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道:“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甘愿听命于我吗?”
蛮夷王被他逗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本王希望刘将军助我一臂之力,把这位鬼面将军找出来,本王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了。”他阴狠道,“我要他死!”
刘安皮笑肉不笑道:“当然,我会派人暗中查询,不过,今日这个事你总要给我个善后之法,不然,若是有人上报了朝廷,朝廷派兵下来,于你于我都不好。”
蛮夷王知晓他要什么,让手下抬来一箱子黄金,“拿去堵住嘴,若是真有人上报了朝廷,想必刘将军的下场应该比本王要惨。”
“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只不过屠杀我们百姓之事不可再有。”刘安神色严肃道。
蛮夷王答应后,刘安带着黄金消失在了夜色中。
云涌诡谲在夜晚涌现,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又归于平静。
沈念一早便起了,用过早饭后,她给小月亭洗好萝卜缨喂给她,又帮霍无束的伤口换了干净的绢帛,忙完后,她看着霍无束道:“哥哥,咱们去周游家吧。”
霍无束温和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那姓周看见他跟小姑娘一块去会是什么反应,想来应该很有趣。
到了周游家,沈念敲了敲门,周游艰难的走过来开了门,他刚要笑着跟沈念打招呼,措不及防的看到了沈念身后立着的少年郎。
“他怎么也来了?”见与自己想想的场面不一样,周游控制不住的沉声问道,语气透着浓浓的不欢迎。
霍无束往前迈了一步,毫不在意他的语气,扬了扬唇道:“自然是陪念念一块来。”
周游挡着门,没让人进,看着沈念暗自咬牙道:“沈姑娘,我有两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他不等沈念反应,就要一把拽着她拉进院子里。
霍无束手疾眼快的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阴寒道:“你想做什么?”
少年的力道极大,周游被他抓住了伤处,他哀嚎一声,脸都变了形。
气氛僵硬,沈念大约知道周游想说什么,无非是担心她泄露了他鬼面将军的身份,她暗暗解释道:“我同哥哥说周郎君办案时受了伤,哥哥不放心我一个人来,便陪我来。”
周游原本以为自己能跟沈念独处一段时间,以此借用鬼面将军的身份诱她喜欢上他,没想到她这个碍眼的哥哥会跟来,他虽极不情愿,可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能拦着他不让进门。
沈念正准备进屋给周游上药换绢帛,霍无束拦下她,同周游道:“男女有别,我妹妹是个小姑娘,给周捕头换药恐怕不方便,不如让我来?”
少年的眼神犀利且无形中透着压迫感,且说的话也在理,周游没有理由拒绝,沉下脸率先进了屋子。
沈念拽了拽霍无束的袖子,小声的担忧道:“哥哥,你胳膊也受伤了,要尽量少活动,还是我来吧。”
霍无束看着明显更关心他的沈念,勾了勾唇角,“无妨,你在外面等着。”
霍无束跟着周游进了屋,反手关上了门。
沈念觉得两个人之间颇为针锋相对,她看着被霍无束关上的门,心里隐隐不安。
也不知他们有何过节,若真起了争执,俩人不会打起来吧……
第36章
清晨的日光照进屋子里,男子精壮的线条展露在斑驳的光影下,健硕的身材透着浑厚的力量感。
霍无束看着脱去衣衫露出整个上半身的周游眼神一暗,狭长的眸子凌厉了几分。
周游在衙门里待了这些年,最会察言观色,他敏锐的察觉少年情绪冷冽。
他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神情随意道:“霍郎君说的对,男女有别,昨日劳烦沈姑娘帮我换药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沈姑娘良善,虽然昨天帮我换药的时候脸皮薄羞红了脸,但还是答应今日继续来。”
“都说姑娘家在看到喜欢的人时会脸红,霍郎君,你说我离喊你一声大舅哥是不是不远了?”周游挑眉看着霍无束道。
霍无束没理他,他端详着周游身上的伤口,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他见过无数种刀口,而周游背部和胳膊上规整的刀口瞧着不像是剧烈交战下砍伤的,更像是刻意为之。
在看到周游右胳膊上新愈合的疤痕后,霍无束心里的猜测顿时成了型。
他在假装鬼面将军欺骗沈念。
先前小姑娘在林子中问他是不是鬼面将军,当时他察觉林子中有人,便隐瞒了此事,现在想来那人便是这位周捕头了,他听到了沈念说鬼面将军右胳膊受伤一事。
像是堵塞的经脉忽然通了,霍无束心中一片明了。
怪不得这两天小姑娘支支吾吾的,像是隐瞒了什么。
他心里冷笑一声,同挑衅他的周游道:“据我所知,县衙最近并无凶杀罪恶之人,周捕头这一身的伤是如何来的?”
