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大城市的姑娘家底也不差,肯定也讲究个门当户对,”周霜低落抹泪,“我们家阿梁原本也能找到好的,都怪我拖累他了……”
“其实也不全是,大城市要彩礼钱图的是好彩头,可能也有漫天要价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是,两家父母说到底还是希望嫁人的高高兴兴嫁人,娶妻的和和乐乐娶妻。”徐朦朦忍不住为大城市正名。
阿兰婶有话直说:“朦朦,你也是大城市出来的孩子,你以后嫁人彩礼要多少?”
话题突然延展到她身上是始料未及的。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肯定不会是天价彩礼。”徐朦朦尴尬笑了两声,“周姨,我能看看今晚住的房间吗?”
“瞧我这脑子,只顾着家里来人高兴,忘了带你去房间看看了。”周霜碍于腿受了伤,走起路来不免困难。
“你就别走了,和我说要拿什么,我给你拿。”阿兰婶顺势扶她坐下,“是不是拿钥匙?”
“就在那儿第二层抽屉里,两把钥匙那个。”
“这个?”
“对,阿梁之前说要是来的是姑娘,就拿那把钥匙。”
阿兰婶领着徐朦朦往屋外走,周姨因腿脚不便留在了家里。
“阿兰婶,我们怎么又出来了?”
“这就是我和你说阿梁这孩子做事靠谱的原因。”阿兰婶提起手里钥匙在半空中晃了晃,“你一个姑娘家,住在他家总归不好,隔壁院也是他家房子,当时阿梁找人把房子重盖了,隔壁院小些,但你一个人住还是不错的。”
说着话的功夫,徐朦朦看见了今晚要住的地方。两层小楼,走近时才发现门上还有个古色古香的木牌,上面写着“停遇小楼”四个大字。
就连门锁都是仿的古代铜锁,徐朦朦真被勾起了好奇心,看阿兰婶轻轻扭动钥匙,推开了大门。
院里种满了绿植,凹凸不平的砖路踩上去并不硌脚,反倒贴近古侗村的风格,整个屋子像是一个横着写的“L”,院里摆了个四方桌,棕色木制椅围在桌子四面,右后方是进入屋子的正门,和周围采用统一风格,上面是玻璃,底下是木材,房子的采光看上去很不错。左侧多出来的一截小屋子和主屋连接,窗台上摆满了花卉盆栽。二楼和一楼主屋长度一致,大面积的玻璃被原木色的木质框架固定,嵌入二楼正面。
徐朦朦一直想住有落地窗的房间,这次看来能实现了。
阿兰婶忙活了半天发现一楼的正门是推拉式,“我说怎么半天打不开。”
“因为想要保证一楼采光好,推拉式门最适合。”徐朦朦跟在阿兰婶身后终于走进了这间屋子。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基础设施都有,看上去很干净,应该没什么人住过。
“阿梁家这个小院子盖好后,我就没来看过,盖的真不错,瞧这光线多亮!”阿兰婶往里头走,“朦朦,你看这间小房子不错吧,做饭还能欣赏景色。”
徐朦朦往那边走,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下意识瞧去。
梁呈拎着行李箱走进小院,“贵叔托我把行李箱带给你。”
“谢谢。”徐朦朦接过行李箱放到不挡路的空处。
“是不是阿梁来了?”阿兰婶闻声探出头,“我说阿梁,你这房子盖得真不错,等回头手里有闲钱了,我也给家里翻修。”
“还满意吗?”梁呈站在她身旁,低声询问。
“挺满意的。”
“缺什么回头告诉我。”梁呈过来不单是送行李箱,顺便来传话,“对了,晚上我妈请你吃饭,你收拾好后过来吗?还是想休息了?”
虽说没走多少路,但徐朦朦真的有些累了,不好拂人面子,强装精神足的样子应下,“我会去的,谢谢周姨了。”
“周妹子饭菜做得好吃,晚上我也来蹭个桌角,阿梁不会不同意吧?”阿兰婶打着趣儿从另一侧走出来,“锦鸾婶和你说了明天几点见面?”
梁呈眉心皱起,倏而记起事来,碍于徐朦朦在场不好说太多,“枣叔也说晚上过来,不过他家最近要盖新房子,估计没什么时间了。”
“哎哟,你还不好意思了,”阿兰婶眼底笑意尽显,“我们刚才在你家也说上这事了,朦朦也在,不用不好意思,还和咱们解释了大城市天价彩礼的事。”
梁呈眉梢一挑,“哦,大城市的彩礼需要备多少?我也听听做个参考。”
徐朦朦怀疑梁呈是故意的,有理有据,因为他的神情看上去不像是对彩礼感兴趣,只是单纯没话找话。
“你明天不是就见到人家了,合适的话明天可以当面问问。”
“当面问不太好吧?”
