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无妨。”
天帝摆摆手, 仙侍立即将顾钦签下的不战书递了过来, 上头写着――
妖王鸾诤, 今愿与仙族云窈两姓联姻, 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此证,从兹缔结良缘,亦承诺子孙三代不与仙族交战,谨订此约。
原来如此。
他不仅带来了妖族特有的珍宝,还承诺不再与仙族交战。
云窈一时热泪盈眶,喃喃道:“缈姬殿下的心愿,总算是达成了。”
“不错。”天帝亦是感怀,“缈姬那孩子天资聪颖,却为了三界苍生,甘愿做一枚天道棋子。所幸,往后的悠悠时光,会前所未有地宁静。”
她抹了抹泪,才想起来问天帝:“陛下唤小仙来所为何事?”
“唔,织女这两日会为你缝制一件嫁衣,若需要旁的东西,同元蒹说便是。”
语罢,仙侍元蒹领着云窈出了大殿。
婚期定在十日后,着实是急了些,可已经是顾钦让步后的结果。他呀,恨不得隔日便将人娶回去。
元蒹说道:“仙子不如请妖王殿下先行回妖界?虽说两族大婚习俗不尽相同,但届时仙子从九重天嫁出去,按照旧制,礼成之前不可与新郎官见面。”
闻言,云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不成这才是天帝唤她过来的真正意图?
顾钦这几日一直住在九重天,还时不时妖气翻腾,位阶不高的小仙成日提心吊胆。唯恐求亲是假,从内瓦解仙族势力才是真正意图。
想到这一层,她忍俊不禁,含笑道:“我这便劝他回去。”
*
“我不回去。”
顾钦眸色发冷,俊秀的脸上一片愠色。
云窈坐至他腿上,捏捏顾钦因动怒而冒出来的银白耳朵,放柔了声音哄道:“左右不过十日,你也忍不得?”
“嗯。”他斩钉截铁地应道。
“……”
云窈瞥见指间光泽闪动的银戒,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我随你回妖都也行。”
总归她如今被沾染了浑身妖气,又有缈姬的银戒,来去自如。
顾钦心情稍霁,主动拿起她的通灵石:“待嫁衣做好了,让她们知会你。”
“好好好。”
再说那大护法居a,被顾钦软禁在地牢,如今得了空,也是时候会一会他。云窈问:“你预备如何处理?”
放在六百年前,将其贬黜至妖都边郊了此残生便是。
可如今从皓珠中得知,居a正是间接害死缈姬与仲融的凶手,断不可能再让他苟活。
顾钦语调平缓,却含有无尽肃杀之气:“于众妖面前抽取他的魂魄,还我母亲清白。”
抽取魂魄实乃极刑,无异于生剜其肉。
云窈极轻地蹙了蹙眉头,虽感不适,却无心软之意。
毕竟,玄鸟遭受屠族,缈姬为两族和平甘愿以自己做棋局,而顾钦丧父丧母丧妻,就连云窈自己都体会了穿心而过。
桩桩件件,皆拜居a所赐。
但云窈不愿见顾钦被众妖误解,误解他听信枕旁风,残害臣子。于是道:“不若用我的戏台子润润色,将居a如何‘害死’你父亲的部分演绎出来。”
缈姬再无辜,妖族也难以共情。倒不如来个“断章取义”,将居a间接害得仲融因丧妻之痛自刎一事放大。
僭越,谋逆,弑君……
到时候,众妖只会嫌顾钦处罚得太轻,而非怀疑他偏向仙族。
顾钦眼尾上扬,流泻出丝丝笑意,光下的脸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他语气低沉,欣慰道:“我家窈窈也知道疼人了?”
云窈顿觉鼻间一热,抬手抹了抹,袖口沾上正冒着热乎劲儿的鲜红。
“……”
*
云窈的戏台,在妖都各个角落唱了两天两夜。果不其然,众妖请愿将居a及其同党处以极刑。
顾钦沉痛地应允下来,又道,因大婚在即,他的王后不喜血腥,是以留居a同党一命,囚于无妄海底。
一时,众妖直叹他心系子民,连带着对新王后也多了几分崇敬。
终于盼到大婚当日。
云窈被服侍着穿好嫁衣,只见红绸华贵无比,宛如绵密蒸腾的水雾,领口镶嵌着东海送来的宝珠,颗颗饱满圆润。
讼雀替她绾了发,与司香小仙央嘉携手,将缀满红色宝石的金凤冠戴正。
“站起来看看。”
头冠分量不轻,云窈眼珠子忍不住往上瞥。她缓缓起了身,忐忑道:“如何?”
讼雀:“我便是夸了你也不信,自己瞧瞧。”
她羞赧地吐了吐舌尖,侧身看向等身大小的铜镜。
镜中人细细描摹过黛眉,分外温婉,冠上两缕珠串倒垂在额间,衬得小脸秀丽又精致。一身嫁衣更不必说,用或浅或深的红线绣满了花纹,远看清雅,近看则会被美艳绝伦的绣工所震撼。
云窈不可置信地抬手,镜中人亦跟着做出相同的动作。
央嘉抿唇偷笑:“莫不是连自个儿也认不出来了?”
