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予酥撇撇嘴:“这还差不多。”
打的车还没到,时桑有点不太想挂电话,沉默片刻,想起下午她在乘风遇见的那个“老熟人”。
于是她顺口提道:“我今天在乘风看见马若薇了。”
萧予酥愣了愣,很快就放下手里的剪刀,脚蹬了一下地,转椅瞬移到身后的桌子前,然后她拿起手机,不可思议地问:“马若薇?她去乘风工作了?”
“而且在策划部。”时桑嗯了声。
“我靠,你俩这什么孽缘啊。”
萧予酥先吐槽了一句,然后愤愤不平道:
“想当初她说你成绩不行,你最后不也考上了申大,我还嫌你打她脸打得不够狠。现在机会来了,以后你们成了同事,好好让她看看你过得有多好。”
“话说起来,你跟祁尧现在还有联系吗?”
祁尧就是马若薇当年喜欢的那个男生。
他其实跟马若薇是同一类人,老师们眼里的好学生,人缘好,待人彬彬有礼,所以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时桑成为朋友。
时桑幽幽地望向远方:“没什么联系,偶尔倒是会互发一下节日祝福。”
萧予酥叹了口气:“以前除了我,他应该算是你玩得最好的朋友了吧,怎么说淡就淡了呢?”
“聚散离合自有因缘,只能说我和他的缘分就到那儿为止了吧。”对于这个,时桑倒是看得很开。
“也是,往事不可追,随缘吧。”萧予酥感慨完,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先不跟你聊了,我活儿还没忙完呢。明天见啊。”
“嗯,明天见。”
说完,时桑先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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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溱渝湾门口下车后,时桑没急着进去,而是先去了附近一家水果店,买了几个平安果带回去,然后在卧室里待了小半天,在网上查找近些年关于翼之家的所有新闻。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段,赵佩兰拎着两大袋子食材过来做饭。
择菜时,时桑出来帮忙,眼瞅着菜篮子里堆了太多择好的青菜,赵佩兰及时打断了她:“小桑,这些菜已经够了,江先生说他晚上不回来吃,所以不需要做他的那一份。”
时桑择完手里最后一根菜,放进篮子里,抬头问:“他一直都这么忙吗?”
“平常没这么忙,可能是因为年底了,事情比较多,所以忙吧。”赵佩兰说。
时桑仍坐在小凳子上,闲聊似的问:“赵姨,你来这里做钟点工多久了?”
“有差不多四年了。”赵佩兰端起菜篮,一边洗着青菜一边缓缓道来,“其实我大儿子也是乘风的员工,那时候我歇业在家,他听说江先生要找钟点工,推荐我去试试,然后就一直干到现在了。”
“我大儿子跟大儿媳平常工作忙,不怎么顾家。自从我有了这份工作,我还能有大把时间去照顾我大孙子,而且薪水还高,所以我们一大家子都很感激江先生的。”
时桑认真地听着,无论何时何地,“家”这种字眼都会戳中她,让她的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五六秒后,她起身站到旁边:“赵姨,你今晚留下来跟我一起吃饭吧。”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住,身体或许习惯了孤独,但内心从来没有,她也渴望有人陪伴。
时衍和洛柔还在世的时候,每到圣诞节前后一家人是最热闹的,正因为如此,即使她再怎么说服自己要坚强要习惯都无法像平常一样成功,一到这个时候,她心中的酸涩就怎么藏也藏不住。
但是她从来没有直接表达过,她只会含蓄地以过节为由,邀请身边的人一起吃饭或者是一起出去玩。
彼时,赵佩兰看了她一眼,看见她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期待,一下子心就软了,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转过身正对着她,笑容祥和道:“好啊,姨留下来陪你吃饭。”
时桑帮打下手,晚饭很快就做好了。
饭桌上,两个人聊了很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赵佩兰在说,时桑在听。
惬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送走赵佩兰后,偌大的屋子又只剩时桑一个人。
她按部就班地去洗漱去护肤。
临上床前,她去厨房拿了个小纸袋,装了一个平安果进去,最后贴了一张便签,挂在主卧室的门把手上。
那一晚,江辞深回来得很晚。
应酬结束后,他身上沾着浓浓的烟草味和酒味。
屋子里一片寂静,如若不是看到客厅里留着的那盏暖黄色的壁灯,他大概都快忘了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而这个人应该已经睡着了。
想到这儿,他不经意间放缓了脚步。
路过次卧时,他停了两三秒,似乎什么都想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很快又抬腿离去。
走回自己房间时,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挂在门把手上的纸袋。
他拿下来,垂下眸,看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平安果。
这个习惯她好像从来没有变过,逢年过节就会送人一些小东西,是仪式感还是幼稚,或许因人而异。
而对于他这种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事上的人来说,本该觉得这是个很幼稚的行为,可他却无声地扯了下唇角。
黑夜漫漫,无人发觉。
随后,他将纸袋翻了个身,便看见了那张贴在背面的便签——
我明晚有约,可能会回来得很晚。
所以如果明晚你不回来吃饭的话,记得告诉赵姨不用再来了。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至今还没有联系方式,而她似乎觉得这并不要紧,热衷于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来传递讯息。
江辞深静静地看着便签上的字。
只觉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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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便是时桑与萧予酥约定出门的时间。
时桑还在挑内搭的时候,萧予酥就打视频电话过来了。
视频里的萧予酥顶着一张精美的脸蛋,酒红色的眼影勾勒出细长的眼型,尽显魅惑,眼尾下的两三片白色小雪花分外有过节的氛围,还有身上的那件复古红丝绒裙完美地凸显出了她曼妙的身姿。
见状,时桑却不解风情地问:“你不会觉得冷吗?”
