
咔哒咔哒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史蒂芬妮皱眉细听,“他不会就站在边上看着人家拼积木吧?”
“他不能这时候冲上去打架,”杰森说,“积木时间是神圣不容侵犯的。”
我真想知道看着和墙没有多少差别的蝙蝠侠是怎么带出来你们一家活宝的。
莫非他私下里还有我没看穿的隐藏人格吗?
“你就在旁边干看着吗?”爹不敢置信,“一个善良的人应该过来帮我一起拼,逃脱脑门冒血的结局。”
提姆和我窃窃私语,“他把你说得越来越可怕了。”
谢谢提醒,在考虑怎么用背后中三枪的方式伪造自杀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