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黑暗中,裴子渠只觉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格外安稳,格外叫她心安,他带着伤照顾自己,哄自己,她确实被触动几分。
第45章 为她挽发
清晨, 薛旁缭缧蚜耍他睁眼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床榻上的裴子渠。
裴子渠正睡得香甜,呼吸清浅, 身上的薄被倒是一团乱了。
薛糯拥厣险酒, 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前, 先将乱成一团的薄被打理平整, 随后盖在她身上。
他坐下身,安静地凝视她。
榻上的小公主嘴角轻扬,面容柔美,瞧着像是梦着了好东西。
以前, 他也觉得她好看, 却不怎么喜欢看,如今倒是觉得看不够了。
老实说,他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在两个月内打动她, 但这是他为自己争取到的唯一一个机会。
他必须牢牢把握,想尽一切法子。
叹息一声,薛呸淦鹋嶙忧的长发,任由指尖在其间滑落, 滑到发梢处时,他俯身落下一吻。
这会儿还早,他暗自想着,自己该在裴子渠醒来前去太医那儿把针灸做了, 早些针灸便能早些回来。
打定主意后, 他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
过了许久,日头渐高, 金灿灿的日光洒了一地。
裴子渠朦胧转醒。她面上蒙着布巾,根本睁不开眼, 面颊却是下意识转到了床榻前,“嗯,嗯嗯。”她假意咳嗽了两声,没听得回应,便在心头猜测,薛鸥檬亲吡恕
她现在看不见,对她来说,白日和晚上根本没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意识清醒与否。
“折己!”
“吱呀。”她一喊,折己当即推门而进,快步走到床榻前,问道:“公主可是要起了?”
“嗯。”裴子渠点头。
“奴才这便去安排宫人过来伺候。”
折己办事快,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宫女们便拿来了洗簌用具,四人井然有序地伺候裴子渠洗漱。
之后,裴子渠简单用了早点,钱御医过来换药。
钱御医拆了裴子渠蒙眼的步巾,将她眼睛上残留的药渣洗净,又敷上了新药,再换新的布巾重新缠住她的双眼。
“公主切记,这几日千万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得吃清淡的,还得多喝水。”
“哦。”裴子渠闷闷地应了一声,她素来爱吃辣,且无辣不欢,这一下子要吃清淡的东西,真是要了命了。
但她眼下也只能听御医的,没办法,比起口舌之欢,还是看得见更重要。
折己在一旁瞧着,小声安慰道:“公主的眼睛过几日便好,好了之后便能吃其他的了。”
裴子渠轻哼,“嗯。”
钱御医走后,裴子渠闲着无事可做,便想在寝殿内走动走动。她走下床板踏脚,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摸索,“折己,你不准扶我,我想自己走走。”
折己亦步亦趋地跟在裴子渠身旁,两手做足了准备,随时扶她,“公主会摔着的。”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裴子渠这儿走,那儿走,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别移屋内的东西,我脑子里可是记得这些东西的,你一动我反而不记得了。”
说话时,她没怎么注意脚下,不小心撞上了桌角。“嘶。”
“公主!”折己惊呼,强行按着裴子渠坐下,蹲身为她揉捏膝盖,又心疼又无奈道:“公主即便要走,也该走得慢些。”
“我性子急,喜欢走得快些。”裴子渠伸手摸了摸折己的脑袋,好奇道:“你昨晚怎么不来伺候?”
