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茫然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她正端坐在幕席之间，周围是正沸腾着的人群，很显然，同她有一样疑惑的人、妖不在少数。
“这是哪里？！我怎么突然到这儿了！”涂旖香前方一个长相颇好的人探出脑袋，四处张望。
“谁突然把老子整过来的，老子摊子呢？妈的刚刚那人还没付账呢！”一个身形壮硕的壮汉蓬松着一头浓密的卷发，神情怒目圆睁。
有不明所以的，自然也有早先便有所了解的人。
“是幻阵。”耳边传来熟悉的懒散女声，转过头发现是同样坐在席间的折丹。
“不用怕，这只是一个将所有人都拉进来的幻阵而已，没什么杀伤力。”
一个瞬间将所有人容纳进来的幻阵？涂旖香眼睛微亮，没想到这次见识到了这般厉害的东西。
“人修的阵法真有意思，我怎么没发现我们是什么时候入阵的？”
折丹没有反驳，因为这个幻阵确实挺有趣的，能同时容纳进这么多人的神识还不崩溃。
“整个鬼市都被设成了法阵，只要踏入这里，时间一到此前在人识海中设下的暗示便会生效，这是贫道观中大能所创立的幻阵，精妙非常。”
出声的是江澄舟，他随口为涂旖香解释过后，然后看向了紫衣清雅的明艳美人：“那我便先走了，剩下的就看您的了。”
折丹颔首未发一言，只是在察觉到身旁少女的眼神时，转头眉峰轻轻挑：“你有什么想问的？”
“啧，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这样一位俊雅出尘的小道士？”涂旖香终于问出了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折丹近年来出去的算不上勤快，时常都是窝在离瞀山上，而她也一直都在她附近转悠，没道理对江澄舟没印象啊。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折丹拍了拍她的脑袋。
少女撇嘴，但也没有再问，正巧此时那处圆台上有了动静，她便凝神看了过去。
“诸位安好。”说话的是一位带着黑色兜帽的人，看不清样貌但听声音像是一位正值盛年的男人。
他的出现让嘈杂的席间瞬间便恢复了安静，显然是用了什么手段在里面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人妖坊市时隔百年后再次重开，这里要先感谢一下各位的光临，我也为我们新来的客人们讲解一下坊市的规则。
人妖坊市的流程分为两部分，一为交流易物；一为切磋指点，如今上半夜的易物时间已过，现在便是进行第二部 分的环节。”
此话一落，场中人声便又恢复，显然是留给人们的讨论时间。
“听说这次坊市重开，是因为在边界线发现了好几座灵脉，这回那些大妖和无为道观那些势力有的扯皮了吧？”这是一位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人修同身旁人说。
“也是，不知道他们那些大能要怎么处理呢，听说最近无为道观同某一位大妖也有所联系呢……”显然知道内幕的好事者不止一人。
席间的座位都是相临的，他们的声音未放小，自然也被旁边的人听在耳中，那位发量蓬松的妖怪闻言不由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人类就是凡事磨磨叽叽的，做什么事情一点也不敞亮，按我说这现在这种打一架就挺好。”
……
听到旁边人妖谈论的声音，涂旖香此前没有来过人妖坊市，只是对其存在有所耳闻，自然也不清楚这操作的意味。
“不是说分灵脉吗，怎么这就开始要打架了？”她问
“当今世上自然是实力为重，不打架怎么分灵脉，资源能者居之，这是最适合人妖之间和平分割资源的方式，而且还有什么是比在世间众人的注目下分出胜负更有力的见证了？”折丹道。
涂旖香想想也是，对于妖怪们来说，还是更喜欢用实力来说话，再多的谋划都不如碾压的实力。
“叮~”
兜帽人留给观众们讨论的时间并不多，只见他打了个响指，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一声如敲金玉碎般的声响，众人便随之静默，等待看他的下一步举措。
“本次切磋分为人妖两个阵营，三局两胜，胜者一方将获得优先选择灵脉的机会，三局结束则为各位的自由挑战时间，双方设筹，赢者可得。
彼此不拘阵营不分强弱；只要你敢，只要你行，那么你便可以向在场的任何人挑战，一局定胜负。”
很明显，兜帽人的这一番话成功的挑起了在场人的兴奋，这也是人妖坊市中的重头戏之一。
许多人便是因为此才蜂拥而至，不然光只看别人打架有什么意思呢。
“哇呜，这么刺激的嘛。”涂旖香的情绪也有点被兜帽人的话点燃，只可惜她不善打架，不然怎么遭也得去尝试一下。
