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始夏撑着脸看傅星桥替自己挡酒,心里细细密密地欢喜,是属于小女儿家的痛并快乐。
傅星桥帮温始夏系好安全带,碰一下她鼻子,问:“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学他,带着儿化音,痞痞的,不顾自己和他的死活。
傅星桥被噎住,半晌后叹了口气,“宿舍肯定是回不去了,你...我...就这么送你回家?”他作势要去拿她的手机解锁打电话。
温始夏拍他手,少见地闹小脾气:“不是说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嘛。”
他被磨得没辙,身子往后座上一靠,长出一口气:“你现在还挺能耐啊小师妹。”
她偏头不再理他,脸贴上冰凉的玻璃,又被冷得一颤,弯着眼睛说好凉喔。
驾驶座的人从后视镜里看傅星桥,眼里带着询问之意。
他扶了扶额头,下一秒就听到旁边人平静地说:“我给妈妈说明天才回家。”
傅星桥眸子一闪,扭头看她。
温始夏脱掉了外套,此刻只穿着件暖绒的毛衣,头发安然呆在身后。她背对着他,正往车窗上画小画。
他抓着刚才出门时不小心从她那个坠着星星挂件的小挎包里掉出来的口红,抠着标的手指甚至有些发麻。
对张叔说:“回顺舒三号。”
第35章 长夏35
地下车库温度低, 风从通道入口扑进来,温始夏脚刚沾地就小声叫他:“师兄,风好大, 我头痛。”
傅星桥摔上车门,绕过去用自己的羽绒服环住她, 撒开手后又默默放了只手在她看不见的后背处, 声音冷冷:“这下跟我唤冷唤头疼,刚才在车上坏心眼地开车窗的时候怎么不说腊月风寒。”
温始夏乖乖地吸一吸鼻子,抬步进电梯后缩在角落, 也不说话。
他今晚着实被气到了,摁了楼层后继续说:“你和加怀由见第一面就较什么劲, 他那人幼稚你也陪着他耗自己,傻不傻啊?还学会和人拼酒了, 你知不知道就他们那吐了再喝的喝法,要没我你今晚能倒在那儿。”
“不是说不让你喝酒, 只是今晚上人多,你一个女孩子实在是危险。还有师兄不就眯个眼的功夫你就把车窗打开了。喝了酒还吹风, 你不头疼谁头疼, 嗯?”
他劈里啪啦一堆倒过来,温始夏的眼神越来越凉。
数字从负跳到二十一,漫长的时间里, 傅星桥训完之后发现她不再吭声,这才有点慌。
其实温始夏酒品挺好的,虽说喝多了几杯, 但除了脚步有点虚浮、眼神有点迷蒙之外, 之前说什么她都是嗯嗯和好呀。
这下忽然不理他,傅星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过了头了。
他从电梯反射出的人像里看她的眼睛, 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语气放软:“还冷吗?”
温始夏眼睛一挪,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瞧,不回话。
傅星桥伸手拽一拽她的发尾,“喂,小师妹,冷不冷?”
恰好电梯到了,温始夏最先越过他,直冲着他家房门走。
他看着那个瘦小孤寂的背影,心道:完了。
*
屋子和上次来时没什么两样,只是餐桌上花瓶里的花从玫瑰变成了月季。
温始夏站在玄关处,傅星桥把新买的拖鞋放在她脚边,温柔道:“你穿这双,换完先去沙发上坐着,师兄去给你调热水,先洗澡。单人沙发上有毛毯,你披身上,感觉暖气不是很好的样子,我把空调给你打开,再去收拾房间。”
“嗯。”
温始夏抖落下衣服,将东西塞进他怀里,然后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向沙发。
他一呆,心又是一凉。
傅星桥压根没想到自己今晚扮演的是憋屈老父亲的角色——
“小师妹,你牙刷硬度喜欢软还是中软?中软行吗?”
