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会有任何损坏身体的成分。
若是苏之雁知道营养液被称作为食物，她必定会仰天长叹。
现在没有营养液，只有刚出锅的鲜鱼。
没有五彩丝，清清白白一条鱼，从表面看起来有点寡淡。
可那种独有的鲜香味却十分突出。
她牢牢把控着仅剩的油和酱油的剂量，眼神犀利地像是在做实验，少一分可以再加，多一分绝对不行。
油下锅加热，浇在鱼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趁着热乎，酱油也落在盘面，为这道清蒸鱼染上浓重的色彩。
搞定！
米饭配鱼，这一顿虽称不上丰富，甚至缺少了一些点睛的配料，但胜在鱼本身比较肥硕，细闻饭粒之间也透着清香。
苏之雁摆好碗筷，神态放松。
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鲜、嫩、香，三重体验让胃充实起来。
鱼本身的肉质很上乘，有劲而爽口，很难让人停筷。
这鱼真的不错。
只能闻，但尝不了的冰蛋，从苏之雁夹起一块鱼肉的时候就突然有些怅然。
虽然她做出来的东西，和帝国人做出来的不一样，但在他的印象里，总归不能称之为正经的食物。这个人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吃坏身体怎么办。
他刚刚用精神力查探过了，附近根本没有医院，这座建筑周围有山有水有树林，就是没有群居的建筑。
蛋眼睁睁看着苏之雁将肉送进嘴里，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等了一会儿，不仅发现这个人类没有出现不适的症状，反而越吃越……香？
她吃得很斯文，慢悠悠地嚼，慢慢地细品，仿佛在吃什么珍馐。
看得他也想来一口。
蛋摇摇头，绝对是自己出了问题。以前不是没有人烹饪过鱼，他见过颜色比这还鲜艳的成品，但毫不意外的，那个人把自己吃进了医院。
但这个人类的表情很满足，他看得清楚，是情真意切的满足。
难道这个人类真的拥有古地球的烹饪天赋吗。
蛋有些心情复杂。
他默默地看苏之雁吃完了整条鱼，最后郁闷地卧倒。
这是第一次，某件事让他念念不忘。
蛋觉得有些无聊，便强制自己停下胡思乱想，进入修养状态。然而养着养着，他的耳朵又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厨房传来轻微的碰撞响声，她在清洗碗筷。脚步在厨房停了一会儿，直径向书房走来。
蛋立刻紧绷了起来。
苏之雁坐在桌前，摆弄着半死不活的光脑。
光脑在拍一拍的作用下闪动了几秒画面，又再次回归寂静。
苏之雁眉头蹙了起来。
光脑修不好的话，就无法了解这个世界的背景，也无法了解自身的情况，不知道“自己”是否留有存款。
她可以在山中探索，靠着水果鱼类暂时生活一段时间，但这不是长远之计。肉类，米面粮油都需要添置。
到目前为止，苏之雁没有在山中见到过猛兽。就算见到了，以她的身量，还不知道谁是谁的食物呢。而米面粮油来自水稻小麦大豆，这三样目前没有任何途径可以获得，所以不能达成自给自足的条件。
所以还是得走出这片山。
苏之雁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路线，并没想到哪里可以走出去。
难不成要越过河流，走向更远处吗。
以前的苏之雁是怎样生活的，家里的东西都是从哪里买的，这些都是需要弄明白的东西。
果然，穿越是有一定难度的。
但自己的现在获得的已经很好了，有大房子，舒服的卧室。苏之雁很满足。
眼见着光脑修不好，她也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苏之雁毫不犹豫地放弃修理，去浴室洗漱，再惬意地钻进被窝里睡觉。
日子还长呢，先睡再说。
柜子里。
蛋顶着暖融融的灯光，发了好一阵呆。
他默默地看了这个人类捣鼓了好一阵破旧的光脑，最后不了了之。
她手里的光脑修不好了。
这种老式的光脑早就淘汰了，现在都是电子光芯。
蛋下意识地找自己的光芯，还好，没有损坏。
但......