闻言,折己面上的光彩顿时黯淡了几分,“有驸马在,奴才怎好意思来。”
“他在怎么了。”一听薛诺拿字,裴子渠张嘴就要反驳,“他是个男人,我又不能什么事都能让他做的。”说着,她顿了顿,“我倒是忘了,你也是男人,不成,还是得让宫女进来伺候更妥当。”
听到其中一句话时,折己手上动作一顿,内心自嘲道,他怎么会是男人,他又算什么男人。
“你怎么了?不高兴么?”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裴子渠连忙问出声。
“奴才没有不高兴。”折己往外头的日晷看了眼,差不多快到午时了,“公主别走了,坐着歇一会儿吧,奴才去准备午膳。”
“嗯,你去吧。”裴子渠漫不经心地应着,脑子却在想其他事。
待折己一走,她又开始在房里走动,从圆桌边开始摸索,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去梳妆台前。
薛旁谔医院针灸了一个时辰,又去吏部交代了手下官员几句,这才回到瑶华宫。
刚一进门,他便看到裴子渠在摸索着走路,每回碰着东西她都会骂一句,“什么东西挡道,真不识好歹。”
她绕开拦在身前的东西,又继续往前走。
他们俩成亲一年多,相识一年半,他也算是了解她,她的性子说烈也不是烈,倒是很执着,一旦她认定了,多半是怎么着都要得到的。
这一想,他立马想到了自己。
当初,她肯定也是抱着非要得到他的心情嫁给他,结果被他伤了心。
“哎呀!”
裴子渠撞着小凳子,身子不稳,整个人往前扑了出去。
薛叛奂彩挚欤眨眼间便到了裴子渠身前,正好接住她往前扑来的娇躯。
“啊!”
往前扑去那一刻,裴子渠还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结果摔进了一个人的怀抱,至于这个人是谁,她猜都不用猜。
只会他会这么接她,而且,她熟悉他身上的味道,一种类似书卷的味道,很特别。
薛欧鲎排嶙忧在圆桌旁坐下,沉声道:“为何不喊人过来扶着?你眼睛不能视物,一个人走多危险。”
“本宫不喜她们看到本宫狼狈的样子,说不定,她们在心里嘲笑本宫呢。”裴子渠撑着桌面站起,继续摸索着前行。
薛爬住她的手,见裴子渠不作声,便以为她又要如厕了,“公主是想去如厕么?”
闻言,裴子渠用力甩开薛诺氖郑羞恼道:“谁要如厕啊,你才要如厕,你全家都要如厕。”
薛疟慌嶙忧的话一呛,神色尴尬,“那公主想要做什么,我帮你。”
裴子渠扯住他的衣袖,命令道:“你扶着我去梳妆台前。”
“去梳妆台前做什么?”薛挪唤猓她又不出门,也不看不见铜镜里的自己,难道还要打扮么。
裴子渠指了指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烦扰道:“天热,我要将它们挽起来。”
“好。”薛乓皇掷孔∷的肩头,一手去牵她的手,五指穿过她的指尖,十指相扣。
万万没料到他会如此,犹如被烫着一般,裴子渠情不自禁地颤了颤,面上“腾”地一下热了,她使劲抽回自己的手,怒道:“大胆,你放肆!”
“是,我放肆了。”薛琶凰煽手,带着裴子渠走到了梳妆台前。
裴子渠坐下身,飞快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搓了搓。
薛乓膊患平纤的小性子,他往梳妆台上扫了眼,柔声道:“我帮你梳头,好么?”
他性子清冷,声音也清冷,忽如其来的温柔显得意外蛊惑人,叫人心甘情愿往陷阱里跳。
裴子渠扬起下巴道:“你手艺成不成啊,别弄疼本宫了,本宫的头发可娇贵的了。”
“是,公主的头发娇贵,一根千金。”薛拍闷鹗嶙碧ㄉ系氖嶙樱一脸宠溺,“我保证,不会弄疼你。”
“……”
裴子渠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瓣,约莫是话本看多的缘故,她听着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儿。“你不会将我梳成疯婆子吧?”
“疯婆子?”薛趴扌Σ坏茫轻轻梳着裴子渠的长发,“公主尽管放心,我发誓,绝不会将你梳成疯婆子。再者,公主今日也瞧不见自己的模样,不是么?”
