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腰间的香囊,轻轻摩挲着,“这是我爹送我的香囊,自小到大,他就送了我这么一件东西,我很珍视,一戴便是十几年,于是想着做个一样的给你,香囊我给了楼叔,那几日自然没戴在身上,结果没两日,你看到二嫂身上戴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便以为我将自己的香囊送给她了,这一次,你彻底伤了心。”
言毕,他转过头来看裴子渠。
裴子渠如今是什么都不记得,倒是能好好看待这件事了,“听你这么说,那阮素问身上的香囊肯定不是你送的,是她自己弄的,为的就是要离间我们俩。”
“嗯。”薛懦こず袅艘豢谄,嘲弄道:“我一直以为,她是品行高洁的女子,事实上,我看错了人,她心机多得很。”
这半个时辰听下来,裴子渠也算彻底弄明白了他们俩之间的事,有少年初见的喜欢,有性子使然的误会,最后得了个写休书的结局。“真是个不怎么样的故事。”
“所以,你心里怎么想?”这一声,薛琶豢磁嶙忧,他想问她对自己是否还有情意,但他问不出口。
裴子渠偏头,想了想道:“不怎么想。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对你,我是不爱也不恨。”
听得她平淡的语气,薛呕帕耍急急去看她,“可我已经对你动心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裴子渠低头点着竹筒,“我伤过你,你也伤过我,我们之间便算扯平了吧。”
薛盘不明白,心却被揪住了,有些透不过气,“什么叫扯平了?”
“就是扯平了啊。”裴子渠站起身,抬头望着前方驶过的船只,“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说我原谅你了,还是说我对你还有情意?我不希望自己再受一次伤。”
“我发誓,今后绝不会再让你受伤,也绝不会不信你。”薛鸥着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在裴子渠身前站定,一字一字道:“我向你保证,没有下一次,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裴子渠仰头看着他如画般的眉眼,那双如同黑曜石的眸子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她心头一跳,退后一步道:“我对你已经不喜欢了,你这般执着又有什么意思,即便我们俩不合离,我也不会同以前那般待你好,送你东西,给你做夜宵,兴许还会在府里招男宠,这样你受得了么?”
须臾间,薛彭中凝结出一丝杀气,又缓缓褪去,他一把握住裴子渠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我不喜你如此,因为我会嫉妒,但我更不想失去你。是你先招惹我,我动心了,你又说要放弃。”
“这与我何干,你喜欢我我便要喜欢你么,你算老几。”裴子渠鼓起脸,使劲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薛挪环拧K不放,她是怎么也抽不出的。
“我现在什么都不算,从今往后,你不用待我好,让我待你好便成,你想听曲,我给你弹,你想找人画画,我给你话,你想玩骰子,我也可以陪你,这些我都能做。”薛潘档梦⑽⒋息,像是要没气了,却将每一字都说得掷地有声。
裴子渠闭紧朱唇,心下烦乱。
她不答,薛偶绦道:“临莞姑姑应该同你说过,父皇给了我们俩三个月时间,如今已经过去半月了,还剩两个月多一点。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倘若你没有在这两个月内爱上我,我便答应与你合离。”
裴子渠垂着眼帘,依旧没说话。
“你还是不肯答应么?”薛呕夯悍趴了手,说到后头,他的声音都成了气音,倏然,“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隐隐有鲜血溢出。
“啊,你没事吧?”裴子渠吓了一跳,赶忙扶着他坐下。
“你答应么?”薛叛鐾范⒆潘问,眼神热切。
“我已经……”
没等她说完,薛鸥┥硗鲁鲆豢谙恃,晕厥在了她肩头。
“唉,你怎么了,薛牛俊迸嶙忧望着一地的鲜血,再一探薛诺谋亲樱登时吓得六神无主,不假思索道:“我答应你,你别死啊,薛牛垦牛
恰好,折己来了。“公主。”
他一出声,裴子渠飞快看向他,大声喊道:“折己,他要死了,你快送他去医馆!”
第41章 路上遇袭
之后, 折己火速将薛潘腿チ烁浇的医馆。
大夫在里间医治,裴子渠等在外间,她看着紧闭的房门, 左右踱步, 双手紧紧握住又松开, 松开又握住, 来回往复。
此刻,她脑中一直响着薛虐兹账倒的话。
他让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往后她不用做任何事,他会待她好。
这些话没什么特别, 可她就是忍不住回想。
折己在一旁站着, 默然望着裴子渠焦心的模样。他想,即便是忘了,她也还是在乎薛, 有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我都答应你了,你千万不能死。”
“怎么还没声儿,他是不是要死了。”
“这个混蛋,没本事还学人打擂台。”
“他要是死了, 是他自己的事,不关我的事。”
……
裴子渠嘴里一直念叨着,几次想叩房门都收住了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紧闭的房门开了, 大夫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 边擦汗边道:“公主,小人尽力了, 驸马……”
裴子渠飞快接了一句,“他死了?”说罢, 她一把推开大夫往里头跑。
大夫被推懵了,站定后接着说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薛牛 迸嶙忧快步跑到床边,伸手便去试薛诺钠息,手下呼吸平稳,她脑中里那根紧绷的弦便松了开来。她失力一般地坐下身,恼火道:“死了活该!”