“冷什么冷,再冷的天也抵挡不住爱美的心。”萧予酥不满地嘟囔道,“可恶的女人,我打视频来是听你夸的,不是听你说冷不冷的。”
时桑失笑,立刻哄道:“嗯嗯很好看,走在街上你就是最靓的那个。”
萧予酥把镜头对准自己的脸,看向对面的人诚挚发问:“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快让我看看,你打算穿什么出门。”
闻言,时桑将镜头面向床,床尾摆放着她刚刚已经挑选好的几件内搭。
萧予酥仔细打量了一下,得出结论:“看着都不怎么配我送你的那件大衣,给我看看你的衣柜。”
时桑拿她没办法,走了几步打开衣柜。
大约十来秒后,萧予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就穿从左边数起第三件米白色针织衫和第七件毛呢伞裙,今天你就走温柔甜美风。”
萧予酥是花艺师,常年混迹时尚圈,审美能力自然毋庸置疑,只是……
“我感觉会冷。”时桑说。
萧予酥:“相信我不会的,你再穿个光腿神器,而且我查过今天晚上没什么风,到时候走路多了就热起来了。”
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时桑终于向她妥协。
随后在萧予酥的强烈要求之下,她又对照网络视频给自己化了一个甜妹妆,因为她从来没尝试过,所以手特别生疏,萧予酥看得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亲自给她化。
不过好在时桑并不是手残,最后的效果还算不错。
萧予酥紧紧盯着屏幕里的人儿,忍不住发出感慨:“尔尔,你可终于是用对脸了。
时桑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拎过一个小挎包:“什么叫用对脸?”
萧予酥:“意思就是,明明你长着一张甜妹脸,偏偏不走清纯甜美风,你看,你这么一打扮多适合多惊艳啊。”
此刻时桑的一身搭配尽显温柔甜美,妆容粉粉嫩嫩,点缀在卧蚕和眼头的亮片闪闪动人,豆沙色的唇釉清透水润,微微一笑时又多了几分俏皮与可爱。
确实很惊艳,就像个小仙女似的。
“好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我在门口等你。”
临出门前,时桑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
平常这个点赵佩兰早就来了。
看来,江辞深昨天晚上是看到她写的那张便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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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时桑坐进了萧予酥的副驾驶。
刚坐稳,萧予酥就抛了个粉红色香囊状的玩意儿给她,香囊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然后落在她的大衣上。
时桑捡起来,看清上面几个大字,眉心微皱:“桃花符?”
“前天我堂姐去了一趟宁云寺,帮我求了个桃花符,我让她顺带也帮你求了一个。”萧予酥启动车子,兴高采烈地说,“今天晚上人肯定特别多,说不定我和你就遇上以后的真命天子了呢?”
时桑没当回事,也没打击萧予酥的积极性,把桃花符随意地塞进了挎包里,按下锁扣的同时问道:“所以我们到底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萧予酥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开车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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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两个人站在一条步行街的入口处。
天已经黑了,时桑环视一圈,发现人确实挺多的,入目所及之处皆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整条街上都洋溢着欢乐而热烈的圣诞氛围,麋鹿、雪花、圣诞树与圣诞老人的元素到处可见,而且街道两旁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摊点,繁华喧闹、灯火通明一直延伸至道路尽头。
但是被拉来逛步行街,是时桑怎么也没想到的,她拧眉看向身侧神采奕奕的萧予酥:“超级好玩的地方,就这?”
