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挑了一块排骨在她碗里，淡淡开口，“我喜欢你这件事，本就不用装。”
“恶心，虚伪，真贱。”她怒骂。
“欣欣！”黎父脑门突跳，筷子与桌面发出碰撞的一声。
黎父胸膛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行。
她抬眸瞧了自家父亲的这副模样，嘲讽出声。
“你别怕啊。”
“他不会生气的。”说完，她侧头看身边的男人。
“是吗，沈靖。”
沈靖瞧着她这副在众人面前不管不顾撒泼的模样，眼眸深了深，“对，我不生气。”
她心情不好，发泄出来就是了。
见他承认，黎父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怕死了女儿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生意上的事情他还得求沈靖帮忙。
可他忘了，黎欣又不用求。
“是吧，单细胞生物是没有脑子生气的。”黎欣手肘放在桌上，撑着头看他，眉眼不屑。
沈靖觉得他就是贱。
他竟然认为黎欣骂他的这副样子，都是好看到了极点。
第15章 还受得了吗
“嗯，你说得都对。”沈靖淡笑出声，望向黎欣的眼神充满无尽的偏爱。
他喜欢她的一切，也包括她骂他。
相比于黎欣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她这副气得脸红灵动的样子更得他心。
黎父黎母松了口气。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在他们看来，沈靖偏执，但是爱她，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谢天谢地。
豪门世家联姻的不在少数，但能幸福的只有寥寥数几。
黎欣没有说话，她将自己的情绪全部伪装起来了。
沈靖手里端着酒杯轻轻朝她的果汁杯碰了一下。
玻璃制的杯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黎欣望着沈靖这副没脸没皮的模样，顿觉无力无聊。
他就是这样，把她的反击全当作小打小闹。
她平日里故意将他掐出血，他不会生气。
她用最恶毒的话来骂他，他不会生气。
但她逃跑他会生气；她偷见前男友，他也会生气。
黎心脸色暗了暗，她见不得沈靖顺心顺意，可也承受不了他生气的后果。
他生气了只会在床上讨回来。
气不过。
她一把夺过沈靖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精辛辣的味道刺入鼻腔，又烧得胃里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黎父放下筷子，“你这孩子喝这么急干什么！！”
那酒的度数本就高，他们这种常年喝酒的人都只得一口一口抿着喝，一次性喝完一大杯，不要命了？
餐厅一顿乱，黎母吩咐厨房赶快做醒酒汤，佣人都是带跑的。
沈靖蹙眉不悦，他摸着黎欣的脸颊，她脸上滚烫一片。
眼角已有几滴泪花了。
他不喜欢黎欣用自己的身体健康来开玩笑。
况且她的酒量本就不好，一大杯酒精度数极高的白酒入口，那种难受可想而知。
黎欣手撑在桌前，抬眸看着众人为她慌乱。
餐厅里的人仿佛兵荒马乱，每个人都在动着。
仿佛她又回到了以往说一不二的黎家大小姐生活，她被所有人宠爱，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饭前的时候，母亲趁沈靖上楼的时候，给她说了家里的情况。
黎欣心情烦躁。
她不愿父亲坐牢，也不愿赔上自己的一生。
可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
黎欣喉咙泛着干呕，精致的脸颊有了两片红晕。
她好难受，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靖耐心抚了抚她的背，有些气恼她这般对自己的身体。
可动作却温柔。
沈靖皱眉，将焦急表露在了脸上，“还受得了吗？受不了去吐出来。”
她泪眼婆娑。
眼前的人影模糊，有人给她递纸，有人递水，父母的脸上似乎含着以往的那种担忧。
她哇地一声哭出来，委屈得不行，“受不了。”
受不了她不是父母心尖儿的娇娇了。
也受不了余生得和沈靖度过。
——
沈靖最终还是将人带回了公寓。
临走的时候，黎母哭着求他一定要好好照顾黎欣。
他默了默，郑重回复，“一定。”
床上的女人被他清洗干净了，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月光照进来，让他看清了她微嘟的唇。
