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揉了眼睛抬头睁开眼那一瞬就被一张几乎要贴上自己脸的扭曲鬼脸给吓了一跳。
“啊!鬼!有鬼!”男人大叫起来,拼命的往后撤,想要逃离面前的鬼脸。
他的身后就是椅背,这一动作就把整个椅子都快带动起来。
唐韵本来第一反应是要上前去阻止他,但想到什么就还是坐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就在这时候,男人眼前的鬼脸消失了,他惊惶的左右看看,李衡安看见这一幕笑了起来:“怎么了?还想再见见它?那我——”
“不!不用了不用了……”男人忙不迭的拒绝,整个人几乎是瘫软在了椅子里面。
李衡安笑眯眯看着他:“那我们聊聊其他的?比如那些照片,比如你跟付玉霞到底是什么关系,对了,不要当着鬼的面说谎哦,鬼话连篇听说过吧?没有人比鬼还能说谎的,所以如果你乱说……”
李衡安伸手指了指他的后面:“那位最讨厌这一点了。”
男人这一次已经不敢回头了,不停的点头答应,甚至生怕自己点头慢了都会引起身后那位不高兴。
唐韵在心里小小的感叹了一下,面上神色淡淡,很快就接过了李衡安的话头开始了审问。
这之后的审问果然顺畅了很多。
男人跟付玉霞就是一伙的,那些照片就是他平常在外面踩点的时候拍下来的,拍下来之后还会找时间特意去盯梢,确认好不好下手。
如果好下手就会把照片发给上面去确认买家,一旦确认了买家他跟付玉霞就会立刻动手。
碰上那种不好下手的,他也不会立刻就把照片销毁,还是会盯着点。
“万一呢?人总有疏忽的时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我们给碰上机会了,那我们就得手了。”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
等孩子到手,付玉霞就会把孩子给送走,只要那边确定买家接手了,他就会把跟那个孩子有关的所有信息资料全部销毁。
唐韵手里拿着从他房间里搜出来的所有照片,里面并没有圆圆的照片。
这样一来,按照男人的话来说,圆圆是已经被买家给接手了。
“买家的资料呢?你知道多少?”她问。
男人两手一摊:“这我哪里知道啊?这不是我负责的,我只管在付玉霞把孩子送走后能给我分多少钱,至于孩子被送去了哪里,送到了谁家里,这些都不是我管的,我也不知道。”
“洗手间里的血又是怎么回事?你跟付玉霞发生了冲突?”唐韵继续问。
男人说起这个脸色突然一喜,朝唐韵道:“警官,我知道了一个事情,跟付玉霞有关,我要是举报她,那我能将功补过吗?”
“将功补过?”唐韵冷笑了一声,学着之前李衡安的样子朝他身后某个位置看了一眼,“不如你问问你后面那位,去了地府有没有将功补过这一说?”
一句话就把男人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再提将功补过的事情了,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那件事情给说了。
“你们能找到那里应该也查过付玉霞了,那你们知不知道她在老家有一个儿子?”男人问。
唐韵听到这里心神一动,心里就已经冒出来了一个猜测:“那个孩子怎么了?”
“那个孩子是付玉霞拐来的!”男人激动道,“本来那个孩子是我盯着的!一开始不好下手,但上面说有个大老板看上了,催着我们找找机会把那个孩子弄到手,开的价也高啊,我盯了大半年,其他孩子都没顾得上,光顾着盯他了,还真让我找到了一个机会!”
