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我们挺配的,”唐淑瑶故意拿话呛他,就他那点心思和想法,全都明明白白在脸上写着,“可比某些不主动,只会说酸话的人配。”
林佑今看不下去,既然今晚推了唐淑瑶,便好人做到底,再推一把程季康,拍拍他的肩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傻的吗,邀请她去跳啊!”
程季康在这种事情上只是迟钝,执行力却比一般人强多了。
他甚至没有邀请,拽着唐淑瑶又回了舞池。
这下只剩林佑今一人坐着,她看了会儿跳舞的人越发觉得无聊,无意识拿过自己的包,划着拉链来来回回拉扯。
未料拉链突然夹住手包内层,一时解不开,就也没注意到唐鹤予拒绝了再跳一曲的邀请,径直朝自己走来。
“我一直没接到你的电话。”他的声音就这样猝不及防传进耳中。
手头的动作没了知觉,往后用力一拉,直接拽到底。
卡住的地方就这么被意外解开,而那力道令她的包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一并掉出。
唐鹤予帮忙低头去捡,没有意外地看到了那两张狗仔偷拍的照片。
林佑今不打算继续拖下去,他既然看到了不如就趁现在明说。
她抬头,再度与他对视:“唐生,我可不是空手来的,这两张照片就当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如何?”
第27章
唐鹤予望着照片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尚不清楚事情的缘由,一个失神跌坐在沙发上:“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你身为艺人毫无警觉,这一看就是被狗仔拍了, 如此明显还用得着我解释?”林佑今语气不好, 说话带刺, 显然将被威胁的事情迁怒于他。
唐鹤予仔仔细细将两张照片看了又看, 也不生气,很快就面色如常地同她分析:“既然是狗仔那必然是冲我来的,你又何必大动肝火?我猜多半是同行看我不顺眼,想给我找点新闻。”
“唐生你如今的确名声在外,没准分了别人的一杯羹, 但你猜这狗仔为何找我不找你?”林佑今的担忧怕是再无第二人能感同身受。
她本就没指望告诉唐鹤予后能得到什么解决办法:“你契爷是什么人我不多说,我父亲的立场想必你也清楚,我不是来提醒你注意隐私的, 我只是希望你能在看到这些照片后意识到这件事情对我的严重性。”
她盯着唐鹤予,可惜没能看出他神情的变化, 怕是意识不到。
遂又说:“我的目的很简单,不出意外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言罢她也不打算多留, 照片就当是礼物送给他了, 毫不犹豫地背起包径直往门口走。
沙发上的男人反应迅速,连忙起身拦她,忍了许久终于说出要她非来不可的原因:“我拜托唐淑瑶一定要带上你,其实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你一直没给我打电话, 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你觉得是就是吧。”林佑今懒得同他多做纠缠,话已说完, 只想赶紧离开。
唐淑瑶发觉两人情况不对,当即甩了程季康便过来:“阿今, 你这是要走?”
唐鹤予见到她如同见到救星:“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惹她了。”
“你都答应我来了,怎么又急着要走?”她将林佑今拉到一边,凑在耳边小声问。
同时又给唐鹤予使眼色,让他先回避。
“我妈叫我别和他接触,再说我是有未婚夫的人,和别的异性走太近,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而且来了又没规定一定要待到结束,在场这么多人少我一个不少,没必要强留我吧。”林佑今是铁了心要现在走。
唐淑瑶故作吃惊:“天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听你妈话了,做人还两副面孔,前段时间你对秦sir可不是这种的态度,那怀春的样子哪还记得未婚夫啊。”
林佑今抽出手不再顾她,边说边往大门走:“随你怎么想。”
这架势是谁也劝不住了。
韩颂承早就找别人喝到糊里糊涂,看见林佑今从面前走过时冲她喊了声:“怎么走了?”
林佑今没答这话,停了停在他口袋里摸出钥匙:“到家之后我让盛哥再来还车。”
唐鹤予见状立刻从一旁的柜子上取来车钥匙,对唐淑瑶说:“算了,我送她回去。”
于是身为寿星本该在场等着切蛋糕许愿的人,就这样丢下其他朋友追着林佑今跑了出去。
屋内是高朋满座的喧嚣热闹,而一离开,耳边嘈杂的交谈与乐声就瞬间被隔绝在门后。
身后传来唐鹤予喊她名字的声音,林佑今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对他说:“你请留步。”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渐近,他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拦在林佑今跟前。
唐鹤予甩了甩手里的钥匙,指着一旁停着的车说:“反正都被拍过了,再让我送你一次吧,还有些别的事情我想同你说。”
这会儿唐鹤予的态度也十分强硬,一意孤行没有退让。
更是先斩后奏,从她手里拿走钥匙丢给跟来的程季康,自己则开门上了那辆绿色古董车。
引擎声响,他开到林佑今面前,摇下窗偏一偏头:“上来。”
万事以沉默开头,林佑今坐在副驾驶侧目看着窗外,就是不看一眼唐鹤予。
她觉得唐鹤予说的事情不过是借口,实际也没指望他真能说出些什么来。
权把人家当司机,不发一言。
“除了你我被拍,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才让你对我的态度这般冷淡?”唐鹤予不死心追问。
虽然两人见面次数不多,也算不上朋友,但不论是一起去看话剧,又或是梁生寿宴,先前见面时她对自己的态度与今天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且不论第一次送她回家时廖兰茵的反应,除去诸多外界因素,单从在梁生寿宴那晚花园里的单独相处而言,唐鹤予以为能和林佑今成为朋友。
而那日过后,他便也一直期待着能够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
可越等希望越渺茫,后来他接受了现实,明白林佑今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就连自己生日,都需要拜托唐淑瑶才能将人请来,到最后也只得了她一句不带感情的生日快乐和意料之外的两张照片。
林佑今终于把目光从窗外转过来,上下飞速扫他一眼:“你觉得呢?在我看来被拍本身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吗?”
