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别气了……”四爷捏上她下巴尖轻轻转了过来,低低柔声哄着。
“好意思说?你是王爷怎么可以这样……”
“哪样?”
“……”
宝春瞪他一眼,觉着自己太没用了。
正生气着,右手有什么东西套了上来。暖融的烛火中,那枚松石戒指散发着低调柔和的蓝绿色,好看极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屏住了呼吸,并不确定,“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爷收了戏谑,黑压压的眸光深的像将人吸进去,“一生一世一双人。”
世界静止了一瞬。
“……你那么多女人,不要别人了?”
“嗯。”
宝春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辨别着眸子里的情绪,委屈来的迅猛强烈,她猛地扑上来抱住他肩膀就是一顿猛捶。
“你早干嘛去了?!早干嘛去了…呜呜呜……”
密密麻麻的小拳头雨点似的落了下来,四爷一动不动承受着,满心满眼的怜惜,“是我不好…是我莫名其妙,害春儿伤心了……”
过了好一会儿,宝春才抽噎着平静下来,依偎在他怀里耳边是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别扭地把玩他绑辫子的玉坠。
“今日逢十五,你不去福晋那会不会传到外面去?”
四爷挑了挑眉,故意逗她,“那我过去?”
“堂堂王爷岂能朝令夕改?”她轻扯了他一下,一脸的不满“……再说…你都有嫡子了。”
“府里就一个孩子,人丁单
薄。”
“谁不会生似的!”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空气变得黏稠暧昧,两人对视着都有些口干,他情不自禁地凑了过来,伸手解她的衣服,却被她拦了。
“你去洗洗。”宝春小眉头拧着,还是有点嫌弃。
有了方才他那句话,过去的事就算翻篇了,可还是别扭的……
四爷轻笑出声,光着身子下床,在烛火的包裹中他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宽肩窄腰,显然壮了许多。
拉开抽匣他掏出一本册子,竟是记录皇子幸了谁的记录,皇室主子们有这样的惯例,方便后院女子怀孕后核对日子。
册子并不厚,带墨迹的最后一页写着,“康熙四十五年,长夏,戊月十四日,吟枫苑。”
心里瞬间炸开了绚烂的烟火,她再也掩不住眼底的笑意,小声嘀咕了句,“我走后,你一直都念着我呀?”
“谁像你如此没良心,整日想着嫁给别人。”
“那还不是被你拆散了?”
“怎么,舍不得了?”四爷危险地眯了眯眼。
宝春噗嗤笑出声,微微褪下里衣露出了凝白的肩头。上面刺了一朵艳红的鸢尾花,仔细瞧看得见花心一个不明显的“禛”字。
四爷沉默了一瞬,说不出的感动涌了上来,怜爱地吻了吻,“疼不疼?”
宝春摇了摇头,抬起水润的眸子,声音闷闷的,“我怕嫁了别人,有一天把你忘了……”
他轻叹一声,对她的情愫又多了一重,抱着她再也不想放开了。
第51章 享乐
错过大把光阴, 好不容易将人追到手,四爷近日似不知餍足的狼,不分昼夜盯着人家就想干那事儿, 关了许久的闸门收也收不住。
宝春叫苦不迭,除了头几日小激动, 后面就没睡过一宿整觉, 醒了就得用土豆片敷黑眼圈。
实在忍不了,她板着脸将人踹地上睡,思索着将这根黄瓜分出去的可能性。
“那句话收回, 你还是去别的女人房里吧,放心啊我不生气了, 真的。”再这么下去,不确定四爷是宠她还是故意针对她。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四爷被气笑, 回应她的是更有力的针对,宝春把着床沿儿, 到了后半程膝盖都在隐隐作痛,后悔极了。
苏培盛候在房外打个哈欠, 望了望月色, 这都两个时辰了里面还不叫水,年主子可真有本事,活该人家吟枫苑好东西多呢。
近日窑厂新进来一批瓷器, 全是按侧福晋喜好烧的,苏培盛当时听了一耳朵,年主子嫌白瓷描青花的古板老旧, 又不喜镀金雕花的繁复奇巧。
独爱单色釉瓶。
问要什么颜色, 年主子声音娇滴滴简直拧出了水,话说的含糊。
不要祭红、靛青、琥珀这类名媛们追捧的成色, 说是想要那种淡淡的粉,似奶酪又似三月桃花。愁得烧瓷大师傅辫子都细了一圈儿,光试色就耗了大半月,还真给折腾出来了。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樽芙蓉石蟠螭耳盖炉,通透的粉色温柔极了,按四爷的评价便是“不媚不浮宛若天成”,年主子十分高兴,特意为这种颜色起了个名。
想到这苏培盛脑子有些卡顿,那颜色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马什么…龙什么……
是了,叫马卡龙色!
