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旭手里的皮正吱吱喳喳疯狂叫嚣着。
“放开我的头发,你这该死的新镇民, 竟敢检举我。”
“你死定了,我会去找你的, 下个就是你!啊啊啊——”
人皮话说一半, 高旭一脚蹬在中年男人腹部,手臂向上扬起,一块完整光滑的人皮出现在他手里。
人皮被活生生剥离肉-体, 却依旧挥舞着薄如纸张般皮囊挣扎着。
它举起手皮试要黏上高旭的肌肤,只见他抬起粗壮到比白甜腰还粗的大腿,重重踩在人皮的下半身, 双手双脚同时用力, “撕拉——”一声,人皮被硬生生扯成两半, 耳畔全是人皮痛苦凄惨的哀嚎声。
失去躯壳的人皮轻飘飘落在木质地板上,淡黄色肤色逐渐变得暗沉,肌肤也紧跟着失去光泽,变得干枯破败起来,那张死气沉沉没半分人气的脸色,和白甜在408号房在椅套背面找到那张女人脸一模一样。
没了人皮,站立在镇民面前那具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身体竟然还活着,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浑浊灰暗的眼珠渐渐晴明起来,他张开嘴,大喊一声,“我是玩家,他抢了我的身份,圣...”
话刚说一半,一旁的审判者飞快掏出匕首,揪出舌头,用力一挥,舌头一分为二。
“欺骗者满嘴谎言,善于蛊惑人心,镇民们千万不要被其扰乱心神啊。”
正说着,血肉模糊的躯壳捂住嘴巴,唔唔唔说不出话来,下一秒他浑身冒气缕缕黑烟,像是被点燃般自燃起来,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烧制成一滩黑炭。
白甜朝远处看去,只见圣子手中黑皮书凭空翻动,金光褪去,讲堂内又恢复寂静。
审判者举起法槌砸向底座,“锵——”的一声,四周寂静下来。
“审判通过。”
说完,将灰白毫无生气的人皮像丢垃圾一样丢到门外,可这次守在教堂外围蠢蠢欲动的红皮怪们不但没有争抢,反而熟视无睹般直接无视掉地上的人皮。
白甜垂下眼眸,看来红皮怪只要活皮。
圣子回到讲台,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咳嗽,“高先生请落座,感谢您为小镇做出的贡献,依照规定,我宣布免除对你的审判处罚。”
高旭也没客气,长腿一迈,对着审判者挑了挑眉,当着众人的面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审判者深深看了他一眼,“您的机会已用完了,希望您以后都不会被我逮到。”
高旭一乐,薄唇微启,“不不不,你没发现吗?现在你和我的角色变了,我是猫,你是老鼠。”
闻言,审判者似乎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下一秒,四周再次响起镇民嘈杂的议论声。
“撒谎者藏在镇里这么久了,会不会有更多的撒谎者没找出来,那些人皮怪会附身在人的身上,取代咱们的身份,其他三座小镇就是被这些人皮占领的。”
“审判者失职了,他们竟然到现在还没找出来。”
“圣子力量在削弱,他的信徒肯定也跟着被削弱了。”
“怎么办?圣子也不行了,审判者也不如以前了,我们得考虑后招了。”
“不然搬出小镇吧?”
“四个镇子只剩咱们小镇还能维持日常生活,你去外面看看全是红皮怪,能搬到哪里?”
“那我们也不能在小镇等死啊,现在已经有撒谎者长期在镇内居住,说不好咱们小镇已经沦陷了。”
“不对啊,不是有圣子守护教堂吗?为什么教堂内还能出现那些人皮?”
“说到底,还是圣子和审判者没用了,怎么可能就一个撒谎者?肯定还有更多。”
“只要碰到人皮就会被附身,等到被全部人皮覆盖,原来壳子内的主人就会被更换,彻底沦陷为撒谎者,欺骗大家,让咱们上当给人皮当躯壳!”
“没错,审判者严重失职,说不定他们之中也有人被附身成为撒谎者了。”
“那是不是代表之前被审判的镇民根本不是撒谎者,是被换了芯的审判者故意审判死的?”
