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说不开的话呢?
只要两个人都活着,只要他们还能在阳光下见面......
“我需做些什么。”谢阿姊坚定地开口。
刘嬷嬷却有些犹豫:“可谢二爷与其夫人至今都尚未圆房,也许两人......”
“什么?还没圆房?”谢阿姊眉梢高高挑起,“那难怪了!”
她思忖片刻,招招手让刘嬷嬷附耳过来。
刘嬷嬷看到谢阿姊这样子,就知道她心中又生出些鬼点子了,心底为谢二爷和他夫人默哀片刻,随后妥协地俯身,助纣为虐。
谢阿姊与她耳语片刻后,刘嬷嬷更加犹豫了:“这...... 这不好吧?此等鱼水之欢需你情我愿,如此迫他们二人生米煮成熟饭,恐怕......”
“行了行了,别再恐怕了,就照我说的办!”谢阿姊十分雷厉风行地一锤定音。
刘嬷嬷无声叹了口气:“是。”
谢二爷啊,我尽力了,你和夫人多保重吧。
杜沁然和林若寒谈过之后,却愈发有些恍惚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好像从她来到这个时代起,她就一直是个木偶。
杜沁然一直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都是遵从本心的,谁知她其实只是被大手推着往前走。
至于谢景澄...... 谢景澄......
杜沁然仰起脸闭眼,自嘲地笑了笑。
这就像是和男朋友恋爱了许久后,突然发现他是不存在的,自己喜欢的仅仅是程序编写出来的一串数据。
何其荒谬,何其可悲。
杜沁然轻叹了口气。
她始终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却让她不得不信。
杜沁然沉默地睁开眼,看着木质的房梁,把脑子全都放空,什么都不想去关心,什么都不去想。
她一直这么任由自己处于游离的状态,直到门外传来一道呼唤她的声音。
“楼主,你在里头吗?”
直到外头的人呼唤了两遍,杜沁然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勉强辨认出门外的人是铁夜叉。
“......进。”杜沁然扬声答应道,嗓音哑得不像话。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铁夜叉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确定四下无人后才走到杜沁然面前,行了个礼:“楼主,有新消息了。”
杜沁然此时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反而问道:“什么事情有新消息了?”
铁夜叉老老实实道:“刺杀您的任务。”
杜沁然:?
许是杜沁然面上的惊诧过于明显,铁夜叉硬着头皮补充道:“您当时并没说这个任务要如何处置,因此一直在楼中挂着。直到今早,那个任务被人揭走了,留下了把袖刀。”
杜沁然险些怀疑自己精神恍惚了,她忍不住确认道:“这个的意思是?”
“...... 玉修罗,接下了刺杀您的任务。”
玉修罗?
她那天在城墙上遇到的白衣人?
杜沁然想到那人就禁不住皱了皱眉。
当时她在杏花楼和谢景澄碰头时,那柄破空而来钉入她胸口的袖刀可真是分外酸爽啊,那种刀片扎进身体里的感觉她想必这辈子都不会忘。
“玉修罗。”杜沁然对这个名字分外咬牙切齿,从唇齿间咀嚼着这三个字。
之前是她和这具身体的武力值不够熟悉,这才险败给玉修罗。
这次他再敢来,甭管他是玉修罗还是铁修罗还是金修罗,她都要让他知道肉包子打狗是什么下场!
啊不对,不是打狗...... 反正就是要让他有来无回!
杜沁然冷冷一笑:“行啊,来啊,谁怕谁。”
铁夜叉此刻还没意识到杜沁然心中滔天的怒火,仍沉迷在玉修罗迷弟的身份中无法自拔,满脸花痴:“楼主,你见到他后能帮我要个纪念吗?让他写个名字或者留个东西行吗?”
杜沁然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他:“你觉得合适吗?”
“人家要来刺杀我,然后我跟他说,‘呀你先别急着杀我,给我先签个名行不行?’”
铁夜叉挠了挠头,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他说的话不太合理,改口道:“那楼主你能不能给我撕片他的衣角?哪怕给我瞻仰瞻仰也好啊?”
杜沁然依旧微笑:“大哥,麻烦你搞清楚,我们是打架。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我扒人家衣服不合适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杜沁然怎么都没想到,仅仅是几个时辰后,她就被自己的这句话狠狠打脸了。
铁夜叉走后不久,梅开二度,门再次被敲响。
“夫人,您在房里吗?”
“在。”杜沁然见怪不怪地再次答应道,起身去开门。
刘嬷嬷见到她后,笑容依旧如平日里那般温暖慈祥:“夫人随我走一趟吧。”
杜沁然下意识应下,随口问道:“是谢阿姊找我吗?”
