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音,你脸色看起来,似乎昨夜没有睡饱啊?”徐荏掐着兰花指,用小瓷勺咬了一口小米粥,斯文秀气地送到嘴里,清亮的大眼睛看着南音。
南音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温三,温三直接呛了一句:“小丫头认床,换了床睡不好而已,你管这么宽干嘛?”
徐荏见这二人的反应,有些狐疑,转瞬就明白了什么,他本来就绝顶聪明,加上温三也没真的想瞒什么,不过是敷衍他两句,顺便照顾南音的面子问题,毕竟这小丫头面皮薄。
“哦,我还以为你半夜出去摘星星数月亮去了呢。”徐荏凉飕飕地来了一句。
南音有些尴尬,但是好在旁边都是熟人,便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吃饭闲聊不怕噎着吗?”
其实这么说更加有欲盖弥彰之嫌了,不过南音也释然了,反正她跟温三的事,大家早就看在眼里了。
因为小姚还有染坊的事情要忙,所以头天晚上并没有留在庄子里,南音吃完早饭,匆匆在庄子里转了一圈,也就备车准备回城里去了。
这天上午的太阳挺大,徐荏和温三头天都是骑马来的,但是现在骑马回去就有些不好受了,南音的马车里还可以坐下一个人,徐荏虽然想乘车,奈何温三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南音也没有办法。
回了城里,徐荏便直接回温府了,南音和温三一同回翠微巷,还没到巷子口,就有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青衣人,跟温三回了两句话,便又转眼间消失了。
温三转头问:“你二哥在家呢,我还是下车自己回去吧!”说真起身就要下车了。
陈元新的腿伤恢复的很好,隔几天就会回来一趟,想必是昨天下午或者今天一早回来的。
以往因为陈元新不太赞成南音同温三的交往,为了避免因为这事儿影响兄妹俩的和气,南音便每每要求温三避开陈元新,也因此有刚才那个青衣人的提醒。
可是南音突然想起了早上的那些想法,便鬼使神差地一把抓住了温三的胳膊,“等等!”
“怎么?”温三有些奇怪。
南音内心复杂,但还是咬咬牙,“太阳这么大,你还是跟我一道坐车回去吧!”
温三看了一眼外头的太阳,觉得早上没准儿是打西边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南音为什么而变,但还是挺开心的。
他顺势钻回车厢里,笑吟吟地看着南音道:“真好,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你是不是觉得委屈啊?”
“哪敢啊!”温三眨眨眼。
马车接着驶进了翠微巷,在南音的门前停下,小春上前叩了门,没一会儿五妹就来开门了,见南音和温三一同下车,五妹赶紧朝身后看了看,有些紧张地跟小春咬耳朵,“小春姐,你跟姑娘说一声,二爷回来了!”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陈元新在家呢,姑娘和文公子不宜同时出现。
南音有些哭笑不得,这阵势,她倒是真觉得这么久以来委屈了温三了。
其实陈元新在家的时候,温三也没少来“捣乱”,不过这样同出同进或者共处一室,南音还是很小心谨慎的,且不说陈元新的反对意见,就是他那个男女大防的思想观念,也不允许南音这么做。
温三有些农奴翻身的感觉,跟着南音就直接进了门。
陈元新依旧需要拄拐,知道南音回来,也只是静静在厅里等着,当他看见南音身后跟着的温三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眉。
“二哥,你回来了?腿不要紧吧?可不宜老是走动,适量的动一动就好了。”南音笑着迎上去,对陈元新的腿伤还是十分关注。
陈元新勉强一笑,并没有招呼温三,问南音:“小姚说你昨夜歇在庄子里了?”
南音点点头。
“你……跟文公子怎么一起回来了?”
不等南音回答,温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我昨天也去了庄子,就在那儿歇了一晚上,当然跟她一同回来了。”
瞧着温三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陈元新眉头皱的更加深,只拿复杂的目光看着南音。
南音觉得有些后悔,就不该冲动行事!
她尽量做出一副平常的样子,笑得有些僵硬,“文公子昨天出事办事,晚上回来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就顺便在庄子里留宿了,行个方便而已。”
温三看了南音一眼,撇撇嘴,也不想多说,这事儿本就该他们兄妹俩自己解决,便起身告了辞。
人一走,陈元新也就不再端着,立马问道:“音儿,你跟那个文公子……”
说了一半,陈元新实在找不到什么好词儿了。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词儿,他舍不得用在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身上。
南音也觉得无奈,低低地道:“二哥,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吗?”