“我不懂你究竟想得到哪种答案,如果这样的回答不能令你满意,你就随便替我找一个你能接受的缘由吧。”
“那上次没唱完的歌……”
“不听了。”林佑今果断拒绝。
被如此毫不留情地打断,唐鹤予的声音骤然消失。
短短三个字坚硬得如同冰刃,在潮热的夏夜里,为他跳动的心脏划开一道口子,使整个人在呼吸闷热空气的时刻瞬间冷静下来。
“这样啊,那好吧。”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他又出声,话语里带着艰涩的苦笑维持最后的体面。
“你说还有别的事情要同我聊,再不讲我就要到家了。”她看一眼四周,好心提醒。
预计再有十分钟到达半山别墅,而唐鹤予要告诉她的事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快的话大可以用一句话表述清楚,但其中细节须得娓娓道来。
见他没反应,林佑今更加确定,他是故弄玄虚找的托词。
于是林佑今抿了抿唇准备阖眼:“不管怎么说,还是祝你生日愿望成真,另外也多谢你送我回去。”
“我都没吹蜡烛,你又怎知我的愿望是什么?”恰逢红灯,他踩住刹车,稳稳当当停在线后。
林佑今虽没与人拍拖过,但也有不少被人表白的经历。曾有人借着自己生日的契机,许下一个与她相关的愿望,以为如此就能道德绑架,让她答应交往的请求。
所以在听到唐鹤予说出愿望这句话时,她几乎就能猜到接下来的话题。
“我对你的愿望不感兴趣,而且期许说出来也就不灵了。”她不怕句这话说出来会让唐鹤予觉得是她自作多情,即便是自作多情,都好过给人错觉和希望。
再往前开便是山道,沿着坡道绕两圈就该到目的地了。
“我还想说的事情其实是跟你推荐给我的那本小说有关,”他不再纠结两人之间的关系,转而开门见山进入正题,“或许你自有猜测,我也敢笃定原型就是荣爷。”
林佑今得了作者的复信,又听秦sir说了许多关于唐秉荣的事情,即便没有明确的答案,但她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所以在听到唐鹤予的回答后只淡淡嗯了声,反应平静,不觉意外。
“看你这样子多半是知道了,”他也不惊诧她的淡定,“但或许你不知道的是,那位歌女的原型是我的母亲。”
夜间山道空旷无人,枝干垂梢首,笼下一片灯火昏暗。
心如止水了一晚上,林佑今不为所动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可惊讶过后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她是我母亲,但是我对她的过往并不了解,许多事情都是从书里才得知。可虚构和现实终究不同,因为我想知道更多,所以想见作者一面。”
“你先前问我是不是不得已才做了荣爷的契仔,虽然这样说并不完全妥当,但我的确没有其他选择。我母亲早逝,是荣爷将我送去星加坡读书生活,还找了一对当教师的夫妻收养了我。”
他大有将自己的成长经历全盘托出的意思。
林佑今坐直了些,知道他能坦然说出这些并不容易,该有的尊重必不可少。
但面前说话的人明明是唐鹤予,她的思绪却无端回到不久前午后在大屿山的沙滩,同秦聿聊天的时刻。
那时他们也说着《往事》,讲起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
分明是同一个话题,她的心境却大有不同。在唐鹤予身边,原有的兴趣遍寻不着,只能充当一个合格的听众不予置评。
等轮到她不得不说些什么时,绞尽脑汁也只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情有可原,等下回我去书店时可以再帮你问一问全伯。”
就当是帮唐鹤予一个忙,如果作者能理解他的诉求,或许会愿意见他一面。
“多谢。”他咽下千言万语,剩余的话全部化作一句简单而郑重的道谢。
道完谢的同时,半山贰号也到了。
此刻九点不到,但平常这个点钟敏也已睡下,然而今晚门口的厅灯大亮,花园里引路灯长明,正前方的车库里停了三辆车。
她认出来一辆是林耀生的,一辆是秦二叔的。还有一辆不认识,但也见过,正是白天离开秦宅时遇到的红色跑车。
她也终于想起来为何会觉得熟悉,这辆跑车恰恰就是月余之前在路过叁号时见到的那辆。
“看来每次我送你回来的都不是时候。”唐鹤予缓缓减速,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开。
“送我到门口。”她反倒不如上次看到廖兰茵在时的那么紧张,甚至心里已有了猜测。
秦恩庆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
门口再亮了一盏灯,有人走出来。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但见身影高大,步伐稳健。
林佑今开门下车,对着唐鹤予再道一声谢。
面前的男人越走越近,终于走到她能看清对方长相的距离。
近来脑中不断浮现的脸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眼前,先是惊讶,掩不住心中再度遇见他的惊喜。随后这种心情又被难以置信所取代,眼底渐渐浮上困惑。
她本想上前的冲动不禁止住,不自觉又退了半步。
唐鹤予看见她的动作感到无比熟悉,今晚她刚看到自己时也退了半步。
那是人在不想面对某些事或察觉到不对后,下意识会作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