周游心里一沉,面上不显,“这就不劳霍郎君操心了吧。”
霍无束扯了扯唇角,“蛮夷人的刀可真快,能在周捕头身上留下这么多伤。”
少年的话意有所指,周游心里一虚,瞪大了眼看着霍无束,“沈姑娘跟你说的?”
“我猜的。”少年轻飘飘道:“鬼面将军竟是周捕头,失敬失敬。”
周游觉得少年语气阴阳怪气的,但他面上竟真有几分恭敬之色,他心中忐忑,莫名觉得这小子看穿了他,可转念一想,没人见过鬼面将军,这毛头小子能知道什么。
他得意地看着霍无束道:“我身份特殊,还望霍郎君莫要说出去。”
“这是自然。”霍无束挑眉,意味深长道。
……
沈念提心吊胆的在外面等着,两只耳朵跟小月亭一般竖着,聚精会神的听着屋内的动静,好在没有斗争的声音传出来。
半响,霍无束打开门从屋子里出来,沈念立刻迎上去,“给他换好了吗?”
霍无束嗯了一声,“日后我来给他换药,你无需再来。”
沈念知道他的顾虑,但也担心他俩一言不合打起来,抬眸对霍无束笑笑,轻声道:“我跟你一起,我在屋子外面等着。”
周游穿好衣裳一出门便听到了这句话,他沉着眼看了一眼霍无束,暗愤咬牙,他狠心往自己身上砍了这么多刀全打水漂了。
……
沈念和霍无束回村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群身穿甲衣的官兵在村子里搜寻什么。
个个腰间佩刀,凶神恶煞的,沈念睫毛抖了抖,扯了扯霍无束的袖子,怯声道:“哥哥,咱们快回家吧!”
俩人一踏进院子,就见霍云箐一脸严肃的在一张红纸上疾笔写东西,写完了立马拿着跑进了厨房。
沈念跑过去见她拿着红纸在火上烤,“干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霍云箐专注给纸烤火,头也不回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院门被大力敲响,伴随着粗犷的叫喊声,“开门!”
沈念一下子想到了那些官兵,她心里隐隐不安。
“你先回屋去。”霍无束走过来,压低声音道。
沈念正要往屋里跑,门被踹开了,官兵一进门便怒道:“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霍云箐听见动静赶忙迎了出来,她笑盈盈的赔罪道:“两位官爷消消气,这不是正想给您开门吗。”
“不知官爷是来做什么的?”霍云箐恭敬道。
“盘查可疑人口,把你们家人都叫出来!”官兵偶捧着册子道。
沈念心里一慌,她当时从京城逃跑到这里什么东西都没带,既没有路引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她不会被抓走吧……沈念腿忍不住发软。
霍云箐镇定道:“我们家人都在这了。”
官兵翻到霍家人口那一页,核对了霍云箐和霍无束后,皱着眉看向沈念,“她也是你们家的人?”
沈念心跳如鼓,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慌张,正当她犹豫怎么说的时候,霍云箐点点头道:“对。”
官兵翻了翻册子,“她是你们家什么人,怎么没在册子上?”
霍云箐镇定自若的张口道:“这是我们家刚娶进门的儿媳妇。”
沈念瞪圆了眼睛,彻底呆愣住了,干娘刚刚说的什么,儿、儿媳妇?