这酒极烈，她躺在床上浑浑噩噩。
似乎是难受，她那精致的小脸快皱成了一团。
沈靖靠在落地窗上，指尖的猩红在夜色中像个会跳舞的精灵。
他将烟送到嘴巴，用力吸了一口，再次吐出烟雾的时候薄唇微张，眉头挑起，若有所思。
烟雾缭绕，他的眉眼看上去极坏。
今夜她的伤心有迹可循。
不就是他要娶她了吗，可她不愿。
公寓在顶楼，沈靖紧靠在落地窗上，背后就是万丈深渊。
而他的前面，是有温暖舒适的软床和她。
该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他皱着眉头。
床上的女人发出呢喃的声音，嘴唇微张，嘀嘀咕咕。
那抹猩红快烧到手指了，沈靖反应过来，将烟在窗户上熄灭，留下了黑色的印记。
快步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
可能是尼古丁的味道熏到了她，她嘴里一边喊着‘臭’，一边将人给推开。
他刚抱着软绵绵的她，又被推开。
沈靖皱眉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那烟草味都淡到了极点。
看着又睡到一边的女人。
沈靖轻笑，眼神温柔，“娇气。”
说完，他便快速走到浴室里冲凉。
出来的时候，沈靖穿着浴袍，房间里响起抽泣的声音，是床那边发出来的。
他拧着眉毛快步走过去，黎欣闭着眼睛泪流满面。
“哭什么？”他叹息一口气，转身就在床头柜的地方拿了一张纸在她的脸上轻拭。
她在梦中哭到抽泣。
闭着眼睛抓着他的手腕，眉头紧皱。
沈靖有些无力。
他见过很多次黎欣的眼泪，他强迫她时，他逼她做选择时，她父母狠心对她时......
沈靖心里难掩疼痛。
“别哭了，乖。”他摸着她的脸，眼里满是占有欲和痴迷。
听见这抹磁性熟悉的男声，黎欣眉头皱得更紧。
“滚开。”黎欣闭着眼睛，密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在梦里，她都厌弃他。
沈靖苦笑一声，躺下将人牢牢捞在怀里，“滚不开了。”
说出口的话好霸道。
怀里的女人在不断动着，勾得他心尖火烧，大手按在她的屁股上。
身体的反应是装不出来的。
黎欣对他的害怕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是条件反射地停止动作。
沈靖满意她的识趣。
他低头吻着她的额头，举止是装不出来的柔情，“别厌恶我。”
俩人的鼻尖相贴，气氛暧昧。
她睡着了，喝醉了也不清醒。
没人能给他回应。
沈靖不死心，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夜自己的名字。
她皱眉嫌闹腾推开了他好几次，可沈靖又将人拉回来，轻声在她耳边执着地说话。
偏执又疯癫。
直到晨曦的阳光照进房间，他才堪堪闭嘴，嗓音早已是说不出的沙哑了。
他那双桃花眼里，只有一种深情。
黎欣睡颜安稳，微嘟的红唇，狭长的睫毛，都令他心生爱意。
沈靖在心里默默念叨：
别忘了他。
也别不爱他。
第16章 去医院处理一下
他这一夜说自己的名字，说得口干舌燥。
沈靖几乎一晚上没睡，天刚亮他就忍不了困意阖上眼沉沉睡去，呼吸沉重。
躺在他怀里的黎欣缓缓睁开眼，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前半夜她因醉酒睡过去了，后半夜醒来时耳边就传来沈靖低沉的声音。
但她没睁眼，就这样装睡。
谁知道，他的声音传了半夜，她也就听了半夜。
她水润的眼睛望着睡颜中的沈靖，心情复杂。
耳边安静了不少，但他说了一夜的那些话还止不住地在心尖绕。
他说：‘给我一个机会。’
他说，想早日把她娶回家。
他说，让自己给他一个名分。
他还说，俩人今日订婚。
黎欣望着纯白的被套，心尖颤了颤，沈靖的认真让她无措。
京圈里一直都有传，沈靖的花花公子名头也在外张扬无比。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在他身边待上三天的。
他们纠缠也有好几个月了，可他对自己的占有欲却是越来越强。
昨夜他偏执的语气，狠绝的态度，无一不在告诉她，他是真想和自己结婚。
他越认真，她就越逃不掉。
窗外阳光穿进来照在沈靖身上，却照不到她的身上。
就连阳光都不眷顾她。
黎欣沉默了一会，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走进浴室平静地洗漱。
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憔悴没了活力，以往她最喜爱的那双灵动的眸子，也没了笑意。
金属水龙头正源源不断流着水，黎欣垂着眸，手里拿着杯子指尖颤抖。
