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与他并肩走在一起,这样进退两难的滋味变得更煎熬。
她清楚,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傅时一察觉到纪瑰夏的心不在焉,停下脚步转身,果然见她低着头就撞上来。
纪瑰夏撞到傅时一的肩膀,猛地回过神,退后一步。
傅时一眼里含笑,抬手将向后躲闪的纪瑰夏拽了回来,掌心顺势扶在她腰侧。
他低头,凑近她,声线带了点蛊惑。
“胡思乱想什么呢?”
纪瑰夏身体一僵,心跳蓦地加快,下意识向后躲,结果被傅时一更用力的扣住腰肢,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傅时一抵到了路灯旁的树干上。
他的吻急促落下,不允她有丝毫喘息。
纪瑰夏回神挣扎着想将傅时一推开,可她的挣扎却引得他更加霸道,他的吻变得急躁而粗鲁,掌心握住她的后颈,迫她仰头,带着极强的侵略与征服。
渐渐地,纪瑰夏身体出了一层薄汗,背靠的树干有些硬,透过单薄的衣料硌得她生疼,掌心抵着傅时一硬邦邦的肩膀,力气绵软的推他,嗓间示弱的哼声细弱蚊蝇。
傅时一的吻从热烈到温柔,他许久才放纪瑰夏喘息,借着月色轻吻她的脸颊,鼻尖,眉心,待若珍宝般的呵护。
“纪瑰夏。”
傅时一嗓音染了浓重的欲-色,目光深情又灼热。
“我很想你,在荷兰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就像你离开这五年。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傅时一再次吻上纪瑰夏的唇,在放纵和克制之间,短暂又缠绵的亲吻。
“你呢?”
“你有没有想我?”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纪瑰夏无力的倚靠着树干, 感觉身体里,心脏的位置在隐隐作痛。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傅时一的眼睛。
她沉默了太久, 久到风止了, 傅时一眼底的灼热也冷了下来。
“纪瑰夏, 回答我。”
傅时一的嗓音添了几分沙哑。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你明白我在问你什么。”
身上的薄汗在冷风中消去, 纪瑰夏顿觉周身寒凉,冷得她身体在隐隐打颤,胸腔里憋着一股酸意, 她几番呼吸,才忍着嗓间的干涩, 缓缓开口。
“傅时一,我们不合适, 对不起。”
纪瑰夏话落, 能明显感觉到,傅时一的身形僵了僵。
两人面对面而立,晚风寒凉吹过, 彼此之间陷入寂静。
傅时一盯着纪瑰夏, 动了动嘴唇,嗓间却没有声音,他僵站在原地久了,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倒流, 胸腔左侧那跳动的地方闷着疼。
“你还爱我吗?”
傅时一许久才开口, 声音颓废又沙哑, 在他极力克制下仍带着颤抖。
纪瑰夏闻言鼻尖一酸, 强压着眼眶里的热意。
“对不起。”
“我要听你直白告诉我!”
傅时一的声音陡然升高, 不肯就罢的追问将他心里的希冀暴露的一干二净。
他红着眼底,声音低得近乎哀求,不死心的问。
“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纪瑰夏感觉五脏六腑在被什么东西灼着烧着,逼得她快要窒息,她一刻也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
纪瑰夏想走,可傅时一堵在身前,他攥住她的手臂,半步都不让她离开。
纪瑰夏抬起头,她知道再待下去眼泪就要掉出来,就会露馅,她看着傅时一眼底的希冀,用尽全力挣脱他的手。
“傅总。”
她的声音冰冷的不像自己。
“早在五年前,我提分手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冷风低呜着吹过。
纪瑰夏仰着头,冰冷着眼神,视线不移的与傅时一对视。
她看着他微红眼底的光亮一点点暗去,看着他怒极反笑,看着他又变回了从前那矜贵清冷的模样。
傅时一感觉心口处空了一块,比插上刀子还要疼,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再抬头时眼底的情绪尽褪,只剩下疏离淡漠。
“纪小姐,抱歉,是我打扰了。”
立秋后的天,气温降得很快,街边路灯突然一明一暗的闪着,最后突然灭了光亮。
纪瑰夏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了。
空旷的医院花园,入夜里人迹罕至,晚风冷冷吹过,低呜声似小孩子啼哭。
纪瑰夏仰头看着突然坏掉的路灯,苦笑了笑。
脑海中闪过方才,傅时一转身离开前,看她的最后一眼。
冷漠又失望。
他或许真的应该恨她的,在五年前她狠心与他提分手的那一刻。
他若那时恨上她该有多好,便不至于今日,再被她伤害。
纪瑰夏走出医院,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摩托车,她避闪不及,被撞倒在地。
手臂先着地,擦破了一片,纪瑰夏摔坐在地上,脑袋有些发晕,眼前模糊着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头顶传来陌生男人的骂声:“怎么走路的?瞎子不会看路吗?摔坏可不关我事。”
纪瑰夏抬起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楚男人长相,摩托车低嗡两声,窜出一股刺鼻的尾气,男人骑车跑远了。
纪瑰夏忍着头晕,从地上爬起来,手臂处火辣辣的疼,她忽然想起什么,仔细检查腕上的手链,确认没有摔坏后,才松了口气。
纪瑰夏盯着手链出了神,心底里酸涩的滋味又蔓延出来,她解下手链,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包起,揣入口袋里。
回到家时,天气黑沉沉的,不一会就下了雨。
纪瑰夏换掉身上弄脏了的衣服,提着药箱,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给擦破的手臂涂药水。
伤口处刺痛着疼,疼得久了,就和心口处一样,麻木了。
眼泪悄无声息的掉下来,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像是紧绷的弦瞬间断裂,纪瑰夏再也忍不住,埋头在膝前哭出来。
纪瑰夏一夜未睡,枯坐在地毯上,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
门铃响了又响,她才回神,从地上站起来,过了一夜,擦伤的手臂肿了起来,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
纪瑰夏打开门,她眼睛红肿着,把门外的赵长安吓了一跳。
“小夏,你、你出什么事了吗?好好地怎么就要换店铺?”