“嗯。”
“小师妹,师兄给你拆了个新毛巾,一次性的不好用。”
“嗯。”
“小师妹,师兄手机在茶几上,密码是140802,里面有手游,你不想看电视了可以玩。”
“嗯。”
“小师妹——”
“你好吵。”
傅星桥霎时噤声,他深深闭上眼睛,想捏死半小时前在车库哔哔赖赖的自己。
五分钟后傅星桥拿着自己的洗面奶从主卧卫生间出来:“洗澡去吧,里面暖和了。浴巾和换洗衣物给你放在里面了。”
末了,补充道:“都是新的。”
“嗯。”
傅星桥看着她的背影拐进房间,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半瘫在沙发上,拿出手机问相对有经验的常燈:【那个...女孩子第一次来家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对面扔了条语音过来,他下意识点开,一时常燈的声音与卫生间的水声一齐响起。
傅星桥吓得摁灭手机,从沙发上弹起来,疾走去次卧的架子上找耳机。
许久没用了,还是有线的。
他将其塞进耳朵,放下手机后站起身去关门,拐出床脚时耳朵被拽。
他踉跄一下,回头看了眼离自己百八十米的、由一根耳机线连着的手机。
有被自己蠢到。
温始夏洗完澡,酒已经醒透了。
她从卫生间出
来,试探地敲了下次卧的门。
只戴了一只耳机的傅星桥立马直起身应声:“诶,师兄在呢。”
他匆忙套上拖鞋去开门。
看到面前人的那一刻,他呼吸都不对了。
温始夏穿着他新买的黑色T恤,衣摆长到大腿,她皮肤又白,在廊灯照射下像玉。
傅星桥闻到她身上与自己味道相同的沐浴露,是他常买的那一款。
温始夏的头发半干,是木质的香味,也和自己一模一样。
他默默把门再掩上一点,挡住自己的腿,黯声问:“头发怎么没吹干?”
温始夏脸有点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害羞:“家里有蜂蜜吗?我想喝点蜂蜜水。”
傅星桥长腿一伸迅速跨过她,背对着她往厨房走,说:“有,你稍微等等,我给你泡。”
温始夏看着他后脑勺的头发。走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正准备开口,没想到他反应特别大,一下子把她甩开。
她愣在原地,攥了攥手,有点不可置信。
傅星桥一秒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转身挠着眉毛道歉:“不是...小师妹...你...我...你这...我不...”
他语无伦次,温始夏半天没听懂他想表达什么。
最后他闭着眼叹一声,语气比她还委屈,低声道:“别碰师兄。”
温始夏听到话后向后退一步,也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主要是想说,你的剃须刀还在主卧卫生间。”
他很明显僵了下,然后说:“知道了。师兄等会儿去取。”
*
夜里两点钟,温始夏正捧着傅星桥给她泡的蜂蜜水缩在沙发角落看《蜡笔小新》。
傅星桥又检查了一遍床头柜后,拿着自己的剃须刀走出热气氤氲的主卧卫生间,看到温始夏眼睛竟然还蛮亮的。
他咽了口唾沫,问:“不困吗?”
沙发上的人摇头。
他长出一口气,说:“早点睡,早上送你回学校。记得锁门。”
温始夏听劝,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趿着拖鞋路过他,轻轻点了点头:“这就去睡。”
傅星桥心没由来的痒,在她经过自己的时候猝然拉住她的手臂。
温始夏疑惑回头。
他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微微抬唇:“小师妹,晚安。”
“嗯,晚安。”
当晚夜空明亮,高层住宅区多寂静,月光从次卧没拉紧的窗帘缝里漏进来,打在傅星桥脸上。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想到温始夏就在她隔壁,他就一点困意也没有了。
他索性从旁边拿起手机,插上耳机开始打游戏。
放寒假这个点没睡的人多,崔仕泽也在线,开着麦问他怎么这个点还没睡。
傅星桥不敢说话,也懒得打字,随便回了个“嗯”。
结果他不停追问,到最后还问送他伞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傅星桥没忍住吐了个脏字,等这局结束就清后台,差点没卸了游戏。
他将两臂握在脑后,瞪大了眼看着吊灯,沉沉叹了口气。
常燈发来的那条语音在他脑中循环播放——
【你把夏夏妹妹带回你家了?分房睡的吧?这点不用我教吧?你把那些男生用的东西都收好了,别吓着人小姑娘,还有你要不问问她有没有来生理期?好好上次来我家就来生理期,我大半夜跑楼下便利店才买到的。】
【对了,建议不要让她穿你衣服,还有别让她用你的沐浴露这些,让她睡觉锁好门。】
傅星桥在夜里深深闭上眼,心想我有什么办法。
常燈耍坏,趁人之危地说——【还有,别做梦,师兄。】
傅星桥“操”一声,侧身重新戴上耳机,捞起手机开始放歌。
正准备闭眼入睡时,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一睁眼,忙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拉开门往右手边的方向走。
傅星桥敲了敲主卧的门,小心翼翼地问:“小师妹怎么了?你人还好吗?”