“是有一点。”云窈照了又照,极为满意,已经迫不及待地期待起,顾钦见到时会作何反应。
吉时到。
天宫响起钟鸣,欢庆新娘出嫁。
两排仙鹤并着花轿停在院外,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
众仙也前来凑热闹,将云窈的小殿围得水泄不通。还是灵文过来赶人,这才不误了送亲的时间。
灵文今日打扮得十分俊秀,只是冒了截青碴,瞧着有些萎靡。
云窈狐疑道:“你去做贼啦?”
“……”灵文勾了勾唇,凉凉地讽刺回来,“我看你魂魄是长齐了,但还缺了点心眼儿。”
左右就讼雀一个知情的,硬着头皮上前劝道:“新娘子该上轿了,帝君随我去后头吧。”
仙鹤会将新娘一路送至妖都,声势浩荡,卷起云海翻腾。若有凡人心血来潮往天上看去,能隐隐瞧见泛着祥瑞金光的云梯。
而妖族派出来一队白虎,花轿紧嵌于其背上,威风凛凛地绕妖都一圈,让子民提前瞻仰尊贵的王后娘娘。
凡是还能喘气的,皆上了街,围在道路两旁,抻长脖子等候迎亲队伍来临。
云窈隔着一层几近透明的纱帘同众妖问好,一路笑得嘴都僵了,心中却仍是甜蜜不已。
而此时此刻,混在妖群中的狸族族长莫犁,刚清点完幼崽,转身一瞧――
他肩头的幼崽看清了王后娘娘的面容,惊奇道:“爷爷爷爷,姐姐姐姐。”
其他幼崽也跟着叫唤:“姐姐姐姐。”
莫犁石化,他犹记得那日云窈离去前,揪着他稀疏的白胡子问:“我若是成了妖后,去何处寻你们。”
他他他当时如何答的?
怎么记得是――“行了,赶紧走吧。”
*
妖王殿里灯火通明,仙族与妖族同坐,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讼雀与灵文一行坐了主桌,看着两族和乐融融的场面,既感伤又欣慰。
待丰神俊朗的新郎官前来敬酒时,一贯瞧不上他的灵文难得换了副正经面孔,道:“天帝陛下吩咐我转告一声,此番收了妖族不少珍宝,日后、日后你们的孩子若是仙族,与仙族太子同等待遇。”
顾钦自然不稀罕,可提及孩子……难免想到孕育孩子之前要做的事。
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他面色红了红,含蓄地“嗯”了声。
灵文气得要摔杯:“不是,他脸红什么!不行,我要抢亲!”
讼雀许久不曾同扶渊说过话,眼下也顾不得了,尖声催促:“快管管灵文,他要是在我姐妹大婚之日闹事,我、我便吊死在帝君殿。”
扶渊嘴唇微动,老老实实按住灵文。
与外头的热闹不同,云窈端坐在殿中,百无聊赖地看着话本。
却听房门忽地被敲响,侍女赶忙替她盖好盖头,扬声问:“是何人?”
“吾。”
“殿下怎的不留在前院招待宾客?”侍女边问边移开门闩。
顾钦一眼便见到婚床上的窈窕身影,唇角止不住地上扬,连嗓音都柔和几分:“把喜秤交与吾。”
他心跳渐快,屏息挑落新娘头上的红帕,露出云窈粉面含春的容颜。
四目相对,皆在彼此眼中见到惊艳与喜悦。
侍女端上两杯酒:“请殿下与王后共饮合卺酒,从此恩恩爱爱,相守白头。”
礼成之后,便是洞房。
侍女们退出殿外,留二人独处。
云窈一边摘去沉重的金冠,一边嗔怪道:“这么猴急做什么?宾客都还没散呢。”
“不管他们。”顾钦抬手布了道结界,弯身替她解开繁杂嫁衣。
“等等。”云窈捉住他的手,“你脱我里衣做什么!”
顾钦不理,表情专注地解开衣结,露出掩藏其中的绝世美景。眼睛触到被雪白弧度撑得变形的肚兜,他呼吸一滞,默默将里衣合了回去。
“……”
云窈哭笑不得,钻入他怀中,轻声说,“你若是害羞,只留一盏红烛便好。”
屋内登时只余一道昏黄暧昧的光。
她被轻柔地放置在喜床之上,炙热的吻落了下来,滋滋水声在寂静结界中清晰可闻。
云窈不满他仍穿着婚服,小手摸索至他腰间,将外衣剥去,两人得以坦诚相待。
“窈窈,窈窈……”
顾钦动情地唤道。
薄唇吮吸着她的耳珠、下颌、锁骨,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动作极尽轻柔。
云窈喉间溢出破碎动听的轻吟,如同最好的催情剂,令顾钦额前沁出层层薄汗。
他受到鼓动,滚烫的唇一路往下,用牙尖扯断肚兜的系带,而后轻轻磨砺过山丘,似久逢甘霖的虔诚信徒,不知疲倦,不知满足。
察觉到云窈的放松,他复又吻上那张唇,撬开牙关闯了进去。热烈的喘息与心跳交织成曲,汩汩水流淌出。
“窈窈。”
“嗯……”
“我爱你。”
随即,两人融于一体。
顾钦的身心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愉。
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亲吻着她,如浪花拍岸,又如风捣丛林,生涩却又无师自通,伴随着无比的满足。
红烛摇曳,帐暖生香。
暌违六百年,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