那个机会让他成功得手,可偏偏就是付玉霞把孩子给送走的路上出了事情。
“付玉霞回来就说孩子没了,说坐的大巴出了事故,那一车死了不少人,那个孩子也没了,她回来的时候确实带了伤,上面好像也让人去确认过,确实大巴出了事……”
加上孩子来路不正,他们也不敢仔细去确认,怕招来警察,最后只是罚了付玉霞一笔钱就不了了之了。
男人那时候也没有怀疑付玉霞把孩子给藏起来了,他只是可惜自己花了那么长时间,结果那笔钱没了,心里也有点怨气,看付玉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不过付玉霞本身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也不敢跟付玉霞闹得太难看,后面也就渐渐把这个事情给抛在了脑后。
“大概是因为那孩子是我盯过的时间最久的。”男人道,“记忆太深刻了,本来我能分到——”
他对上唐韵看过来的目光,声音戛然而止,清了清嗓子后没敢再继续说下去,含糊带过。
“总之就是这样,所以我看见她手机里一张照片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个孩子,然后就跟她吵起来了,还动了手,最后她答应接下来每一单都从她那份里面分一半给我,我也答应给她保密,不把这个事情捅到上面去。”男人道。
从男人口中得知这些以后,唐韵就立刻联系了同事,让同事拿之前调查到的那个小孩照片去跟数据库比对。
比对结果很快,唐韵这边的审问还没有结束的时候,结果就已经送到了她的手上。
那孩子的信息找到了,连家长报案时间跟付玉霞把孩子带回老家的时间都差不多能对得上,父母都是本市人。
确认孩子的身份以后,警方一边联系那边的派出所和村委将孩子保护起来,一边联系了孩子的亲生父母。
如果没有意外会马上去把孩子给接回来,以现在的技术,做DNA检测也会很快就出结果了。
而这一个孩子的找回对于警方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根据男人自己所说,这些年里从他和付玉霞手里送出去的孩子一共有十七个,而他跟付玉霞不过是这个庞大组织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同行,有些同行游走于全国各地,还会去一些乡下地方抱孩子,把孩子抱走以后转手就卖到另外一个可能更穷苦的地方。
他之所以还记得一共经手过多少孩子也是因为他有记账的习惯,每一个孩子被送走后他会得到一笔钱,他就会在账本上记下来。
可有关于孩子的一切他却记得不多。
当唐韵让人把这些年来登记过的走失儿童照片放到他面前,让他来认的时候,他能认出来的也才几个。
还是近两年经手的,所以才有点印象,时间稍微长点的,他都记不得了。
越是审问下去,唐韵的脸色就越冷,却一直忍着火气,维持着冷静想方设法从男人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
李衡安后面就出去了。
出来以后把消息跟唐似分享了一下,道:“有唐警官盯着,他说谎的可能性不大,现在看来要么找到付玉霞,要么就找到他口中的上家,这样才有可能确定孩子们的去向。”
说完这些,他朝唐似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唐似看了他一眼,沉思着没有立刻说话。
李衡安觉得有戏,于是抱着期待在旁边等着。
没等多久唐似就道:“去一趟她老家吧。”
上车的时候李衡安还在问:“去她老家干什么?你是觉得她会在这时候回老家吗?”
“不一定,但不是要找她吗?警方这边暂时没有结果,那我们就想另外的办法。”唐似趴在后座道,“你知道托梦吗?”
“托梦?”李衡安懵了一下,“你要给她托梦?”
“我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有她的生辰八字或者血液毛发什么的,当然是找她老祖宗给她托梦了。”唐似理所当然道。
要是换成以前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她找鬼差一打听就知道了。
现在她找不到鬼差,找只鬼都够呛。
那就只好往对方老家走一趟了。
就算付玉霞老祖宗投胎去了,那也能打听打听付玉霞的生辰八字什么的,说不定还真能弄点托梦那一套。
李衡安对这些不太懂,但他表示很有兴趣,一路上一直在跟唐似打听。
唐似坐车的时候不爱说话,敷衍了他几句。
付玉霞老家离省市有点距离,李衡安开了一下午的车,开到天都黑了才进入她老家所在的县城。
从县城往镇上开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然后进村。
第39章 小花
◎打麻将◎
中途唐韵打了个电话过来, 得知李衡安是带着唐似他们去找付玉霞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句有情况立马联系她。
李衡安满口应了下来。
进村之后他按照唐似的意思并没有去找村子里的人打听付玉霞家在哪里。
但村子里的人对外来人的到来很敏感, 几乎是面包车刚在村口出现的时候, 聚集在村口小卖部外面的人就把目光投了过来, 盯着面包车不放, 嘴里念叨着这车是谁家的, 或者是哪里来的, 来找谁的。
等面包车一停下,李衡安从车上下来, 那些目光就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也没管,低头掐着手指算了算后,一挥手,抬脚就从小卖部旁边那条岔路走了进去。
唐似和大黑跟在他的后面,一起的还有一道鬼影。
村民也看不见那道鬼影, 就看见两只狗跟在他后面,再加上他下车时的奇怪举动, 立刻就引得有些人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路边上探头看李衡安离开的方向。
见李衡安走到里面那个路口后又低头掐指算了一会儿, 然后朝着右边那条路走了进去,很快就看不见了身影。
探头观望的人刚收身回去, 那些坐着没动的就出声问了起来:“怎么的?是来找谁的?干什么的啊?”
“不知道是看风水的还是干什么的,一直在掐指算啊算,神神秘秘的。”那人道,“我看他朝玉霞家那个方向去了。”
“对了, 付玉霞她儿子突然被人给接走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知道是谁给接走的吗?”
“你们不知道吧?我有个亲戚不是再镇上派出所上班吗?我听他说那孩子根本不是付玉霞生的, 是她从外面拐回来的!现在被警察知道了,孩子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了,所以才带走了,现在警察都在找付玉霞!”