她关掉水，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浴室门被大力推开，沈靖光着脚头发凌乱站在门外，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亮了亮。
他还以为趁他睡着，人就跑了。
沈靖随后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人拥进怀中。
黎欣被他紧紧箍在怀中，她的一只手拿着玻璃杯，一只手拿着牙刷。
他的力气很大。
沈靖在她瞧不见的地方，贪婪地深嗅她发丝的清香，痴迷的模样像个虔诚的信徒。
她厌恶他的触碰。
厌恶自己身上沾染上沈靖的味道。
“放手。”她淡淡开口。
她的声音不算小，俩人又是离得这样近，沈靖没理由听不见。
可他没放。
与她作对一般，反而将人使劲拥入怀中。
“放手。”黎欣眼神暗了暗。
他依然没放。
沈靖靠在她的肩头，桃花眼满含笑意，他是故意的。
黎欣默了默。
下一秒手一扬，玻璃质地的洗漱杯被她狠心打在了沈靖的脑袋上。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狠下心来让他受伤。
玻璃杯瞬间碎成了渣，扎破了她的手，也扎破了沈靖的头。
一行鲜血顺着他的发间缓缓流出来，沈靖放开了她，俩人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阴沉，那血流成了一道直线，看上去有些骇人。
“满意吗？”
沈靖对着她恶劣地笑着。
转身在洗漱台上拿过他的洗漱杯，递到她的手中。
“不满意就再来！”语气带着狠厉。
黎欣握着冰凉的玻璃，手有些颤抖，她呼吸急促。
与沈靖头上的伤来对比，她手上的几个小伤口显得微不足道。
刚刚他给她手里塞玻璃杯的时候，碰到了那些小伤口。
她皱了皱眉。
疼痛让人清醒。
昨晚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夜的话，全都在脑海中消失了 。
黎欣觉得自己又是一个人了，不曾被沈靖侵占。
她缓缓顺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不是那么的颤抖。
“当然不满意。”
沈靖额头上的血越流越多，对上他阴霾的眼神，像是来索命的鬼。
她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颜，眼底想让他死的情绪被彻底传了出来。
“那就再来！”沈靖朝她笑着，依然是那副痞样。
他眼神暗了暗。
今日她能狠心将自己给打死，他也就认了。
若她打不死他，那她就只能生生世世被他禁锢了。
机会他给过了，是她自己握不住。
黎欣看清了他眼里带着嗜血的疯狂。
沈靖是不怕的。
她知道。
就算她再砸下去，他也不会说什么的，还会帮忙递伤害他自己的工具。
可她从来都不是他心软的神。
‘砰——’
她再次将手里的玻璃杯砸在他的肩头。
玻璃杯碎了一半，有一片锋利的划破了他的肩头，也划破了她的手掌。
黎欣疼得皱眉。
她本就怕疼。
沈靖晃了晃身体，眼前有些恍惚，他手撑着墙壁站定。
见她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眶通红，她的手也红了。
有些慌张。
沈靖从小到大就是大院里的坏种，他受过的伤早都不知道多少回了，已经练成了一副皮糙肉厚的模样。
他不怕自己受伤，但怕黎欣受伤。
那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我带你去医院。”沈靖拽着人的手臂，硬拖着她往楼下走。
旋转楼梯上流下一条条的血迹。
分不清是谁的。
沈靖语气颤抖，安慰着她，“别怕，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垂着头，长发遮盖住了脸上的神情，吊带长裙挂在白皙圆润的肩头上。
沈靖眼神慌乱，他不该故意惹她，让她受伤的。
他看着她手上的伤口，心尖尖都是疼的。
但其实她手掌的伤口还没有他身上的一半大，反倒是他的血流不止。
黎家大小姐爱美、怕疼、怕去医院，圈子里谁人不知。
他想起来自己听朋友说过黎欣的一件趣事，听说她手不小心磕破了皮，都要哭着找自己的男朋友抱。
沈靖想起她与徐开恋爱时的娇羞，脚步顿了顿。
他抛开那些不悦，带着她去医院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沈靖垂眸看她脸上的表情，眼眶含泪，却是隐忍着没哭出来。
他宁愿黎欣冲着自己大喊大叫。
黎欣抿着唇盯着他额头的血迹，眼神闪过一丝暗芒。
是不是，不及时治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