“……”
“我跟他……呃,也算是两情相悦吧,因为你的不赞同,我就一直都不敢跟你说,处处躲着你,但是这事儿,总有一天你得接受。”南音顿了顿,看了一眼陈元新的反应,接着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是想撮合我跟沈熙吗?可是感情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我跟沈熙,充其量只能是朋友,哪怕越雷池半步,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南音一鼓作气地说出这些话来。
其实她喜欢谁,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但是陈元新的情绪,她总是想照顾到,说出来,也只是让他尽早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陈元新低头沉吟了一会,然后问道:“他要娶你吗?”
“啊?”
陈元新面色沉了一分,“他要娶你吗?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我不放心。”
“呃,二哥,这么说,你已经接受了?”
陈元新轻叹一声,有些无奈,“音儿,你做出的决定,根本就不会受到任何人影响,不是吗?你之所以一直没有明确地告诉我,就是怕我难过,怕我反对,会伤了和气,不是吗?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二哥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开心幸福,仅此而已。你的所有决定,不管我的想法如何,最终我都会支持你的。”
第298章 接受
南音笑着,她觉得自己来到这一世,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陈元新。
这个二哥有很多缺点,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两个人就有的兄妹关系,南音可能很难看得上眼这样一个人,但是亲情就是亲情,这是很难解释的东西。
她庆幸无论何时,自己身后都有一个这样默默支持她的人。
小春和五妹做好午饭之后,陈元新忽然提议让南音去隔壁把温三叫过来一起吃。
“二哥,你……”南音有些惊喜。
陈元新有些不自在,“你既然中意他,我自然也要多了解了解这个人,以前我只知道他放浪名声在外,但是我也相信你的眼光……总归将来要成一家人的,还是多接触接触的好。”
陈元新越说声音越小,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态度已经摆明了。
“二哥,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我这就让小春去一趟。”
南音很高兴,陈元新能够做出一副积极接受的姿态,这对于她来说,感受无比轻松。
温三进了门边往正院走,边问身边的小厮,“陈元新走了?”
那小厮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温三只能叹口气,心道:墨竹那小子怎么还没完成任务回来?毕竟也只有墨竹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什么他想知道的事情都提前查的清清楚楚的,随口一问就能知道。
进了厅里,见南音和陈元新一起坐在桌前,他有些玩味地笑了笑。
“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想起以往极少的几次同桌吃饭,那都是温三堵着气跟南音唱反调硬挤上门的,可这回居然主动请他过来,难道这小丫头终于把自己这个顽固不化的二哥给说服了?
南音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只道:“快来坐下吧,吃饭了!”
温三乖乖地坐下,挑着眉看着南音,朝低头盛汤的陈元新努努嘴,用眼神问她怎么回事。
南音轻轻嗓子,也拿起碗,盛了一小碗汤,递给温三,道:“二哥说,既是邻里,多走动多走动,是好事。”
温三的眉头挑的更高,这意思就是说,陈元新接受了?
南音笑着朝他眨眨眼,给以肯定的眼神。
温三立马就从善如流地露出一个迷死人的微笑,真诚无比地看着陈元新,“我道也是,既是邻里,自然要多走动一些,亲上加亲才对!”
这句“亲上加亲”说的极为厚颜,陈元新喝着的汤的勺子一滞,南音赶紧递了个眼色给温三,温三撇撇嘴,然后哈哈一笑,衔接的十分自然,一点没有生硬和尴尬。
“听说你在承恩寺养腿伤,感觉可好些?”温三立马又关切地询问起来。
陈元新放下汤匙,挺直上身,拱手真诚道谢,“好多了,元新再次多谢了!”
找到叶家兄妹给他治疗腿疾这事,确实是温三从中介绍的,在陈元新眼里,叶家兄妹能够答应帮他治疗,也是靠着温t和温三的面子,因此这份感谢里不掺杂半分不情愿,而是十分诚恳的。
温三摆摆手,“小丫头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必言谢,何况我也就是给了你们一个消息而已,并未帮忙。”
陈元新只当他是在客套,殊不知温三这个人从来不来客气这一套。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至少陈元新不再对温三有抵触,温三虽然不至于刻意去讨好陈元新,但是既然南音那么在乎陈元新的想法,他也不会表现出一副冷淡的样子,能处好关系自然是最好的。
南音满以为陈元新会在家多歇息两晚,谁知道下午陈元新就打算回承恩寺了,竟然劝都劝不住。
谢秋娘有些失望,看着陈元新乘马车驶出了翠微巷。
南音拍拍谢秋娘的肩膀,“傻丫头,你要是想见他,过两天我去承恩寺,你同我一起去不久行了。”
“我不想去。”谢秋娘闷闷地道。
“怎么了?”
谢秋娘有些哀怨地看了南音一眼,停下脚步,“南音,元新是不是看上了那位叶姑娘了?”
