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会在法庭上出席的。”
那女士语无伦次地抓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道谢,甚至还想要跪下来给她磕头,抓住她的衣服,说一句话眼泪就流下来一行: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她看向盛夏里身后,那个一身板正西装的英俊警官,深深地鞠了很多很多个躬:“谢谢,谢谢阿Sir,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
“我不想我的囡囡死都不瞑目。”
陈不周拦了一下她。
盛夏里也站在那,身形清瘦韧劲,很有生气:“你放心。我会出庭。”
“我一定、一定会让那些人绳之以法。”
-
医院走廊。
一道身影鬼魅般绕过重重路人来到安全通道内,他靠着墙壁,观察着向外走去的两人。
医院大厅通向停车场的路上。
那个西装青年似乎一直有意无意地再四周搜索着什么,右手几乎并不摆臂,下意识地护着身旁的那个女孩。
他太警觉。
太敏锐。敏锐到令人心生惧意。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他发现。
总觉得似乎有某个瞬间,那个传说中的王牌曾朝他看来一眼。
“确定她坚决要出席法庭吗?”
耳麦里传来人声,冰冷狠劲。
“确定。”
第38章 On Call
◎“危险性”◎
Chapter 38
与此同时, 红港九龙塘小学。
正值小学放学时刻,学院路路口车水马龙,校园门口挤满了背着书包准备回家的学生和来接孩子的家长。
学校内,一个模样正常、与其他所有篮球都一般无二的篮球滚落进篮球场, 正巧撞到了一个男人的球鞋上, 他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篮球, 抬起手刚要拿。
砰——
一声爆/炸拉开了这夜的序幕。
威力不弱的小型爆/炸掀起一块飞沙走石,那男人像沙袋一样无力地被炸飞半米远, 后脑勺重重地砸上了地面。
他喉咙口呛出大片血沫, 只留下了半只的胳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在地面上,另外一只胳膊连肉带着血飞落在石子路上。
“啊——!!救命!报警!快报警!!”
“有炸/弹!”
“妈妈!妈——!呜呜呜呜呜哇——”
成年人的反应还算镇定, 就算害怕也只是失声片刻,就立刻反应过来要四散奔逃。
手上清一色抱着篮球、背着小书包撞见这残酷血腥画面的小学生们眼泪瞬间飙出,把怀里抱着的篮球直接扔了出去,尖叫声伴随着哭喊声充斥着这一方天空。
黑色大G在宽广大道上猛地一刹车。
陈不周单手挂断警署来电, 神色凝重了些, 乌黑眉梢微皱,“出了点事,我现在得赶去案件现场。”
盛夏里反应极快。
“去吧。我没事。”
陈不周嗯了一声, 方向盘猛地打了个圈。那辆黑色大G在道路在打了个漂亮的转向,掉头,朝着过来的方向快速驶去。
……
……
港警出动速度极快。
集结不到八分钟。
滴嘟滴嘟滴嘟滴嘟——
红蓝光芒交替闪烁的警车飞驰般在黄昏里穿梭,红色车灯在浓厚暮色里连成一条线, 而他们通往的目的地早已充斥着惊慌的呼喊声。
徐总警司出现在现场, 脸色冷硬地举着对讲机沟通:“Attention!!Call齐全部警员, 全世界stand by!!”
四周一片尖叫呼喊声, 吵得人头皮发麻。
记者闻着味就来了, 速度甚至不比他们这些警察来的慢多少,这会正拿着话筒到处采访。
“——阿Sir,请问可以和现场的市民交代一下目前的营救情况吗?里面总共有多少人质,飞虎队几时能采取营救行动?”
“这里危险!所有人立刻远离现场!”
徐总警司走远几步,就差趴在拦网上观察里面的现场了。
他表情很难看,压低声音,拧眉问:“现在里面情况怎么样?”
埋伏在教学楼外的阿Sir压低声音,在对讲机里沟通:“目前总共只有两名套头匪徒,持木/仓,有一个大黑包,但是没看见炸/弹。”
随后,徐总警司的耳机里传来狙击手沉稳不迫的声音:“一号狙击手已就位。”
“二号狙击手已就位。”
记者的声音不依不挠,如阴魂般挥之不散:“——阿Sir,请问你们究竟几时才能采取行动?”