“你都做律师这一行了,还怕不好意思?”
“律师是工作,相亲是私事,不能混为一谈。”
“哎,等等!”阿兰婶越听越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他是律师?你们之前认识?”
“认识。”
“不认识。”
异口同声,阿兰婶更觉得不正常,“我听谁的?”
徐朦朦抢在梁呈前开口:“我是来的路上问他做什么才知道的,之前不认识。”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俩才第一天见面就能谈的来,看来来的路上聊得不错。”阿兰婶一脸我就放心了的表情,点点头,“你们年轻人能谈得来也正常,共同话题多。”
阿兰婶指向徐朦朦身后的沙发,“阿梁,那沙发多少钱?看上去怎么和镇上卖的那些不太一样?是不是你从大城市淘来的货?”
梁呈低头轻笑,走到沙发那儿拍了几下,“不是买的,是我做的,软垫这些是定制的。”
徐朦朦仔仔细细打量对面的三人座沙发,的确和市面上卖的沙发不太一样,长度比正常三人沙发短一些,宽度却比外面卖的那些看起来更宽敞些。
“周妹子上辈子肯定是积善积德的大好人,这辈子有你这个儿子来报恩!”阿兰婶摸摸眼前的沙发,不住赞许,“打磨的也不错,朦朦你觉得怎么样?”
一句话,两个人看她。
徐朦朦顺着话茬说:“看上去还不错。”
“我还有事,既然朦朦你住处也弄好了,我就先走了,晚点的时候去周妹子那儿见。”
“阿兰婶你有事就先忙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你先收拾收拾住处,需要什么直接和阿梁说。”阿兰婶临走前不放心叮嘱,“阿梁,人家大老远来咱们这儿,地主之谊肯定是要尽的,这点道理不用我说你都明白。”
“知道了,您先回去忙吧,这儿有我。”
阿兰婶走了,屋里唯二的两人都好似打开了静音开关。
梁呈抬手蹭了蹭鼻尖,“我帮你把行李箱搬到二楼吧。”
“……好,谢谢。”
徐朦朦跟在他身后,才注意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是镂空的,每层高度也偏高,一眼望去有点瘆人。
梁呈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等到了二楼平台区仍没听到动静,回头瞧了眼,“你怎么不上来?”
徐朦朦不禁吞咽,前面说怕马,那是因为小时候被马踢了一下留下了阴影,尚且说得过去,现在不敢踩镂空楼梯,总得有个合适的说法吧。
可不管怎么说,怕这怕那,梁呈肯定会觉得她矫情吧……
“我想看看院子,一会儿再上二楼。”
“你……”
梁呈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她转个身就往院子走,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奇奇怪怪。
徐朦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松了口气。等梁呈走了再上楼吧,到时候再怎么出洋相也没人看见。
“行李箱给你放在衣柜旁边。”梁呈拉开二楼窗户,朝楼下院子喊了一声,“不过床单这些还没来得及铺上,你要不现在上楼收拾了?”
“院子里的种的都是些什么花啊?感觉不常见哎!”徐朦朦佯装肩颈痛,顺势做了个伸展动作,“活动活动感觉舒服多了。”
梁呈弯腰屈膝,手臂撑在二楼窗框上,笑容揶揄:“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作者有话说:
说明:镂空楼梯恐惧症可自行度娘,通俗来说属于恐高症类的一种,常规的楼梯在每个转折处是实心的,镂空的话属于每个台阶的连接处都是空的状态,对于怕高的人来说总会有种一脚踩下去的既视感。不是为了写人设弄出来奇奇怪怪的害怕点。
第14章 Chapter 14
徐朦朦抬头看向二楼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在想一件事,梁律师怎么和我第一次见面时,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梁呈微弓的身躯慢慢挺直,双手轻拍窗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眺望远方思考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第一次给人的印象都是刻意,时间久了才大概清楚是什么为人。”
“不否认你说得有道理。”徐朦朦拖动院里的椅子坐下,看着前方摆放整齐的小盆栽,“其实我来到这儿也算是逃避吧!”
梁呈垂眸,霞光中她清丽的侧脸仿佛蒙上了一层忧郁,“来了这儿就别想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人生太少。”
“不过话说回来,”梁呈拇指指向后方,“床单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徐朦朦抬头瞪他一眼,没好气嘟囔:“知道了,比我妈还啰唆……”
“哎!”梁呈叩响窗框,“和你说件事,古侗村人都不知道。”
徐朦朦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事?”