“你别小看这条街,这可是申城三大步行街之首,节日氛围最浓厚的地方。”
“今天是圣诞节,再过几天就跨年了,肯定更热闹,无数人挤在这里一起倒计时,特别有仪式感。而且它旁边就是申大,当之无愧的年轻人聚集地。其实我以前带你来过的,只不过当初还没改造成现在这样。”
萧予酥一边说一边拉着时桑步入人海中。
两个人都是美女,加上都精心打扮过,一个明媚动人,一个清纯甜美,频频引来路人的关注。
“有没有发现我今天不怎么社恐了?”萧予酥挽着时桑问。
时桑也发现了,点了点头。
萧予酥说:“一方面是因为身边有你在,另一方面是因为越漂亮越自信啊。”
看得出她今天很满意自己的妆造。
两人手挽着手走进了一家麻辣烫店,各自稍微点了一些先垫垫肚子。
吃完麻辣烫,她们又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
“哇,那边聚了好多人,好像有卖小饰品的,走,看看去。”
萧予酥眼尖而且霸道,拉着时桑就走。
到了摊点,萧予酥弯下细腰,给时桑挑了两个麋鹿发夹,付完钱后就给她戴了起来。
因为时桑个子比萧予酥高,所以戴的时候她配合地往下蹲了点。
随后,时桑在众多小饰品中,给萧予酥选了个圣诞老人的胸针别在了她的外套上。
也是在这个时候,时桑忽然觉得逛步行街也挺不错的,就好像回到了她们高中那会儿,两个人喜欢结伴去学校附近的饰品店,一逛就是几个小时。
继续往前走,她们还买了糖炒栗子、牛乳冰和冰糖葫芦等美食,事实证明,人在兴致高涨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怕冷这回事,甚至还想吃点冰的刺激刺激。
“萧萧,那边有卖鲜花的摊子。”
时桑指了个方向说。
萧予酥顺着目光看过去,舔了口冰糖葫芦说:“诶,还真是哦,看看去吗?”
时桑就知道她会感兴趣,点了下头:“走吧。”
这还是她们进来之后看到的第一家卖鲜花的摊点,时桑和萧予酥凑近一些后才发现光顾这里的客人很少。
两人就站在摊前不怎么惹眼的地方,看着疑似摊主的那个年轻女孩摆弄着手里的一束鲜花。
正好她们也有些逛累了,趁这机会停下来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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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街旁的停车场里,五分钟前多了一辆黑色的奔驰。
坐在驾驶座上的车主人先下了车,然后走到另一侧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好哥哥,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都已经答应过余洋了,要是爽约他会烦死我的。”
副驾驶上的男人眉头紧锁,看向那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怎么,你不是挺喜欢别人喊你哥哥的嘛?”
顾池北变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苦苦哀求着,下一秒就一脸坏笑地调侃他。
江辞深更懒得搭理他了,立刻拨通助理的电话:“方杰,现在开车来接我,地址是……”
“诶诶诶,我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顾池北没想到他来真的,瞬间急眼了,强调了两遍好好说话这四个字。
念着往日的兄弟情分,江辞深暂且饶了他这一次,对着电话那头的方杰道:“嗯,不用来了,今天你也早点下班吧。”
小插曲过后,顾池北说:“既然来都来了,也不差这几步了是不是?”
“下次有事说事,诓人就没意思了。”
江辞深终于让步,下了车,平淡的语气里充满着警告。
大概在两个小时前吧,顾池北发消息说余洋趁圣诞节组了个局,他正好晚上不忙,真信了,还给赵佩兰打电话说自己不回去了。
他办公室里有换洗的衣物,他脱下上班时的正装,换了件黑色羊毛大衣和黑色直筒裤,整个人都是很休闲慵懒的状态。
过了一个半小时,也就是半小时前,顾池北亲自来接他,他还觉得有些奇怪,结果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这人才说出实情。
原来是余洋最近在追一个女大学生,在申大读大三,女生家里经济情况不是很好,圣诞节在步行街租了个摊点卖鲜花。
为了追她,余洋是一定会过去帮忙的,但是他怕生意不好女生伤心,如果直接花钱雇一些演员的话,凭女生的智商和情商肯定会被识破,所以他就想到了他那两个有颜任性的好哥们,要是请他俩来当这个演员,可信度没有百分百也有百分之九十,而且,他们一站那儿就是门面啊,说不定还能借机吸引到更多的顾客。
想法很美好,但是实施起来难度很大,因为顾池北和江辞深都不是容易请到的主儿。
余洋其实一开始只找了顾池北一个人,因为他觉得相比较而言,顾池北更好说话一点。
顾池北觉得好玩儿,答应他后又觉得一个人没意思,非得拉江辞深下水,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诓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