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刘局暗自苦恼的时候,璩妍抬眸看向他,淡淡道:“正好刘局你来了,我也想顺便问问你,我闺女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能闹到进警局这一步。”
“这……这……”刘局低头,擦了擦额角的汗,显得很是为难。
“你不必不好意思,直说就是,我倒要看看,我璩妍的女儿,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刘局也不好隐瞒了。
他咽了下口水,斟酌片刻后,言简意赅的说:“一个小时前,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聚众斗殴,还说……还说是因为感情的事情。”
“乔南一,你刘伯伯说的是真的吗?”璩妍语调悠悠的问。
是,还是不是呢?
乔南一抿了抿唇,显得有些纠结。
而就在这时,楚淮舟站了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道:“他说的对,却也不全对,今天的事从头到尾乔……乔南一同学都没错,是我妈不讲理,不分青红皂白的认定乔南一同学蓄意接近我,还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按在了她的身上,但今天的事我也有错,我没想到我妈会这么偏激,也没预料到她竟然会动手打人,所以阿姨,我欠您一个道歉,也欠乔南一同学一个道歉。”
楚淮舟这话说得越诚恳,鲍云蔚就越难受。
果然,她目眦欲裂,声嘶力竭的吼:“道歉?你凭什么向她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
“你们楚家的官司有一半以上都是我断的,你说我算什么?”璩妍垂眸,冰冷的目光直逼鲍云蔚。
“你什么意思?”鲍云蔚愣了愣,还不得反应过来,就见局长五官狰狞,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眼前这位是上京最高法院院长,老公是上京市委书记,哥哥是陆军上校,人家家里,四代从政,正儿八经的红色血脉,你惹错人啦!”
鲍云蔚依旧是呆愣的。
她怔怔的望着璩妍,一言不发,直到负责来保释她的楚家律师进入警局后讶然的看着璩妍,好奇地问:“璩院长,您怎么在这儿?”
璩妍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这套嗑?来之前都不做备案的吗?都不查查看你们家二夫人,到底惹得是谁吗?”
璩妍着重强调了‘二夫人’三个字,听得律师一阵皱眉,厌恶的瞥了眼鲍云蔚,淡淡的问:“二夫人,要解释解释吗?”
鲍云蔚是个典型的窝外横。
这辈子的脾气都给了楚家以外的人以及楚淮舟。
因此她梗着脖子,信心十足的说:“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的女儿勾引我的儿子,还不允许我这个做妈的出面提醒一下吗?”
“勾引?”璩妍嗤笑了声,问乔南一:“乔南一,你自己说,有这么回事儿吗?”
乔南一眸光微沉,刚想否定,就听楚淮舟中气十足的说道:“没有勾引,是我喜欢她。”
“对,没有勾引,是他……”
乔南一呆若木鸡,足足反应了五秒才陡然瞪大眼睛,一脸懵逼的看着楚淮舟。
“楚淮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鲍云蔚鼓睛暴眼,眼底的暴怒像是要将楚淮舟千刀万剐一样。
璩妍漠然的觑了眼鲍云蔚,“他不知道难道你知道?真搞不懂像你这么蠢的女人,是怎么进楚家的门的!”
话落,璩妍不顾鲍云蔚火冒三丈的模样,淡淡的说:“得了,我今天在这儿浪费的时间够多了,你抓点紧,给我闺女赔礼道歉,否则,之后就算是换你们楚家掌权人站在我面前,我依旧不给他面子。”
“你——”鲍云蔚怒火中烧,恨得眼睛都红了。
可还不等她多说什么,律师就转头看向她,语调平静的说:“二夫人听不到璩院长在说什么吗?还是说,你需要我给老爷打电话,让老爷亲自给你解释。”
律师话中警告的意味太明显。
鲍云蔚咬紧牙关,倔强的不肯做声。
律师见状,缓缓俯身凑近鲍云蔚,小声说:“楚家这些年为了和璩院长拉拢关系可以说是大费周章,如果没有璩院长这层关系,楚家面临损失的财产不计其数,二夫人,倘若老爷知道璩院长是因为你才和楚家交恶,你猜,老爷会不会饶过你?”
“她有那么大的本事?”鲍云蔚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士农工商,你说她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二夫人,别去挑战老爷的耐心,也别太相信虚无缥缈的感情,毕竟,这要是在古代,你顶多,算个娼。”律师说罢,轻蔑的勾起唇角。
第141章 出身不是你能选择的,但人生可以是
律师最擅攻人心。
寥寥数句后,鲍云蔚再没了刚才的狂妄,连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律师见她眸光颤动,心理防线已然崩塌,又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好了二夫人,您今天已经浪费大家太多时间了,老爷还在家里等你,抓点紧,好吗?”
