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到后期，她的小腿总是浮肿。
黎欣坐在沙发上，泡着用艾草煮的洗脚水。
有些烫意的药草水覆盖到她的小腿腹。
氤氲的水雾气从定制的木桶口，缓缓升向空气中。
房间里都带着淡淡的艾草香，让她心安了下来，肚子里的宝宝也乖乖的。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云姨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门口。
又是来送花的。
云姨抱着花束走到她身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递给她，“又有人送花来了。”
“谢谢。”她接过。
却没再看里面的明信片。
云姨见她将花放在桌上便没行动了，温和看着她，“不打开看看？”
她摇摇头。
不看了。
以后都不想再看了。
云姨可惜地“啧了一声，可怜儿子，追妻路漫漫。
沙发角落里的手机响起，云姨从沙发缝隙中将手机给找出来，看清了来电显示后手一顿，随后递给她。
来电显示人是她的母亲。
黎欣有些茫然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称呼，等电话被那边挂断后，她才出神。
可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她抿抿唇，放下手机。
没五秒，沙发上的手机又响起，还是黎母打来的。
这次她接的很快，将手机放在耳朵边。
“欣欣？”黎母哽咽的声音传来。
“嗯。”她回复。
“过年你回来吗？”黎母有些局促开口。
黎欣顿了顿，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那个时候也恰好的她的预产期。
回黎家过年。
很奢侈的一件事情。
她张了张嘴，摸着自己的肚子无从开口，对面有动作声，她皱了皱眉。
下一秒，便听见了黎父的声音。
“过年你回来，顺便将沈少也带回来。”命令的语气传来。
她垂着眸子，神色冷淡。
还在期待什么？
“新闻看了吗？他身边已经不缺女人了。”她淡淡开口。
黎父暴躁的声音响起，“又怎么样？男人在外应酬而已，你多哄哄不就行了。”
坐在身边的云苗听见了，脸色微微一变，皱着眉不动声色。
肚子被宝宝踢了一脚，肚皮向上凸起一瞬，黎欣皱了皱眉。
快速回复，“带不了，分手了。”
说完，黎欣挂断了电话。
泡脚的艾草药水已经没了多少温度，她将脚从里面拿出来，云苗蹲下来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擦脚帕帮她将脚上的湿润给擦干。
黎欣眨了眨眼睛，眼底有水光。
想要缩回脚，又被云苗的手给抓住。
“您不用为我做这些。”
云苗笑了笑，“我就愿意！”
第129章 给了她极熟悉的感觉
F国的雪来势汹汹，已经连下了好多天。
屋外白茫茫的一天，难得出了艳阳天映照在厚厚的冰雪上，显得光影斑驳。
云姨知道黎欣不爱穿鞋子，喜欢赤脚踩在地上的感觉。
她半哄人穿上了厚厚的袜子，房间里开了地暖，时刻让她感受到暖意。
黎欣坐在落地窗前，即使是出太阳的天气，道路上厚重的积雪也没融化分毫，相反更冷了。
她的预产期就这几天的时间了。
家里的备产包也准备了好些天，肚子里的宝宝没有半分要出来的意思。
外面没有多少行人，偶尔的少数几个行人走在路上，将自己裹成了一个严实的球。
云苗给她拿来一支药膏，擦脸用的。
是门外常送花的那人，送来的。
“擦擦脸，冬季脸容易干燥。”云苗识得这是好东西，况且这药膏是她儿子送来的，她自然信得过。
黎欣接过药膏，放在手里把玩。
熟悉的牌子。
她在竹山村看沈靖用着同样的药，给她擦过脸上的红肉。
当时她的脸被凉风给吹伤了，用了这只药，倒是好得很快。
似乎是想要再次确认一下，黎欣拧开了药膏上的小盖子，放在鼻下轻轻闻了闻。
嗯。
是熟悉的味道。
指腹上抹了豆粒大的一小块药，放在脸旁轻轻擦拭，清凉从指尖传到了脸上。
她舒服眯眯眼。
门铃声响起，云苗走过去开门。
“云姨。”孟霁甜甜叫了她一声。
“诶！”云苗侧着身子让她进来。
孟霁转身将门给带上，房间里很温暖，驱赶走她从外面带进来的寒冷。
等她身上暖和一些了，她才朝着黎欣靠近。
“外面雪很大。”孟霁嘴里抱怨。
雪天出行很不方便，又冷地面上又滑。
黎欣点点头，望着对面的一条小巷子出神，今天那里没有人影了。
“云姨，我想出去走走。”黎欣站起身，将毯子给整叠好放在沙发上的角落处。
锅里还炖着药膳，不能没人守着。
而且家里又洗着宝宝的新衣服，必须马上烘干再放进衣柜。
云姨有些为难看着她，不是说不让她出门，只是她不放心黎欣一个人出门。
