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块都认错,秦昭也不再试图辨认其它木料刻的是什么,拍了拍苏甜肩膀,“怪不得你最近总是早出晚归,辛苦了。”
苏甜并没有被安慰到,把秦昭手里的东西拿回来,重新放回到袋子里面。
秦昭见她起身准备离开,忍不住问:“你这些都要扔了?”
苏甜恹恹点头,“反正这些都是用剩下的木料,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秦昭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几十万一块的木头呢,就这么扔了?太浪费了吧。”
苏甜看向他:“觉得浪费?那都给你好了。”
话虽如此,但秦昭也不敢拿苏甜刻好的那些,挑挑拣拣,选了几块没怎么被动过的木料。
至于剩下的,苏甜随便找了个地方放了起来。
*
初七夜晚。
时钟快要转到十二点时,秦封终于停下手头工作,
对着电脑屏幕说道:“今天的会暂时开到这里,散会。”
他顺手关掉会议视频,又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通知栏除去员工们发来的信息,再没有看到其他人的消息。
秦封走去书房那边的阳台。
书房离卧室很近,一眼就能看到卧室的灯没有亮,若是有人在的话,至少会亮起一盏台灯。
这么晚了,苏甜还没回来么……
秦封轻轻皱眉,终究有些放心不下,正欲给她电话,手机屏幕瞬间亮了。
苏甜给他发了微信:【今晚我在庞蓉家睡,不用担心~】
秦封看到信息后才松了口气。
他关掉书房的灯,准备回房。
路上的走廊灯坏了一盏,走过来时勉强能看清前方道路。
秦封不作多想地打开门。
室内一片漆黑。
原本敞开的窗户这会儿似乎也被关上,连带着窗帘一起,这才看不清屋内的情形。
秦封怔了下,伸手到开关处开灯。
“咔哒,咔哒……”
分秒慢慢转动着,时钟逐渐停留在午夜十二点。
突然。
屋内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原本应该在友人家留宿的女孩,此时却捧着一个蛋糕,笑脸盈盈地望着他。微弱的火光下,她的笑容却明亮得宛若日光,仿佛能将黑暗点燃照亮。
——“生日快乐!”
秦封的手还在开关处没有按下,一瞬不瞬地望着前方的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半晌后,他的眼睑才轻轻颤动了下,轻声问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苏甜笑:“对啊,十二点刚过,现在是六月初八了!”
秦封一时失语。
苏甜见秦封愣在原地没动,把蛋糕放到一边,跑过去牵住他,“蜡烛快灭了,快来吹蜡烛!”
手机突然震动了许多下,显然是其他人给他发来了祝寿消息。
秦封却顾不得查看信息,任由着苏甜将他牵过去,在对面坐下。
苏甜笑眯眯催他:“寿星快吹蜡烛。”
她抬头时,却发现秦封安静地望着她,等到对上苏甜的视线,才微微垂下眼睫毛。
随后,往蛋糕上的火苗轻轻吹了口气。
苏甜问:“你许愿了吗?”
秦封点头:“许了。”
苏甜正想问他许的什么愿望,然后想到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于是又收起好奇心。
倒是秦封见她想问,嘴唇微动,似乎打算告诉苏甜,苏甜连忙摆手,阻止他道:“说出来就不管用了!”
秦封抿唇笑了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等秦封吹完蜡烛,苏甜才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这是一个雕刻成老虎模样的小挂饰,用红线一点点串联起来,织成了项链的形状。
小老虎是镂空的,里面还刻有秦封的名字。
秦封看到礼物,忽然沉默,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接过项链时顺势握住了苏甜的手,指腹轻轻划过她的指尖。
良久后,才问道:“你这段时间就是在忙这个?”
苏甜轻点了下头,“这个有些难学。”
秦封又问:“手上的伤也是刻东西弄到的?”
