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小姐,齐某住处没有茶水待客,实在羞愧。”
“无妨,齐公子在京城可有什么仇家?可知他们是何人所派?”
“齐某专心读书,不曾与人有仇,但他们……齐某是知道的。”齐明松似乎在犹豫,最终他还是选择坦告,“我幼时曾有一门亲事,只可惜家道中落,双亲皆亡,我独身来到京城,其中便有一因,是遵我父遗言,履行婚约。”
“我父亲信守不渝,自然不容我辜负这门亲事。只是前日,我却收到了退亲书。齐某不愿相信,便想亲自上门讨个原因。”
“公子……”谢拂在一旁弱弱的叫了一声,他实在是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原因,齐某未讨到,反而讨到了一顿毒打。”齐明松自嘲的笑道:“我自知家道中落,配不上她,只是……只是我竟不知世上有这般无情无义之人!”
“你的亲事,是哪家的?”
“不瞒知知小姐……正是王柳王监副的女儿,王嫣。”
“王嫣?”
曲甯沉思了片刻,怎么又是王家?
这京城就没有别家了吗?!
“他们已经被送去官府,齐公子和小谢拂先养好伤,不必再担心此事了。”
谢拂听曲甯称自己为小谢拂,蓦地红了脸。
曲甯将今日所剩的银子全部交给了齐明松,不得不说,这人实在是执拗,她好说歹说才让他收下了银子。
要不是她跑得快,恐怕还得再给她塞回来。
雨雪纷飞,街上的热闹也不消减,反而因为这场雨雪,年节的气氛更浓了。
回到曲府后,曲甯让菱烟将购置的东西以及两件衣裳拿了回去,而她自己去了云香院。
“甯儿,快让娘看看你手上的伤。”商瑗牵着曲甯的手,细看她的手背。
“就是打了一下而已,已经好了,再说了,以前在谟城,我不也经常受伤吗?”
“你还说,以前就时不时的让我担心。”
“娘,其实我是有些事情想同你说。”
“嗯。”商瑗示意屋子内的丫鬟都退出去。
“上回去南平寺,善德大师为我解的那一签,娘还记得吗?”
“红鸾星动,正缘已至。”商瑗道:“娘自然记得。”
曲甯点头,将今日遇到的老道长的话说了一遍。
“娘,我已经知道这几句话说的是谁了。”
“我在月上湖出事的那日,其实是他将我救了回来,我之所以没有同您说,正是因为那时我还拿不准主意。”
“甯儿,你告诉娘,你喜欢他吗?”
“喜欢。”曲甯没有迟疑。
“那他呢?”
“他……”曲甯摇了摇头。他不喜欢,甚至都是做戏。
“他先前所做之事,让我只想狠狠揍他一顿出气,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火场中问我为何不走,我更没想到,他一直在湖中,只是为了救我。”曲甯拉着商瑗的手。
商瑗轻轻的拍着她的手。
曲甯向来是个自己拿主意的人,商瑗知道,她这是真的上了心才会心乱如麻。
“娘能听出,你虽是在同我说,其实更多的是在说与你自己听,甯儿,你已经有了答案吧,既然你喜欢他,就为自己争取一次。再说了,你怎么确信,那位公子不喜欢你呢?哎,娘实在无法想象,到底怎样的人会不喜欢我女儿。”商瑗越说越觉得曲甯口中的人是瞎了眼。
“他或许看起来玩世不恭,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是我曲甯,不论如何都还是我自己,不需要将终身托付给谁。”曲甯似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趴下身子,将头靠在商瑗的怀中,她撒着娇小声耳语:
“其他人都太沉闷,我只想要他。”
第29章 逼婚
正旦节当日。
五更起京城的大街小巷便开始燃放爆竹, 沈府自然不例外,丫鬟婆子家丁纷纷换了新衣, 头戴“闹嚷嚷”,在府门外听爆竹声响,互相贺祝。
唯独沈书行还躺在床上睡的香甜。
“少爷,少爷,您快起来吧!”
四七也穿上了年前做好的新衣裳,满脸喜气的冲进房内叫沈书行。
“不起不起!”沈书行翻了个身,干脆将自己的头也盖了起来。
“少爷, 今儿这样的日子您一定得起来啊!外面儿可热闹了呢!”四七笑着说:“屠苏酒也备好了,您总得喝些吧。”
“酒?”