“双方设筹的话，你待会儿是要去的吧？正好我也许久没见你同人动手了。”
早在很久之前，离瞀山方圆几百里就都被折丹造访了遍，该打服的都打服过了。
最起码涂旖香可没少听说，当时那些妖怪们被她胖揍的丰功伟绩，折丹活祖宗的名声有一半来源于此。
只不过她这些年越发懒的动手了，动动嘴巴也足以气死那些不会说话的笨蛋妖怪。
那些小打小闹的不算，所以她正经揍人时的潇洒姿态，涂旖香是有些年头没见过了。
“你到是对我很有信心。”折丹拂了拂衣袖，白皙的脸颊微侧，肩头上的乌发随之倾泻。
“万一我要是输了可怎么办呀？”她对少女对她的自信感到好奇，于是眉眼弯弯的凑近看着她。
涂旖香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浓艳面容，对上她漆黑瞳孔中的温柔笑意，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像是能感觉到她浓密的睫毛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犹如着了魔一般，她一时深陷于那凛冽的风中，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折丹见此轻笑一声，放过支支吾吾半会儿开不了口的少女，看向圆台两侧隐隐约约的人影，他们是此次两方阵营中的主要人物。
旁人看不到那些人影，因为他们的实力不足以支撑，所以他们看不透这幻阵所设下的迷雾。
折丹将手轻抚过脸颊，目光所及之处皆清清楚楚，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可以随时脱离这个幻阵，可直觉告诉她不是关于这个，那么又是哪里呢。
第49章 入梦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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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着折丹,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注意，圆台上又有了什么进展。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她琢磨不透这个圈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但却本能的觉得，那里面是不对的。
那这圈子里面，什么又是不对的呢。
她偏头盯着那些隐隐绰绰的人影有些出神,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
他站在右边一位中年道长的旁边，手里多了一把拂尘，洁白的涤丝如柳, 正如他此刻不染尘埃的白衣一般。
折丹看见江澄舟同那中年道长交谈了几句, 随后他便从幻影中踏出，站在了圆台上。
“快看快看，那道士出场了。”身边的少女也不由传出有些兴奋的声音，折丹便也微微正神，将自己从思绪中抽开。
在她沉思间，台上很明显已战过一轮，看样子应当是妖怪一方获胜, 不然席间妖怪们的气氛不会如此高涨。
“如今场上这小白脸是谁啊，瞧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怕是大腿还没对面妖本体的胳膊粗呢吧，别还没一盏茶功夫就输了啊。”
有妖不认识江澄舟, 看见他的样子不由有些瞧不起。
“少自己见识短浅, 便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没用, 他可是无为道观近百年来最天才的弟子。在十年前初出茅庐去某一城镇降服恶鬼的时候，便能以一己之力将十数恶鬼净化超度, 还那座城镇中上万平民一个清净, 你说厉不厉害？换成是你，怕是早就被那些恶鬼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有人修不服气的为在场各位介绍江澄舟的来历, 以他们这些人的实力来说，单独对付一只成气候的恶鬼都够呛，更何况是十数只，他当初听闻这消息的时候都惊住了。
而且十年前这江澄舟才多大？那时他都这般厉害，如今过了十年，想必实力该是更上一层楼的。
“你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来了，他五年还曾将一只破除封印的邪魔当场诛杀，随后同另外一个神秘人清理了无数只由那邪魔溢出的阴气而衍生出的小怪物。因为他们，无数人的生命得以被拯救，只是那时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没想到这江澄舟如此年轻的吗？”
