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餐厅,其余玩家早都组队出门找线索,硕大餐厅只剩三人。
等吃完早饭,魏涛继续寻找公告牌上的玩家,白甜和高旭则在周边商贩门店附近询问小镇情况。
在路边,和高旭分开后,白甜抬脚刚准备往街里面走走。
身后熟悉的女声响起。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顾依慌慌张地摆着手,脸色吓得苍白,眼角微红像是要哭了似的。
抓住她胳膊,浑身脏兮兮,头发油到一缕缕的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色外套,边拍着脑袋边抓住顾依。
“你不能在那,危险,都是皮。”
男人神神叨叨,嘴里嘀嘀咕咕的,“你看见邹喻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依被抓得肌肤发红,欲哭无泪,可她挠痒痒般力道根本挣不开男人。
“对不起,先生,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知道小镇的规矩吧?不告诉我,小心我向审判者举报你。”
“今晚就审判你。”
闻言,顾依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白净小脸流下泪水,“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撒谎,我不认识他啊。”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都看到了你们从公交车下来的,站台就两站,圣山到真诚小镇,你就是撒谎。”
正说着,男人突然松开手,痛苦地捂住脑袋,“我在干嘛?”
“要找人,对对对,要找到他。”
“找谁呢?是谁?谁说要在审判来临前找到他?”
他痛苦地敲打脑袋,“撒谎者是谁?是人?不是人?谁不是人?”
趁着男人松手间隙,顾依麻利抽回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离开现场。
观看完全过程,白甜啧啧称奇,到底是女主运气逆天这么好的机遇都能碰上,不过她竟然就这么放过男人离开了。
眼前这浑身脏兮兮的男人显然是知道什么的。
白甜从旁边小摊贩车上买了一瓶水和一碗炒面,递到男人跟前,“先别想了,吃完说不定会想起来。”
男人从满是污泥的双手中探头,看到眼前热气腾腾的炒面,饿虎扑食般胡吞海塞起来。
他饿到来不及拿筷子,抓着炒面死命往嘴里塞,白甜不着急,坐在摊贩车前的小板凳上,静静等他吃完。
吃完饭,男人的精神状态好了点。
“你是谁?”他露出警惕的眼光。
白甜指了指巷子深处,“借一步说话?”
男人放下舔干净的盘子,拿着没喝完的矿泉水,四周看了看这才放心地跟在白甜身后走进巷子。
“你是玩家吧?”白甜开门见山。
“玩家?”男人露出疑惑表情,随即眼珠又变得清明起来,“是的,我是玩家。”
下一秒,他又迷糊地薅着油腻腻长时间没洗过的头发,“我什么时候进来的?现在是几号了?”
“今天是十七号了。”白甜接过话茬。
“十七号?不可能,我就是十七号进来的。”
闻言,白甜一哽,“你进游戏是哪年?”
男人吐出一串数字,见白甜表情不对,开口道:“你难道不是吗?”
“不是,现在是23年了。”她如实回答。
“去年,你是说我是去年进来的?”男人紧张得来回踱步,“到现在还没人通关吗?”
“都死了吗?大家都死了?”
“我死了吗?对了,我要找人,找他,在审判前。”
“找谁??我要找谁?”男人癫狂地用头撞击墙壁,“披着羊皮的狼,很重要,他说很重要。”
“承诺书防着谁?撒谎者是人?”太多信息混淆在脑海中,男人将头磕破也没停止。
白甜伸手抵在墙壁上,防止男人进一步伤害自己,耐心安抚,“你在找邹喻吗?我也在找他。”
“对对对,我在找他。”
他眼珠再次清明起来,警惕到:“你找他干嘛?”
白甜看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暗中猜测,这俩人可能是队友。
“我刚进小镇没多久,想找他问问有没有新线索,据我了解的情况,他去圣山了。”
“圣山?”男人敲打脑壳,“对对对,他说他要去找主教。主教不是死了吗?找他干什么?”
男人再次迷糊起来,“不管了,我去门口等他,一整天了,应该回来了吧。”
白甜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别骗自己了,一年了,他...”
