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有…影子！”
厉鬼变作的人有形无影，这便是它们为什么变化不了活人的原因。
人的影子是他们自己在外具显的魂魄，可它们本身就已经是死去之人，自然没有第二个魂魄可以用来伪装。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周稚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但李丽的尸身上的的确确有阴魂残留的气息。
难道某种伪装成厉鬼的妖怪？
还是……
周稚想到某些自甘堕落与邪魔一道为伍的人，眼睛微眯了眯按耐下心中揣测。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既然是人，那你认识那个人吗？或者说你对他有印象吗？”
李丽常年流浪，见过的人不知凡几，现在她又大部分记忆都不记得，周稚原不指望她真的记得的。
“我好像，有，见过，他。”
好像是已经习惯现下说话的方式，她已经能一字一句的往外蹦字句了。
虽急于得到线索，但周稚没有太过冲动，看着李丽魂魄的黑雾又重新开始翻滚，他连忙安抚她：
“你不要着急，慢慢想，然后把你还记得的告诉我就好。”
李丽毕竟是新生之魂，刚刚为了不让折丹靠近控制周稚又损耗了太多的魂力，此刻那团黑雾已经隐隐有消散的感觉了。
“我只，记得，我见过，她，有人，打我，保护…啊…啊”
话音才落她猛的发出痛苦的惊叫，像是忆起了什么十万分的苦楚，惨叫中又捎带了些微的哭泣。
“呜呜呜……”随着哭声一起来的是周围又开始翻涌的阴力，比之尖叫这哭声更渗透人的耳膜。
周稚猛的捂住耳朵，才刚恢复点血色的脸又被这哭声哭的苍白不已。
他强忍不适，双手速起掐诀，以自身灵力为基底，开始在空中画符。
以他手指落处为起点，灿金色的灵力犹如水墨，那符文繁复交错在他身前，不过霎时便立刻成型。
周稚的衣袖无风自起，手上动作不停，灵力极速运转，金色的符文又分化无数飞至黑雾四周。
他眉宇处满是肃穆。
“——镇”
霎时，灿金色的符文压过了黑色的阴雾，华光大作之下只听得哭声一滞，便具都归于平静。
而半空中的黑雾已然不见，只静躺着的李丽尸身上多了一道符文。
周稚能成为异闻处内最年轻的执行者自然不是吹吹而已。
他可不是个花架子，之前能被李丽控制也不过是放松警惕方才中招，便是李丽不解除，用不了多久他自己也能挣脱。
所以此时李丽的突然爆发虽让他意外，但他依然可以扛着之前的阵法反噬将她封印住。
他未马上去查看李丽的尸身，而是立刻转头看向折丹。
“让前辈受惊了。”
周稚没料到不过是请折丹帮忙看一下情况，竟还有这样的意外状况发生。
“无碍，现下她这种情况怕是在头七之前无法在清醒，你将她封印在她的尸身内准备如何处理？”
折丹到是一直都老神在在，方才那样的声波攻击，她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反绕有趣味的看了眼周稚画的镇魂符。
她身周半米跟隔绝世界了一样，任是方才再大的动静也没办法靠近她分毫。
“她无辜被害，此番因回答晚辈的问题这才又突然暴起，晚辈只能先将她封印，等到她头七那日我会将她送入轮回。”
周稚微敛神色语气坚定，哪怕他知道她想再入轮回怕是困难。
她本就先天不足，又不知因何执念魂魄未散，刚刚两番动静之下魂力又多有消损。
而且她重新轮回不止有魂魄损耗的问题，关键最重要的是她的执念。
此时距离她头七不过还有三天时间，若她没能在那时消散执念，她魂魄又如此薄弱，那便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还有三天时间，你想好从哪儿下手了吗？”折丹好奇。
“刚刚李丽最后说见过那个人，有人打她的时候他保护了她，她此前一直都在京陵流浪，那便先去查一查她此前的经历，应该可以查到一点东西。”周稚心中已有下手的方案。
虽然关于凶手是谁的线索又断了，甚至又有了除邪魔外不一样的嫌疑人，但总归是有眉头可供调查下去。
“此番麻烦前辈跑这一趟，等晚辈将凶手抓住，再来向前辈道谢。”
时间紧迫，周稚看着李丽安详面容，便抓紧时间同折丹告别。
“没关系，其实我也挺好奇的，若是到时候有什么眉目了，可以来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们一同去见见。”
刚刚李丽魂力暴/乱之下，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折丹看了眼前方正安详平躺的尸身，她此时的脸上不复白皙而是覆上了一些墨色的符文。
虽不知为何会出现那个东西，又为何会有心念牵引她来此，但既让她来了，她便不会就这样算了。
周稚闻言抬头时，看见的便是折丹唇角微扬，白皙细腻的脸颊微侧，浓密的银发轻垂几丝于下。
只是那笑意却不及眼底，便如同她初醒时般，任是眉眼再浓艳却也无法掩盖那凌冽的锋芒。