这么一说,好像都闻着味儿了。
“是啊,谷丰一早便送来了。”
“好吧,小爷我就勉为其难起来尝尝吧。”沈书行艰难的
翻身下床穿鞋, 一掀墨发,四七赶紧去取沈书行的衣裳。
“我爹我娘呢?”沈书行随口问道。
每逢正旦,朝廷便举行百官朝贺天子、内外命妇朝贺皇后的礼仪活动, 沈书行往年都出去玩到夜里守岁才回家,自然也不曾知晓沈咏何艽的动向。
“夫人和老爷一早便进宫朝贺了,怕是午膳后才回得来了。”
“这样啊,行了行了我自己来,你去拿酒来吧。”
“好咧。”
沈书行坐好等了片刻。
“少爷, 这扁食是方才送来的, 新蒸好的,热乎着呢!”四七半跑着从外面窜出来, 一手端着一大碟子扁食,另一手拿着酒壶。
沈书行执筷子夹起一个扁食, 将它在光下横竖看了个遍,然后放进了四七面前的小碗里,“里头放了银钱,你吃吧。”
“少爷,这是图吉利的,您的福分奴才不敢要啊。”
“别废话了,让你吃就吃。”
“少爷不吃吗?”
“咯牙。”
沈书行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他果然还是最喜欢此物。只是一个人喝酒实在无趣,四七呆傻傻的又不喝酒,完全不过瘾。
于是又喝了几杯后,沈书行便不再喝了,只留下一句要去紫薇楼继续喝就走了。
紫薇楼内。
被喊来的林子涵和周平生揉着惺忪的睡眼,不停的在“问候”沈书行。
“沈公子,今日紫薇楼所有的包房都已经没了,您看可否……”接引三人的小二面露难色,他素来听闻这位沈公子不是好得罪的主儿。
“什么意思?”
“包……包房都满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专程来这一趟,没有包房了?”沈书行单手叉着腰,一副小霸王的模样。
“是……是的,您若是不介意,二楼大堂还有位置。”
“你去叫掌柜的过来。”林子涵打了个哈欠,他们几个怎么说也是紫薇楼的老老老老顾客了,惯待的包房向来都是给他们留着的,怎么会说满人就满人了?
“这……掌柜的今日不在……”
“什么?那若是我们介意,今儿还在你这紫薇楼喝不上酒了?”
“林公子……并非如此……您……”
林子涵本就因为没睡醒有些急躁,眼下更是想好好理论理论,只是张嘴还没出声,便被一声娇柔的女音打断。
“公子!竟然是你!”
看着款款走来的紫裙女子,沈书行微不可察的退了一小步。
“不知公子……可还记得我的声音?”
“啊?”沈书行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嗯。”紫裙女子忽视了一旁的周平生林子涵二人,独独看向沈书行,眸子含了水一般灵动。“那日山脚下,公子曾拾过我的帕子,不曾想竟在这里又遇见了公子。”
“呃……略有印象。”
“小女姓王,单字一个嫣。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姓名?”王嫣捏着帕子,咬着下唇,似乎很不容易才说出这些话来。
她虽然知道这是沈书行,但她就要装作不知道才成。
“王?你姓王?”
“是……是的,家父是钦天监监副王柳,公子可是认得?”王嫣受宠若惊的点着头,她没想到沈书行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几乎有些超出她预想的顺利了。
“噗。”林子涵没忍住笑出了声,被沈书行一个白眼白了回去,只能憋着笑。
“这位公子怎么了?”王嫣不明白的看了林子涵一眼,面纱下一张秀气的脸上尽是疑惑。
实际她也是真的疑惑。
“没……没有,你们说你们说。”林子涵索性拉着周平生跑到了另一边儿去,小二也识趣的去忙别的活去了。
“公子还未说你的姓名呢,可是小女太唐突了?”王嫣沉默了片刻,不再追问,她原本没想过会遇到沈书行,一直还苦恼着呢,如今既然老天给了机会,她便不能错过。
不然也枉费了她辛辛苦苦摆脱原先的亲事作出的努力。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嗯嗯!”王嫣心满意足的点了一下头。
沈书行吸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叫大柱,时常因为自己的名字而伤怀,哎,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别再留在这儿了。”
“啊?为……为什么?”