“嗯?”这话中听着有打趣的意味,裴子渠鼓起脸,威胁道:“难道我不会摸么,你若是梳得不好,今晚罚你睡外头。”
“好。”薛沤裴子渠的长发分成六股,一股一股地梳。青丝与玉梳相错而过,一梳到尾。
皇家公主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所以裴子渠不仅养了一身好肌肤,头发养得也好,浓密顺滑,还不怎么打结。
“……”
裴子渠一动不动地坐着,两手搭在梳妆台上,她摸着了簪子,无趣地把玩着。她能感受到,薛诺亩作很轻,确实是一点儿都没弄疼她。
至于手艺,她便不晓得了,估计是比不过临莞姑姑。
玉梳轻梳过青丝,微微拉扯头皮,舒服得叫人昏昏欲睡,比外头的夏日还叫人犯困。
薛攀崴撑嶙忧的长发,随意挑了支流苏簪子将长发挽起,他看向铜镜中的裴子渠,长发如云蓬松,既华贵又慵懒。
“好了。”
他出声,裴子渠慢慢赶走瞌睡虫,抬手摸上后脑,挽得还算公整,没什么凌乱的迹象,而且簪子挑得不错。“算你有点本事。”
“我以前看过书院里的老师为他夫人挽发,一看便会。”薛呕匾涞溃当时他想着,自己以后也要给夫人挽一次发,今日还真实现了。
一看便会?裴子渠嘲弄道:“你在跟我炫耀你手巧。”
薛诺屯房聪蚺嶙忧,回了一句,“我手巧不好么,可以天天为你挽发。”
天天……裴子渠愣住,冷声道:“你何时变得油嘴滑舌了。”
第46章 心思被戳
“我说的是真心话, 敢问公主,哪个字油嘴滑舌。”薛乓⊥罚斜眸看向铜镜中的两人, 裴子渠坐着, 他站着, 比新婚夫妻还新婚夫妻。
“我不管, 我说你油嘴滑舌你就是油嘴滑舌。”裴子渠摸着手中的簪子任性道,说真的,她还真想看看此时的自己,奈何眼睛中了毒, 只能用脑子想。
“唉……”薛抛澳W餮地叹息一声, 无奈道:“古人确实说得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你!”裴子渠挥手便要打人。
谁想,她刚一挥手, 手便被薛盼赵诹耍他张开五指,与她十指相扣。“不过不妨事,我愿意养这样的小公主。”
他手上用了点力, 刚好能扣住她,又不会弄疼她。
“你愿意有什么用,本宫不愿意。”裴子渠讥诮道,她声音甜脆, 哪怕故作凶狠也不怎么冷, 反倒更像在撒娇,有点儿类似调情的味道。“放手, 再不放手今晚让你睡外头。”
“不放。”薛抛下身看她,正色道:“那你是想我睡外头还是不想我睡外头?”
裴子渠愣了一下, 她猜不透薛盼收饣暗囊馑迹也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情绪,心想,给他点颜色他就开染房了,绝不能惯着他,便道:“当然是想你睡在外头了,里头有宫女伺候,要你也没什么用。”
薛磐样猜不透裴子渠的心思,她会耍他,会气他,也不一定会心疼他。“好,如你所愿,我今晚睡外头。”
“……”裴子渠扯开嘴角,不冷不热道:“死了别纠缠我。”她顾忌他身上的伤,可多善良一点,她又觉得自己是给他颜色了。
显得自己在乎他似的。
碰巧,折己领着宫人进门,见两人坐在梳妆台前打情骂俏,眼帘轻落。“公主,午膳到了。”
闻言,裴子渠急忙站起身,欣喜道:“你来的真是时候,我正好饿了。”她刚走出一步,薛乓财鹆松怼
他牵着她,不容拒绝地带着她往前走。
反正挣扎不开,裴子渠也懒得挣扎,任由薛徘W潘走。
折己站在饭桌旁,抬眼瞥了两人一眼,相比于难受,他心头还是欣慰的滋味更多一些。以前的薛哦耘嶙忧压根没感情,有的只是对客人疏离与礼貌,今日倒是有了,他脸上有东西,眼底也有。
是个好迹象。
薛徘W排嶙忧在饭桌前坐下,先是看了一圈桌上的菜,再端碗夹菜,伸手喂给裴子渠,动作很是熟练。“公主,张嘴。”
毕竟这会儿有人在,裴子渠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打算自己拿碗,“给我,我自己来吧。”
薛排部了手,坚定道:“不成,你不方便,还是让我喂你吧。公主乖乖的,吃完这碗饭,眼睛肯定恢复得更快。”
这说的是什么话,裴子渠忍不住道,“你在哄三岁小孩儿呢。”
薛哦⒆排嶙忧想了想,试探道:“那我同昨日那般哄你?”