里面温始夏的声音不甚清楚:“空调太热了,我摸黑找遥控器的时候不小心把玻璃杯打碎了。”
他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手放在门把手上,再次询问:“师兄能进来吗?”
里面安静了很久,最后传来一句小声的:“你进来吧,门没锁。”
傅星桥心一松,掰下门把手后看到里面黑漆漆一片,“你用手把眼睛捂住,师兄开灯了。”
“哦。”
声音从床边传来。
他“啪”一下拍开灯,这才看到床上被子卷成一团,床上没人。
“你怎么了?”傅星桥一边快步往床边走一边询问。
当看到坐在地上摁着脚踝的人时,他眉头更紧。
傅星桥压了压气,就要跨过来抱她。
温始夏扬声制止他:“别!”她弱弱看他一眼,“我周围都是碎玻璃,你先把垃圾收拾了。地上有地暖,我一点也不冷。”
“坐好别动,玻璃渣扎进去就不好了。”
“我知道。”她点头如捣蒜。
傅星桥一出一进收拾完地上的碎玻璃,又用纸巾和胶带黏完所有肉眼不可见的渣子,然后一把抱起温始夏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身上有地方感觉扎到了吗?”
她声音细若蚊:“没有。”
他的表情像是要吃人,脸色黑沉,温始夏有些害怕。
“脚踝伤哪了?哪里痛?”
傅星桥一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作势要去掀她刚才盖在身上的被子。
谁料,温始夏忽然坐直身子,她一手摁住他放在床边的手,另一只手按在他半边脸上,生涩地将人往自己这边挪几分,嘴唇就这么凑上去。
傅星桥没反应过来,他目光呆滞,只感觉她毫无章法,呼吸有些急促。
甚至只敢贴在他面颊上,动也不敢动。
而真正让他心里一炸的是,温始夏嘴唇离开后说——
“那天在乌冬,师兄耳朵红了。”
第36章 长夏36
傅星桥压下心里的悸动, 弯着腰将温始夏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声音沙哑:“你先让师兄看看你的脚,伤到哪里了?扭了还是...”
温始夏手顺势轻轻拽住他黑色T恤的衣摆, 嗓音有点发颤:“我骗你的,我没伤到。”
昏沉光线里, 吊顶灯映在傅星桥脸上, 衬得他面容处忽明忽暗。
他表情很肃然,像是回避些什么,甚至不敢抬头看对面的人。
亲傅星桥是刚才鬼迷心窍而做出的事情, 刺激感令温始夏心跳现在还怦然,她借这大胆一鼓作气, 延续这暧昧的氛围——
“师兄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嘛,把我从下车训到到家。你还想说什么, 我乖乖听,绝不反驳。”
不想傅星桥猛然站直身子, 他动作幅度过大也使得温始夏的手从他衣摆上滑落。
温始夏甚至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他将手从温始夏的手掌里抽出来,抬手摁一把床头柜上的顶灯开关。
两人迅速掉落黑暗, 只有廊灯的光照进来。
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
“你喝醉了, 快睡觉吧。师兄——”
“没有,”温始夏打断他,她摸黑起身跪坐在床边, 却仍旧比傅星桥矮上一些。
她眼里有情丝万千,对他说:“我想听你说。”
而她望向傅星桥的眼神,甚至称得上虔诚。
温始夏感觉到傅星桥在看她, 两人僵持着, 谁也不愿意让步。
那是近乎于审判的意味。
而他在审判他自己。
下一秒,她的双眼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蒙住, 后腰被他的胳膊锁住,整个人腰背弓起来,被迫凑近他。
傅星桥的嘴唇发了狠地吻上来,温始夏抬手攥住他衣服两边,不可控地轻哼两声。
她喘息地抬头,后抬手将他的手放下去,泪眼朦胧地仰视他,在换气的间隙说:“我疼。”
他的面容藏在黑暗里,背
景是沉灰的绒布窗帘,昏黄的廊灯将他眉眼显露几分,像低像素的老相机,噪点明显而轮廓清晰。
傅星桥的话一点也没留情,他声音急促,像是应付,又像是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