“妈呀,你这么说确实有可能,咱们不能再信任他们了。”
听着周围镇民的议论,白甜不由打心底佩服起高旭,他此举一石二鸟,不仅杀了中年男人,并且还在镇民心中埋下一颗疑惑的种子,接下来的审判不再会是单方面的碾压。
见情况有些压制不住,圣子站在鹅黄色吊灯下,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泛着光晕,依旧是那副悲悯怜爱世人的模样,“大家的意见我会好好聆听。”
“既然镇民对审判者提出异议,那么从今日开始审判暂停三日,我会调查所有审判者给大家一个交代。”
“今日审判到此为止,三日后重启审判。”
站在讲台前的新入镇的玩家们虽然不
免有些莫名其妙,但大多还是能猜到,今晚能逃掉审判活下来,全是高旭的功劳。
果然,在圣子离开后,玩家们迅速围了过来,叽叽喳喳询问高旭线索,有几位老玩家更是争先恐后的想要与他组队。
高旭写下几个重要线索,随后拒绝所有入队邀请,带着白甜回到406号房间。
刚回到房间,顾依等了整整一整天,见二人平安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我听楼下动静很大,还以为...”
“没事,一点小问题。”高旭回答得很轻松。
由于魏涛是个伤员,不能挪动,而两张单人床拼一起也只能勉强挤下三人。
见空间不够,高旭歪着头看向顾依,“你是睡沙发?还是另开一间房间?”
顾依一愣,显然一副被问蒙了的表情,她进入游戏至今,还从未睡过沙发,每次闯关队友对她都十分呵护,争抢着照顾保护着她。
没想到眼前这不识风趣的男人竟然提议让她睡沙发。
“我...”顾依局促的搓着指腹,“沙发太小了,也没法翻身...”
见她不乐意,高旭不勉强,“可以的,那我再给你开一间房。”
一想到其他屋子满屋的人皮,她可没那胆子一处一处找人皮丢出去,光是想到就头皮发麻,险些呕吐,要是面对面看到,她估计当场就能晕倒。
“其他房间都是人皮,我会死的...”顾依红着眼眶,潸然泪下。
兴许是高旭过于直男,并没猜到她的心思,重重哦了一声,“那你就睡沙发。”
“我和白甜从昨晚到现在只睡了三个小时,明天还要出去找线索,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遇到危险,我们二人必须要保证高质量睡眠。”
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依噙着泪水,咬紧下唇,“嗯嗯,你说的对,那我还是睡沙发吧。”
白甜看了看顾依又看了看高旭,啧啧称奇,这本小说彻底崩坏了,竟然还有团宠女主睡沙发的一天。
简单洗漱后,几人脱下外套,沉沉睡去。
那些藏在房间各个角落的皮都被找出来后,她再也没有那种被许多视线注视的感觉,这一夜她睡得极沉。
第二天清晨,鸡鸣响起第一声后,屋内所有人都陆续清醒过来。
和昨天任务分配的一样,她与高旭继续寻找通关线索,而顾依依旧留在室内照看高旭。
走入餐厅,前一夜新入镇的十二位玩家只下来十人。
“怎么少了两人?”
高旭跟着新玩家一同回到四楼,果然推开403号房间,一股恶臭腐烂气味扑面而来,所有人被熏得倒退一步。
原本住在里面的玩家已经失踪,直对单人床的一面墙壁上,上面贴着的墙纸被撕开一道口子。
高旭和白甜捂住口鼻,在屋内翻找一圈,陆续找到四五张人皮。
“大佬都说了房内有皮,会被人皮怪附身失踪,怎么403号的玩家还能触犯规则。”
“这屋子是俩新人,肯定没盘查干净。”
“我昨晚在房间里整整找到十二张人皮,每一张都是鲜活有呼吸的,妈的,差点当场吓尿了。”
“谁不是啊,我昨晚也找到这么多,一晚上都没睡好,生怕有遗漏的。”
“哎,流水席副本果然名不虚传,不是大佬提醒,以我这猪脑子,昨晚必死。”
“是啊,多亏了高大佬。”
闻言,高旭指了指站在身后的白甜,“这条死亡规则是她找出来的,和我无关,没有她,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可能是披着人皮欺骗你们的撒谎者。”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后看去,果然在男人壮硕背后发现一位身材娇小,面容尚好,眼眸明亮的女子。
“妹子?”