赵长安换了鞋进门,看着纪瑰夏走向厨房的背影,他走进客厅,看到地上敞着的药箱。
纪瑰夏给赵长安倒了杯水,请他在沙发上坐下。
“当时是你帮我签的合同,现在想麻烦你帮我解约,至于违约金,就按照合同上一分不少赔给他们。”
赵长安接过纪瑰夏递来的水杯,闻到她身上刺鼻的药水味。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伤到哪了?”
“小伤,”纪瑰夏无所谓的笑了笑:“昨天下班不小心被摩托车碰了一下,手臂擦破了点皮。”
赵长安连忙放下水杯,紧张道:“我看看。”
赵长安看到纪瑰夏已经肿起来的手臂,立马起身:“不行,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万一挫伤了不能耽误。”
纪瑰夏本不想麻烦,但拗不过赵长安已经拿起她的外套向门口走。
“不管什么事,从医院回来再说,不然不给你看合同。”
赵长安开车带纪瑰夏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过,除了皮外伤还有明显地挫伤,医生推了下眼镜:“去拍个片子吧,再看看骨头有没有问题。”
纪瑰夏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和赵长安坐电梯下楼,去一楼排队缴费。
“瑰夏?夏夏!”
人群中突然冲过来一个寸头高瘦男人,一把拉住纪瑰夏的胳膊。
纪瑰夏受伤的手臂被他一抓,身体顿时疼得冒冷汗,转头看清来人的脸,脑海中‘轰’的一声,瞬间空白。
赵长安站在后面,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将男人推开,展开手臂护住纪瑰夏,他看向男人,正要呵斥,涌到嘴边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白志鹏穿着病号服,眼睛黏在纪瑰夏身上,被赵长安推开后,又凑近过来:“夏夏,我是爸爸呀,你不认识爸爸了吗?”
纪瑰夏看着突然出现的白志鹏,一动不动僵在原地,感官像是突然失灵,耳边所有嘈杂的声音骤然消失,她什么都听不见,视线里的众人皆模糊了,只有白志鹏那张脸,在无限的清晰放大。
赵长安挡在纪瑰夏身前,看着白志鹏皱起眉头。
“夏夏,我知道你现在混得不错,爸爸正在争取减刑,等我出去了,我们父女俩就能团聚了,夏夏,你是不是很想爸爸?”
纪瑰夏定定看着白志鹏,看着他的笑脸,身体控不住的哆嗦起来,她转身向医院大门跑,白志鹏紧跟着追上来。
“女儿,好女儿,你跑什么?你不想见爸爸吗?”
白志鹏一边追问一边伸手想要去抓纪瑰夏:“你看看我,看看我现在这副模样,都是拜你所赐,你非要报警,非要把我送进监狱,你知道我在监狱里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白志鹏追上纪瑰夏,伸手要去掐她的脖子。
“你这个贱丫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女儿,我过不好,你也别想好,你和你那个死去的妈一样,你们都应该去死,我要你去死!”
赵长安神色一凛,眼看白志鹏要抓到纪瑰夏,手上一用力,直接将白志鹏推到在地。
赵长安护住失神的纪瑰夏,转头大骂地上的白志鹏。
“你闭嘴!就你这样的人也配为人父!也配做人!”
白志鹏的注意力从纪瑰夏身上移向赵长安,盯着他突然冷笑起来。
“原来是赵律师,这么多年你们还联系着呢?哦,我知道了,你是看上我这个漂亮女儿了对不对?”