见谢阿姊的第一面,她接下了酒楼挑战。
第二面,她被忽悠着接下了中馈,随后在门外听到谢阿姊解脱的大笑。
第三面,她和假言凌、谢景澄和德圣翁主双双也在捞月湖旁的亭子,四人被前来“捉奸”的谢阿姊捉了个正着。
...... 似乎每一次都没好事。
刘嬷嬷背对着杜沁然,脚步微微一顿,随后才又笑着应道:“正是。”
杜沁然心里总有些毛毛的,但又说不上来,只好跟着刘嬷嬷往前走。
走到半路时,杜沁然却觉得这条路有些不对劲,迟疑着道:“刘嬷嬷,这不是去谢阿姊院里的路吧?”
别以为她是路痴就可以随意诓她!
刘嬷嬷转过身:“夫人放心,是这条路没错,您跟我走就对了。”
杜沁然半信半疑,留了个心眼,而后就见刘嬷嬷带她走的方向越来越偏了。
就在两人经过谢景澄房门时,刘嬷嬷却猛得转过身,眼疾手快地拉开门把杜沁然往里头使劲一推。
杜沁然方才便生出了些警惕之心,被她塞进房里时肩膀在柜门上磕了下,一个木盒从中掉了出来。
她反应极其快,刚想伸手去拉那扇门,余光瞥到木盒里散落出来的东西时却,动作却怔住了。
杜沁然对这个木盒不陌生。
之前去参加宫宴前,她曾来谢景澄屋子里头催他,当时便看到桌上摆着这个木盒却没放在心上。
谢景澄当时心疾发作,分外狼狈地雪肩半露,眸光湿润地靠在床边求她帮忙。
杜沁然记得,他当时说的是:这盒子里放的是治疗心悸的药。
尽管杜沁然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用一个黑檀木雕花盒子来装药,但当时想着也许这就是有钱人的癖好。
尊重,祝福。
直到此时此刻,杜沁然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 这个木盒里头装的根本就不是药!
而是一把把薄如蝉翼、削铁如泥的刀片。
和玉修罗最趁手的袖刀,一模一样。
这一刻,杜沁然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了很多个细节。
譬如那时候,袖刀掉出来时,她本以为是自己从千雪楼拿回来的那把,但为何谢景澄会和她一样紧张?
又譬如在杏花楼时,谢景澄出现的位置为何如此凑巧?
再譬如先前就让她生疑却阴差阳错打消了猜忌的墙头白衣人,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和清瘦的身型。
所有的证据此时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谢景澄,就是玉修罗。
就在此刻,里间传来一阵动静,杜沁然连忙把袖刀收回盒子里并把盒子往柜子里一塞。
谢景澄脚步踉跄着从里屋绕出来,冷玉般的脸庞上浮出不自然的胭脂红,清冷中流露着一丝沉溺红尘的醉态,眼尾的殷红更是添上了几分楚楚,惹人怜惜。
他圣洁的雪白袍子印出了些许褶皱,墨发凌乱地散在身前,锁骨和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在发丝遮掩下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抹冷白。
和初见当日,他中了春.药时的状态十分相似。
而直到此刻,杜沁然才发觉这房中的味道完全不是谢景澄平日里点的那种清雅淡香,而是一种过于甜腻的气味,令人平白有些脸红心跳。
杜沁然嗅着萦绕于鼻尖的香气,只觉浓郁得令她头昏脑胀,脚下也仿佛踩在了柔软的云朵上似的,站都站不住。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像一条搁浅的鱼似的口干舌燥,而谢景澄就是她的海水。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落锁声。
屋内刹那之间落针可闻,只余谢景澄和杜沁然交错缠绕的呼吸声,漫不经心地敲击着彼此的耳膜。
须臾,谢阿姊的声音透过门板模糊地传来:“你们俩现在已经中药了!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早日圆房就早日把你们放出来!”
作者有话说:
目前感觉下一章可能要难产,呜呜呜我明天尽量更
感谢在2023-08-29 18:47:36~2023-08-30 15:1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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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掉马100%+束缚」 一道又低又哑的求饶溢出:“......求你。”(350营养液加更)
门外谢阿姊扔下这句气势汹汹的话后, 便是渐远的脚步声。
房内一时间再次陷入了静寂,杜沁然和谢景澄如石像般静立,彼此凝望却无人先动。然而, 逐渐沉重的呼吸声使他们无所遁藏, 随即要发生的事情显露无疑。
这一刻, 他们都已无处可逃,无法后退, 被逼着推向一个清晰如昭的走向。
杜沁然眼前一阵阵的模糊, 突如其来的眩晕感令她踉跄了下,眼见就要往地上跌去。
那日城墙上的那一幕在此刻重现, 谢景澄伸出手臂托住了她, 任由她栽进自己怀里, 而后一言不发地将她打横抱起,绕过透绿玛瑙屏风, 往黑檀雕花的床榻边走去。
谢景澄并未低头,也看不见怀中人的神情。
杜沁然轻偎在他的怀中,方才还杏眸迷离的她此刻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眸中的哀伤如蔓延的涟漪。
她细白的指尖死死攥着他的白衣, 那如云朵般柔软的面料挡不住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的痛。
自从原身给谢景澄下药的那天起,杜沁然就隐有猜测这具身体应当是百毒不侵的, 更遑论这区区春/药。
谢阿姊顾念着她弟弟的身子,本就不会用那等虎狼之药, 熏香更是对杜沁然完全没有影响。
装作中了春/药很好演,但她感觉自己可能快演不出对谢景澄先前的那种信任和依赖了。
――“世界上的好男人那么多,要不你还是离谢景澄远一点吧...... 他将来可是会亲手杀了你的啊。”
――“玉修罗, 接下了刺杀您的任务。”
――谢景澄, 就是玉修罗。
杜沁然微仰着头轻轻阖眸, 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滑落,渗进了谢景澄那雪白的衣袍里。
谢景澄,玉修罗,所以你现在就要动手了吗?