最先质疑的妖怪听见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那小白脸道士的丰功伟业，关键是有些确实听的他也心惊胆战的。
于是那起先生的轻蔑之心，渐渐便被打消，甚至生出了些许敬佩，他可没有在现下这节骨眼不能壮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自觉，于是也跟着周围人赞叹起江澄舟来。
一旁的涂旖香听的那是啧啧称奇，没想到那看上去刚刚脱离少年意气的小道士，原来实力这么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记得五年前你似乎下了一趟山吧，他们说的那个神秘人莫不是你？”涂旖香耳尖的抓住那些话语里的重点。
近些年折丹算的上正紧下山的，便就只那一次，只是不知江澄舟同她是怎么有上交际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
“此为三局两胜的第二局，人修方的代表为江澄舟。”
随着兜帽人的介绍，白衣道士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神色淡然自若。
“等一下，这不是白日里被强抢的道士嘛？！”有妖围观了那场闹剧。
“真的是诶，这回李朗算不算踢上铁板了？”有人幸灾乐祸。
“他老子可是灵山大妖，便是踢到了，估计也不会怎么样的。”
……
观众席上的动静自然逃脱不了圆台双方的眼睛，左边席上一位长相颇为俊朗的男子双眼微阖。
在听到身后那些人妖讨论的话题时，眼皮抬也未抬，只是轻嗤一声同身后老老实实站着的人道：“打你的就是他？”
李朗闻言喏喏抬头，瞥了眼圆台上白衣道士姿容出色的身影，眼中有些舍不得，但却知道他已不在是他能窥视的人。
“瞧你那点出息。”自家的种是个什么德行灵山最清楚不过了，可他只有这一个后代，而且难得的是血脉里同样传承了几丝源自龙子蒲牢的血统，所以便难免宠爱。
白日里的事情他已然知晓，想到最近无为道观中有意同他私下交谈的某些人，神色微暗的睁开眼睛，看向圆台上那无为道观近年来名声在外的天才。
“代表妖之一方出战者为钟峥！”
钟峥的原型是为一只血脉返祖的吊睛白虎，同江澄舟一样也是近年妖怪中实力出众的年轻一辈。
毕竟名义上是切磋，自然下场的也要是些青年才俊，但因着妖的成长期极长，所以年岁上还是普遍比人修这方大一些的。
折丹有些兴致缺缺，不知为何对现下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情绪来，她坐在热闹中，此时却又像是远在繁华外。
无论是席间嘈杂的讨论，身旁涂旖香正开合着的嘴，还是台上已开始的战斗，那一切的声响都如云烟。
她抬头看向被幻阵笼罩的天幕，透过层层虚幻望向那真实的星空，希望星星能给她答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
可此时的星象同她今晚第一次观摩时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只预示着她所行的一切都将成功。
那些在鬼市有如白昼的灯火下也没有失色的星光，正微弱的为观者传达其所想要的一切讯息。
是这样吗？折丹不由自问，星星不会骗人，但她所看的星空真的是她真实所看到的吗？
她眼眸微敛，随着她越发的深思，她心中那股虚妄感便越重。
她察觉到身旁少女轻晃着她的身体，像是要将她从静默中拉出，那些嘈杂的声响也开始越来越大，努力的往她的耳朵里钻。
原来如此，她兀地睁开眼睛，看向空中那一直不曾变过的太白金星，这颗寓意破除虚妄的星星这些日子从没变过，哪怕她此刻身在幻阵。
所以星星真的从不骗人，因为它们是来自于几百年前的星空，所以自然恒然不动。
在意识到这个的这一刻，折丹耳边近乎震耳欲聋的声响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少女也不在摇动她的肩膀。
折丹一声轻叹，心中虚妄一扫而空，感受着如今身体里已许久未曾圆满的力量，以及同她记忆中一摸一样的灵气含量。
不，或许这本就是自她记忆中提取而来的，不然要如何让她相信并沉浸其中呢。
她摸了摸自己如今尚还黑着的发丝，看了眼身旁正欢呼雀跃的少女，眼中不由闪丝丝怀念。
在她还没沉眠之前，她便已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少女此时脸上的神情了，因为她已永远留在了一个春天里。
“你看我做什么呀？看擂台啊，这道士真是有点本事，看他将对面的那只老虎揍的根本还不了手！”涂旖香察觉到身旁人盯着她的眼神，不由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