裴子渠面上一热,别扭道:“不用了。”昨日房内没人,她快要无所顾忌,一旦有人了,她脸皮还是薄的。
说罢,她张开口,不情不愿地吃了调羹里的饭菜。
见状,折己主动道:“奴才有事先出去了,公主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喊一声,奴才随叫随到。”
“好。”裴子渠咽下口中的饭菜,顺嘴道。
折己给在旁伺候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他一走,宫人也跟着离开。
薛盼⑽⒉嗔常心头五味陈杂。折己明明是个太监,明明只盼着裴子渠好,他为何还介意他的存在。
是否,自己太小心眼了。
倘若换做以前,他就没这么小心眼,也从不在意裴子渠跟折己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裴子渠跟折己多说两句,他都觉得不舒坦,心里躁得很。
“怎么不喂了?”裴子渠仰着脸,抬手摸向饭碗。
“我在想,公主当初为何不将折己带进薛府。”说着,薛攀⑵鹨坏鞲的饭菜往裴子渠嘴里放。
裴子渠吃下嘴里的饭菜,坦然道:“当初的事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记得。”
他倒是忘记这一茬儿了。薛乓膊辉俣嗨担小心给她喂饭。
他喂,她吃。很快,一碗饭见底。
随后,裴子渠绕着桌面开始踱步,薛抛怨俗杂梅埂
“我以前给你做的夜宵好吃么,跟这些御膳比起来如何。”裴子渠问,哪怕没吃过,她对自己的手艺也有点数,但她就是想听听薛诺幕卮稹
薛磐滔驴谥械姆共耍回忆道:“公主若是要听真话,那我便说真话。”
裴子渠单手叉腰道:“当然要听真话了。”
“公主的手艺与御膳不能比。”薛湃缡邓档溃她要听真话,他便说真话,“但也是能吃的,而且,有家的味道,这一点,御膳比不了。”
“家的味道,是什么味道?”裴子渠好奇地问。
“我说不上来,兴许,是公主用了心,心意的味道。”薛趴聪蜃郎系恼溻剩样样精致可口,可惜,少了点东西。
“油嘴滑舌。”裴子渠绕着饭桌继续走,故作叹息道:“我以前怎么会看上你呢。”
薛欧畔峦肟辏跟着裴子渠走动的身影思索了会儿,“大概是我不搭理你的样子激起了你的好胜心。儿时那次便不说了,公堂审案后,你总去翰林院寻我,偏偏我每回都拒绝你的邀约,你当时肯定在想,明明你是公主,我是臣子,凭什么你喜欢我,我却不喜欢你,你肯定还想着,总有一天要将我从云端上拉下来,叫我陷入男女情爱中,最好能陪你随时随地欢。”
裴子渠诧异地张开嘴,被薛诺幕罢鸬贸錾瘢她自己也能猜到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但被薛耪饷粗卑姿党隼矗她觉得羞耻极了,尤其是最后一句,他在调戏她,她哪儿有那么缺。