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越立马抬起他骨节分明的手，来回晃动着无名指，展示他的素戒。
钟程装瞎：“看不见，怎么会有这么小的戒指。”
……
半小时后，两人吃完晚饭，继续讨论起会议未决的话题。
陈淮越说：“十月份开始，我们售卖鹭江新城吧？新城现在出租价格在每月 1000 到 1300 美元之间，从 92 年到现在，我们的投资已经回本了，可以卖出去了。”
钟程皱着眉：“不再租赁么？等明年下半年再出售吧，反正出租稳赚不赔，新城附近外企越来越多了，他们高层不会在鹭城长居，买房可能性低，但企业给他们的租房补贴足够让他们租新城的公寓。”
陈淮越担心的是政策随时变动，他道：“93 年大管控，一直到今年，已经出台了很多管理法和条例。”
“管制很正常，今后只会管得越来越严。”
“是，但鹭城的外销房已经十来年了，外销房一直代表着高档高端，仅限外币购买，但去年开始，很多地方开始取消这个政策，很难说下一步房改，会不会砍到外销房上，新城已经三年了，该售出就售出吧。”
钟程明白了陈淮越的想法：“我们也要做内销房？”
陈淮越点点头：“很多鹭城人也想买房，只不过经济暂时跟不上，未来的方向肯定是品质内销房。”
“内销房单价低，利润也低。”
陈淮越笑了：“钟总，缺钱了吗？”
钟程抱手，下巴一扬，有些严肃：“我听说林律师有单干的想法，你不会想拿新城跟她合作，给她下半年的新所做业务吧？”
陈淮越笑容淡了下来，认真道：“阿程，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别去林律师那边说，越程总共就只跟她合作了一个白鹭花园项目，白鹭花园被她售空了，引荐她的人是沈律师，批准合作的是董事会。”
钟程也自知失言，合作流程的确是合规的，林希微也没有辜负越程的信任。
但他就是觉得，阿越为这段感情付出的比较多，他是上位者，又何必在感情中这样退让。
“阿越，如果去年十月，你没去海景啤酒节，林希微会来找你么？”
“如果林希微没打算做房地产业务，她跟你恋爱么？”
钟程看着陈淮越没什么表情的面孔，替他回答：“不会，你跟我都很清楚，只有这一个答案，她去做金融，她就会去找认识的金融人，你那晚没在，她很快就会拿到其他房企的楼盘项目。”
陈淮越只道：“你不懂爱情。”
钟程气：“我怎么不懂爱情了？”
陈淮越反问他：“你也是越程老板，你也是有钱人，她怎么选我，不选你？”
钟程也很坚持：“你要是没钱没公司，你肯定不在林律师的择偶人选里。”
陈淮越觉得这种假设根本没任何意义，好笑道：“阿程，我要是没钱，不姓这个陈，我也不会在你的创业伙伴人选里。”
他出生就有钱，未遇见她之前就在创业，如果她需要的就是这种人生伴侣，那不正代表他们天造地设么？
……
林希微接到陈淮越的电话，正好饭局要结束了，她接起来，听到陈淮越说：“你出来的时候，跟我说下，我车在外面。”
林希微笑：“好。”
李从周看了过来，孔砚忍不住帮李从周试探：“男朋友？”
林希微答：“嗯，我们下次聊，李总，孔经理，今天多谢你们了。”她跟两人挥手再见，走向陈淮越的车。
陈淮越坐在车里，抬眼望向了李从周，淡淡地笑了笑，李从周也回了个温和的笑意。
等那辆车子离去，孔砚叹气：“从周，工作太忙，林律师已经被人追走了。”
李从周笑：“就算不忙，我成功率也很低，他应该是林律师的初恋。”
“那你不喜欢林律师？”
“喜欢啊，但不是非得不可。”
“那就是没那么喜欢。”
李从周不置可否：“是此阶段的最喜欢，但人生还那么长。”
孔砚安慰他：“你还会有更深刻的爱而不得。”
李从周失笑，也开玩笑：“这是诅咒吗？那我要不还是继续喜欢林律师吧？”他伸手招了一辆的士，跟喝了酒、不太清醒的孔经理一同上车。
司机还挺热情：“去哪里？两位尊贵的客人。”
“悦华酒店。”李从周答。
“好，绑好安全带，注意安全，我们打表出发了。”司机大概闻出了两人身上的酒气，还道，“座位后面挂着塑料袋，想吐就往袋里吐，我开车很稳，别担心晃，吐完也别紧张，盒子里有纸巾，有矿泉水。”
李从周笑了，夸他车上的服务很好，又忽然问道：“你是希微的哥哥？”
林鹏辉惊了，从后视镜打量李从周：“你怎么知道？你是希宝朋友啊，哎哟早说，给你打折，希宝朋友可以喝座位底下更贵的进口矿泉水！我藏起来的。”
李从周笑意更深：“你跟希微的性格很不一样。”他刚刚在塑料袋旁边看到了印刷纸，上面印着林希微律师的业务广告和电话，又看司机跟希微的眉眼有些相似，就想到了希微开出租的哥哥。