她话说一半,男人再次癫狂起来,怒吼道:“你撒谎,他没死,他这么厉害,通过七关了怎么会死?”
“他说已经找到通关线索了,马上就能出去了。”
说着,男人将投埋在臂膀里,大声哭泣起来,“他是逃了,逃出游戏了,为什么不带我,也对,我这么废物什么忙也帮不上,他一定嫌我菜才自己一个人走的。”
白甜,拍着男人肩膀,没有说话,一直默默陪着他发泄情绪。
半响,男人停止哭泣,眼睛明亮清澈起来,“在游戏里呆得时间越久越会被副本侵蚀。”
“我清醒时间很短,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白甜加快语速,“我们现在住在教堂里,已经发现教堂四楼客房内家具内部藏着人皮。”
男人颔首,神情严肃,“新玩家?刚入镇?尽快出来,教堂只能暂住,你要买下自己的房子。”
他晃了晃脑袋,表情有些痛苦,“圣经,有了圣经红皮怪进不来,但是...”
他捶打脑袋,语言变得磕巴起来,“很臭...什么很臭?”
见他又开始迷糊,白甜连忙抛出下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和邹喻分别前,他对你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去圣山?”
男人开始摇头晃脑起来,表情又开始变得神志不清,“去圣山...约定。”
“和谁的约定?”白甜焦急追问。
“谁?我吗?不是我。”他嘿嘿笑着,揪着头发。
见这个问题问不出答案,白甜迅速调整问题,“那你俩分别时他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男人踮着脚尖傻乎乎地原地转圈,“什么是什么?”
见他彻底迷失理智,白甜叹气,将一枚崭新金币放入他的口袋,“保重。”
说着,移步到巷口。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路边,高旭正站在十字路口等着她。
“圣子不是圣子,圣子也是圣子。”
说完这句话,男人彻底痴傻,嘿嘿傻笑着,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夜晚到来,和之前一样,玩家们与镇民聚集在教堂内。
圣子捧着黑皮书,在绽放百合花的簇拥下走到讲台,鹅黄色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正散出淡淡
光晕,神圣且病弱。
“让我们开始今日的审判吧。”
圣子合上黑皮书,拍了拍手,第二排青年镇民起身来到后排,在经过白甜身边时,一股奇怪难以描述的味道冲上鼻头。
那种气味臭里带着花香,诡异古怪,不过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青年镇民从后排架起五位新入镇的玩家走上讲台,最后一位镇民扫视全场,最后从墙角扯过一位蹲着的男人,再看清男人的脸后,白甜一顿,手掌不自觉攥紧。
他就是去年进入游戏的老玩家。
审判照常开始,圣子刚走到人前,男人便嘿嘿笑着,“这是哪?好眼熟啊。”
他眼珠突然清明起来,双腿哆嗦着险些跪了下来。“我怎么到教堂了。”
说着,疯癫着朝门外走去。
镇民无声咧开嘴角,似乎在等着他开门似的。
男人跑到门前,刚想打开门,突然想起门外的红皮怪脚步一停,苦笑一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我知道今天出不去了,你们要审判我。”
“我已经痴呆这么久了,神志早就不清,这样还不肯放过我。”
“一年了,这场游戏进行一年了,哈哈哈哈,出不去的,就连邹喻都出不去,你们能出得去吗?”
说着他将枪口对准太阳穴,璀璨一笑,“邹喻,我来找你了,下辈子,别再丢下我一人了。”
“是地狱是天堂,老子陪就是了。”
只听“砰的”一声,红白相间的脑浆与鲜血混在一团,溅到玩家们身上。
浓郁血腥味在百合花香气的掩盖下,腥气又纯净。
白甜闭上眼,触动般颤抖手指抹去衣服上的血迹。
“高旭。”
“嗯?”
“今天下午我们还在一起聊天。”
“你会习惯的。”
“是吗?真不想习惯这种事啊。”
“你说红皮怪是没有舌头的对吗?”
“是的。”
“那入镇承诺书约束的是谁呢?”
是啊,男人今日下午说的那句撒谎者不是人是什么意思呢?
红皮怪没有舌头,连话都说不出来,如何撒谎呢?
