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笑,点亮了她的眉眼,让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同方才的客气笑容截然不同。
程意心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祝佳期两三步跑到程意心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顾定泽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到了两个人交握的手上。
心底深处,又涌上些许渴望和羡慕来。
这样复杂的情绪,以前的顾定泽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似乎也都与他无缘。
可是现在,再见程意心到现在不过半月,他已经把这些都尝了一遍。
酸苦辣都在心中,唯有甜,只能靠着回忆支撑。
程意心一看到祝佳期立即就忘了顾定泽,她紧紧握着祝佳期的手,上下看她。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半年,这半年里程意心跟她隔三差五就要视频,可视频毕竟比不过真人。
程意心很想她。
她伸出手,一把抱住了祝佳期,跟她亲密地拥抱在了一起。
“佳期,我好想你。”
祝佳期轻轻拍着程意心的后背,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温柔地回应她的想念。
“心心,我也很想你。”
两个人你侬我侬,好不亲热,顾定泽站在一边,倒也不觉得自己多余和尴尬,他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他再度深刻意识到,在程意心身边,他已经彻彻底底成了陌生人。
程意心跟祝佳期腻歪完,才想起来边上还站着顾定泽。
她微微松开祝佳期,回头看向顾定泽。
这时候祝佳期也意识到身边还有人,她回过头,就看到了顾定泽。
虽然之前那段婚姻,程意心跟她没有细说,但祝佳期能猜到她跟顾定泽的婚姻并不幸福。
就小顾总那冰冷的模样,谁跟他能好好过日子?
祝佳期心疼闺蜜,看顾定泽就哪里都不顺眼。
祝佳期握住程意心的手,看着顾定泽,阴阳怪气:“小顾总,这么巧啊?你来送人还是接机啊?”
顾定泽抿了一下嘴唇,并不被祝佳期的阴阳怪气打败,他很有礼貌:“祝小姐,你好。”
祝佳期啧了一声。
她回头看了看程意心,见程意心面色如常,并不因为再见顾定泽而生气,不由放下心来。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祝佳期眼睛一转,立即就说:“小顾总,你也认识心心啊?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事我们就要走了,毕竟心心事情很多的,也有好多人要见呢。”
她生了一张明艳的芙蓉面,平时说话是爽朗大方的,可现在掐着嗓子说话,无端有一种矫揉造作的虚伪。
顾定泽没有皱眉头,也没有被她这样骂走,他依旧不远不近站在那,目光分了一多半在程意心身上。
似乎很怕程意心就这样跑了。
“我同程小姐认识的,祝小姐。”顾定泽不知道祝佳期是否知道两人曾经的关系,但怕程意心介意,他便也没多说什么。
顾定泽顿了顿,又说:“祝小姐,我同沈总也认识,若是你们不方便,我可以送一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祝佳期翻了个白眼,她悄悄对程意心做了个鬼脸,然后才回过头继续阴阳怪气。
“哎呀小顾总,您是大忙人,贵人多忘事,我跟沈总不熟悉的,”祝佳期直接拉住程意心的手,“我们也不穷,自己有车的,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不用小顾总操心。”
顾定泽顿了顿,他想要上前迈一步,可最终,却还是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他就站在原地,目送程意心跟祝佳期手牵着手,转身就要离去。
如同一年前那般。
他也是那么站在玻璃窗外,看程意心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那种痛苦,几乎撕心裂肺。
还好,还好。
这一年里,他努力学习,努力成长,终于能体体面面,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程意心面前。
此时,程意心回过头,礼貌对他点了点头。
“小顾总,再见。”
顾定泽对她也回以礼貌微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没有多少温度,唇角的角度恰到好处,完美无缺,却是那么虚假。
这种笑容,程意心看的太多,她跟顾定泽唯一的一张结婚照上,顾定泽就是这么笑的。
一点都不好看。
程意心转过身,大踏步往前走,没有再回头。
被她留在原地顾定泽缓缓落下唇角,他低下头,看着手心斑斑的血痕,最终重新攥起手来。
没关系。
他告诉自己。
没关系。
所有人的相遇,都是从陌生人开始。
现在程意心把他当陌生人,还愿意跟他说话,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顾定泽痛苦得几乎要死去。
窗外的阳光一点点流逝,vip通道里逐渐被阳光遗忘,变得幽冷而寂静。
顾定泽把自己缩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任由自己狼狈不堪,任由自己痛苦难看。
他宁愿程意心对他打骂,对他埋怨,对他哪怕有一丝怨恨的情绪,也比现在这样的一切如常,心如止水来得好。
要怎么才能挽回?
