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这么放了行。
苏羡音抽了抽嘴角,原来陈浔在这座学校不仅仅是个传奇,还是一张到哪哪都好用的令牌,居然连严格的门卫叔叔都认识他。
简直不要太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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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包间,熙熙攘攘坐了20来人,苏羡音坐下后,两个刚刚挽着她的女生立刻一左一右坐在了她两侧,继续问她川北大的图书馆是不是真的24小时不闭馆。
正说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搭在了椅背上,轻轻环住。
陈浔的声音依旧干净好听。
“同学,换个位可以吗?”
女生见到陈浔,肉眼可见的紧张了几分,惊慌地站起来,还伸长了手:“你坐你坐。”
陈浔朝她点头:“想离校友近一点,不熟就该多培养培养感情。”
女生丝毫不觉得这话术有什么不对。
“是是是。”
苏羡音:“……”
独属于他的气息很快就窜进她鼻息间,她不自在地往另一侧挪了挪,几乎跟左边的女生大腿贴大腿了。
……
饭桌上,同学们激情高涨,吃饭是其次,谈天说地才是正事。
苏羡音也不知道真的是自己变化太大,还是自己高考当年的超常发挥让大家都印象深刻,不知怎么话题就频频往她身上落。
她吃饭本来就细嚼慢咽,很慢,又每次刚咬一口肉,就被cue到,干脆到最后她都没怎么动筷子。
人多,一盘菜上上来,有的还没转一圈就空盘了。
但苏羡音的碗里却很快垒满了一小碗,各种各样的菜式,在被缴清之前,被夹起一筷子放进了她碗里。
邹启然怪笑着:“浔哥,别夹了啊,都快装不下了,自个儿多吃点啊。”
“吃你的饭。”陈浔懒洋洋的,笑道。
众人把视线移过来的时候,陈浔正试图以一个完美的角度将这块扇子骨嵌入苏羡音已经装满了的碗沿缝隙里。
大家笑得很欢。
这二十来个同学几乎代表了附高11级的荣誉,难得聚在一起,都对彼此的近况感兴趣到不行。
但此刻苏羡音领会到,大家果然还是对八卦更感兴趣。
有男生挤眉弄眼地接茬:“我看浔哥是看人家女孩说跟他不熟,自尊心受挫了吧,也不至于这么极力表现啊浔哥,物极必反懂不懂啊?”
“你懂个屁,浔哥一向贴心。”
……
不同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甚至还有大胆的男生问苏羡音此刻被年级风云人物如此关照有何感想的,苏羡音抿着唇不想回答,又不想显得不礼貌。
身侧的人却毫不费力地自然将话题转移开,苏羡音再回神的时候,周老师和卓越班的班长的赌注已经成了这场饭桌上更吸引人眼球的话题了。
陈浔忽地凑近,有薄荷味飘进苏羡音鼻子里。
他压低声音道:“趁着现在多吃几口吧,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cue你了。”
苏羡音还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接话,而是夹起了那块扇子骨。
服务员端着最后一道菜——菌菇老鸡汤上来的时候,众人正因为那个赌注而怂恿周老师喝酒,一时气氛达到了最**,甚至有几个学生干脆站起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鼓着掌欢呼着。
苏羡音和左手边的女生最后还是隔开了一个空位,方便服务员上菜。
苏羡音早早看见了端着瓦罐的服务员面有难色,将座位又往陈浔身侧挪了挪,示意她:“我给你找个空位。”
苏羡音转动着转桌,将已经空了的一个长方形碟子拿起来,给服务员空出了一个空位。
她没来得及回头示意服务员,忽然被一股力道给带离了原位置,滚烫的气息就拂在她耳边。
她不可能辨别不出这香气属于谁,于是浑身僵直了。
“啊!”
“小心!”
几声尖叫过后,吵吵闹闹的包间一瞬间安静下来。
汤泼了一地。
苏羡音清晰地感觉到脚边一阵热意,有几滴溅到她脚踝还有隐约的灼热感。
她听见身后女生向服务员道歉的声音,忽然意识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紧张兮兮地掰开他的手,查看。
陈浔轻笑了声:“手没事儿。”
苏羡音刚松了口气,视线再往下。
她刚刚几乎是被陈浔一把薅进怀里的,他身子侧向她,双腿张开,将她搂进怀中松松拥着。
而他朝向外侧的左大腿直至膝盖处,牛仔裤一片深色,显然是被泼了一片汤。
滚烫的,刚出锅的,鸡汤。
陈浔注意到她的视线了,才慢悠悠倒吸了口凉气。
他眼神里居然有些可怜兮兮,像只受伤了等主人安慰的小狗。
“腿有点儿事,可能。”
苏羡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只听见其他看热闹的同学们终于醒悟过来后,有人较真地问了句。
“他俩真的不熟吗?”