玩家刚入镇,目标是逃生,为什么要撒谎呢?
所以撒谎者是玩家吗?
不是的,这场游戏除了红皮怪还有一种怪物不是吗?
那个伪装成玩家,欺骗玩家,附身玩家身上,取而代之的人皮。
谁会撒谎?玩家没必要撒谎,红皮怪撒不了谎,所以从始至终撒谎的只有人皮,不是吗?
第65章 真诚小镇8
“我可怜的孩子啊, 主神与你同在。愿你来世出生在一个没有谎言的世界。”
圣子潸然泪下,那双清澈悲悯的眼眸倒影出男人的身影,他擦了擦眼泪, 哽咽着宣判下一场审判。
“他怎么自己开枪了?”
“是啊,审判者都没审判呢?”
“还用考虑吗?他一定是说谎了知道自己逃不掉才开枪的。”
“可是第一次被审判的镇民是可以检举新的撒谎者逃脱审判的。”
“他刚才说什么逃不出去是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要逃?其他小镇都沦陷了, 只剩咱们真诚小镇了。”
“是啊, 多亏圣子和镇长制定承诺书,不然咱们小镇肯定也坚持不到现在。”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圣子对着第一位审判者颔首, “还请审判者给出判决理由,解答大家的疑惑。”
接收到指令, 审判死去老玩家的审判者拎着尸体走到台前。
他将男人低垂的头颅抬起,太阳穴处血淋淋的窟窿正对着所有人。
“他今日在西街当众拉着顾依小姐的胳膊, 说其撒谎了,经核实顾依确实不认识邹喻, 但他不仅不知悔改还以检举顾依小姐为由威胁她,试图让她扯谎承认。”
在场镇民纷纷扭头看向顾依, 顶着那么多人的视线, 顾依张了张嘴,再看到男人的死状后沉默不语,乌黑秀发从肩头滑落, 让人心生怜悯。
“没关系,我...我不介意。”顾依眼角微红,语气轻颤, “他没伤害我, 或许他...他神志不清,可能不知道自...自己在说什么。”
圣子垂下眼眸, 怜悯地看向在场所有镇民,“今日不同往日...咳咳”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我的身体已达到极限,还希望镇民可以自觉遵守承诺书规定,阻止撒谎者攻陷小镇。”
“圣子所言极是,大家要团结起来,共同抵御撒谎者。”
“圣子,您身体不好,还日夜操劳,请您保重啊。”
“是啊,圣子,我们会共同守卫真诚小镇的。”
圣子扶着讲台,胸口起伏不断,脸色苍白,嘴唇失去原有光泽,“无妨,请下一位审判者继续审判。”
今日进镇的只有五人,虽然玩家刚入镇还摸不清状况,但看到刚才这番场景也知道撒谎的下场。
在场新玩家抖着双腿,颤颤巍巍地等待审判到来。
这五人中有一人签了假名,另一位审判者刚判定他撒谎便承受不住压力,恐惧地飞奔至门口,淹没在红皮怪的手中。
这里每天夜晚流程都是一样的,三人在审判结束后,直接离开一楼。
白甜将下午经过写在纸上,包括和男人相遇后的所有对话。
她将纸条递给二人看,“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高旭认真查阅纸上完所有信息,肯定道:“以他的谨慎程度,能在游戏里存活这么久,虽然精神已经迷失,但不至于进到教堂内。”
“这里面一定有通关关键,不然...”高旭眼眸闪动,跳过人名,“老玩家说出了boss不想让玩家们知道的信息。”
闻言,魏涛不解得挠着后脑勺,“啥意思?没听明白,你是说...”
白甜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用指尖轻点白纸,示意他写出来。
“那位老玩家是被人强行拉入教堂的?”魏涛在纸上写下疑问。
白甜点头,“我跟高旭的看法一致,他能在游戏里存活这么久,并且前两晚并没有在教堂里看到他,说明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藏身之处。”
“白甜,你这张纸很关键。”高旭坚定炙热的眼神射了过来,“他这么着急杀掉老玩家,肯定不是今日审判时那不痛不痒的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