受暴雪的影响，她确实很多天没出门走走了。
孟霁瞧了瞧外面的阳光，此时路面正是滑的时候，她受不了黎欣期待的眼眸。
“云姨...我陪她吧。”
黎欣眼睛亮了亮，在家呆久了人心情会压抑，她今天实在是想出门走走。
云苗看了看俩人，终是妥协。
跑进屋里拿了衣服和围巾，给黎欣全身上下都给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弯着腰在鞋柜里找了一双带有防滑底的鞋子，自然而然地蹲在地上帮她穿鞋，尽管这种事情云姨为她做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黎欣依然觉得不自在。
“我自己来吧。”
云苗躲开她的手，“你月份大，不方便蹲下，我来吧。”
孟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阿姨找得也....绝好了吧！！
俩人出门，门被轻轻关上。
孟霁扶着她的臂弯，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外面果然很冷，没有了屋内的暖意，黎欣鼻尖红了红，她深呼吸一口空气。
清新的，凉凉的。
街边全是咖啡小店，透明玻璃亦或是深棕色的玻璃制成了墙壁。
能够很好地映照出周围环境的模样。
黎欣不经意侧着眸子望向路边的玻璃镜子，路上行人很少，大家都低着头匆匆赶路。
至少她们身边，没有一个行人。
孟霁看着她的肚子，“再过几天宝宝就出来了吧？”
黎欣眉眼柔和笑意，点点头。
在这个世上，她又多了两个家人。
这也是她今年最好的礼物。
孟霁扶着她的手臂，心里乱糟糟的，她只知道黎欣和沈靖有过一段感情，也不知道后来的具体发展，因为沈靖，黎欣到现在都是有家不能回。
对于沈靖这人，孟霁是厌恶的。
但不可否认，他是孩子的爸爸。
“他知道吗？”忍了好久，孟霁终于出口。
不知道，说明他对他们母子的关心不够。
知道，却又不来看，说明他就是个渣。
黎欣顿了顿，沉默着不开口。
该如何向亲近的人解释他们这段复杂难堪的关系。
他们的婚姻本就是基于一份合同上的交易，在这段不纯洁的爱里，俩人都有着不一样的算计。
一个时刻想着逃离。
一个时刻想着索取。
本就是畸形的。
孟霁叹了口气，有些愧疚不该问出这句话的，“天又下雪了。”
黎欣抬头看了看天空，伸出手接雪花，有些落在了她毛绒绒的手套上。
刚刚还出太阳的天空，又被乌云所遮盖。
雪从天而降，落在雪地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用手收紧脖子上的围巾，抗拒着凉意，“回去吧。”
孟霁点点头，扶着她原路返回。
俩人转身往回走，在她们的前面有一滩水，俩人心中存了心事，谁也没有注意到。
黎欣失神踩了上去，水溅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裤脚。
脚底踩空，鞋与地面相撞，发出“滋溜”的声音。
孟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双手还下意识紧紧拽着黎欣的臂弯处。
身后有道黑影闪过，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抱住黎欣的腰和背部，将人稳稳拉平站立。
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气质矜贵，靠近她的时候，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气。
因为害怕摔倒，她的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脖子。
寒冷的冬季，他没戴围巾，脖颈处的青筋根根分明，暴露在空气中。
这人，她不认识。
却给了她极熟悉的感觉。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湿润深情的桃花眼，黎欣看清了他眼底的担忧。
男人嘶哑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F国地道的口音，“站稳了。”
她偏了偏头，看向他的耳垂。
那处软软的肉上，只有一个小洞，并没有熟悉的黑色耳钉。
“谢谢。”孟霁率先回过神，一直道谢。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见她没事，转身离开。
黎欣望着他宽厚高大的背影，头发微长，上面落了几片雪花。
他走的时候，带走了那抹淡淡的艾草香，和他身上浅浅的血腥味。
第130章 拿起手术刀