“啊?”南音有些傻眼,“你可别乱说啊!”
谢秋娘笑得有些苍凉,“我哪有乱说,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
“……”
“那位叶姑娘生的貌美,医术又高超,比起我,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元新喜欢上她,我自叹弗如。”谢秋娘露出一丝倔强的表情,又有些不甘心,“可是南音,叶姑娘出身西南大族,名扬大燕的杏林世家,她十分高贵,岂是我们可比?元新喜欢她……”
南音叹了一口气,岂是这二十多天来,她来来回回跑了承恩寺许多回,怎么可能看不出陈元新的心思呢,他看着叶灵机的时候,目光中的那份爱慕几乎无法掩饰,可是她更加看得出来,叶灵机并没有丝毫动心。
叶灵机心思良善单纯,跟她大哥叶云归一样,都是醉心医药的痴人,陈元新的这一份爱慕,真不知该何去何从。更何况,谢秋娘说得对,两个人的身份门第悬殊太大,几乎不可能结合!
南音看的出这一点,但是不想承认,她只希望陈元新能够自己认清楚这一点,然后放弃,仅此而已。
她上前搂住谢秋娘瘦削的肩膀,带着她继续往回走,“秋娘,二哥不笨,我想他肯定会明白这些的。”
谢秋娘摇摇头,“他就算不喜欢我,我也希望他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子,过平安幸福的生活,可是叶姑娘……我只怕他越陷越深……”
南音心里有些复杂,点点头,“你放心吧,等他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他和叶灵机也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时间一长,总会淡下来的。”
这话,南音也不知道是安慰谢秋娘,还是说服自己,总之这事在她心里正式成了一个心结。
其实陈元新不论喜欢上谁,南音都会支持,可是身份的悬殊有时候就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南音不希望陈元新的爱情是悲剧结尾,她希望他的生活,哪怕平淡,也不要痛苦。
这天晚上,夜风依旧凉爽,南音许久没有听琴,便去了隔壁。
湖心小亭里,白色的纱帘依旧随风轻舞,映着烛光美轮美奂,温三一身清爽的白衣,端坐在琴台后头,十指或拨弦,或挑弦,或勾弦,极为流畅优美地跳动在琴弦之间,雅致悠远的琴音缓缓倾泻而出,乘着凉风送去很远很远。
南音靠在一边的榻上,就这么出神地听着。
一曲毕,温三抬头一笑,那双眼尾微挑的桃花目美得勾魂摄魄。
“怎么,心情不好?”
南音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就是发个呆。”
温三站起身,脚下步法极快,转眼就到了南音斜躺的榻前,他坐下来,双手捧着南音的脸,细细的看,“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少臭美了。”南音笑着打开他的手,嗔了一句。
温三笑得眉眼弯弯,低头跟南音贴面,鼻尖轻轻摩挲着南音的鼻尖,“笑一笑才好,你心情好,我也心情好。”
南音看着他放大的眉眼,有些窝心。
这家伙没回见她都是嘻嘻哈哈的,但是南音时常能够看到他回来时,眼底有一片遮不住的青黑色,时常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丝疲态。她对他忙碌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她感动的是,他无论多忙多累,给自己的那一面永远是笑脸。
南音忽然撅了一下嘴唇,轻轻碰了碰温三的唇,然后调皮地笑着。
温三先是一愣,进而毫不犹豫地就覆了上来。
缠绵许久,南音有些微微喘气,退开一个距离,面色微红地撇过脸。
温三握着南音的小手,只觉得身体开始有些喧嚣和燥热,他留恋不舍地直起身体,距离拉开之后,周遭的气息不再炙热,他想要慢慢缓和下来。
南音自然也能感到他的变化,也只能羞而不提。
温三有些委屈地看着南音,大手依旧轻轻揉捏摩挲南音的小手,闷闷地道:“小丫头,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真忍不了了。”
南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面颊瞬间从微红涨成通红,她侧过身,低声回应:“我管不着。”
“你管不着?明明就是你撩拨我的!”
“我可没有,是你自己贴上来的,难受了又来怪我。”
“……”温三也觉得说这些事,实在是羞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扑过去一把抱住她,“我不管,小丫头,你得对我负责啊!”
南音被他突然一扑,压的有些透不过气,稍微调匀气息,“别得寸进尺啊!”
“什么叫得寸进尺啊?”温三突然坏笑着,轻易就擒住了南音的两只手腕,低头去嗅南音的味道,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玩弄猎物的野兽,他的鼻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南音的脸,缓缓移到她的耳边,然后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耳廓,“这样叫得寸进尺吗?”
南音浑身一凛,心脏砰砰地跳,她有些慌。
“尘安,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