是否还可以挽回?
他嘴里说着只希望程意心幸福的话,他无论怎样样都无所谓。
那怎么可能?
爱就是占有。
任何人出现在程意心身边,哪怕是祝佳期,几乎都能让顾定泽失控。
更何况是孟青朗了。
这十天,顾定泽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他几乎不想回忆。
顾定泽紧紧攥着拳头,狠狠击打在了玻璃窗上,只听得嗡的一声,安静的通道里留下一阵余音。
玻璃完好无损,但顾定泽的心几乎要碎了。
另一边,程意心跟祝佳期坐上了车,两个人直接去了程意心定好的套房。
套房在酒店顶层,是专为程氏预留,除了卧房,还有会客室,餐厅,健身房以及书房。
祝佳期陪着程意心一起在餐厅坐下,早就点好的套餐已经摆好,都是程意心爱吃的菜。
程意心笑了一下:“还好我们口味相似,忘了提醒付助理了。”
祝佳期却没有立即说话,她认真看向程意心。
程意心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落下,她叹了口气:“怎么了?”
她这么问的时候,语气里有些无奈。
祝佳期的眼眸明亮,明媚的大眼睛如含水秋波,波光荡漾。
“心心,你为什么要帮他忙?”
“他现在进退维谷,不是活该是什么?”
祝佳期的话有些孩子气,程意心却知道她全是因为自己,所以才这么生气。
她伸手握住祝佳期的手,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我这是白得钱,不好吗?”
程意心一边说,一边浅浅笑了。
“毕竟,还得给乐乐攒奶粉钱呢。”
祝佳期差点没气笑。
她瞪了程意心一眼:“心心,你不会心软了吧?”
程意心眨了一下眼睛,轻轻捏了一下祝佳期的手。
“你胡说什么?”
她有些哭笑不得:“我是因为顾爷爷对我的照顾,我才会给他帮忙,不过鼎羿集团的股份,多少人梦寐以求,他们求着非要给我,我为何不要?”
程意心说:“佳期,爷爷刚过世的时候,顾爷爷和王奶奶都曾经帮过忙,就连那时候的顾定泽,都帮过忙。”
祝佳期沉默了。
程意心看向窗外,外面华灯初上,整个城市灯火通明,川流不息。
这座热闹的城,人们擦肩而过,可能一生仅能遇见一次。
程意心看向祝佳期,目光在灯光里璀璨明亮。
“佳期,我不会心软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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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更】顾先生,为什么这么在乎我的婚姻状况?
程意心回到了国内, 第一件事就是跟戴律师沟通各种事情。
等到一切都忙完,她就又抽时间去看望顾渊。
同一年前相比,顾渊鬓边白发更多, 人也显得更苍老了一些。
不过他精气神很好, 说话中气十足, 还是精神矍铄的白头发老爷爷。
看到程意心,顾渊很高兴, 让家里的阿姨弄了一大桌子菜, 非让程意心留下来吃饭。
他仔细问了赵未语的身体情况,又问了程意心的学业, 得知她学业事业都稳固发展, 也很欣慰。
“心心, 人还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这多好, 多开心?”
顾渊非常高兴:“你跟老赵在国外,虽然身边有人照顾,但也很孤单, 有什么事情就找我, 爷爷在呢。”
程意心认真点头,给他夹了一筷子清炒丝瓜。
“爷爷, 要吃菜。”
顾渊顿了顿,还是咬牙把丝瓜吃了, 昧着良心说:“好吃!”