他用不了！
精神力无法化成实体触摸屏幕，他必须得破壳才能使用。
蛋有些惆怅。
父亲和手下那帮遇事不冷静的，估计正在疯狂地寻找自己。
他往灯光上靠了靠，在暖暖的空间中目送苏之雁离开，自己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倒。
幼年体的状态让他的精神比平时疲惫很多，很容易就入睡。
夜幕星河，安静院落，两人在各自的空间陷入沉眠，一觉到天明。
蛋醒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厨房里的声响。
又吃饭？
现在是中午还是晚上？
蛋的精神力跟着苏之雁的位置，最后定位到了锅里的鱼。
还是鱼吗。
这次似乎和上次不太一样呢。
蛋甩了甩脑袋，仔细辨认。这个锅好像和昨天的不一样，昨天是带弧度的，而今天是平底的。
锅底抹了一层油，鱼肉躺在上面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他抬手默默自己的胃。
怎么回事，怎么抽了一下。
苏之雁这次做的煎鱼，原材料还是那种呲着牙的鱼，这鱼适合蒸煮焖，但块头不适合炸和煎。所以她把鱼肉给片了下来，小火煎。
这鱼煎出来还挺香，表皮被烙的金黄，中间带点大火的深色，加上油脂的滋润，看起来相当下饭。
苏之雁对此很满意，每一口都吃得慢条斯理。
只有什么都没得吃的蛋，有些惆怅。
这种情绪来势汹汹，它左滚滚，右滚滚，最后仰天长叹。
快破壳吧！
这个人类，还有她做的饭，已经无知无觉地勾起了他的期待。
这种感觉实在太磨人了。
第4章 破壳
蛋只是小小的抱怨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还不能破壳，结果三天后，这个心思猝不及防地实现了。
起因是准备做饭的苏之雁，在拿起锅铲的那一刻，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一窝蛋的画面。
话说，那窝蛋到现在都没有想要孵化的意思，会不会是因为它们普通的蛋长得不一样，所以孵化的契机也不同常理？
不如来点外界刺激试试。
苏之雁将那窝蛋小心地挪了出来，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
蛋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变动中缓过神来，就听到苏之雁温柔缓慢，却如同恶魔低语的玩笑：“孵了这么久都没个动静，应该孵不出什么小动物了，不如今儿中午就吃蛋炒饭吧。”
堂堂帝国皇子，鲜有对手的精神力强者，当即对着这句漫不经心的话大惊失色。
这个人类竟然要吃了他，好狠的心！
于是他爆发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整只蛋猛地从苏之雁的掌心中一跃而起，像弹力球一样，飞快地往厨房外弹去，只留下一串淡蓝色的光影。
苏之雁被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蛋竟然活了。
外界刺激居然真的有用！！
她赶紧追着不断弹跳的影子，也不管蛋能不能听懂人话，喊道：“哎，哎――别跑！我不吃你――”
这个人类的嘴，骗人的鬼。
每个字都不能信。
于是客厅里上演了一场人类和蛋的你追我赶。
苏之雁：“冷静，冷静，别磕坏了。”
蛋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竟真的停止了弹跳，牢牢占据客厅一方桌角后和苏之雁对峙。
苏之雁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老老实实站在它对角线的位置，心里盘算着怎么能一击必中地拿下它。
双方停顿两秒。
“喀嚓”的响声在安静的客厅响起，格外清脆。
蛋愣了愣，下意识低头。
蛋壳底部出现了裂纹，以两人都未曾预料到的速度一直攀到了顶端。整只蛋顿时四分五裂，他彻底暴露在苏之雁面前。
苏之雁惊喜地看着眼前的毛绒绒，话脱口而出：“嗯？居然是只白色的鸭鸭。”
封澈：“......咕！”我是鹅，优雅庄重帝国中独一无二的稀有冰魄天鹅！
我这一身白色的羽毛还看不出来吗！
人类你清醒一点！
苏之雁清醒不了，小鸭崽太可爱了，超小一只，毛绒绒、呆头呆脑的。她忍不住轻手轻脚地往它身边挪，见小鸭毫无反应，双手拢在一起，将小小的一只捧了起来。毛绒绒的触感太过软乎，她完全爱不释手。
毛绒团不是小黄鸭，反而通身雪白，像是捧起了一团雪。
最令人惊叹的是它的眼睛，像是清浅透彻的湖水蓝。
她越靠越近，鼻尖几乎要靠上它的毛绒脑袋。
封澈从这个人类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他倏地僵住了，仿佛一戳就倒。
苏之雁忍不住挠了挠它的脑袋，又挠了挠下巴，这才看见鸭鸭翅膀动弹了一下。