两位主子整日蜜里调油,雍亲王府上下无人质疑侧福晋独宠,变着法儿巴结吟枫苑,夏蝶屋里的孝敬快堆不下了。
底下人一个个见风使舵,福晋坐不住了,虽说一时半会儿拿宝春没法子,折腾她身边伺候的奴才还不容易?倒霉的小顺子被当成了靶子。
采买食材这个差事但凡是个人就会贪一点,约定俗成的规矩谁心里没点数?睁一眼闭一眼没人计较罢了。
再说小顺子心也不大,每月只扣下几钱银子,找机会便捎带给外面的妹妹。他生怕门房检查时发现,每回只敢塞一点在鞋壳里。
就在小顺子像往常一样溜到角门时,汪嬷嬷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将人抓个现行,然后带着几个婆子去小顺子铺盖底下搜出了剩下的银子。
这下百口莫辩,小顺子被按在长凳上打了个半死,当天晚膳宝春就吃出来做菜的换了人。
“这事论起来小顺子是该罚,可汪嬷嬷下手也太狠了,人都快没气了,”夏蝶把前因后果都讲了,深感同情,“小顺子妹妹不到六岁,在街角的酒铺帮忙打杂,日子过得艰难……”
“福晋这是借题发挥呢。”宝春哼了声,让夏蝶从外面找了大夫给小顺子治伤。
晚上四爷刚从外面回府,就听苏培盛说侧福晋身体不舒服,晚膳只用了一口米。四爷朝服都顾不上脱,大步流星去了吟枫苑。
进屋一看,宝春正靠着床头抹眼泪呢。
“怎么哭了?身子哪里不舒服?跟爷说说……”他笨拙地给她擦眼泪,泪珠子却越擦越多。
“没事……”
她低垂着眸子只管摇头,烛火下侧着苍白的小脸,一副我见犹怜的俏模样,看得四爷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他轻吮上泪湿的眸子,从后面揽过她的肩头,轻晃了晃,“到底怎么了,你不言语不是叫我干着急么?”
于是宝春垂着眼娓娓道来,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了,软趴趴的调子像带了钩子,说到末尾,她才抬起雾蒙蒙的眸子,抿了抿小嘴似乎不安极了。
“归根究底是小顺子有错在先,爷千万别责怪福晋,她罚奴才再正常不过,我只是一时没忍住罢了……”
“难为你还替她着想。”四爷冷哼一声,将人搂在怀里哄着。
他的春儿就是嘴硬心软。
今日初一本该去福晋处,只要他进了正院,哪怕什么都不做纯睡觉,也算是给福晋脸面。可出了这档子事,他是不打算去了。
福晋苦等一宿。次日汪嬷嬷莫名其妙拉肚子,请人看了说是冬日进补的太杂。
身为福晋身边的老人,这些年汪嬷嬷积蓄自然不少,在王府里却不是使了银子就能随心所欲吃的,一切供应都靠自己的头衔。
汪嬷嬷只是个二等陪嫁嬷嬷,大嬷嬷能享用的鲍鱼炖盅,她却是没资格吃的。
追究歹人蓄意下毒的前提是自己理直气壮,怪就怪她自己罔顾规矩,吃了她不该吃的东西,这回哑巴亏不认也得认了。
大夫开了方子,先用猛药催吐了两日,完全吐空了再用温和的方子补元气。
汪嬷嬷岁数大了,哪里禁得住这么折腾?不到半月的功夫就没了半条命。小顺子活蹦乱跳开始颠勺时,她病恹恹的被挪出了正院。
福晋折了最倚重的亲信,只得偃旗息鼓,正院再没找过吟枫苑麻烦,宝春乐得自在,日子舒坦到总让她想投桃报李。
他最近熬的越来越晚,宝春就在一旁红袖添香,陪着熬了几日就顶不住了。
四爷忙到一半抬眼就见她趴在书案旁,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他轻笑出声,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打横将人抱起往床榻走去。
迷迷糊糊的宝春被惊醒,砸吧了一下小嘴,“忙完啦……”
“快了,你先睡。”他抱着她上了床榻,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等一下啊。”他刚想直起身就被宝春扯住了袖子,见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从床头放小物件的格子里掏出一包零食。
“忙饿了就垫巴点噢,红枣核桃补脑的,黑芝麻条味道也不错。”
四爷看了眼面目全非的形状,眉梢轻挑,“你亲手做的?”