“这没看出来。”
“美女,你运气真好。”
玩家们见到一直跟在高旭身边的白甜,下意识的以为她只是大佬的腿部挂件,或者是他女朋友,根本没想到这么隐蔽的死亡规则竟然是她发现的。
高旭刚要开口为她辩解,白甜按住他粗壮文满纹身的手臂,“无碍。”
时间紧迫,高旭不想和玩家继续纠缠,带着白甜继续在小镇摸查线索。
二人分开行动,白甜散出金币,最终在商贩嘴里套出镇长的办公室。
敲开镇长办公室房门,一位四五十岁,一脸愁容,头发白了一半,脸上有几道深刻皱纹的大叔坐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后。
“进来,你是?”
白甜快步走进屋内,伸出右手握住镇长的手,沧桑,略微干枯,有些许细纹的触感。
确认完毕后,白甜放下一半戒心,“前几日入镇的镇民。”
为什么要找上镇长,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那就是审判者用那般不痛不痒的问题审判他,不仅是因为他说出了他们不想让玩家知道的线索,还或许只有欺骗威胁顾依这唯一罪名可以成立呢?
如果这么推理,那就意味着他那日对白甜说的全部内容都是真话。
包含:“约定,和谁的约定,不是我。”
邹喻不是和老玩家的约定,那会和谁约定呢?她心里有两个人选,一是圣子,二就是镇长。
可昨晚教堂内突然发生的一切,让她对圣子这人起了疑心,主教死后,红皮怪一夜之间多了许多,圣子从神殿出来,下山拯救镇民。
昨晚从死去的中年男人身上可以得知一条线索,那就是红皮怪就是人皮退下来的躯壳。
人皮被高旭剥下的同时,人皮和躯壳都保有神志,呈现人皮与躯壳各说各的,各行动各的这诡异画面。
主教都未能守护住神殿,那么圣子是如何全身而退,并下山拯救镇民的呢?
邹喻说过,他已找到逃生规则,又是位通关七次的老玩家,想必也是对圣子起了疑心才出发前往圣山的吧。
既然如此,自然不可能和圣子约定,那剩余人选只有镇长一人。
白甜开门见山,吐出一半问题。
“我来找您,是想问问您对圣子的看法。”
闻言,镇长脸色一变,表情瞬间严肃,手指不自觉抖动起来,“谁让你来的?圣子吗?”
见他是这般反应,白甜悬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没有人,也没有人派我来。”
镇长放下钢笔,握住水杯的手依旧止不住的颤抖着,“你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
见他把话题巧妙地抛过来,白甜开门见山,“既然您和我的看法一致,我想问问,当初您和邹喻的约定是什么。”
她话音未落,镇长手里的水杯抖动,茶水溢出,几片茶叶混着茶水将桌上文件晕湿。
镇长沉默,苍老却干练的眼光朝她射来。
白甜微笑,“我的看法也是邹喻的看法。”
“西街去年进入镇子的镇民死了,您知道吧?”
“他和我提到过邹喻,我没忍住好奇,去一趟圣山,心里的疑惑不但没有解答,反而更加疑惑了。”
闻言,镇长更是惊讶,他嘴巴大张,目瞪口呆。
“你...你去了圣山成功回来了?”
他立马站起身,在白甜身边嗅了嗅,“没有腐败的气味,你不是撒谎者。”
白甜垂下眼眸,眼色晦暗难辨,“看来您对小镇已经沦陷大半的事情是知道的啊。”
镇长语塞,失魂般重重落回座位上,“说起来,已经一年了,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有位脸颊上有两个小酒窝的镇民找上我,他说有办法让小镇恢复正常。”
“那个时候也是在他的提议下,我对...”镇长停住,看向教堂。
白甜颔首,示意自己已意会他所指之人。
“我才开始对他起疑,邹喻领了十几张人皮摆在我面前,告诉我教堂内每晚都在上演的事情。”
“自此,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他听完只说要去趟圣山,如果能回来,让我提拔他成为小镇管理者,如果不能就让我继续等。”
“等?等谁?”白甜问道。
“等下一个提议要去圣山,或者已经从圣山安全回来的人。”
镇长叹了口气,“后来又陆陆续续有几人找我提议去圣山,可...没一人回来。”
“你叫什么?”镇长问了她的名字。
“白甜。”
“白甜小姐,你是第一位从圣山安全回来的镇民,能告诉他们都去哪了?是不是...”镇长哽住,如刺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