等等……什么大柱?难不成沈书行是将他自己的乳名都告知她了吗?
“我看见你,就会想到我这难以启齿的名字,引起伤悲之情。”
躲在角落的周平生林子涵笑的前栽后仰,沈书行戏弄人的本事果真有一套。
“要我说,他是看出那王小姐对她有意思,想要彻底打消人家的念头呢。”
“前有假王小姐,后有真王小姐,沈书行这个年注定要不消停了哈哈哈哈。”
而王嫣听完沈书行这故意鬼扯出来的缘由后,稍稍思考了片刻道:“公子不必伤怀,我便觉得你的名字十分好听,不仅大气而且……而且朗朗上口。”
沈书行:……
“公子,听小二方才说包房客已满,正巧我那间包房中点的菜已经上齐,公子不如同我一起,可好?”
“欸,这位王小姐,我们一道来的,你怎么就叫他呢?”
“这……”看着又回来的二人,王嫣用手掐着手心,很是为难。让他们都一块儿上去那不全白费了吗?
“我们大柱公子呢,向来离不开我们。”周平生几乎是脚趾死死的抓住鞋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大柱公子也忍住了揍他一拳的冲动。
“对对对,是这样没错,我们先走了。”
“公子!”王嫣看着沈书行马不停蹄离开的背影,愤恨的跺了跺脚,“沈公子!”
如紫薇楼一样,京城所有的酒楼都是满客,三人走着走着也就失去了兴致,不约而同的打道回府了。
沈书行回去后,午膳已经摆好了,由于沈咏与何艽还未回来,府里的下人也只上了一些菜让沈书行先吃着。
此时的沈府外。
曲甯环抱着手臂,抬头凝视了片刻沈府的牌匾。
而她的身后,密密麻麻的人快要将整条街巷挤满,他们个个手持长棍,这一次,曲甯带了足足一百零八个家丁和九十抬聘礼。
“你……你要做什么?”沈府府门外的两名小厮看着一大群凶神恶煞的人,最终将目光定在了站最前面的领头姑娘身上。
至少她的面相看起来好说话一些。
“找人。”
“找人?带……带这么多人来啊……”
不知道的以为是要来抄家呢。
“把门打开。”
“这怎么行?你若是要找人,也得等我们进去回禀了才行。”
曲甯往左一撇,她左手边便上来了两个人,将守门的小厮轻松的捉了起来。
“别伤着人了。”
曲甯吩咐了一句,见大门打开后,扬手示意剩下的所有人跟着她进去,一时间都是跨过门槛的脚步声。
走进沈府内,路上的下人有想要惊叫的基本都被曲甯带来的人拔萝卜似的一拔一个准的抓住了,以至于曲甯都走到了沈书行正吃着午膳的饭厅外,都没有一个人能来知会沈书行一声。
曲甯颇有礼数的敲了敲门,这才走了进去。
“沈书行,好久不见。”
“曲甯?你怎么……”
沈书行原本疑惑的眼神在看到曲甯身后跟上来的数不清的大汉后,变的惊恐起来。
这些人比上回她带到画舫上的人看着更加高大可怖,一个人似乎就能打十个他,那这些人一人一拳,他不就废了?
不是吧,他何时又得罪她了?难不成是上次觉得没揍成,特意挑了这样的日子来把他暴打一顿?
曲甯这女人的想法,他真是想不通,再怎么说他们也扯平了吧,怎么就死死咬着他不放呢?
不行,他还得好好跟她说说。
“你吃啊。”曲甯坐在了他对面。“怎么不吃了?”
沈书行端着米饭的手微微颤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却有些磕巴的说:“曲……曲甯,你带这么多人……不
会是专程过来给我贺岁的吧?”
曲甯狡黠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沈书行,你怕疼吗?”
沈书行:“啊?”
他怎么隐隐约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曲甯:“聘礼我带过来了,眼下给你两条路,要么用这些聘礼娶我,要么我让他们把你打的半身残废,我再用这些聘礼娶你。我带的这些人下手都重,不过你皮厚,忍一忍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