折己进门,提醒道:“公主,既然驸马没事了,那我们便先回去吧。”
裴子渠低头觑着薛挪园椎牧成,有些迟疑。
“公主?”折己又提醒了一遍。
“……嗯。”裴子渠缓缓从薛帕成鲜栈啬抗猓转身离开医馆。
翌日。
裴子渠早早醒了,昨晚她根本没怎么睡,一直记挂着薛诺纳耸啤D呐滤强迫自己不去想,脑子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
她觉着,这回倒真是自己心善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在公主府受的伤,要她毫不在意根本不可能。何况薛乓蝗舜在医馆,那个大夫会不会一直照顾他,她也不晓得。
这一想,她便想去医馆瞧瞧。
裴子渠匆忙用完早点,吩咐马车在公主府外等候。毕竟是去医馆看薛牛她着实有点不大好意思让折己跟着。
“公主这是去哪儿?”
没等裴子渠走下台阶,临莞的声音响了。
裴子渠转向临莞讪笑,她自是知道,临莞姑姑向来厌烦薛牛不然也不会将他们之间的事说成那样。
她要去医馆看人,这话哪里说得出口。
“去归云布庄,我昨日没见着五嫂嫂,想今日再去一次。”裴子渠没看临莞,说完便走。
临莞顿觉裴子渠神色古怪,主动跟了上去,“老奴正好没事,陪公主走一趟吧。”
“我……”裴子渠抿了抿嘴,不自在地整着耳边的鬓发,“我想一个人去。”
临莞愈发觉得裴子渠不对劲儿,追问道:“公主为何不让老奴跟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被临莞问得心虚,裴子渠只得道:“没什么,你一道去吧。”
“是。”临莞心下有疑,倒也没说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裴子渠将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望着外头疾驰而过的景物出神,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临莞猜到了裴子渠的心思,试探道:“听折己说,驸马昨日晕厥了,差点命悬一线。”
裴子渠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嗯。”
见裴子渠不大想说话,临莞心中有数,便没再开口。
望久了,裴子渠转过头来,对上临莞的眼神不由道:“临莞姑姑,你一直瞧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么?”
临莞扯开嘴角道:“有,公主面上笑靥如花。”
“噗嗤”,裴子渠笑出了声,没好气道:“临莞姑姑,你何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哪儿学的,不会是偷看我的话本的了吧?”
临莞正色道:“老奴说的是实话,公主长得貌美,理当多笑笑。”
“嗯。”裴子渠吐着气点头。
走着走着,忽地,马车停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临莞朝外喊道:“刘伯,怎的停车了?”
刘伯传进一声,“公主,太子妃在外头。”
“五嫂嫂?”裴子渠赶忙起身打开马车门,果不其然,站在马车前头的人正是霍酒词,她跨出马车,欣喜道:“五嫂嫂,你怎么在这儿。”
霍酒词笑着道:“我正打算回宫用午膳,碰见你的马车便想问问你,是否要一道回宫。”
“这……”裴子渠心头还念着薛牛碍于临莞在旁,又遇着了霍酒词,也就顺势答应了,“好。说起来,我也许久没回宫了,不晓得父皇有没有想我。”说着,她看了眼周围,霍酒词并没带马车,“五嫂嫂,你坐我的马车,我们一道去皇宫。”
“好。”
待两人坐上马车,刘伯即刻调转马车往皇宫而去。
裴子渠人虽在马车里,嘴里也说了去皇宫,心却飞了。
霍酒词觉出了她的心不字眼,好笑道:“我听人说,你前几日弄了个打擂台的比试,驸马也上去打了。可有此事?”