是询问的口吻,可态度却是笃定的。
鲍云蔚低着头,不语,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璩妍一时间没了耐心,语气淡漠地说:“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工夫在这儿看你们家二夫人装哑巴,既然她不会说话,那今天这事儿,我们就交给法律处理。”
璩妍说罢,抓住乔南一的手腕,转身便要离开。
律师见状,眯了下眼睛,带有警告意味的低唤:“二夫人。”
鲍云蔚拳头攥得紧紧的。
少顷,她薄唇翕动,低声喃喃道:“对不起。”
璩妍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她,说:“大声点,听不清。”
鲍云蔚耻辱感爆棚,却还是不得不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次:“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谁?又是为什么对不起她!”璩妍下巴微扬,眼神变得很冷。
鲍云蔚恨得眼睛都红了。
她直勾勾的盯着璩妍,眼睛里像是淬了毒,阴狠又毒辣,“我鲍云蔚,对不起乔南一同学,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她,更不该不听劝告去找她,我最不该的,是和她大打出手,失了做长辈的风度,我鲍云蔚,有罪,有愧!”
这话鲍云蔚说的一股子怨妇的口气,仿佛今天被找麻烦的是她,受委屈的也是她。
在场众人纷纷蹙眉,用异样的眼光看向鲍云蔚。
好在璩妍并不在意,也懒得搭理鲍云蔚是否是真心道歉,反正她今天来,就是要给她闺女找场子,让楚家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二夫人好好看看,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是她能惹得起的!
所以在鲍云蔚道完歉后,璩妍松开握住乔南一的手,双手抱胸,勾着嘴角淡漠的看向鲍云蔚,道:“呦,你还知道你是乔乔的长辈,足足比乔乔大二十几岁呢?你要是不提,我还以为你是谁家没长脑子的刁蛮公主呢!”
话落,鲍云蔚脸色骤然一变,黑如墨汁。
璩妍丝毫没在意鲍云蔚是什么表情,继续说道:“楚家二夫人,按理来说今天这话不该我跟你说,但既然咱们话说到这儿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是,你们楚家这些年风头是盛,在上京平步青云,做了不少登得上台面的生意,但上京天高地阔,你以为有那些在你看来不错的成绩,就足够让你们楚家只手遮天、目中无人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后做事儿前记得动动脑子,三思而后行,省得到时候连惹到了谁都不知道,平白给楚家抹黑添堵!”
说罢,璩妍转头觑了眼乔南一,淡淡道:“乔乔,回家。”
“诶,来了!”
乔南一平生最怕她妈,丝毫不敢反抗,只是偷偷的望了眼楚淮舟,便跟在她妈身后离开警局。
离开警局后两人直奔璩妍来时开的车。
就在璩妍打开车门即将上车的时候,楚淮舟突然冲了出来,喊道:“璩姨,稍等!”
璩妍停下动作,抬眸望向楚淮舟。
楚淮舟再没了平日里慵懒的模样,三步并作两步跑向璩妍,蓦地冲她深鞠一躬,气息略显不匀的说:“对不起璩姨,没能更早的对我妈解释清楚是我的不对,害的乔乔平白无故的受伤也是我的不对,您要是生气的话,打我骂我都成,就是……就是回家以后别怪乔乔,也别骂乔乔,成吗?”
楚淮舟说完后璩妍迟迟没有出声。
楚淮舟就一直弯着腰等,把腰弯的很低,好像想把来不及说出口的‘对不起’都用弯下的腰来表示。
乔南一等了片刻,见她妈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睨视楚淮舟,一时间心疼,焦急的喊了声:“妈!”
璩妍恨铁不成钢,淡淡的说了句:“瞧你那点出息,还没怎么地呢,就已经被吃得死死得了。”
说着,她崇拜将视线落到楚淮舟身上,不冷不热的说:“把头抬起来说话。”
楚淮舟不敢不听,急忙抬起头。
璩妍静静地打量了楚淮舟片刻,嘴角一扬,莫名其妙的说了句:“长得倒是不错,也难怪乔南一能为了你打架。”
“妈!”乔南一瞪大眼睛,又喊了声,只是这次与刚才不同,这次她脸、脖子、耳朵都是红的,一看就是害羞了。
“喊什么?我说错了?你不是为了他打架还是为了我啊?”璩妍冲乔南一翻了个白眼,又继续对楚淮舟说:“今天这事儿你别太放在心上,你妈那人我听说过一些,常年遭受压迫后心理扭曲,总是想在别人身上找点存在感,这种人我见多了,不会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至于你……”
璩妍欲言又止,片刻后,语调放缓了不少, 轻声道:“小孩儿,出身不是你能选择的,但人生可以是。我对你印象说不上多好,但至少还算过关,好好表现,别让我日后觉得我看走了眼。”
说罢,璩妍笑着拍了拍楚淮舟的肩膀,打开车门,上车,点火,动作一如既往的利落干脆,徒留楚淮舟一人站在原地,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
那天楚淮舟自己都记不清他到底在初春的寒风中站了多久。
他只知道等他再回警局的时候,林时砚早已和许了雾不止去向,而他妈就一直站在他离开时她站的地方,一言不发,用一双狠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淮舟。
楚淮舟不以为意,淡然的问局长:“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手续已经办好了,您和您的母亲随时可以走。”刘局嘴角,笑的官方。
楚淮舟点点头,转身,正想提步,却听鲍云蔚突然说道:“你满意了吗?楚淮舟,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侮辱,被嘲讽,被看不起,你满意了吗?”