“那为什么不去县里登记?”官兵质问道。
霍云箐应对如流,“这不刚娶进门吗,两人如胶似漆的,都忘了去登记了,我这儿媳妇也胆小,刚来我们村,人生地不熟的,不敢见生人,就想着过些时日,等她适应了再去登记,还请官爷见谅。”
官兵狐疑的目光在沈念和霍无束身上来回打量,少年郎和小娘子的样貌极为登对,但跟霍云箐口中的如胶似漆一点都不搭边,尤其是那个小娘子,一双水灵的杏眸澄澈像是个孩子,不像是成了婚的。
他正要提出质疑,就见那位胆小的小媳妇抖着身子扑进少年的怀里,湿漉漉的眼睛一片红意,娇怯怯道:“相、相公,我害怕。”
小娘子声音软的能滴出水来,尾音还带着颤。
官兵听了这一嗓子只觉得骨头都软了,眸光里,高挺的少年郎伸出臂膀环着小娘子纤细的腰,低头安抚她,方才清冷的眸子一片柔意。
霍无束耳朵一麻,鲜少的怔住了,大脑空白一片,半响,他喉头一滚,垂眸看着自己怀中的沈念道:“别怕,相公在。”
低柔的嗓音在沈念耳边荡开,少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头顶,沈念的心几乎跳停,旋即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起来,浑身的血液冲上头顶,脸又烫又红,她一头扎进少年的胸膛里,羞的没脸见人。
两个人抱在一起,夏日的衣衫单薄,腰间灼热的触感不容忽视,沈念闭着眼埋头在霍无束的胸膛里,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脑海里浮现了他手搭在她腰间的模样,骨感细长,犹如上好的白玉。
明知是做戏给那两个官兵看,但沈念有一种这就是真的的错觉,她默默的搂紧了少年劲瘦的腰。
霍云箐看着这一幕,嘴角咧到了耳后根,跟霍无束相似的漂亮眉眼满是笑意,她看向官兵,“官爷看,我没说谎吧,我这儿媳妇胆小怕生,登记一事确实是我家疏忽了,还望官爷见谅。”
霍云箐说完,给两人递了一个装着银子的荷包。
官爷将目光从那对难舍难分的少年夫妻身上收了回来,心里的疑虑尽消,颠了颠霍云箐给的荷包,沉甸甸的,他满意道:“婚书呢,拿出来,我给你们登记上,你家这个怕生的小媳妇就不用出门去县里再登记了。”
听着他们打趣的话,沈念脸又烫了几分。
霍云箐笑道:“谢谢官爷,我这就去拿婚书!”
官兵看完霍云箐伪造的刚出炉的婚书,也没起疑,将沈念的名字写在了霍家的户籍册子上。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沈念内心羞涩又煎熬,不知道一会该怎么面对霍无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云箐扬声道:“两位官爷慢走。”
听到院门关上的声音,沈念犹如被烫到般从霍无束怀里退开。
霍云箐忍不住笑道:“念念你真机灵,那俩官兵都没仔细看我造的婚书,真把你俩当小两口了。”
沈念红着脸转移话题,“干娘怎么知道他们是来查户籍的?”
“他们阵仗这么大,一打听就知道了,以后啊,咱们可真就是一家人了。”霍云箐乐道,她的目光落在沈念和霍无束身上,一个红着脸,一个红着耳,都是一副害羞的样。
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玩笑般添火道:“我去做饭了,你们小两口聊。”
沈念只觉得快不会思考了,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又飞快的收回目光,舌头打结道:“我、刚才是情急、情急之策,哥哥别介意。”
“至于户籍册子,以后哥哥若是要娶媳妇,或者我、我要嫁出去,咱们再去造一个和离书,去县里把我名字去掉。”
沈念头脑发昏,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全程没看霍无束,丢下一句:“我去帮干娘做饭。”然后匆匆离开了霍无束的视线。
独留在原地的霍无束目光追随着跑走的沈念,直到她的身影没入厨房,他抬手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耳朵,转身去井里打了一桶凉水。
吃晚饭的时候,沈念只顾低头吃饭,霍云箐也没再继续打趣,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怕自己添火添过头,霍无束本就话少,更不会开口。
这顿饭是沈念来了霍家吃的最沉默的一顿。
夜幕降临,屋外黑沉沉一片,沈念躺在榻上,脑子里全是白天那一幕,她当时怎么就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抱着薄被在床上来回翻滚许久后,沈念才冷静下来,她平躺着,脑子不受控制地回想少年的那声相公在,忍不住幻想若他真是她的相公……
黑暗中,沈念的脸又烧了起来。
第37章
夜晚清风吹荡,蝉鸣声悠长,沈念躺在榻上,久久未眠。
同一时间,另一个屋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霍无束面朝窗户躺着,衣袍未脱,单手枕在头下面,一条长腿微微屈起,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黑夜。
时间静静的流逝,他始终没有阖眼,只要一闭上眼睛,沈念那声甜软娇怯的声音便如柔水般流遍他的每一寸经络,撩拨着他的神经。
那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犹如蜂蜜一样甜的让人发颤,让他想独占这两个字。
今晚夜风很凉爽,但霍无束却浑身燥热,不管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脑子里都是白天那一幕。
小姑娘声音软,身子也软,纤细的腰肢完全贴合他的掌心,温软灼热,温度仿佛还残留在掌心。
霍无束喉头干涩,一种陌生的冲动在他血液里流淌,少年对此有些不知所措,只凭本能去压抑。
他撩起衣袍,利落的下了床,踏着沉沉暮色走入东山森林的寒潭。
整个人浸泡在冰凉的潭水中,异样的躁动被压制,但更多的思绪侵入霍无束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