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边漂浮着一团团白雾,只能隐约看清她的身姿,“而且,你不觉得这段时间,游戏扩张的速度太快了吗?”
他轻轻揉搓着她的头发,“你不是文学社的吗?不如你写本小说,全过程全写在书里?”
白甜眼睛一亮,随后恼火般推开他的手,“别揉了,你是吃激素长大的吗?这才几年就长得这么高?”说着,她用手掐了掐他的胳膊,“你最近去健身了?身材不错嘛?我记得你刚进游戏时可是个细狗。”
“你再说一遍?”
白甜被他挠得咯咯直笑,投降的举起手环在他的脖颈处,“好了,别闹了,你刚才的想法我觉得不错,我可以把我经历过的还有成员经历过的副本整理一下,全写进去。”
“然后想办法营销一下,尽可能让看得人越多越好。”
他下巴抵在白甜柔顺发丝间,“那你记得写的隐晦点。”
“为什么?这种事写的越清楚,玩家才越有可能逃生啊。”
他摆正她的坐姿,认真道:“危险精神病院是玩家第一个副本,
也是现实世界内唯一与游戏有联系的地点,系统既然能创造规模这么大的死亡游戏,并且在现实中有窝点,你觉得它会察觉不到你的举动吗?”
白甜沉默,沉思片刻,斟酌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你说的没错,这件事必须做的隐晦点。”
“我要写的既要要和游戏无关,又要时时刻刻提醒人们游戏内的残酷与走向。”
回忆戛然而止,郁千城手中水杯滑落,砸在地板上四散开来,锋利的玻璃渣划破他的脸颊,他猛地推开钱金,疯一样朝着二楼跑去。
“郁哥...郁哥...你怎么了?”钱金紧随其后,十分担忧他的状态。
钱金一路追着来到二楼,见他丢了魂般站在二楼走廊最里面的那间房子内。
门上的把手被郁千城暴力破坏摇摇欲坠,钱金心疼的看着被破坏掉的樟木房门,刚要指责的话到了嘴巴却又戛然而止。
房间内布满薄薄一层灰烬,房屋温馨墙上还挂着一位长相精致,气质温柔淡雅的女子,她的肩旁郁千城正深情地低头看她,照片下的化妆桌一本订制好的书籍摆放在正中央。
书的旁边还留有一张纸条。
纸条许久暴露在空气下,纸张发黄,上面的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隐约能看见几行工整娟秀小字。
“千城,你问我第九关时拿到的预言镜给出的线索是什么,现在我告诉你,第十关的线索是‘1’,我想以你的经历,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除此之外,预言镜给的第二条线索是:跳出游戏,关闭游戏。”
“既然你我注定只能活下一人,那为什么不能是你呢?毕竟你还要帮我校订书籍呢,还记得第一次和你见面你还是个爱哭的小屁孩,瘦瘦弱弱长得又白净看起来就很好欺负,见到死人了连上厕所都要我在门边守着,所以看到这封信后可不许哭哭唧唧的,不然我会心疼的...”
“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千城,对不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钱金看完纸条内容手足无措,上面的内容太过令人震惊,“郁哥...她...什么意思?你之前过了第十关?那你为什么还要进游戏?”
说完,钱金看了看墙上的合照,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郁千城,哑声道:“所以你这些年拼命进游戏,是在为了找她吗?”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无数回忆涌入,痛苦的,甜蜜的一点点注满他的脑海,白甜模糊的身影也在一点点汇聚,泪水滑落,打湿微黄纸张上的字迹,墨水沿着纸张晕染,郁千城想擦干净,可被泪水模糊掉的视线让他根本看不清。
清风袭来,吹拂动窗边白纱,窗外一颗生意盎然的栀子花树绽放花朵,芳香裹挟清风,在白纱的舞动下轻轻擦拭掉他眼角的泪珠。
这间许久没被开启的房间被花香熏染,肌肤下柔软细腻的触感,像是白甜站在眼前笑着帮他擦着泪,“哭什么,小屁孩。”
他找到了,每每进入游戏心底缺失的那一角。
那个第十关献祭自己,推他出关的女人。
人神——白甜。
第86章 开战
A市, 桐华路的一家高档西餐厅,包间内坐了五六个男人。
“郁哥,你终于联系我了。”许浩激动地拉开郁千城身边的凳子, 自顾自坐了上去。
“嗯。”
“找我们什么事?”高旭依旧是穿着那件纯黑体能服,他右侧胳膊上别了一根白色布条。
许浩瞟到布条指了指, 好奇地问了句, “兄弟,你家里死人了吗?”