他皱眉:“找人把她赶远点。”
徐总警司思考半晌,拿起扩音器,声音瞬间被放大了很多倍,在寂寥空旷的现场显得愈发萧瑟:“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警察重重包围了。所有轻重武器都一齐对准了你们的脑袋。你们插翅难逃!”
“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保证依照《国际法》与人道主义准则优待你们。如若你们不听劝阻死硬顽抗到底那就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放下武器举起手来立即投降,否则我们就要——”
对讲机里这时忽然传来一句话:“——糟糕,徐Sir!!人质里有一个孕妇!”
“——他们现在在往人质身上绑炸/弹。”
“报告!徐Sir!目标正在移动位置,现在处在挡体之下,一号狙击手无法瞄准目标。”
“二号狙击手无法瞄准目标。”
几道声音几乎是在同时响起,像是冬天迎面扑来的一捧冷水!
“停下!——全体停下!!”
徐总警司飞快而猛烈地摇了几下手,脸色瞬间沉下,脸色难看起来,转过头厉声对他们说:“全部停下!!”
“谈判专家来了没?”
“已经stand by了。”
他说完,目光扫了一遍现场厉声道:“还有,陈不周怎么还没出现?让他立刻出现在这。”
“陈Sir也在来的路上了,大概还有两分钟就到。”
徐总警司用对讲机抵着下巴,思考不多久就发号施令:“让谈判专家先进去,切记,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告诉他,尽量先满足匪徒一切请求。”
谈判专家表示了然地点点头,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就穿着那套黑色西装一个人往教学楼里走。
谈判专家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和里面的人说话,告知匪徒自己的到来,生怕引起他们的惊慌。
他站定在走廊处,还没再往里走就被喊停。
匪徒一把用木/仓对准谈判专家,叫停他的动作:“站在那!别动!”
“你放心,”谈判专家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手上并没有武器,“我不会乱来的,你看,我身上什么武器也没有。”
匪徒用黑布套住脸,木/仓指着地上躺着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对谈判专家吼道:“站在那就行,你要是过来我就开木/仓先杀一个!”
那大概是来接孙子孙女的一个年迈老人。
木/仓管贴上老人的太阳穴,吓得老人吱哇乱叫,却又被堵住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冷静,冷静,兄弟,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们警方交流,我们是来满足你的要求的。”
“别用你们那套话术来对付我!也别和我扯关系!”
“好好好,你别激动——”谈判专家的声音似乎带着奇异的魔力,能让人的情绪缓缓稳定下来,听他说话。
“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想要什么,只要不伤害人质,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你。”
黑色大G一路风驰电掣,一个大漂移稳稳地在学校门口停下。陈不周下车速度很快,长腿大步流星,出示证件后很快就来到了学校内。
他本来是要送盛夏里回家的。
可没想到半路上发生这种事,只能先赶到现场。盛夏里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来到了徐总警司面前。
陈不周把自己外套披在了她身上,“抱歉,让你来这种现场。你先去安全的地方坐一会,我已经让于咏琪他们现在来接你回去了。”
“不要。”
盛夏里表情倏忽一变,眼睛很认真地盯着他,“我不走。”
“我不会干扰你,我就在这里站着。”
她表情很坚定,干净素白的一张脸冷淡而有韧劲,路灯细碎的灯光直直地落入她的眼睛。
而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陈不周神色似乎微微一动,又转瞬即逝。
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抬起脚,走向徐总警司。
陈不周朝徐总警司一点头,声音很沉:“我到了。阿闻里面怎么样了?”
徐总警司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还在谈判。初步估计人质身上绑有炸/弹。”
谈判专家,也就是陈不周口中的阿闻,闻sir——闻宗仪这时从里面出来,脚步匆匆:“他的要求是——要警察做交换。”
“进去一个警察,就放一个人质出来。但是我们不能带任何装备,防弹衣也不能穿。”
闻宗仪表情冷凝,沉吟道:“情况不大好,我刚刚出来的时候,那个孕妇好像被刺激到了,羊水破了可能要早产。”
与挟持人质的犯人谈判时,第一条,问出对方的名字。反复称呼犯人名字,可以消除敌意,与犯人建立起一种亲近的关系。
闻Sir卷起自己的袖子,眼神复杂地看向陈不周:“Chow,我刚刚试过问名字。但他很冷硬,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与犯人谈判的第二条,就是婉拒性应答、条件性应答,不全盘接受犯人提出的要求。
有机会的话就提出交换条件,转守为攻——比如犯人说要五十万,他们就得提出条件,让犯人先释放三个人质或是让他们看一眼人质此刻是否安全,才会去筹钱…
可是现场犯人要的不是钱,而是警察。
这究竟是一场对警方的报复——
还是为了要警察的命?