第25章 所念所想
苏羡音跟着陈浔站在饭店门口, 南城的秋天昼夜温差大,吹来一阵夜风,苏羡音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陈浔试探性地看了她好几眼, 见她迟迟不将视线移过来。
认栽一样叹口气:“苏同学,你有点狠心。”
“就没有一点点爱心关爱一下同学吗?”
苏羡音看向他, 皱着眉看向他膝盖。
其实不担心是假的,不论她因为他先前的行为有多生气多伤心, 今天怎么说也是他救了她,还因此被烫伤。
只是他穿的是长裤,大腿那个位置, 她看不到伤情,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
苏羡音心里揪成麻花了,嘴上还是说:“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很客观的表述。
陈浔笑得有些无奈。
十分钟前, 事故发生后,小部分人忙着处理事故造成的一片狼藉,大部分人都在关心陈浔的伤势。
邹启然绕了大半个圈跑过来,大喇喇就要掀陈浔的裤腿, 但陈浔今天穿的裤子并不是工装裤那类的宽裤腿,要将牛仔裤掀到露出大腿, 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陈浔制止他的同时朝他翻了个白眼, 两个老师都喝了酒开不了车, 现场乱糟糟的, 周老师最终下了命令让陈浔直接去医院。
邹启然:“距离这最近的医院都要十几公里,还不如让浔哥找他奶奶老院长看看, 我记着浔哥奶奶家就在这一块儿吧?”
陈浔的奶奶是曾是南城中心医院的院长,现在退休在家里,距离也合适, 更不用说陈浔这一阵本来就住在奶奶家。
一拍既定。
邹启然搀着陈浔往外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喊上苏羡音,还说怕自己一个人搞不定。
她是不知道,陈浔不过是烫伤了腿,又不是双腿不能直立行走,从二楼包间到饭店门口等车。
到底是会有什么突发事故,邹启然一个人搞不定?
更诡异的是,本来是个人站在路边等车,邹启然还没等一分钟就溜了,说什么楼上还等着他开启第二轮。
苏羡音无语凝噎。
叫的车终于在两人傻站门口2分钟后稳稳停在饭店门口。
苏羡音手扶在打开的车门上,对着陈浔淡淡说:“你直接回家?应该搞得定吧?”
陈浔迟疑了一会儿,问的颇具试探性。
“搞不定的话你要送我吗?”
苏羡音弯腰钻进了车里,将陈浔眼底的震惊与欣喜一览无余之后,她淡淡对师傅说:“师傅等下把他送到了,送我去石华街就行,顺路的。”
石华街是苏羡音家所在的街道。
陈浔:“……”
苏羡音将头扭向另一边,看着车窗上倒映着陈浔的吃瘪表情,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轻轻勾了勾嘴角。
她学以致用的能力好像还挺强。
希望落空的心情想必他这几天也终于能与那时的她有一些些感同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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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浔的膝盖起了水泡,又因为一直被裤子闷着,没有第一时间处理,他被奶奶训了一顿。
谢颖然在旁边幽幽道:“妈您还不了解您孙子吗?陈大少爷怎么可能在他同学面前把裤子剪开啊,那不是要了他的命。”
陈浔:“……”
奶奶摘下老花镜,说:“就知道胡闹,面子能当饭吃吗?用冰袋敷是有风险的,要用凉水冲啊,本来可以天就恢复的,这下好了,五天甚至七天……”
陈浔绕到奶奶身后,捏着她的肩,讨好地笑了笑,说:“好了好了,吴院长别生气了,烫伤而已嘛,不用太担心。”
奶奶的脸色立刻好转了些。
谢颖然看着直摇头,想起什么,说:“对了,妈,明早你是不是要去庙里一趟?什么时候回来啊?”
“有点事,中午留在庙里吃斋饭,估计下午回来吧,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我叫了我朋友女儿过来吃饭,就是在我花店兼职那个小姑娘,我算一下有几个人在家,备下菜。”
陈浔挠挠眉心:“那我明天中午不在家吃。”
谢颖然:“?”
“你去哪儿?你小子又跑?人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真是挺好一小姑娘……”
陈浔打断谢颖然的介绍:“我陪奶奶去庙里。”
谢颖然:“就你这膝盖,是你陪奶奶还是奶奶陪你啊?别捣乱。”
奶奶却点点头,看起来兴致挺高:“也是,让小浔跟我一起去吧,他还从来没去过,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谢颖然倒也没坚持,只是说:“你倒是能行吗?走得了路吗?”
“行啊,包扎好了我当然能照常走路。”
……
睡前,谢颖然敲开陈浔的房门,再次向他确认:“你明天真的跟奶奶去庙里?不留在家吃饭?你确定?”