封澈迅速跳出了苏之雁的手掌心，呆若木鹅地朝门外走。
苏之雁也不阻拦，蹲下来抱着膝盖，看着小小只亦步亦趋的，觉得很有意思。
鸭鸭走到了门口。
苏之雁起身挪到了门口，见它没跑，复又蹲下，手指轻轻rua它的小脑袋。
“你想走吗？”也许是自己待久了，对一个小动物说话都变得有意思起来，“外面风吹日晒的，自己流浪很辛苦的。”
封澈：我有那么大个帝国。
“你要是留下来，我天天给你摘新鲜的草。傍上我这么个长期饭票和免费劳动力，不会让你亏的。”苏之雁语气软了下来。
封澈：我不吃软饭。
末了，又在心里补了一句，“我不吃草啊，无语。”
但你做的饭，到是可以考虑。
小鸭一动不动的样子，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她的话。
苏之雁抱着膝盖叹了口气。
一声叹气，就将一只小鸭给彻底拐跑了。
封澈摇晃着没什么力量的身体，一头拱在垂在面前的掌心。
他认栽了。
虽然意识苏醒后他们才短短相处了几天，但他能被捡回来，还被暖光照顾着，说明这个人类心不坏。
那句“蛋炒饭”指定是闹着玩的。
他没错过苏之雁说“蛋炒饭”时，嘴角隐约弯上去的弧度。
算了，多陪她一段日子也不是不行，就当是在清净的地方养伤了。
苏之雁见小鸭主动送上门来，心里乐开了花，当即给它起了个名字：“鸭鸭。以后就叫你鸭鸭了。”
封澈大怒：别的事情可以不计较，但把我认成鸭这不能忍！
他挥动了一下翅膀，表示抗议：你看我这靓丽的白羽，我是血脉纯正的天鹅啊，你看清楚，不是鸭啊不是！
苏之雁听不到他的内心os，看它挥舞着小翅膀，认为它应该是饿了。
她去卧室找了个没用过的柔软毛巾，正好把幼崽裹在里面，抱到了后院。
后院的草，长得正是势头，饱满又嫩。
苏之雁薅下一颗草，送到鸭鸭嘴边。
封澈：“......”人类，你觉得这像话吗。
小鸭将头往旁边一撇。
怎么呢，不吃？
苏之雁从没养过小动物，对于养鸭这件事更是一无所知。她又把草往它嘴边送了送，小鸭嫌弃一躲。
苏之雁：“......”糟糕，鸭不吃草。
刚刚夸下海口说自己是个长期饭票，眼见着要翻车了。
苏之雁迅速抱着它回到客厅，把它放回桌子上，随即去厨房拿来刚摘的新鲜桑葚，又弄了一小盘水，送到了小鸭面前。
封澈犹豫了两下，在苏之雁期待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慢慢地尝了那个深紫色的果肉。
他几乎不吃营养液以外的东西。
由于常年的战斗，他一贯选择最省时高效的处理方式。饱腹也是如此。
普通营养液可以有效坚持三到五天，而皇家特制的营养液最长可以坚持一个月。
他从不贪嘴能令人上瘾的东西。
甜的果肉会让人上瘾。
所以他吃过一次后就不碰了。
然而现在，他打破了给自己定下的规则。
因为一个人类。
封澈暗恼自己的贪欲，一边又往嘴里塞了颗桑葚。
苏之雁笑着点了点它的脑袋：“乖，吃饱了就自己在这儿玩会儿吧，我接着做饭去。”
封澈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努力伸着翅膀去勾苏之雁。
终于有机会吃到饭了吗！
这几天他看苏之雁蒸鱼、煎鱼、炖鱼，细面、宽面、手擀面，看得他跃跃欲试。
他已经彻底认可了人类烹饪食物的能力，以及食物在锅里由生转熟的过程，白雾缭绕在厨房的时候，感觉很舒适，很平静。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所以苏之雁去厨房，他也要跟着。
苏之雁从它的肢体语言里捕捉到了崽崽要跟自己待在一起的信号，被它萌得一塌糊涂，当即捧着它去了厨房，还给它找了个绝佳的位置。
封澈满意地窝在毛巾上，看着苏之雁做饭。
今天依旧是简约版家常炖鱼。
苏之雁拿出冰箱里的最后一条鱼，极小声地叹了口气。抓鱼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好运气，一抓就是一天。
中午把这最后一条鱼吃了，晚上该做点面食了。
鱼处理好下锅，放上调料，上锅焖煮。
在她做这些的时候，封澈在用自己不太好使的翅膀戳光脑。
简单的信息通过军用加密通道传送给了霍斯――随他征战多年，值得信任的将领。
他并没有直接给父亲传递消息，这么多年来，虫族的战事、与邻星的交好、帝国的内部，需要独自处理的时间占了大半，渐渐地，有什么事先和自己的属下商量成为了下意识的习惯。
信息已经发送，他安稳地窝在毛巾里，舒服地眯眼。
然后连鹅带窝被人端走。
热气慢慢升腾，苏之雁坐在凳子上悠闲地rua着小鸭，把它rua得晕晕乎乎的。
封澈干脆躺平，放松了精神力。
鹅生难得片刻悠闲，既然成了这副模样，好好修养就行了。
先把自己养好，才有力气打击虫族。
苏之雁抱着类似的想法，rua着鸭鸭，直到鱼差不多快焖好了，才恋恋不舍地把它放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