“我的哥哥第八关...没出来。”高旭脸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可眼下浓郁的黑眼圈无声宣告着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节...节哀。”几人将视线投到他身上, 气氛不自觉低沉下来。
“没事,郁千城, 你这次找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众人闻言纷纷扭头朝着主位上心事重重的郁千城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 恍惚间总觉得他苍老无神了许多,就像来找他们的是一副空壳子, 其中的灵魂早就消散了似的。
钱金捅了捅他的手臂,“郁哥, 人到齐了。”自从郁哥推开二楼最里端那间房间,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合过眼,就那样坐在白小姐的床上,没人知道他究竟再想些什么。
郁千城回过神来, 点了点人数,从一旁的黑色塑料袋中取出一本还未封皮的书籍。
他让钱金依次分发下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黎之盼脸色凝重, 他将脸上的墨镜取掉, 点了点书籍,“这是谁写的?”
“白甜。”郁千城空洞无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些人气。
“什么?白...白姐写的?”许浩也看出这本书的不对劲, 他不可置信地将书快速翻看一遍,“这里面的内容!还有这些副本不都是我...”
后半句话他有的不敢说了,心虚的看了两眼窗外景色,此刻虽没异常,可他却明显感觉到身后似乎有股视线正在暗中盯着他。
黎之盼蹙眉,“注意你的言辞,我们现在在讨论小说,可不是游戏。”
视线消失,许浩松了口气,大汗淋漓地瘫倒在座位上。
黎之盼继续追问:“出来后,你能联系到她吗?”
闻言,郁千城的手颤抖了下,“她还没出来。”
“还没出来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通关了的,为什么会没出来?”高旭不可置信地猛地拍着桌子,他的力道使得摆放在两侧的刀叉都被拍的飘在半空。
“你们都和她闯过关卡,以她局内表现可以看得出,这不是新人该有的素质。”
黎之盼点头,“确实。”
郁千城思绪飘远,回忆起二人的过往。
“她是第一批进游戏的玩家,甚至比我还要早。”
“同她一起进去的那一批只剩她一人,我与她认识时,她已经过了第八关了。”
众人虽十分诧异,但还是默契地静静聆听他们二人的故事。
“早期的游戏,老玩家可以带新玩家闯本,不过这样做没有报酬所以除了白甜基本没人回去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或许会有人用钱来雇佣老玩家,那个时候论坛才刚建立,玩家对游戏的了解十分稀少,多进一次副本就多一分死亡率,所以就算有钱也唤不来人。”
“正因如此,白甜在玩家圈的声誉很高,我们都尊称她为人神。”
郁千城看向桌面上散落四处的纸张,“你们有关于第十关的线索吗?”
高旭与黎之盼同时摇头,“我听说,过了第十关就可以彻底脱离游戏?”
“没错,第十关的线索一直是个谜,因为迄今为止也只有一人通过了第十关。”
“是白甜吗?”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郁千城扯动嘴角,苦笑着摇头,“我。”
听到这,许浩有些震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逃离游戏终于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为什么他还要回到游戏内闯关,难道郁哥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察觉到众人疑惑,郁千城徐徐道来:“我参与过五次第九关,至于白甜多到我也记不清了。”
“为了工会成员,第五次参加第九关通关后,她拿到一枚预言镜,这个道具只能使用一此。”
“而镜子给出的第十关线索就两条,一条是:跳出游戏,关闭游戏。”
“还有一条...”郁千城哽住了。
深吸一口气,沉重吐出:“1”
听到这话,高旭和黎之盼沉默了,两张俊脸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她送你出来了。”
这是一句肯定语序的句子,郁千城没吭声,无尽的沉默回答了所有人的疑问。
过了好久,高旭平复好心情后,追问道:“那为什么我们还能再见到白甜?”