“有。不过就他那身手,只有挨打的份儿。”说到这事,裴子渠便想到了薛牛也不知他醒了没。既然那大夫说他没大碍了,那他这会儿多半该醒了。
如此,她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那你对他可有动心?”霍酒词偏头打量裴子渠,她很是好奇千日忘的药效,是不是真能让人忘记一切情爱。
“没有。”裴子渠坚决道,她坐直身子,继续道:“我怎会对他心动。他哪儿哪儿都不好,还不如折己呢。”
“折己?”霍酒词睁大眼睛,心道,锦灵不会忘记薛胖后喜欢上折己了吧?这可糟了。“折己是太监。”
裴子渠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被霍酒词的话一带,回嘴道:“太监怎么了,我若是喜欢他,他是太监又如何,我不在乎。”
临莞听得皱眉,开口道:“公主,嫁给太监不是简单的喜欢与不喜欢,是一辈子的事,那意味着,您往后失去了生儿育女的机会。”
裴子渠侧身靠上马车壁,无所谓道:“皇家子嗣那般多,又不缺我一个。再说了,生还疼痛难忍,我不要生。”
“这话说的,叫父皇听见了肯定要骂你。”霍酒词捂嘴笑开,伸手捏了捏裴子渠的脸蛋,“父皇还等着抱外孙呢。”
裴子渠有气无力道:“那就让他等着吧。”
临莞坐于靠近马车门的位置,眉心紧拧,她心想,公主不会真喜欢上折己了吧,这更不是好事。
谈话间,马车猛地往前一抖,三人纷纷往前扑去。
“哎呀。”“哎呦。”“怎么回事?”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马车外头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裴子渠心头剧烈一跳,慌张地看向霍酒词,“五嫂嫂,我们是不是遇上强盗了?”
霍酒词面容严肃,冷声道:“不,是遇上杀手了。”
“杀手!”裴子渠失声,她还从未遇到过杀手,顿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那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别慌,对方应该不是冲着你来的。”霍酒词端着沉重冷静的模样,抬手拍了拍裴子渠的肩头,她站起身,小心掀开车帘的一角,查看外头的情况。
楼叔与楚兼一左一右,正在与十几名黑衣人搏斗,两人武功都不弱,暂时没人靠近他们。
“五嫂嫂,外头如何了?”裴子渠大着胆子靠近霍酒词,不清楚外头的情况,她的心就一直悬着。
“别害怕,相信楼叔与楚兼。”霍酒词回身握住裴子渠的手,神色凝重。
冷不丁地,马车门被人撞开,“嘭!”一声巨响,临莞主动挡在裴子渠与霍酒词身前。
“临莞姑姑!”裴子渠见来人手上没拿刀剑,立马将临莞推开,谁想一抬头,双目猛地一痛,霎时便失去了知觉。
“公主!”
“锦灵!”
迷迷糊糊中,裴子渠听得有人在哭,哭得断断续续,有人在叹气,一声又一声,有人在发怒,骂了许久。
她睡得并不深,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仿佛被人困住了。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清晰起来,刚一睁眼便发现眼睛上蒙着厚厚的白布。
嗯?
她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自己与五嫂嫂打算回宫一道用饭,没想路上遇着了刺客,她怕临莞出事去拉她,便在这时中了刺客发出的毒烟。
如今眼睛被蒙,她想,自己怕是瞎了。
“啊!”裴子渠尖叫出声。
她一叫,守在床榻边的,屋子里的候着的,通通围了过来。
“锦灵,没事了,父皇在这儿,你别怕。”裴雍按住裴子渠的肩头,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父皇,父皇,父皇,我是不是瞎了?是不是以后都看不到了?”她一边说,一边坐起身,摸索着去抓裴雍的手。
“说什么胡话。你的眼睛只是中了毒,不妨事,过几日便能看见。”裴雍沉声道,用另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这个时候,裴子渠什么都听不进去,身处黑暗中,她只觉得裴雍在骗她,“你骗我,我的眼睛肯定不会好了,肯定不会好了。”
说罢,她伤心地哭了起来,泪水一出,眼睛愈发刺痛,“嘶”。
第42章 那我哄你
“锦灵, 别哭了,钱御医刚给你上完药,泪水容易刺激眼睛。”霍酒词上前, 侧身坐在床榻边沿, 她按上裴子渠的手, 柔声道:“父皇没骗你, 你的眼睛中毒并不重,喝几日药便好,你信不信我说的话?”
眼睛刺痛难忍,裴子渠不得不止住哭意, 她看不见, 只能紧紧握住霍酒词的手,惨兮兮道:“五嫂嫂,你真没骗我么?”
不管他们怎么说, 她还是不大敢相信。
“那我给你发誓吧,黄天在上,倘若我霍酒词诓骗锦灵,便叫……”霍酒词举手作发誓状, 没等她说完,裴知逸立马截了她的话。
“便叫我裴知逸不得好死。”
“知逸。”闻言,霍酒词连忙去拉裴子渠,一脸责怪地瞧着他。
哥哥嫂嫂都这么说了, 裴子渠心头的恐惧登时少了一半, “好,我信你们。”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 都在胡闹什么。”裴雍没好气地瞪了裴知逸一眼,他搂着裴子渠肩头, 安慰道:“锦灵,你是父皇的宝贝女儿,父皇绝不会让你有事的,哪怕你瞎了,父皇也会召集天下名医为你治眼睛,听话,别胡思乱想了,你的眼睛不会瞎,按时服药几日便能复明。”
“嗯。”有裴雍的保证,裴子渠不安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忽地,她念起临莞,焦急地问:“对了,父皇,临莞姑姑呢,我怎么没听着她的声音,她是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