闻着艾草的味道，黎欣心是安宁的。
可那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
孟霁胆颤心惊扶着她回到公寓，云苗手里拿了一本书坐在公寓的门口，门被她大打开，静静等着她们回来。
听见电梯间的声响，云苗放下手里的书连忙走过来扶她。
黎欣悄悄捏了捏孟霁掌心中的软肉。
孟霁抬眸，对方对她摇摇头。
“外面又下雪了啊？”云苗为黎欣拍走肩膀上的雪花。
孟霁默契地没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出口。
“乖乖欣宝，冷不冷啊？”云苗心疼将她双手握住，放在嘴前哈气。
瞧见她逗弄小孩一般的姿态，黎欣笑了笑。
“我戴着您准备的厚手套，哪里还会冷？”
她刚刚被惊吓到了，此时脸色仍然惨白，唇也毫无血色。
云苗皱了皱眉，不信她，将人慢慢扶进去。
门口放着一个极大的纸箱子，黎欣顿住脚步。
按照平常，她一定不会多留意这种纸箱子，可纸箱子的侧面映着雏菊的花样。
云苗眼神闪了闪。
黎欣摸着肚子微微弯腰，将纸箱上的盖子给打开。
一些孕妇用的药物和婴儿衣服被放满了一整个纸箱，她拿起最上面的那一件淡粉色的婴儿衣服，吊牌被人剪过了，衣服质地柔软，闻上去还有艾草的香气。
似乎被人认真清洗后又烘干过的。
云苗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送花那人，送来的。”
黎欣点点头，扶着墙走进去。
“乖乖欣宝，那门口这些东西还要不要啊？”望着她的背影，云苗有些摸不准她的态度，因为前几天送的花也被她给扔掉了。
她声音淡淡的，“留下吧。”
“诶！”云苗朗声应道。
那些是孩子爸爸送给孩子的，她没理由不让肚子里的宝宝感受父爱。
家里已经做好了饭菜，是标准的京城家常菜系，被云苗摆好了盘放在桌子上。
黎欣坐在沙发上，微皱着眉，浑身不适。
云苗从厨房给她递了一杯温水过来，“是不是冷着了？”
她摸了摸黎欣掌心的温度，不冷啊？
“不舒服？”
黎欣点点头。
她觉得鼻尖仍萦绕着街头遇见那男人身上的血腥味。
是他吧。
他身上淡淡的艾草味，和门口那箱婴儿服上的味道极其相似。
即使他耳垂上没有黑色耳钉，但那浅浅的肉洞，却很明显。
都说被爱的人掌握着主动权。
他说她是永远的挚爱。
可是直到现在，她依然是被动的那一方。
他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
门口传来沉重的步伐声，黎欣扭头去看。
今日陆野和他穿着类似款式的黑色大衣，黎欣挪开视线。
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那人就连选大衣的款式，都是喜欢张扬浮夸的。
孟霁拉着陆野向云苗介绍，“云姨，这是我老公。”
陆野与云苗对视，表情变了又变。
一声“干妈”即将呼之欲出，接受到云苗的眼神，舌尖硬生生一转，“云姨好。”
陆野幽黑的眸子淡淡打量着室内的一切，包括黎欣的肚子。
所以，沈靖这是比他先当了爹。
云苗身上穿着做饭用的围裙，陆野抿了抿唇，眼神晦暗不明。
看样子，黎欣还不知道云苗是沈靖的母亲。
黎欣看着他们聊天，突然泪模糊了双眼，弯着腰疼得直不起身，喉咙间断断续续发出痛苦呻吟。
云苗最先反应过来，慌张跑过去坐在地上，与倒在沙发上的她直视。
“疼.....”黎欣手摸着腹部，眼眶通红，死死抓着云苗的手，
沙发被打湿，她的裙子下摆滴滴答答，有水流下。
“送医院！”云苗红了红眼睛。
孟霁慌不择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呆愣站在原地。
在这里就陆野一个人能抱得动黎欣。
他大跨步上前，“抱歉。”
陆野微微俯身将人公主抱起，云苗快速从房间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证件和备产包也跟着下去。
车子飞快开向医院。
公寓离医院的距离很近，不到几分钟就到了医院的门口。
门口有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等在原地，黎欣被众人小心翼翼抬上床。
云苗红着眼眶跟在他们身后跑，她来得匆忙，有一只脚没有鞋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上，跑起来略显滑稽，陆野瞧见皱了皱眉。
她与平时的贵妇模样，大相径庭。
黎欣痛得小脸发白，她努力支着身子，脑袋脱离枕头。
眼眶里全是泪水，只能模糊看见一个妇女在后面跟着车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