“我们这儿其实隔音效果特别差,哪怕你说得再小声,只要挨着两家院子墙根偷听,说什么都能听见。”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梁呈哼笑,挺直的背又弯下,对着楼下的人欠揍地吹了一声口哨,“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能听见。”
“……”
徐朦朦人生经历的第一次社死,地址停遇小楼,周围四把椅子,正对面一排盆栽,它们集体可以证明:偷偷说的前提一定要对方不在。
“上来吧,我正好和你说说东西怎么用。”梁呈转身回了卧室。
徐朦朦认命叹了口气,扒开被风吹乱的长发,自认为很有气势地走进了屋内。当看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时,顿时蔫了。
总有种往上走会踩空或者没注意腿卡进镂空的地方,怎么想都是要命的事。
徐朦朦不知道怕镂空楼梯属于什么病,网上对此解释很少,大概是太过奇葩,没人会在网上询问这类事情。
梁呈倚在二楼楼梯平台的墙面,悠闲自在看她墨迹不肯上楼,“徐女士,你该上楼了。”
这口气徐朦朦第一反应是大朗你该吃药了,第二反应是站在奈何桥的孟婆催着你赶紧喝完就走,别挡着后面排队的过桥。
“我这不是正打算上来吗,你着急就先回去,女生收拾东西会很慢。”徐朦朦扶着护栏踩上了第一层台阶。
“我听说,女生说不要其实是想要,你都怎么说了,那我肯定不能走。”梁呈特好心地上了一层楼梯给她让路。
徐朦朦好无语,这时候直男一点会死吗,就不能铁直的说一句:行,那你收拾吧。
情商偶尔低一点不是错啊!
梁呈站在楼上,看护栏上的手抓得泛白,眉心微微皱起,往楼下走。
他站定在她面前,身影将她笼罩。
“徐朦朦,你是不是怕?”
“……没有。”
“你知道嘴硬和逞强的区别吗?”梁呈突然问。
“你又想说什么?”
“前者是死要面子,后者是自己受罪。”梁呈扣住她紧握护栏的手腕,“坦诚一点,未必就是丢人。”
徐朦朦颔首不语。
梁呈见她垂着脑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别扭样子和梁夏闹起脾气来一般无二,大概女孩子都是这样吧,不管多大年龄,都有她们年龄段独有的小傲娇。
后半段的路程,徐朦朦是在梁呈提溜娃娃的轻松状态下走上了二楼。他掌心的温度灼得她手臂很热,却透着男性该有的安全感。
梁呈确定她没事后,松开了对她的束缚,径直朝里面走,“这边是洗手间,里面基础设施都有,不过应该没你在家里的高级,但够用。”
徐朦朦慢吞吞走过去,探头探脑朝里面看,发尾扫过他的衣衫,彼此间的距离拉近,又缩了回去,站在他身后象征性瞧了一眼,点评:“已经很好了,东西我会用,谢谢。”
“卧室的话当初没做什么隔间,”梁呈从她身旁走过,逐一介绍,“晚上可以坐在这儿看古侗村后山夜景,那边正在改造,有夜灯。”
“二楼只有这一间房,当初没做隔断,采光看上去更好些,你觉得怎么样?”梁呈蓦地回头问她意见。
徐朦朦压根没怎么听,目光微侧,停留在楼梯方向。
“徐朦朦?”
“嗯?”
“重复一遍我刚才的问题。”
“我没听。”
我没听,说得理直气壮。
梁呈气笑了:“你如果是梁夏,我应该会动用武力。”
“打人犯法,你是律师,罪上加罪。”
“长大了,都知道和律师谈法了。”
徐朦朦走到他面前站定,盯着他仔细打量,倏尔越过他走到窗口前,看远处树木葱葱,周围被绿环绕的后山,“那边在建造新房子?”
“打算建造两层。”梁呈走到她身边,“一间茶室。”
“必须两层吗?”徐朦朦盯着远处,给出意见,“我觉得可以把后面架高,前面是一个弧形的平台,这样欣赏古侗村的景色更写实,不用透过玻璃或者窗户,看到的只是片面风景。”
“你之前学设计的?”
“我之前有写过一本小说,女主是设计师,那段时间查阅了不少有关建筑方面的书籍,略懂皮毛,和专业人士比差太多了。”
“你等会儿。”梁呈说完转身下楼。
徐朦朦听着耳边下楼的“咚咚”声,紧接着楼下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看样子是去拿什么东西。
屋内只剩她一人,干脆把床铺收拾好。
梁呈给她准备了新的四件套,这个牌子金女士经常买,就是她手上这款颜色有点偏男性风。
“要我帮忙吗?”梁呈把手机放回兜里,人站在楼梯口,“这个是新的,从南州带回来的,本来打算我自己用,都洗干净了。”
徐朦朦注意到他手里多了一个A5大小的本子,黑色壳面,看上去质感挺好,“你就是去楼下拿这个?”
梁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嗯,你不介意我问你一些事吧?”
“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那好,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徐朦朦举高手里的四件套,显而易见的提醒,“你刚才不是还催我把床铺收拾好?”
“我帮你。”梁呈把东西放在一旁置物柜上,抽走徐朦朦手里的四件套,“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