李从周问：“这个广告是你自己打印的么？”
林鹏辉得意：“当然，最近我跑车多，接生意人多一点，还有很多老外，都会找律师的，我就给希宝打打广告。”
“你需要更好的排版，稍微带点ɯd设计，但简洁，这样才会吸引有些生意人去看。”李从周给他意见，“外国人看不懂中文，希微有做涉外业务，你可以翻译个英文版本。”
林鹏辉“哎”了一声：“我初中没读完，字母都读不全，就会哈喽古拜，椰丝椰丝，漏漏漏。”
李从周被他逗笑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做一份。”
“我叫林鹏辉，今天辉哥免费载你。”
“希微也叫你辉哥吗？”
林鹏辉硬着头皮吹牛：“当然。”
李从周：“那，谢谢辉哥，我叫李从周。”
“你名字有点熟悉……”
……
林希微心满意足地喝完西洋参灵芝汤，陈淮越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工作，她也搬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但跟他隔了一段距离，避免看见彼此的电脑屏幕。
她问他：“今天还有再发烧吗？”
“没有。”陈淮越合上电脑，移到她身边，抱着她，“你今晚没喝酒吗？”
“今晚跟以前的应酬不太一样，就是朋友一起聊市场变化。”林希微转头，手指划过他嘴唇，软软的。
“你跟李总是朋友。”陈淮越语气平平。
林希微说：“他知道你来接我的，我也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但她觉得奇怪的是，陈淮越从第一次自助餐厅开始，就对李从周有种莫名的敌意。
她抿了抿唇，笑问：“你以前就知道李从周跟我认识吗？”
陈淮越顿了下，平静道：“上次自助餐厅你自己说的，你的校友，你的邻居。”
林希微的记忆很好，她印象中她没在陈淮越面前讲，那是介绍给连思泽的，但也有可能她记错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她亲了一下他的唇：“的确没发烧了，陈总。”
陈淮越直起身，握上她的腰，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其实这半年他们两人的感情挺好的，他的公寓里也多了很多她的东西，彼此事业顺遂，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需要的是什么，心口一阵郁躁。
林希微问他：“你怎么了？”
陈淮越握着她的手指，亲她指尖，她觉得痒，想避开，就听他说：“你应该知道的吧，房地产商比金融男好。”
林希微嘴角扬起：“金融男好不好我不知道，也不关我的事，我就只喜欢一个姓陈的房地产商。”
陈淮越看着她：“具体点。”
“新加坡？”
陈总不满。
“他叫陈淮越？”
陈总自己补充了：“185，腹肌，学霸，总裁，多金，多才多艺，深情专一，洁身自好，无不良爱好。”
林希微笑了起来：“媒婆介绍相亲，也得说坏的一面，你漏了脾气坏、高傲、冷漠。”
陈总很无辜：“这得怪我爸，他遗传给我的。”
“那川川怎么没有遗传到？”
“……”
林希微申请新律所的事，司法局的王局长转头就告诉了汤教授，汤教授打电话来，怒斥了林希微一顿。
林希微打断他的话：“汤老师。”
“说！”
“等我们见面了，你再骂我吧，话费好贵。”
汤教授觉得自己要被气晕了：“你最好也这样气你杨师兄，别是你被赶出律所。”
林希微沉默。
“你有钱吗？你就想退伙再开所，才几个月！杨兴亮那小子抠门得不行，以前他回家的车票都要我给他报销，开学吃他一根五分的冰棍，期末考一出分，就找我讨冰棍了。”汤教授也累了，“算了，律所分分合合也很正常，你找个时间，我带你跟王局吃饭。”
电话挂断后，汤教授跟陈教授继续下棋，陈玄棠调侃他：“汤老头，拳拳爱徒心啊。”
“大家都知道林希微是我商法得意弟子，又经你我推荐出国，她混得不好，你想让我在鹭城教育界名声扫地，是不是？”
陈玄棠哈哈笑：“上回我过寿，你出国去什么学术会议，汤老头，你还欠我一份大礼。”
汤教授故意转移话题：“希微估计没钱开律所……钱啊钱。”
陈淮川在一旁玩遥控小车，他竖着耳朵，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有钱，阿公没有钱，但是爸爸和哥哥有钱啊。
“爸爸，我给你按摩，你可以给我一百块……很多一百吗？”狮子大开口。