楚淮舟转头,看向鲍云蔚的双眸无悲无喜,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妈,倘若你有璩姨一半的风范,今天被侮辱、被嘲讽、被看不起的,都不会是你。”
第142章 我不欠你的了
鲍云蔚想听的显然不是这些。
她见楚淮舟此时此刻还在向着璩妍说话,顿时炸了锅,声嘶力竭的吼:“闭嘴,你闭嘴!楚淮舟,我才是你妈,我才是生养你的人,注意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楚淮舟不以为意,勾着嘴角很浅的笑了下,不冷不热的说:“您有时间让我注意我说话的态度,不如好好考虑考虑之后林家会怎么对付你吧。你伤了许了雾,你觉得林时砚会让你好过?”
话落,鲍云蔚惶恐的瞪大眼睛,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楚淮舟见状,知道林时砚恐怕是在审讯室里对鲍云蔚说了什么。
可他不想探究,他甚至丝毫没有想救鲍云蔚的心。
错是她犯下的,都是成年人,总该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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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楚淮舟猜测的那样。
翌日,太阳刚落山,林时砚的人便不紧不慢的按响楚家的门铃,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中,对鲍云蔚客气,却不含丝毫尊重的说:“楚二夫人,请吧。”
说着,男人抬手,给身后人一个手势。
身后几人见状,不顾鲍云蔚惊恐的神情,瞬间将她压制,五花大绑的向后花园走去。
“打扰了。”为首的男人笑着点头示意,继而提步,不紧不慢的向后花园走去。
片刻后,后花园内顿时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大堂里的人听的头皮发麻,背脊一个劲儿的冷汗直冒,忍不住问楚淮舟:“淮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楚淮舟薄唇微抿,揣在口袋里的手攥得很紧。
少顷,他声音低沉嘶哑的说:“是我妈欠的债,林家人,是来要债的。”
与林家有关,楚家人都不敢再过问,只能一直听鲍云蔚哀嚎、求救、最后渐渐失去声音,不知落得个怎样的结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花园里的三名男子终于重新回到大堂。
他们身上一丝不苟,却染了极重的血腥味。
原本拎着的盒子依旧在手里,只是莫名的多了一个更大,更精致的木盒。
男人见楚家人都好奇的打量那个木盒,嘴角微微扬起,对擒着木盒的人说:“既然楚家几位爷和夫人好奇,打开给他们看看就是。”
“是!”
那人颔首,在打开盒子的瞬间,一股更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紧接着,他们看到了足以让他们此生都噩梦连连的场景。
那个精致的木盒里,装着的竟然是一盘肉,一盘摆盘精致,鲜血淋漓的人肉!
“呕——”
俞莺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率先弯腰干呕起来。
有了带头的,其余几人也招架不住,纷纷弯腰干呕起来。
为首的男人见状,示意男人合上盖子后,不疾不徐的说:“二夫人昨日一共在我们少奶奶身上留下了十二条伤口以及一块足有寸长的淤青,按照三少爷的吩咐,一斤肉抵一道伤,而我,一共割下来二夫人十五斤肉,那三斤,是对那块淤青的补偿。我知道三斤少了些,但看在楚家二公子与我家三少爷交好的份上,我就私自做主,少割点,要是惹得我们家三少爷不满,我自己担着就是。”
说着,男人冲楚家几人浅浅的低了下头,“我的任务完成了,告辞。”
说罢,他冲跟他来的二人摆了下手。
走出去两步后,又蓦然回头,笑容温润的说:“对了,二夫人如今还在后花园里躺着等你们找人救她呢,抓点紧,要是血流干了,可就无力回天了。”
这次说完,林家三人才彻底离开。
而等楚家众人赶到后花园时,他们看到的就是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鲍云蔚。
林家人下手极为巧妙,他们避开了鲍云蔚身上关键部位以及重要血管,几乎每一刀都落在了痛,但绝不致死的位置。
所以当医生赶来时,他们除了替鲍云蔚打针,包扎,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约莫两个小时后,处理完伤口的医生走出房间,对楚应说:“二夫人伤势不算严重,但是伤口形状极其不规整,伤口深浅不一,恐怕日后想做植皮手术都难,所以,这疤……恐怕是要落下了。”
楚应最近忙得很,他只知道鲍云蔚最近犯了错,却不知道她究竟犯了怎样的错,要落得个如此惨痛的下场。
他皱紧眉头,问楚淮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妈她到底做什么了,才能让林家人动这么大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