第11章 线索
—
周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折丹突然感兴趣李丽的事，但这不是现在他要考虑的主要问题。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去调查李丽死前的过往。
可说来容易，想真的知道李丽流浪时发生过什么事又谈何容易，她十六岁父母双亡后便开始流浪。
到现今她二十五岁身故，整整九年的时间，从何查起如何查起都是横在周稚身前的大山。
没有哪一个组织会专门记录一个流浪儿的生活起居，哪怕是囊括了绝大部分居民信息的公共系统，也不会对此详细记载。
事实上，能在发现李丽尸身的第一时间找到她的信息，便已经是非常快速的一件事了。
就在周稚焦头烂额的翻阅居民信息的时候，一位被他置顶许久的人给他发了条信息。
【折丹：若是毫无头绪，不如先往东面走。】
周稚微怔，脑中第一冒出来念头居然是——老人家居然这么快就跟上时代了？
咳咳，罪过罪过。
他晃了晃脑子把里面奇奇怪怪的想法丢开，盯着“东面”这个方位词深思。
系统中关于李丽的信息并不多，除了十六岁之前的有记录，剩下的便只有几条是她后续因为偷窃和打架等罪名被系统记录在案。
东面……周稚又快速浏览了一遍记录，很快将视线定格在了李丽二十三岁时的一条记录上。
【时年值七月二十九号，李丽，朱勇，陈伟，方容因寻衅挑事被群众举报，京陵城望东区治安局依法将其逮捕……】
望东区！他眼睛一亮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于是立马给折丹回复过去。
【周稚：多谢前辈提醒，我已找到线索，现在立马去查。】
“叮”
依旧窝在藏书室的折丹听到桌上手机传来一声响，她还是戴着那副黑框眼镜，闻声有些生疏的划开屏幕。
见周稚居然这么快就确认下来，她微笑了下，看来她荒废了许多年的小六壬也还是有点儿用。
虽说已经学会了手机大概的操作手法，还自学了拼音打字，但过了那个新鲜感之后，折丹便不怎么碰了。
如今这样知识大爆炸的时代，每天网络上都会有成千上万日新月异的信息更迭。
就是长年累月冲在时代前沿的人，便只是稍慢一步，都会有跟不上信息的感觉。
折丹对此表示新奇，但除此之外别无想法。
时间洪流的如涛涛江水，而她是横生在其中的一颗石块，无法融入也无处可去，只能随波逐流。
可能偶尔遇到风雨飘摇之时，被水边什么枝叶树干拦住得以停留片刻，但终究逃不过水流的冲刷而下。
她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背脊微挺，仪态端庄，有光透过玻璃照拂在她雪白的发丝上。
此时她背光而坐，眼睛依旧专注的盯着手中的书籍，神色淡然疏离，眼眸低垂不辨悲喜。
像是一尊神像，永远眉目温和的旁观世间悲欢离合。
只是神明只会端坐于明堂之上，任人世匆匆，也无悲亦无喜。
藏书室中自然也有其他人，可他们虽然不认识折丹这副生面孔，但却无一敢上前
所以旁人自然不知道，这位此时正全神贯注投入观看的书是什么。
若是他们走进一点便自然可以看到这本书名为——《农民进城防骗手册》
别误会，堂堂异闻处的藏书室中自然不会有这个，因为这是邱颖倾情给折丹推荐的好物。
不过她推荐的时候，可不知道看的人是折丹本人呐。
“有没有什么适合老人家看的，可以快速了解现代社会的书推荐？”折丹是这么问她的。
邱颖眨眨眼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开启热情的推荐。
“是要给家人老人看的吗？那我还真有一本，现在社会上骗子可多了，给老人家多看看科普科普……”
然后她便从自己的工位上拿了这本名为《农民进城防骗手册》的书递给了折丹，并表示要是老人家看的合适的话她还有其他的书推荐。
老人家折丹没有解释而是微笑接过，然后在随手翻了几页之后，郑重的向邱颖表示感谢。
“谢谢，老人家觉得很合适。”
随后微笑告辞，徒留原地的邱颖挠了挠脑袋想这还没到老人家手上呢，咋就先谢上了。
的确挺实用的，折老人家表示这书内容很简单易懂，非常适合她。
折丹继续专注的翻了两页，准备继续打发一下今天的时间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她挑眉拿来一看，发现是她送了玉佩的小姑娘白烟。
【白烟：姐姐姐姐！今天星期天我可以去找你玩儿嘛？】
周稚在帮折丹办理联机方式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将他们的好友加上，不过也没有多少，加上邱颖也不过才四个人。
他本来没准备加上白烟的，但想了想折丹都给她的玉佩，最终还是添了上去。
周稚加上之后，千叮咛万嘱咐白烟没事不要来打扰折丹。
他没敢告诉她折丹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师傅纳兰朝的一位故友，性格喜静。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小姑娘加上之后转头就给折丹发了一条消息打招呼，不过到底记得自家师兄的嘱托，平时没随便乱发什么消息。