“你要钱做什么？”
“我要送给……”不能说嫂嫂，“一个美女。”
刘曼珠“噗嗤”笑出声：“川宝，你交女朋友了啊？”
第47章 不能留下
林希微是从汤教授那里得知川川在为她赚钱的。
此时汤教授刚带她见司法局的王局长，王局长夸她写的《成立律所可行性报告》行文流程，逻辑清晰。
王局长问道：“希微，你的新律所专业服务定位在证券和房地产领域？”
林希微点头，笑道：“我和另一位合伙人倪知禾都有证券律师资格证，倪律师在北城做过好几个 IPO 项目，连思泽律师年底也会拿到证，鹭城土地开发和建筑业务发展的需求越来越多，房地产又是我比较擅长的领域，所以我们还是打算继续做这两个方向。”
“办公室选了吗？”
“在鹭江大厦。”
林希微做好了新律所的筹备工作，所以无论王局问什么，她都应答自如。
王局跟汤教授说：“当年选派律师人才公派留学的面试，希微就是我面的，其他人都想要把机会给学外语出身的律师，我拍板给了她，至少国家倡议的‘三懂’人才，她占了两个呢。”
汤教授故作谦虚：“也就一般般啦，有推荐信托福只要 600 分，她考了 630 分，有时候是挺气人的，但成绩和能力没话说。”
王局哈哈笑：“她再不行，还能喊你和陈教授来。”
汤教授摆摆手：“我哪有那个太平洋时间，那么多孽徒要我管，我现在是助力鹭城律师改革。”
王局玩笑道：“那我不批准，是不是就是阻碍改革了？”
汤教授也大笑了起来，林希微起身敬酒，心下微定，新律所应该会批准下来，那她租办公室就不会浪费了。
吃完饭，林希微打车送汤教授回去。
汤教授得意问她：“感动吧？”
“感动。”
“没见过比我更好的教授吧？”
林希微故意回：“见过。”
汤教授：“我不信。”
林希微：“赵牧帷去留学的时候，没有语言成绩的，因为周教授帮他写了推荐信，又联系到杜克中国委员会主席和法学院的中国通教授，给他开了特别通行。”
汤教授一听就气：“好，那你去找周老太当老师。”
“那不行，汤教授，我就喜欢听你骂‘孽徒’、‘蠢材’，人家问我老师是谁，我都说，我老师是鹭城法学界的良心，商法第一人。”
林希微一顿夸，终于把汤教授拍顺心了。
“那你有钱开律所？”
“应该够的。”
汤教授知道她不想借钱，更何况，他也没听说，谁开律所去借钱的，反正当律师，有脑子、人脉，就能做起来，时间长短而已。
“不过，川川正在卖力给你攒钱呢，他偷偷来问我，什么律所要多少钱。”
林希微怔了怔，没回话。
汤教授下了车，又忽然别扭地问：“赵牧帷真的没语言就去留学了？”
“是的。”
汤教授还是震惊的：“周老太现在人脉这么强了啊……好！”他一副下定了决心要更努力的模样。
林希微为他鼓劲：“老师，加油！”
她回去的路上打电话跟倪知禾说起了这事，倪知禾抱着枕头大笑：“你简直不是人，老师一把年纪了，你还逼他努力啊。”
等她笑够了，她才跟林希微道：“你明天去银行查一下到账了没，我先打了十万四千元，四千元是股本。”
林希微说：“知禾，我过不久就会先提退伙，因为装修、购置设备、《章程》、筹款等等，这些事情都需要人去跟，以前没做完的项目要继续做完，所以连律师要继续在兴明跟进。”
倪知禾也跟她说实话：“律所地域性很强，我从北城回去，创所初期基本带不来新客户。”
林希微大放厥词：“我养你。”
“是杨兴亮那种养吗？”
“是康师姐那种。”林希微笑意不变，她转着手中的笔，“你知道我去年幻想过什么吗？说不定康师姐忽然就不喜欢杨兴亮了，然后我们联手，把他赶出律所，再把兴明律所改成明希律所，杨兴亮成了过街老鼠。”
“……”倪知禾沉默，“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勇气幻想。”
林希微笑出声：“幻想又不要钱，康师姐做了妈妈，她顾虑才更多。”
……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希微把大部分精力都用于拜访老客户，现在不像去年，那时她没办法，只能撒网式发名片，主动骑自行车上门自我介绍，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去年好了许多。
虽然新律所还未正式成立，但她也准备了立达的宣传册，确保每次拜访都至少提前一周预约。
最重要的是，她要理清上门拜访的目的。
比如许文婷许总和杨幼芙的爸爸，他们承诺给林希微预支未来两年的法律顾问费，她去拿的是支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