程意心眯着眼睛笑了。
顾渊之后又简单讲了讲集团的事,为什么会有这一次股权变更,以及最近程氏发展不错, 让程意心好好听一下股东大会。
等这些都絮絮叨叨说完, 顾渊才住了嘴。
“我老了, 总是忍不住念叨,心心不嫌我烦吧。”
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顾总到了如今,也会有示弱的时候。
程意心眯着眼睛笑了。
“爷爷说哪里的话,您的经验都是无价之宝。”
她给顾渊倒了杯茶,看着他喝下,然后才说:“爷爷,我下午还有事,改日再来陪你说话。”
顾渊叹了口气。
他看向程意心,那张苍老的脸上满是纠结,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可是最终,他还是说:“心心,照顾好自己,别累坏了。”
程意心眨了一下眼睛,心里觉得又暖又酸,也笑着点头:“爷爷,你也照顾好自己。”
今天在顾家老宅,两个小时里,顾渊一句没有提顾定泽。
即便他很想让两个人重归于好,却也不想让程意心为难伤心。
最终,还是一句都没开口。
程意心从顾家老宅出来,付思源来接她,说:“小顾总和耿律师已经到了思魄,在楼下等。”
程意心跟顾定泽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没想到一向准时的顾定泽会提前一个小时抵达。
她没多说什么,上了车就闭上眼睛,浅浅睡了过去。
等回到思魄酒店,程意心直接让经理开了一间会客室。
戴律师这几天也住在思魄,方便程意心随时的工作需求,等程意心进入会客室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坐定了。
顾定泽带了冯远牧和耿律师一起来,程意心这边也是助理加律师的配置,非常完美,一个人都不多,一个人都不少。
顾定泽一看到程意心,立即站起身,很果断伸出手:“程小姐。”
程意心瞥了一眼他的手,也伸出手。
两个人手心轻轻一贴,在寒冷的冬日里,却带来了夏日的温度。
顾定泽好不容易感受到迟来的温暖,那颗照亮他生命的太阳,就飞快落下了山去。
一眨眼的工夫,程意心就松开了手。
顾定泽有一刻的怅然若失,但他今天是做好了准备而来,所以此刻还能保持理智,很快就说:“程小姐,我知道你很忙,我们开始吧。”
很快,两方坐定,开始商谈合同细节。
合同是两边律师都核对过的,基本没有异议,今天面议,也是为了以后不出茬子。
毕竟是集团股份变更这样的大事,程意心也不可能避而不谈,所以整个过程都听的很认真,也认真跟顾定泽交流。
两个小时后,细节都谈完了。
顾定泽抬眸看向程意心,见她端起白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茶。
她的手腕纤细,上面只戴了一只白玉镯,镯子晶莹剔透,透着莹润的水光。
除此之外,她身上,手上就再无半点装饰。
在她修长的手指上,除了长期握画笔的茧子,再无其他痕迹。
当年他们结婚时候,程意心只戴了一天的戒指,后来还给了他,没有带走。
现在,程意心的无名指上也空空荡荡,似乎没有戴戒指的痕迹。
这一刻,顾定泽听到了自己的心噗通直跳。
或许,程意心还没有那么快走入下一段婚姻,或许,他还有机会呢?
顾定泽这样想着,不由有些出神。
程意心说了一句话,却没有得到顾定泽的回应,有些奇怪地抬起头。
很难得,她看到对面的顾定泽在发呆。
顾定泽背对阳光而坐,阳光把他的短发染成了金色,会客室里灯光明亮,也照亮了他的眉眼。
顾定泽的睫毛很长,卷曲浓密,可也因为太长太密,他半垂着眼睛的时候,那睫毛总是能遮掩他眼中的情绪。
程意心看不透顾定泽的思绪,却能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腕。
那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镯,是她母亲的遗物。
程意心动了动手腕,她慢慢收回手,把那白玉镯隐藏在了桌下。
“顾先生,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吗?”
程意心说话总是很温柔,带着一点清清润润的柔软语调,可她的嗓音和态度,却透着一点点冷。
让人不那么好亲近的冷。
顾定泽一下子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冲动。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不可以,可事到临头,他却总想把话说清楚。
顾定泽看向程意心,问:“程小姐,我有些私事想说,不知道是否可以?”
说私事,自然要私下里说。
程意心自觉自己跟顾定泽没有私事要说,可她实现下垂,忽然发现顾定泽放在桌上的手有一些红色的痕迹。
他的手心有一点不易觉察的红痕。
程意心微微蹙起了眉头,想了想,还是说:“可以,长话短说吧。”
于是,其他几人就迅速离场。
房门关上之后,门内便只有他们两个人。
如果安静下来,似乎都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一深一浅,交相辉映。
顾定泽微微往后仰,他也收起了手,把双手交握放在了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