“这就要从第十关的通关条件说起。”
“第十关,参与的玩家共有十一人,游戏给出的任务是建一座桥。”
“准确来说,桥面是NPC的活,而玩家只需要建造出十根支撑大桥的柱子就算通关。”
黎之盼冷哼一声,“十根柱子,十一个人,这还真是符合游戏一如既往地尿性。”
听明白他话里意思,就连清楚知道自己是菜鸟的许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每天傍晚,村里的施工队被会过来喊人,被喊到的玩家必须去参与建筑,和你们想的那样,这是一趟单程票的路程。”
“要知道,能参与第十关的都是过了八关以上的老玩家,多少都是有点本事傍身,可纵使这样依旧无一人生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十晚,那天晚上施工队拎着一把刀,喝的醉醺醺地来到我们的房间。”
“他喊了我的名字,却把刀递给白甜,告诉她桥今晚就可以建好,明天她只需要早起从桥面上走过去就算完工。”
“我虽然不知道NPC选人建石柱的条件是什么,但依旧是开心,至少她能活着出去。”
郁千城眼眶微红,像是想到什么,巨大的悲伤裹挟着他,一时之间呼吸都有些不顺,“但她猜到了,她接过刀...捅伤了我。”
众人悍然,一时间被剧情的走向惊得说不出来话。
“直到第二天我被工人抬着走过大桥后,我才明白她的用意。”
“她猜出来施工队选人的规则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戛然而止,郁千城从回忆中回过神,他惨白无神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与挣扎。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细细琢磨第十关过程的黎之盼冷眉看着男人,“是血对吗?”
“第十关选人的标准是手上的血对吗?”
许浩和钱金愣住,显然不明白在座大佬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血字。
“是的。”郁千城和盘而出,“或许刚进游戏玩家会留有一丝底线,但...到了后期游戏愈发凶残诡异不会给人活路,玩家之间的底线便会降低,只要是杀过人亦或是陷害过他人,哪怕没沾染上其他玩家身上的鲜血也会被系统认定。”
“只要是沾染上其他玩家身上的血,在第十关便没有活路。”
“而白甜是游戏内唯一一位身上无血被系统钦定可以通关第十关的玩家,这也是为何预言镜会给出1的线索。”
高旭补充:“游戏对玩家互相残害的行为默认无视,在一定意义上也是为第十关做准备。”
“而白甜...”
郁千城语气坚定:“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当初白甜送我出关,再到我重回游戏,被系统抹去记忆,既然它不想让我俩相认,为何又让我与白甜偶遇在点灯村副本内。”
“如果当年第十关白甜送我出关,代价是自己的性命,为何我们却能在游戏内偶遇她?”
“思前想后,答案只有一个。”
黎之盼与高旭沉思,最后给出答案:“她没死,还成为系统无法干涉,支配的特殊存在。”
郁千城赞同,“没错,当晚她并不是真的想杀我,而是抹掉自己身上无血这个标签,让施工队选择人员从我变成她,她和我们这些人不同,出发本心是不同的。”
“所以她是特殊的那一个,游离在副本与游戏之外特殊的存在!”
郁千城给每人都倒了杯酒,“危险精神病院一开始设立最初是玩家第一个本,但现在却变成难度九星几乎无法通关的一个本。”
“我记得以前白甜说过,第一批进游戏玩家都是踏入京山路精神病院的倒霉蛋。”
“还记得预言镜给出的线索嘛。”
黎之盼带上墨镜,那双绚烂如琉璃般眸子透过镜片看向书籍,“你想做什么?”
郁千城喝下一口酒,淡淡说了句:“关闭游戏。”
“你这么肯定是哪里吗?”高旭双臂环在胸前,强壮臂膀处文着的纹身在幽暗灯光的照射下栩栩如生。
郁千城没吭声,烈酒烧喉,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除此之外没别的地方了。”
闻言,高旭抢过他手里的白酒,咕咚咕咚大口饮着:“你想怎么做?”
他话音刚落,窗外瞬间狂风四起,大片乌云笼罩天地,风声呼啸像是凄惨哭喊的厉鬼游荡在街边,几人所在的房间,灯光被狂风挂的忽闪几下便“砰”的一声灭掉了。
这宛如恐怖片照进现实的场景惊得许浩大声尖叫,“这...这什么情况?停...停电了吗?”
“我们现在确实是在□□里吧?不在游戏内吧?”
对于这个疑问,高旭冷笑着挑了挑眉,“还能是什么情况,想恐吓我们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