“……”
消息传开的很快,付玉霞的妈妈刚过了六十岁大寿没多久,身形佝偻着,瘦得皮包骨头,嘴角往下撇着,头发花白,看起来就是个不好接近的老太太。
往常她不管是去地里还是去镇上赶集都会把那个孩子带在身边,可自从那孩子被村委和警察给带走了以后,她也只是关在家里大半天加一个晚上没出门。
今天一早就还是跟往常一样出门去了镇上。
别看她年纪大,走路好像都颠颠簸簸走不稳的样子,她还特意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每天就骑着她的电动三轮车去镇上吃碗粉,然后买些零嘴回村里。
白天打打麻将,偶尔去菜地里晃晃。
她那菜地里也没有种别的东西,种的全是韭菜,也不用怎么操心,村里人都知道付玉霞每个月都会给她打钱,所以她才能过的这么舒坦。
一开始就有不少人过来打听付玉霞在城里干什么工作的,一个月能挣多少。
老太太说:“就是给人家里当保姆的,辛苦是辛苦了点,但主人家大方,给的多,玉霞孝顺,也知道我给她带孩子辛苦,就把工资都给了我和孩子,别看我每天过的舒服,咱们这地方又能花得了多少钱……”
也有人想要把自己家里女儿也送过去的,让老太太跟付玉霞说一声,给介绍一下门路。
但每次提起这个事情,老太太就先翻了脸:“玉霞也是个打工的,她哪来的门路?你们家那谁要真的想干这个,那就自己进城去找嘛……”
老太太说起难听的话来时也是一点不留面子。
村里的人虽然心里不大高兴,但也没人到她面前去说什么,该唠嗑还是唠嗑,该一起打麻将还是一起打麻将。
现在付玉霞当拐子的事情一在村里传开,那些议论的声音就更多了,这下也不用再背着老太太私底下议论。
老太太上午从镇上溜达回来,去小卖部那边找人搓麻将时,就没有人再乐意跟她一起搓麻将了,麻将桌边坐着的人嘀嘀咕咕:“花这样的钱也不怕折寿咯!”
“就是,等去了阎王爷那里,那都是要还的!”
“咱们啊辛苦归辛苦点,至少手里的钱捏的踏实!”
“……”
老太太显然并不在意这些,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转身就走了。
没人一起搓麻将,老太太在村子里溜达了一圈,又骑着小三轮去镇上吃了一碗粉,回来后就躺床上午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开始感觉冷。
她连忙拽了拽身上的毯子,可还是感觉冷,冷的她实在是睡不着了,颤颤巍巍睁开眼,摸索着想要去把床里面那床薄被子拽出来盖上。
刚拽着被子呢,就听见门口有人喊:“来打麻将吧,赶紧的,就差你一个了。”
一听打麻将,老太太觉也不睡了,连忙从床上起来,嘴里应着:“来了来了!”
她穿好鞋,还是感觉冷,顺手从旁边箱子上面拿了一件厚外套披上,穿着鞋就往外面走,走到客厅里就看见那里已经摆上了一桌,桌边坐着三个人。
一个老头两个老太太。
其中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看起来还有点眼熟,她想了想,想起来了,喊了一声:“老陈啊秋芬啊你们都好久没找我一起打麻将了,还有个这是……”
另外那个老太太给她翻了个白眼,凉凉说了一句:“叫我老赵就行。”
“老赵?咱们村有姓赵的吗?”老太太嘀咕。
老陈和秋芬看了坐在中间的赵老太太一眼,扭回头朝她招手:“快过来呀,来打麻将~”
他们的动作轻飘飘的,说话语气也总拖着长音,脸色更是白的比缸里白面还要白。
可老太太一心想着打麻将,迷迷瞪瞪的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走过去就在剩下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
她的对家是老赵,左手边是老陈,右手边是秋芬。
麻将一打起来就忘了时间,她好像也不知道饿,就是感觉越来越冷,冷的她全身哆嗦着抖个不停,连麻将都快拿不住了。
说话的时候嘴里都能吐出白气来。
可旁边的老陈跟秀芬却一直在往外冒汗,热的不停喘气。
更重要的是,她的运气也实在不太好,每一局都输,每一局都输,就没赢过。
老太太急红了眼睛,嘴里嘀咕着:“你们是不是诓我?是不是诓我?”
这句话似乎惹怒了老赵,老赵把面前的麻将一推,道:“既然你觉得我们诓你,那就不打了!”
“不打就不打!是你们说的不打了,我可不会给钱!”老太太眼珠子一转,立马就理直气壮道。
谁知道她刚说完这话,那三个就直勾勾朝她看了过来,惨白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
老赵幽幽道:“不急,你不给,我们就天天来找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