折丹看了眼消息，顺手将防骗手册合上。
她并不反感活泼单纯的白烟，偶尔也会和她聊上两句权当锻炼打字，所以面对白烟的请求，她想了想并没有拒绝。
【折丹：好啊，不过我去找你吧，顺便看看京陵大学是什么样子。】
此时正百无聊赖躺在宿舍床上的白烟，一看到一条信息便“噌”的一下坐起身来，赶忙回复了过去。
【白烟：好呀好呀！姐姐什么时候过来，要不我去接你吧？京陵大学挺大的不太好找呢。】
看着白烟两眼放光兴奋发消息的样子，正坐在下面椅子上敲电脑的陈云不禁看了她一眼。
“怎么这么开心？给谁发消息呢？”陈云好奇问道。
现下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方雅容和安晓都去图书馆自习去了。
本来陈云也是要去的，但她今早起来脸上突然冒出了几颗通红的痘痘，显眼不说一碰还很疼。
她也不想带口罩闷着，所以便没跟她们去，而白烟则纯粹是因为没起的来，所以懒床到现在才醒。
“是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那位漂亮姐姐，她说要来我们学校看我呢！我待会儿要去校门口等她啦。”
白烟十分开心的哼着小调下了床，准备好好洗漱打扮一下去见折丹。陈云一听也有点意动，对之前白烟提过的那位白发美女姐姐很是好奇。
“真的嘛？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见见这位姐姐吗？”
虽然陈云长的一副冷清美女的样子，但她其实私下里很好相处，同白烟她们在一起时是很开朗的。
“我问漂亮姐姐哦。”白烟迟疑了一下，想到师兄周稚曾经耳提面命她的话，到底没敢立刻答应下来。
“没事，那我先继续完成作业了。”
折丹收到白烟发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前往首都大的出租车上。
在回复白烟表示可以的信息之后，一抬头便对上了后视镜中看向她的司机师傅的眼睛。
若你要问来到京陵的外地人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那必定就是极其善谈的出租车师傅。
上知天文地理，下能侃侃大山，一看就是有社交牛逼症的人。
“小姑娘哇，你是要去参加什么漫展吗？我昨天还载过好几个头发五颜六色去漫展的小姑娘呢。”
这位头发尚且茂密的司机师傅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三十多年的驾龄中载过无数的客人，见多了现在小年轻们新潮的打扮。
折丹一愣，随即轻笑应道：“是去找朋友的。”
师傅点点头一副我都懂“和朋友一起去嘛？现在年轻人的活动多咯，我们这些老年人也不能服输，你身上那个衣服我还能认识的，是汉服吧？我女儿就喜欢穿这个……”
……
折丹含笑着听着师傅说话，不时应和上两句，仔细倾听着这位不服输的老父亲，因为想要追赶女儿喜欢的东西而产生的一些小牢骚。
“诶呀小姑娘，我今天看见你哇突然想起我女儿之前为了气我说要染个白头发呢，我真应该让她看看你，要是她长成漂亮小姑娘你这样，染个白发是锦上添花，她爱染什么染什么去。”
不愧是亲闺女，师傅是一点没给自家女儿留面子。
漂亮小姑娘折丹闻言无奈，好在前面就是京陵大学的门口，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京陵大学到了小姑娘，好好玩儿啊。”
师傅摆摆手，面对只有整钱没有零钱的折丹表示，今天难得载到一个女儿喜欢的白发/漂亮姑娘还聊的这么开心，零钱不要了。
头一次体会到白发好处的折丹只能继续微笑，表示她也聊的很愉快之后，转身同这位健谈的老父亲告别。
结果还没有多走几步，便听到左侧耳边传来的少女高兴的呼喊声：“漂亮姐姐！！”
不说振聋发聩，但也颇为大声。
她转头朝身侧一看，果然看到穿了一条淡粉色连衣裙的白烟朝她跑来的身影。
折丹面上笑意不变，只是在看到白烟身后那团灰色的人影时，不由眸色微深。
第12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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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何时学校的门口都不会少人，尤其是在节假日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学生和家长们便更多了。
恰巧此时人群中，突然有女声大声喊了一句“漂亮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