苏甜再次点头。
凉凉的触感传来,她怔了怔。
秦封垂下眼来,轻吻着她指尖的伤痕。
第三十七章
苏甜和宁士兰见面时, 正好是一个艳阳天。
宁士兰来到港城,苏甜见时间还很早,就与她一起去酒楼吃了早茶。
这家酒楼是港城的老字号品牌店。
七点多的时候, 酒楼就差不多坐满了人, 周围人声鼎沸,在这样的环境下,苏甜勉强能听见宁士兰的声音。
面前的茶碗逐渐被斟满茶水,零星几片茶叶飘在上方, 随后缓缓沉到碗底。
宁士兰的一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只是在放下茶壶的时候, 原本流畅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
苏甜注意到宁士兰沏茶时的动作有些许的僵硬,尽管只是两秒的凝滞,但就是这几秒的间隔,让她注意到不对劲。
宁士兰的手……似乎是受了伤。
她垂眸想着,安静接过茶碗, 连宁士兰在叫她都没听见,“苏苏?”
“苏苏?”
等到宁士兰再次唤她的名字,苏甜才恍然回神, 冲她笑笑,解释道:“刚刚走神了下。”
宁士兰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反而笑得十分纵容,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 发呆的时候是听不见别人的声音的。”
诡异的熟悉感再次袭上心头。
苏甜一时愣住。
以前的“她”, 竟也有这样的习惯吗?
宁士兰则将一碟虾饺转到苏甜面前, “尝尝这个。”
两个人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用着早点的时候,便聊起了近期的状况, 大多数时候都是宁士兰在问,苏甜负责答。
尽管近期内发生的事情宁士兰几乎都已经知晓,但仍旧听得津津有味。
似乎只要苏甜抬头,就能看到她望向自己的视线,眼眸中饱含盈盈笑意,温柔而又温暖。
因为之前提到过会带苏甜去见外公外婆,所以两人用过早点后,宁士兰带苏甜回了一趟宁家。
……
宁士兰的父母在苏甜出世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宁家的公司现在是宁士兰的哥哥在管。
宁老爷子手里原本握有60%的股份,其中37%分给了宁士兰的哥哥宁士杰,宁士兰以及她的姐姐宁士敏又各自分到9%,而剩下的5%则是在苏甜手上。
除此之外,宁士兰手里头还有一些不动产,以及部分可分配的流动资金。这些财产,在苏甜成年后就过到了她的名下。
5%的股份看似不多,但要是能握在宁士杰手上,他就是董事会里最大的股东,即便其他股东的股份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他的占比大。
宁士兰和宁士敏是他的妹妹,即便三人再有矛盾,也不会帮着外人来对付他。
而只要手握42%的股份,宁士杰就能在董事会中占有最高话语权。
因此在苏甜还没成年时,宁士杰就一直想要从她手上拿到这5%的股份,为此还曾经联系上苏学义。
但苏学义身为监护人,却没有动用苏甜股份的权利,因为宁老爷子早在立下遗嘱的时候,就已经让律师注明,苏甜的股份在其成年前不得进行售卖,她能动用的也就只有部分信托基金,可支配金额是三百万。
遗嘱上标注的这一点也让他们的计划落空。
宁士兰和父母感情很深,但他们去世后,她就和宁家人少有来往。
豪门之中,兄弟姐妹为了利益反目成仇的事情并不罕见,对一些人来说,他们不像亲人,更像是竞争对手。
……
车子逐渐开进别墅区。
苏甜静静望着窗外风景,直到车子行驶进一间三层半的豪华别墅。
宁士兰带着苏甜进门,客厅中坐着的人却不止宁士杰,就连她的姐姐宁士敏也来了。
客厅的两人听到脚步声,一齐站起来。
苏甜站在宁士兰身后,从容地看向他们。
宁士敏绽放出笑容,眉开眼笑道:“士兰,好久不见呀。仔细算算,咱们得有五六年没见面了吧?”