杜沁然被轻轻放在床上,谢景澄在她身畔坐下,乌黑湿润的眼眸宛如潭水里的黑曜石,面容沾着淡淡胭脂红。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时,分明是极其清冷的模样,却又那么勾人。
“夫人......”谢景澄喉结微滚,薄红的眼尾轻勾,那一刻的眼中仿佛含着无限情深。
谢景澄什么都没说,但杜沁然却感受到了他在温润的皮囊下,翻涌如海的欲念。
被这圣洁的白衣束缚着,压抑着,不知何时就会顷刻间汹涌喷薄而出。
杜沁然与他定定对视半晌,毫不犹豫地伸手勾过床案上的酒壶,含了一口偏头向谢景澄吻去。
她不知道命运是否可以扭转,也不知道谢景澄对她究竟是什么念头,但杜沁然想:她起码得试试。
把他灌醉吧。
杜沁然倾身向前半跪在榻上,白皙的指尖捏着谢景澄的下颌,自上而下地吻着他。
柔软的唇紧紧相贴,她灵巧的舌尖抵着谢景澄的牙关,迫他微仰着脸承受着。
清冽的液体在唇齿间流淌,谢景澄俨然是没想到杜沁然会突然做出这等唐突的行径来,被迫咽下那一口烈酒后,偏过头狼狈地咳着,面色染上绯艳的潮红。
乌发凌乱地铺洒在他的肩头,他咳得双眸愈发湿润,鸦羽般的眼睫上都已湿濡,眨眼间的楚楚惹人怜惜。
谢景澄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哑意:“夫人,我酒量浅,恐怕......”
话音未落,他便见杜沁然故技重施,再次含了一口烈酒向他吻了下来。
杜沁然从未表现出如此强势的模样,微凉的掌心隔着墨发贴在他的后脖颈,让他只能被动地仰着头,承受着她来势汹汹的吻。
谢景澄深知自己若是再饮酒恐怕会误事,咬紧了牙关不愿让杜沁然得逞。
杜沁然同样不甘示弱,她压着谢景澄使两人躺倒在床榻上,呼吸凌乱间咬了下他的唇。
淡淡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谢景澄唇上被她咬出来的细小伤痕浸在酒精里变得刺痛无比,让他齿关刹那间失守。
眼见杜沁然即将长驱直入,谢景澄倏得闭了下眼,猛得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反客为主强硬地吻着她。
两人唇齿间缠绵着,宛如正情浓的新婚燕尔夫妇,正旖旎地做着世间最亲密之事。
只是那渐温的浓烈酒液却是最好的征兆,愈来愈刺激着柔嫩的唇,刺痛又带着某种隐蔽到极致的快.感。
征服欲如熊熊烈火般被点燃,他们你来我往着,谁都不愿落下风。
酒液不知被谁囫囵咽下,两人双唇分离时,都因缺氧而急促地呼吸着。
谢景澄的一身白衣也在纠缠间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就像是皱起的一湖春水,又似是正在坠落的皎洁月光。
他喉结克制地滚动了下,眼眸沉沉地紧凝着身下的女子,嗓音低哑:“夫人怎得如此粗暴?”
杜沁然细细地喘息着,在谢景澄的注视中轻轻勾了下被他吻至潋滟微肿的唇,声线柔魅:“怎么,夫君不喜欢?”
似是远海深处潜伏已久的海妖,要用最魅惑的嗓音勾着他,一起沉眠于漆黑静谧的海底。
谢景澄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认命地闭了闭眼,伸手去勾杜沁然的腰带。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杜沁然腰间的软鞭时,杜沁然却眸中一闪,侧身避开,反而要去扯他的白袍。
谢景澄同样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襟,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
先前杜沁然一直无法理解谢景澄的古怪从何而来,知道他就是玉修罗后,那些谜团却蓦得全都清晰了。
他为什么不让她碰到他的衣衫?
杜沁然心中冷笑:因为如果她脱了他的衣衫,便能看到那宽大洁白的袖角下掩藏着的寒冷袖刀,削铁如泥又寒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