白志鹏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向赵长安,笑容有些阴森。
“你敢娶她吗?她可是杀人犯的女儿啊,你怕不怕结婚以后,她也学着我杀夫啊!”
赵长安脸色铁青的瞪着白志鹏:“你住口!”
白志鹏突然大笑起来,隔着赵长安,对他身后的纪瑰夏大喊。
“夏夏,好女儿,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就算你恨我,你不认我,但你还是洗不掉我给你的基因,你也有做杀人犯的潜质,你这辈子都撇不清!洗不净!”
一楼的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医生护士。
手术主刀的䒾㟆张医生闻信赶来时,赵长安差点和白志鹏扭打起来,几个护士拦在中间,才避免白志鹏挨打。
张医生赶紧让护士将白志鹏送回病房,然后又疏散围观群众,等看热闹的人都散了,他走过来,看着目光空洞愣站在原地的纪瑰夏,叹了口气。
“对不起,纪小姐,我们以后会看好病人。”
纪瑰夏闻言,许久才有反应,抬头目光疏散的落到张医生身上。
“你今天来医院是…”
张医生等了许久不见纪瑰夏说话,试探问道。
赵长安站在一旁,警惕的看了看旁边的白大褂,替纪瑰夏开口。
“白志鹏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要走了。”
他话落,护着纪瑰夏向医院大门外走,两人走出医院,赵长安将车开过来,等纪瑰夏上了车,赵长安开车驶离医院,一口气将车开得很远。
赵长安观察着身边一言不发的纪瑰夏,她折颈低头,光从车窗透进来,照亮她苍白的面庞,她像一只受伤的天鹅,脆弱而美丽。
“小夏,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就是故意刺激你。我们相识多年,我了解你,你也应该了解你自己,你和他完全不同,你清楚你是内心善良的人。”
“小夏,我送你回家,你先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我们后面再说。”
*
纪瑰夏在家休息,咖啡店一直关业。
养了多日,胳膊现在已经能自由活动了,淤青消去,伤口也结了痂。
赵长安几乎天天来,他是外地人,大学毕业留在京市,这些年在外漂泊,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赵长安做好晚饭,纪瑰夏要去拿碗筷,被赵长安拦住:“你快坐下,我去拿。”
他拿了碗筷回来,还忍不住唠叨一句:“医生不是说了,你胳膊受伤要少活动。”
纪瑰夏闻言,无奈笑了笑:“拿个筷子而已,又不是什么重活。”
赵长安将盛好的米饭摆在纪瑰夏身前。
“对了,咖啡店的合同我这两天研究了,时代科技不愧是大公司,合同条款卡的死死的,一点漏洞都找不出来,违约金方面,你可能要赔上一大笔。”
纪瑰夏端起碗,手拿筷子轻轻拨着米粒,轻声道。
“赔吧。”
“真想好了?”赵长安在餐桌对面坐下来:“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搬店,但我得劝你一句。”
“像这样的地段,这样的环境,在京市已经不好找了,而且就算有,租金也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数目,小夏,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好了,”纪瑰夏抬头看向赵长安:“我一定要搬。”
赵长安对上纪瑰夏的目光,沉默片刻,才试探着开口询问。
“是与时代那位傅总有关吗?前段时间,我看你们……”
“我与他没有关系,”纪瑰夏打断赵长安,低头看着碗里雪白的米粒,又补充一句:“也没可能。”
“那好,”赵长安夹了一只虾放到纪瑰夏碗里:“按照合同,我月底去和他们谈违约的事情最划算,在这之前,想不想开业,就随你心情。”
纪瑰夏又在家里休息了几天,胳膊上的伤好全了,算算日子,到月底还有十余天。
纪瑰夏这几天一直在纠结开业的事,解约之前这十余天的房租还是要计算的,若不开业,她便每日都净亏着房租和店员工资,再加上后面还要赔违约金,她又欠着舅舅那么一大笔钱。
纪瑰夏站在阳台,手捧记账本,被风吹得冷静下来。
她的经济实力没办法支撑她的懦弱和任性。
纪瑰夏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小唐和孙果发去明天开业的消息。
*
咖啡店歇业一个星期,重新开业,线上订单挤满,一上午咖啡店的门槛差点没被来来往往的外卖小哥踏破。
午后订单渐少,纪瑰夏看了下时间,蹲下身从柜子里拿出牛皮纸袋,里面傅时一的风衣板板正正的躺在里面。
纪瑰夏又从包里翻出一个首饰盒,打开盖子,里面躺着傅时一送的闪闪发光的宝石手链。
纪瑰夏扣上盖子,将首饰盒放入牛皮纸袋里,她提着袋子从侧门走入时代科技大楼,乘梯上楼。
电梯在四十一层停住,‘叮’一声响,电梯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