宁士敏保养得极好,完全看不出来被岁月侵袭的痕迹。她穿着藏青色旗袍,头发微微盘起,露出优雅的妆容,自信而又从容,只是在看向苏甜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
宁士兰却没与她寒暄,只是说道:“的确很久了。父亲去世时你们没告诉我,等到丧事处理好了,才想起我。在那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见过了吧?我拜
祭父亲母亲的时候,姐姐也总是不在,不过你工作繁忙,一时之间错开来也是有的。”
苏甜在一旁听着,见宁士敏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却又很快缓和过来。
宁士敏说:“你那时候刚生完孩子,我怕你听到消息后思虑过重,影响到你坐月子,这才没事先通知你。”
宁士兰轻攥指尖,却没怎么提起那时候的事情,冷凝着眉眼看他们。
宁士敏亦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
见此,宁士杰不禁开口打圆场道:“这就是苏苏吧,几年不见已经长这么大了,乍一看我还没敢认。我还记得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刚长到这儿……”宁士杰比划了一下身高,又继续笑道,“现在却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苏甜见话题带到自己身上,正想回话,宁士兰就说道:“苏苏,你舅舅可是一直惦记着你,还不快和他打声招呼,谢过舅舅的见面礼。”
“……”宁士杰算是明白宁士敏刚才的憋屈劲了,也不知道宁士兰在哪里学来的说话脾性,简直是噎死人不偿命。
他什么时候说要给苏甜见面礼了?!
苏甜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起身上前几步,语气认真地说道:“谢谢舅舅。”
宁士杰骑虎难下,翻出张支票给她,“这是舅舅给你的零花钱。”
苏甜接过支票,随手放进包里。
此时,宁士兰已经将目光转到宁士敏身上,似乎打起了她的注意。
宁士敏在宁士兰还没开口之前,率先抢道:“不是说要带苏苏去给两位长辈上香吗,还不快去?”
宁士兰冷着一张素净的脸庞,瞥了两人一眼,牵着苏甜的手上了二楼。
宁家祖先的牌位都放在佛堂。
两位老人的黑白照放在正中间,这是他们生前拍的照片,笑容和蔼,仿佛带着无尽的包容。
苏甜点燃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她将香插进香炉,看见宁士兰正看着父母的照片出神。过了会儿,宁士兰拿出湿纸巾,细细地擦拭着相框周边的灰尘,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似是在嘲讽,“没人在的时候,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吗?”
虽然宁士兰没指名道姓,但不难听出这是在说宁士杰和宁士敏。
尽管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怎样不愉快的事情,但苏甜从刚才的对话中也能理清一点思路。
宁士兰擦干净后,把相框放回到原来的地方,转身时,神情已经变得温和起来,“苏苏,我们走吧。”
苏甜下楼梯时,宁士杰兄妹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两人神情都有些激动,但在听到脚步声后,又瞬间恢复冷静。
宁士兰说:“我们走了。”
宁士敏却看了眼苏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快便笑了起来,“士兰,什么时候带苏甜她爸回来宁家一趟?虽然你们之间是闹得有些不愉快,各自再婚了,但他身为晚辈,也理应来祭拜一下岳父岳母。”
宁士兰平静的神色再也维系不住,脸色骤变,似乎怕苏甜听到这段话有别的想法,下意识看向她。
苏甜对上宁士兰的目光,却见她的眼底似乎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只是很快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然镇静下来。
“我和他的事情,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宁士敏见状,更以为自己拿捏住了她,“这是哪儿的话?你是我妹妹,我自然是要多关心关心你的。哪天你把苏学义也带来,正好让苏甜也……”
宁士兰好不容易恢复的气息,转眼间又变得紊乱起来,苏甜却听不下去了。
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反而问道:“姨妈你为什么要问我和妈妈呢?”
宁士敏一怔,“什么?”
苏甜笑得天真无邪,“你要是想了解我爸爸的事情,去问舅舅不就好了?我还没满十八那会儿,舅舅还曾经联系过父亲,想要买下我的股份呢……”
她眼睛微弯,继续说道:“我觉得比起母亲,好像你们和我爸爸的关系还更好一些。毕竟母亲和父亲离婚之后,就没再怎么联系过了。”
宁士敏听完这段话,顿时看向兄长,“你什么时候要买下苏甜的股份,我怎么不知道?”
其他股东的股份加起来有40%,宁士杰想要压过其他股东,就得要再加上她的股份,才能有足够的话语权,可如果他买下了苏甜手里的股份,那么再想要做别的事情,就可以不用再和宁士敏商量,自行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