如果真要一个警察进去,那么必须也要是身手好的,最好还对炸/弹有一定了解。
但是他们心底清楚,现在进去的警察绝对不会多么轻松,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被绑上炸/弹。
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问题。
“——我去。”
陈不周出声,没有一点犹豫。
闻宗仪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喊他的名字:“Chow……”
下一刻,火爆脾气的老古董徐总警司直接撂下一句话:“你去个屁!”
“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就去?!我让你去了吗?!你是上司还是我是上司?!”
被当头怒斥一句,陈不周也没恼怒。
他反而很平静,修长分明的手指抵住眉角,对着上司做了个敬礼:
“Yes Sir!”
他们争执的声音不小。落入本就一直在观察现场情况的盛夏里眼中,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差。
她能通过唇语分辨他们在说什么。
她听出来了。
犯人此刻要求一个手无寸铁的警察进去。进去送死。
陈不周站在那还在和徐总警司犟,比起牛脾气上司,他的表情太过无懈可击,人也是气定神闲地站在那。
他语气平静得和徐总警司截然相反:“让我去,我最适合。我格斗一直是第一,又会拆弹,万一里面出现个什么意外我能应付。”
“徐警司。”
他的声音是接近金属质地的坚硬。
“——为了人质与市民的安全,这点危险性我还可以承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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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On Call
◎“阿Sir”◎
Chapter 39
十七点三十分。
无数道目光在此刻同时落在那栋教学楼上, 其中不乏悲痛欲绝的家长,以及义愤填膺的围观群众。
可是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他们根本看不清现场究竟如何。
他们看不清教学楼内的场景,却可以清晰看见警方从赶来到现在已经二十分钟了, 却什么都没做。
警察还没有动静。
为什么?!
“砰——”教学楼里似乎传来一声木/仓响。
“犯人开始开木/仓了!”
扩音器将犯人嚣张的声音从遥远处清晰地传来:“你们决定好了没有?!这是第一木/仓, 中的是个老头——老头, 你要不要和警察说句话求饶?!”
接下来是液体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还有其他人被东西堵住嘴巴, 却还止不住的压在胸膛里的惊叫。
匪徒声音气焰嚣张:“警察就这?你们原来都这么贪生怕死啊, 让你们进来一个。阿Sir,你们怎么没一个人动啊。”
教学楼外, 被警察挡在警戒线外的围观人群里像是被一句话一把攥住了心脏,就像砸入油锅的一滴水珠激得他们瞬间沸腾,他们一一清醒了过来。
今天孤立无援被射中一木/仓的是那个老人,可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难不成那个时候警方也要向现在这样犹犹豫豫不敢去救他们吗?
他们所有人兢兢业业地交税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警察能保护他们。
可是现在呢?
他们甚至没有一个警察敢进去换人质出来。
他们沉默地盯着警车的方向, 不仅是戴着证件的所谓记者, 就连人群中都已经出现了不忙的牺牲。
“我刚刚明明偷偷听见了!犯人说可以用警察换人质!”
“他们怎么能这么胆小?!难道就没有一个警察敢进去救人的吗?里面可是有孕妇啊!”
“说不定就是警察和匪徒有了什么矛盾,才在这种场合抓住我们普通老百姓开涮做人质……这次的事件说不定还是因为警匪恩怨而危害到了我们普通民众呢。”
讨论声愈发刺耳。
而警方那,陈不周正一意孤行:“让我来。”
有人想劝他一下, 声音犹豫:“陈Sir,太危险了,要不还是换个人……”
陈不周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那个要让他多同事,声音沉冷地打断他。
“——你是第一天当警察?!”
与此同时, 站在人群附近免不了听见一耳朵那些话的盛夏里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们喋喋不休的话:“够了。”
“你们怎么能心安理得说出那些话的?”
人群里传来一个不满又吊儿郎当的男声:“后生仔, 这不是你说话的地方, 你一个妹妹仔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