“唔……”宝春含糊应了声,抵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四爷眸光柔软的不像话,将被子帮她掩了掩,又添了块红箩炭,才重新忙了起来。
皇上龙体一年不如一年,今年冬至大典便是他代为祭祀的,这份差事有多重的分量,四爷哪会不知,说不激动是假的。
韬光养晦
多年,这会儿唯独他沉得住气,皇阿玛让他祭天只是因为实在没人了。
废太子后朝野动荡,没消停几个月呢,下面几个小的就斗成了乌眼鸡。结党营私的后果就是影响了地方吏治,发大水又没钱修堤了,灾区的流民越来越多。
兜兜转转,仅被废半年的太子被复立了。
眼瞧着太子那棵大树倒了却枯木逢春,四爷那阵子有些焦虑。好在有戴铎在旁分析局势,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皇阿玛何尝不是给寄予厚望的太子最后的机会?可镜子破了就是破了,勉强粘合只会摔得更碎,更不堪。
太子得势后开始报复支持过老八的朝臣,管他什么中流砥柱太子爷完全不鸟。你死我活的政治旋涡中,安全感这个东西一旦没了再难找回来。
他集结了索相的残余势力和托合齐的人,齐聚在花楼饮酒论赋,说他们背地里不密谋什么都没人信。
聚会的名单被八爷党捅到了康熙处,涉嫌官员包括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骇人的是伺候了皇上几十年的老太监梁九功也在其列,若太子突然逼宫,简直是里应外合手拿把掐了。
彻底令康熙寒心的还是他那句,“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
狂悖之言一出,气得康熙直接晕在东暖阁,醒来便下了二废太子的旨意。
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皇家选储君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京中人人自危,生怕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四爷随大流儿闭门不出,整日陪着宝春侍弄花草、逗鸟遛狗,甚至开垦了一块地种毛豆。
头一次见他这么闲,宝春狐疑,难不成自己太有魅力成了他的褒姒妲己?
二人在田垄忙碌的样子被画师记录了下来,留白处补了头老牛,一幅老牛辛耕图寄托了四爷恬淡闲散的田园之乐,简直毫无夺嫡之心。
处于空前敏感期的康熙果然吃这一套,总算还有个让他省心的儿子,大手一挥,将圆明园赐给了老四。
宝春听闻是圆明园激动了好几日,磨着他过去小住几日。
“不就是个园子,值得你欢喜成这样?”四爷刮了下她精致的鼻尖不由好笑,看来他给她的赏赐还是太少了,眼皮子太浅。
“你不懂……”宝春嘟囔。
那可是圆明园好嘛。
进了园子可玩儿的地方就多了,游泳、捞鱼、各种精致的野趣的美食。
一整个春天两人都呆在那里,白天疯的一身汗,晚上继续在帐子里胡闹。
到了盛夏天热起来,宝春更舍不得走了,四爷却不得不先走一步,皇上近半个月已昏厥了三次。
“在这好好呆着等我回来接你,乖乖的,知道么?”他静静看向她,有些不放心地交代着。
“嗯,你一切小心。”
宝春抚平他领子上的褶皱,心里隐约猜到什么,想宽慰他会是好的结局,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夏夜的空气闷闷的,像在酝酿一场暴雨。
起风了……
第52章 相守
除了被圈禁的直郡王和废太子, 其余皇子接到圣上垂危的消息后,纷纷赶往了畅春园。
园子围了里外三层的侍卫,四爷到的还算早。
穿过长廊进了花厅, 隆科多迎出来对他使了眼色,四爷脚步一顿, 跟着他一前一后进了偏殿。
“舅舅昼夜不离辛苦了。”
“为人臣子, 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