陈浔看着手机,微信界面始终没有那条告诉他苏羡音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的提示,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嗯。”
谢颖然有些狐疑地踱步至他身后,幽幽道:“看什么呐?”
其实没什么可心虚的,但是陈浔被吓了一跳,吓得手机反扑在了桌面上,就显得这形迹过于可疑。
谢颖然老道地笑了笑,仿佛已经把他这点小心思洞察得一清二楚。
“成,每次一跟你提哪个阿姨的女儿你就直摇头,原来是因为有目标了啊?”
“有喜欢的女孩儿了?进展如何?还是说已经在交往了?”
陈浔有些无奈,笑得很牵强。
“这都什么跟什么,妈,别乱猜了,早点睡觉,OK?”
谢颖然被陈浔推出房门的时候,还在锲而不舍地问:“妈妈是支持你谈恋爱的啊,你不用不好意思啊……”
最后半句直接被陈浔的关门声给硬生生截断。
谢颖然气得吹刘海:“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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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陈浔就被闹钟闹醒,他下意识打开手机第一步就是去看微信,发现自己的好友申请依旧没有被通过。
睡意朦胧中,陈浔还是非常遵循本心的,低骂了句。
比他想象中还更令他烦躁。
她的家他也去过了,同学聚会也组了局,可怎么就连个微信都加不回来。
难道真要他提着水果礼盒上她家去登门道歉才能拥有向她解释求得她原谅的机会?
他还是难以想象那种场景。
……
奶奶是退休以后养成的往寺庙跑的习惯,也算是给自己的老年生活找点事做。
陈浔的膝盖水泡已经挑破,上了药缠上了纱布,今天特意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工装裤,方便他行动。
可一眼望向大概数十上百级阶梯的时候,陈浔还是皱起了眉。
奶奶这时候居然不心疼他了,还一个劲儿的鼓励他:“心诚则灵,走走楼梯怎么了,就当锻炼了。”
陈浔其实很想说一句,他根本就“没所求”,还要求什么心诚则灵呢。
等他爬完了这几十级阶梯,陈浔的伤口已经不能用“疼”一个字来概括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跟着奶奶主要是当个陪衬,确实是他逃避谢颖然组的饭局的借口,但没想到奶奶真的让他在金像面前拜一拜,顺便祈愿自己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今天庙里的人非常多,陈浔看着身后排着的长队,也没扭捏,不想耽误后面香客的时间,照着奶奶的嘱咐做了。
只是双手合十祈愿的时候,陈浔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一张清秀的脸庞。
果然心里有个疙瘩,连祈愿的时候都会像个泡泡一样第一时间冒出他脑海。
……
中午留在寺庙里用斋饭,饭后奶奶去找住持办事,陈浔百无聊赖地在寺庙各角落转悠着,香火味伴随着烟雾缭绕,缠了他一身又一身,于是他随意逛了一圈以后,走出了大殿。
大殿门口左手边,摆了一张红桌,坐着一个道长模样的人,有人在抽签,他在解签。
解完一签,道长注意到陈浔的目光了,忽地朝他招招手,说:“小伙子,要来一签吗?”
陈浔礼貌地摆摆手,道长却像是盯上他了,笑容和煦有亲和力。
“解一签吧,兴许所有困惑都迎刃而解了。”
陈浔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有些魔怔了,当他把签条递给道长的时候,甚至有想要收回来的冲动。
“小伙子,你虽错失一些良机,但显然后面还有转机,你心中所想所念,会出现在你眼前。”
陈浔:“……”
听起来很有道理,又像是什么也没说。
他无奈地笑了声,勾着头,摸了摸自己后颈处突出的棘突,点头道谢。
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下午回到家,可乐大喇喇坐在沙发上一边摇尾巴一边眯着眼睛像是在休息。
陈浔一把将他抱起来,撸了几下,低下头去蹭他的脸。
谢颖然正好从厨房走出来:“你下午有空最好带可乐去看看吧。”
“怎么了?”陈浔握着可乐的两只前脚,问道。
可乐是他读高二的时候,爸爸送给他的礼物,一只可爱的布偶猫,自从他们家因为爸爸工作调动原因去了川北,可乐就一直养在奶奶家。
谢颖然摆弄着花瓶里的花,说:“猫砂味道不对,那味儿,啧,而且它怎么老没精打采的,像是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
陈浔立刻将可乐放回原处,一边问谢颖然详细的症状,一边去房间里拿猫包。
二话不说就带着可乐出了门。
问题还算发现得及时,医生给开了驱虫药,并且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陈浔边听边点头,时不时挑挑眉逗弄乖坐在一边的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